张巧妮
(长春师范大学 文学院,吉林 长春 130032)
《清平山堂话本》的叙事结构分析
张巧妮
(长春师范大学 文学院,吉林 长春 130032)
“话本”是说话人的底本,是记载着“说话”的文本,而“话”是口头讲述故事。《清平山堂话本》特有的叙事结构特征,给“说话”艺术赋予了一个完整的结构形态。
话本;叙事;结构
胡士莹先生对话本小说结构方面作了归纳概括:“小说话本自有一套比较完备的体制、格式。它的基本体裁可分为六个部分:一题目,二篇首,三入话,四头回,五正话,六结尾”。[1]138《清平山堂话本》是口头文学向书面文学转化的产物,其特有的文学叙事方式、表演程式基本决定了话本小说“板块结构”的特征。这些“板块”独自形成情节,相互之间联系并不密切。这样的结构特征赋予其鲜明的口头文学属性和民间性;突破了由叙述者一说到尾的形式,增加了故事内容丰富性。《清平山堂话本》现存29篇作品,有残缺的作品有《风月瑞仙亭》、《戒指儿记》、《羊角哀死战荆轲》、《死生交范张鸡黍》、《老冯唐直谏汉文帝》、《李元吴江救朱蛇》;仅存残片的有《翡翠轩》和《梅杏争春》;《夔关姚卞吊诸葛》的篇首无诗词,疑有缺文。笔者选择20篇完整作品,将其故事分为篇首、入话、头回、正话以及结尾五个模块进行探讨。
话本小说题目之后的诗或词即为话本小说的“篇首”,也称“言语”。它们或引自古人,或为自撰。胡士莹先生认为,篇首“诗词的作用可以是点明主题,概括全篇大意;也可以造成意境,烘托特定的情绪;也可以抒发感叹,从正面或反面陪衬故事内容。”[1]175《清平山堂话本》中的作品以“诗”开篇最为普遍,以“词”开篇的只有《简帖和尚》,以“诗+词”开篇的仅有《刎颈鸳鸯会》。以“诗”开篇的存在四种情况:以“五绝”(每句五字,共四句)开篇的有《蓝桥记》、《董永遇仙传》;以“七绝”(每句七字,共四句)开篇的有《西湖三塔记》、《快嘴李翠莲记》、《洛阳三怪记》、《风月相思》、《张子房慕道记》、《阴骘积善》、《五戒禅师私红莲记》、《错认尸》、《汉李广世号飞将军》、《霅川萧琛贬霸王》;以“七律”(每句七字,共八句)开篇的有《柳耆卿诗酒玩江楼记》、《陈巡检梅岭失妻记》、《杨温拦路虎传》、《花灯轿莲女成佛记》、《曹伯明错勘赃记》;以“六言古风”(即形式自由,不受格律束缚的六言古体诗)开篇的有《合同文字记》。概括起来共18篇。举例如下:《错认尸》的篇首以“诗”开篇:“世事纷纷难竟陈,知机端不误终身; 若论破国亡家者,尽是贪花恋色人。”[2]338《合同文字记》的篇首为“六言古风”:“吃食少添盐醋,不是去处休去。 要人知重勤学,怕人知事莫做。”[2]78《简帖和尚》的篇首以“词”《鹧鸪天》开篇:“白苧新袍入嫩凉。春蚕食叶响长廊。禹门已准桃花浪,月殿先收桂子香。鹏北海,凤朝阳,又携书剑路茫茫。明年此日青云去,却笑人间举子忙。”[2]15
“入话”二字首见于《清平山堂话本》中,通常由一些诗词或闲话似的引言组成,该作品集中每篇开头都有“入话”二字或“入话诗”。胡士莹说,话本小说的说话人依靠在街头或瓦肆中讲说卖艺求食,为了拖延时间招引更多听众,因此正话之前设有入话这一部分内容。宋元话本中绝大多数作品都是在入话诗或词结束后直接进入故事叙述,中间没有议论和解释的文字,唯有《简帖和尚》、《刎颈鸳鸯会》在诗词之后,有一头回故事属例外。那么这些诗词有怎样的作用呢?一般来说,入话诗词的主要作用有三种:首先,由诗引出作者,而作者往往就是小说中的主要人物。如《柳耆卿诗酒玩江楼记》,篇首为:“谁家柔女胜姮娥,行速香阶体态多;两朵桃花焙晓日,一双星眼转秋波;钗从鬓畔飞金凤,柳旁眉间锁翠娥。万种风流观不尽,马行十步九蹉跎。这首诗是柳耆卿题美人诗。”[2]1此处交代了诗的作者,接着又叙述故事主要人物——东京的才子柳耆卿。全文故事紧紧围绕他展开,讲述了其与众多妓女之间的诸多事情,重点描写柳永用计谋得到周月仙。其次,叙述者利用诗句说道理,明确故事主旨。如《错认尸》篇首:“世事纷纷难竟陈,知机端不误终身。若论破国亡家者,尽是贪花恋色人。”[2]338这里说出了贪恋美色最终导致国破家亡的道理,点名了故事主旨。最后,利用诗句渲染故事、营造意境。如《西湖三塔记》的篇首:“湖光潋滟晴偏好,山色溟蒙雨亦奇。若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也相宜。此诗乃苏子瞻所作,单题西湖好处。言不尽意,又作一词,词名《眼儿媚》:登楼凝望酒阑,与客论征途。饶君看尽,名山胜景,难比西湖。春晴夏雨秋霜后,冬雪。一派湖光,四边山色,天下应无……”[2]56叙述者引用十几首诗赞美西湖景色之后才开始讲故事。可见,“入话”在话本小说结构中凭借其与正话之间的联系,引导正话,起着穿针引线、升华小说题旨的作用。然而,学术界对于入话的形成及作用尚存争议。
话本小说的体制完整的篇首,包含篇首的诗或词、诗词后继的解释或议论、作为“头回”的小故事三部分。胡士莹认为第三部分的小故事自身就成为一回书,可以单独存在,位置又在正话前面,所以叫做“头回”,亦称“得胜头回”、“笑耍头回”[1]180-181。头回和入话在明人的概念中可能是一种东西。从现存的话本材料来看,它们却可以区分开来。“入话”是解释性的,和篇首诗词有关系,或涉议论,或叙背景,以引入正话。“头回”基本上是故事性的,正面或反面映衬正话,以甲事引出乙事,作为对照。[1]181-182“入话”和“头回”两者性质不同,但是在正话之前可以交替使用。《清平山堂话本》中“头回”故事的运用并不普遍,只有《简帖和尚》、《刎颈鸳鸯会》有头回故事。《简帖和尚》头回故事“错封书”和下文正话故事仅在故事情节上有相似性,但这对说书人来说有特殊意义。
所谓“正话”,就是主要的故事,即正题、正文的意思。宋元话本小说的正话是小说的主体,它以比较复杂的情节塑造故事中的人物,表达思想内容。从话本体制方面看,“正话”具有两个明显的特点。首先,正话通常由韵文和散文两部分组成,而韵文占有很大比重。散文是当时的口语,主要塑造人物和故事情节。它真切、生动地将人物的声音、动作刻画出来,并且带有浓厚的说话人口气,比如“话说、且说、话休絮烦”等。韵文主要包括诗、词、偶句、骈文等,依靠念白或歌唱来完成。在《刎颈鸳鸯会》中,有十首小令插入故事中间,“奉劳歌伴,再和前声”,说明了宋元话本中的韵文是借用歌唱或念诵的形式。韵文的运用起到了烘云托月的作用,在表演时带给听众多样化的感受,增加了艺术形象的感染力。其次,说话之时又伴有分回。说话分回,即在紧要关头突然打住。此时,叙述者或在每段加入诗歌和结诗,如《错认尸》中就分了十几回;或用“正是”分段,有时也会见到“未知后世如何”的句子。《清平山堂话本》的一些“正话”被后来的拟话本用于做“头回”,也有文章为例。《警世通言·俞中举题诗遇皇上》引用《风月瑞仙亭》作为头回;《西湖二集·天台匠误招乐趣》引用《戒指儿记》作为头回。由此可见,宋元话本中的正话和头回是可以灵活地互相转用的。
话本的结尾与故事的结局不同。故事的结局是故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故事情节发展的必然结果。话本小说的结尾可以说是一个比较独立的附加体,有目的地总结全篇的主旨,或是对听众加以劝戒。因此,话本小说有“自然收尾”与“概括评论”两种收尾方式。有的话本小说的结尾用诗词评论,有的先用散文说白的方式评论,而后加上诗词。例如《错认尸》的结尾:“如花妻妾牢中死,似虎乔郎湖内亡。只因做了亏心事,万贯家财属帝王。”这是叙述者对人物以及故事情节用诗作评论。另外,《陈巡检梅林失妻记》的结尾:“虽为《翰府名谈》,编作今时佳话。”这里以“自然收尾”的方式交代了故事的来源。有的在尾诗之后宣布散场,如《简帖和尚》的结尾是“话本说彻,权作散场。”一般来说,篇尾的语言质朴,表明叙事者对故事的立场或主题的归纳。
[1]胡士莹.话本小说概论:上册[M].北京:中华书局,2011.
[2]洪楩辑,程毅中校注.清平山堂话本校注[M].北京:中华书局,2012.
2013-12-25
长春师范大学研究生教育创新基金项目(2012001)。
张巧妮(1989- ),女,吉林长春人,长春师范大学文学院助教,长春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从事中国古代文学研究。
I207
A
2095-7602(2014)03-0094-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