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敬元和他的兰州湾
——新疆作家俞敬元评传

2014-03-29 01:02祁大慧
昌吉学院学报 2014年6期
关键词:兰州新疆文学

祁大慧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文联 新疆 乌鲁木齐 830000)

俞敬元和他的兰州湾
——新疆作家俞敬元评传

祁大慧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文联 新疆 乌鲁木齐 830000)

通过对俞敬元作品的解读,分析俞敬元小说在新疆汉文学中的地位以及讨论俞敬元小说所具有的特殊意义。俞敬元的作品是写实的、横切面的,使天山北坡汉文学带更加充盈、厚实,使这刚刚开始的、老新疆作家对老新疆人生活和历史的书写,从起点上获得了相当的深厚度。

俞敬元;新疆;作家

除了维吾尔族、哈萨克族稍早一些之外,新疆各民族的文人文学产生得都比较晚。汉族作为新疆13个原住民之一,由于中原汉文学无与伦比的强势产生的磁场效应,致使真正意义上的新疆本土汉文学产生得就更晚近些。汉唐以来的古边塞诗辞虽然可以看作是新疆汉文学之滥觞,但它是一种外部烛照式的、居高临下的、游移的两栖形态,它的根系仍然在中原腹地,其主要身份仍然是以中原汉文学的一支而存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以王玉胡、刘肖无、邓普等为代表的老一代作家,虽然他们仍然带有岑参式的进驻军旅作家的身份背景,但他们毕竟落地生根转换身份成为新疆人了。他们的文学作品以及由这些作品改编的电影,以“王玉胡年”等十分显赫的形式,向世人宣示了新疆本土汉文学尤其是叙事文学的诞生。

新疆汉文学是一个特定的概念,它与中原汉文学差异之大,就如同新疆汉人与内地汉人的差异一样,远远超过了河南人与四川人的差异。

一、现实的兰州湾和文学的兰州湾

所谓新疆人,一般是对生活在新疆的汉族人的具体称呼。汉族是新疆最古老的13个原住民之一。古时把西域汉族人并不称汉人而称“秦人”,可见秦时新疆就有汉人。如今喀什和新疆其它地方诸如“其尼瓦克宾馆”之“其尼”之类称呼,即“秦”之转音的遗迹。据马大正主编的《新疆史鉴》,唐玄宗时,新疆的汉人已占到新疆总人口的三分之一甚至二分之一。目前汉族在新疆的人口约800万,仅略少于维吾尔族,是新疆的第二大民族,主要分布在天山北坡一带和兵团团场。

天山北坡是新疆的主要经济带,也是新疆的主要汉文化带和汉文学带。首府乌鲁木齐是新疆这个汉文学带的中心环节,也是汉文学的大本营。谢世不久的王玉胡、刘肖无等,仍然很活跃的周涛、夏冠洲等,正处盛期的赵光鸣、董立勃、刘亮程、沈苇等,都生活在这里。从乌鲁木齐向东,最东头巴里坤“三秀才”骆春明李学明许学诚,木垒沙砚勤李健,奇台“三剑客“潘湃王晨任乐,吉木萨尔齐浩滨碧小家,昌吉霍平陈有胜,呼图壁李有臣卢德礼,玛纳斯俞敬元裴启明,沙湾刘亮程董立勃,阿勒泰李娟。没想照册点将,更

无意排列座次,只是想让大家注意,本文主角俞敬元在新疆汉文学作家的地图上赫然在列,而且几乎是独占“银绥来”玛纳斯的一方诸侯。

从这个角度,我们看到了俞敬元小说在新疆汉文学中的地位。下面,我们还将讨论俞敬元小说所具有的特殊意义。

现在人们总算开始关心新疆的民族问题了,对新疆的汉族也有了专门的研究。有人把新疆汉族人分为三类,有人还分成四类。我们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为界线,不妨把新疆汉族人分为老新疆人和新新疆人两大类。

一个“口里人”要变成新疆人,新新疆人要变成老新疆人,有一个渐变的过程。这个过程的难易长短,要看他本人的愿望。不过一般都需要一代到两代以上,才能完成这个深刻的转变。赵光鸣有人誉之为西部流浪汉文学之父,流浪二字即已透露了他的身份和作品地域属性的不确定性。董立勃的兵团文学虽也非新疆莫属,但其移民性确也不容置疑。老新疆人写老新疆人,老新疆人写新新疆人,新新疆人写新新疆人,新新疆人写老新疆人,不同的交叉组合必然产生不同的创作状况,产生不同的文学作品。赵光鸣、董立勃等作家是新新疆人写新新疆人,这样的作家还有一大批。长期以来,他们是新疆汉文学的主力军。可以肯定地说,新新疆人写新新疆人永远都会是新疆汉文学最鲜活最主要的部分,个中原因及其精彩表现,当然是很重要、很有意义且很有趣的话题,可惜此处不能展开了。

刘亮程、李健、潘湃、俞敬元、王晨、齐浩滨、碧小家等,无疑属于老新疆人写老新疆人,他们代表的是最纯粹意义上的新疆汉文学,是新疆汉文学这棵大树的根系系统,有了它,新疆文学这棵大树才会更加根深叶茂。令人欣喜的是就是这样一个从无到有、弥足珍贵的小作家群,已因其无可替代的地域特质和对这一地域特质的成功发掘,受到了世人赞赏。这个队伍的领军人物当然非刘亮程莫属。俞敬元正是刘亮程旗下的几员大将之一。这也是俞敬元小说创作不可替代的重要意义所在。俞敬元和潘湃都是业余作家,几十年始终坚持,年逾古稀仍默默耕耘,且成就斐然,令人感佩。在还没有出现卢德礼、李健之前,他们一东一西,颇受注目,可谓之曰“东潘西俞”。

俞敬元1939年出生在玛纳斯兰州湾。早在1840年老俞家就从陕西来到了新疆,据说是在乌鲁木齐南山什么地方,除曾祖父一人幸免于难外,全家四十多口全死于匪患。当时只有14岁的曾祖父,只身逃到玛纳斯兰州湾,已历经五代,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兰州湾。俞敬元到乌鲁木齐师范上学,后来又到广播师范大学进修,回来后当中小学老师和乡政府干部,仍然没有离开过玛纳斯兰州湾。俞敬元在他的第一个集子《泉边》的后记中动情地写道:“我一直工作、生活在兰州湾镇地区。我对这里的每片土地、一草一木以及勤劳智慧的各族干部群众,怀有深挚的感情和敬意。”半个世纪来,俞敬元只写兰州湾,只写兰州湾他最熟悉那些人和事。俞敬元笔下的兰州湾是真实可感的,是美好的,甚至是诗意的。这里天高云淡,风清气爽,这里人心淳朴,古道热肠。这里偏远、闭塞甚至落后,却也在时代风潮中变化着。

兰州湾之于俞敬元,恰如黄沙梁之于刘亮程,木垒河之于李健,一棵树村之于卢德礼,既是他的文学虚幻世界,又是他生活的现实世界。

无论在文学中还是在现实中,俞敬元的兰州湾都处在一个很重要的环节,把西边董立勃的下野地、刘亮程的黄沙梁和东边潘湃的黑戈壁、李健的木垒河连接了起来。董立勃是传奇的、粗砺的,刘亮程是诗意的、哲学的,李健和卢德礼是历史的、纵向的,而俞敬元是写实的、横切面的,从而使这个天山北坡汉文学带更加充盈、厚实,从而使这刚刚开始的、老新疆作家对老新疆人生活和历史的书写,从起点上就获得了相当的深厚度。

二、俞敬元的作品及其研究

俞敬元称得上是新疆文学界的老前辈了。五十年代他在乌鲁木齐师范上学前后,还不到20岁,就开始“写东西”了。五六十年代他年纪轻轻

就在《新疆日报》等报刊发表了不少文学作品,虽然稚嫩,虽然不可避免地都带有那个时代的印记,却孕育了他最初的文学梦。1975、1977两年,《新疆文艺》(《西部》和《新疆文学》前身)接连刊载了俞敬元《迎接朝霞》和《严大妈》两个短篇小说,俞敬元从此跻身新疆文坛。四十多年来,俞敬元在忙碌的教学和文秘工作之余,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短篇小说的创作中,陆陆续续发表了一百多万字的作品,出版了《泉边》和《旺火》两部自选集。其中《旺火》、《冬天的燃烧》获《小说选刊》2010年和2011年三等奖、二等奖;多部作品获《西部》、《新疆日报》、《回族文学》等报刊奖。

有关俞敬元的评论和研究,笔者见到的应该是比较权威的。一是赵光鸣为他的《泉边》写的序,二是《回族文学》主编李明和副主编沈惠玲在《昌吉师专学报》上联名发表的长篇评论:《植根地域人生,关照乡村世界——简论俞敬元农村题材的小说创作》。

赵光鸣作为著名作家和当届作协领导,为俞敬元的书写序,足见文坛和赵本人对俞敬元的重视。赵光鸣就人就事所做的评介是热忱中肯的:“俞敬元是始终如一、不改初衷的人。在我认识的新疆基层作者里,他是非常有恒心有耐力的一个。他对文学的热爱,执着、持久而且异常虔诚,这样埋头苦干、不事张扬甚至不计荣辱的追求,非常令人感动,并且让人肃然起敬。”赵光鸣也很赞赏俞敬元小说内容的乡土特色和平实、质朴的语言风格。

《回族文学》是俞敬元的家乡刊,他在那里发作品最多,编辑部同仁对他的人和作品自然都比较熟悉。沈惠玲和李明对俞敬元的研究和评论,不仅具有开拓意义,也具有一定的权威性。他们对俞敬元的一些代表性作品如《严大妈》、《等待》、《黑水》、《看场》、《麦茬地》、《山里的世界》、《最后的偷猎》、《影子》、《妻子》等,进行了逐篇分析。他们认为,俞敬元90年代以后的作品由讲故事转而开始关注人物的命运,这是一个超越和提升。他们尤其注意到了俞敬元小说创作的经验性和记录性特征。他们准确地指出,俞敬元的小说作品,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新疆汉文化相对集中的玛纳斯农民的精神世界。

俞敬元的文学之路,和大多数业余作者一样,走得漫长而艰难。他从学习编排一个故事开始,由单一的一个情节到环环相扣的多个情节,由主观设定到注意尊重人物性格发展的客观规律,由一个人的单纯故事到多人多个故事互相交织,尤其重要的是,他终于完成了一个小说创作必须完成的超越——从着眼于编故事,开始注重对人物性格的刻画,开始注意社会环境对人物性格和命运的深刻作用。俞敬元在短篇小说创作道路上走了很远的路。

俞敬元的小说有一种从容、恬淡的风格。寻常农人,寻常故事,娓娓道来,有头有尾。质朴的文字,精致的书写,字里行间甚至洋溢着田园诗意。有人认为,俞敬元的小说太过于平实,从而影响了它的欣赏性。批评得不无道理。一切文学艺术作品其实质都是寓言,这是对文学艺术作品的至高要求。小说可以写成传奇,甚至可以写得荒诞怪异,但那不是俞敬元。就总体而言,俞敬元是现实主义的,是写实的。我们应该用现实主义创作方法作指引,对俞敬元“这一个”,审视他的成就与缺失。俞敬元现实主义写实风格小说的创作方法,给他的小说作品赋予了一种可贵的品质,那就是用类似白描的手法,真实地记录了天山北坡汉族农民的日常生活,从大的时空角度考量,它同样具有史诗的价值。也正是从这个角度,我们进一步看到了俞敬元小说创作的重要性和他在新疆汉文学作家中的重要地位。

三、俞敬元本色是诗人

俞敬元本质上是农民,是农民作家,他的小说也主要是写给农民看的。我读俞敬元的作品,认识俞敬元这位作家,经过了这样一个过程。一开始真的有点莫名其妙,甚至觉得浅显、简单:继而,渐入佳境;到后来,读的多了,尤其集中阅读的多了,就会被他的一种情调所吸引,甚至有种放不下的感觉。尤其把他的《泉边》、《天上的月亮圆又大》、《七月七》等作品一起都完之后,就会从表面的憨直敦厚中,感悟到一种特殊的诗情,

暖暖的,清清亮亮的,真美!到这时才会由衷的体会到:俞敬元本色是诗人,他是在用诗写小说。他写的是诗体小说。

《泉边》是俞敬元较早期的作品,显然也是俞敬元的得意之作。他把它放在自己第一个集子的头题,并用它诗意的题目《泉边》命名这部集子。桂秀在泉边洗衣裳凉衣裳,为的是看一个人。桂秀和罗勤生早已两心相许,不料桂秀的父母要用她的身价给她的哥哥娶媳妇,而罗勤生家境又十分贫寒。桂秀的父母不仅回绝了媒人,还用狠话伤害了罗勤生。桂秀听说今天有人要来给罗勤生说媒,焦急万分。桂秀藏在芦苇丛后,想看的看见了,想听的听见了,她“沐浴着金色的夕阳,像一片俏丽的云彩,轻盈地飘进了(罗勤生的)窝棚”。

《天上的月亮圆又大》和《七月七》简直就是轻音乐二重奏!前者写金花、银华、桃花三个年轻媳妇,她们要在今天八月十五的晚上干一件大事——偷献月亮的苹果和桃子。八月十五这天晚上,家家户户都要在房顶上摆桌子献月亮,贡品有锅盔、苹果、桃子、西瓜和月饼。媳妇们偷吃了苹果生儿子,偷吃了桃子生丫头。让媳妇们唯一拿不定主意的是偷谁家的呢?姚泰家小气贱气,偷吃了他们的,小气贱气会钻到肚子里;许方亮家三代文盲,说话粗鲁,争强好胜,她们才看不上这样的人家;最后决定偷姜栋才家的,这家大人勤劳、正派,娃娃听话、聪明。她们搬来了梯架,躲开了大花狗,等走了那片讨厌的云彩,谁也没惊动,她们成功了!只听姜栋才在她们身后清亮地唱着小曲儿:“天上的月亮圆又大,照着地上的好人家……”

《七月七》更美。七月七,牛郎会织女。等月亮下去,蹲在葡萄架下,就能听到牛郎织女说悄悄话。杏花正要去葡萄园,菊花却要杏花陪她去会春水。于是,杏花躲在草丛背后,听到了菊花和春水隔着小河说的好多好多话,还看见他们脱掉鞋站在河中间拉了手。月亮快落了,杏花和菊花来到葡萄园,找到了麦花和荷花。天河出现了,姑娘们心醉了,她们比赛看谁把星星比的好。菊花说星星像她家杏树上熟透的杏儿,想咬一口,姐妹们就真的咬了咬嘴儿。她们听到牛郎织女说话了,又像是自己心里想的。她们把牛郎织女说的话藏在心里。远处传来石伯伯的歌声:“年年有个七月七,天上牛郎会织女……”

诗的题材,诗的语言。你喜欢《康定情歌》吗?这就是《兰州湾情歌》!没有诗人的情怀,没有在民歌民谣里浸泡过的文笔,哪里能酿造出如此清爽甜淡的滋味呢?

《妻子》比较厚重,小说色彩也较浓,堪称俞敬元扛鼎之作。罗天栓施工放炮误将殷福珍的丈夫炸死了,眼看就要被五花大绑带走时,哭得死去活来的殷福珍突然冲着罗天栓稳稳地说:“你当我男人,啥事没有;要不答应,我和三个娃娃都死在你眼前!”好心的大队书记高荣成好劝硬压,罗天栓和殷福珍领了结婚证。此后一波三折,罗天栓由麻木到怜悯,直到殷福珍说出“你是文化人,童男子,我不能拖累你。”“是我提出和你离婚的,没人找你的事”这一席话时,罗天栓的心震颤了,终于和殷福珍成了真夫妻。《妻子》的开头十分精彩。施工炸死人就已经把读者的心揪住了,殷福珍一句“你当我男人!”出人意料,奇峰突起,这种传奇式的写法在俞敬元作品中并不多见,一下抓住读者,这在短篇小说创作中是至关重要的。作者对人物思想感情变化的描写层层递进,令人信服。罗天栓是一个能干且富于同情心的人。殷福珍通晓大义,敢作敢为,又温柔善良,俊美端庄,是俞敬元小说人物画廊中一个熠熠生辉的形象。大队书记高荣成也刻画得有血有肉,是一个可贵的农村干部形象,正直,善良,通情达理,敢于担当。

同类作品中的佼佼者还有《冬天的燃烧》,写一个叫黑子的盲流和年轻寡妇翠珠的故事。憨直的黑子在推车上坡时无意中看到了翠珠后腰白白的皮肉,心一乱差点酿成翻车大祸,认为自己坏了良心,要给翠珠“还良心”,千辛万苦给翠珠砍了一冬柴。翠珠本就看不上乔队长介绍的那个有钱有势的大顺,终于被黑子感动了,露出了“脉脉温情的笑”。黑子听见“春鸟在一声声啼

叫……春天的脚步已经走来了。”俞敬元式的结尾,诗意,含蓄。故事单纯,中间只插了一个大顺干扰的情节,人物也只有4个,但合情合理,美好,温暖。

俞敬元的《泉边》、《妻子》、《冬天的燃烧》等爱情小说,背景大都在农村土地承包责任制实行前后,有的还在文革期间,那正是中国农民从贫穷苦难中奋力挣扎的年头,因而,俞敬元笔下的爱情故事,就无可避免地要和权势、金钱、饥饿纠缠在一起,就无可避免地会给恋爱中的男男女女带来磨难和考验。《泉边》中的罗勤生拒绝了公社书记介绍的小姨子;《冬天的燃烧》中的翠珠拒绝了乔队长介绍的大顺;黑子更是敢于直面大顺的威胁并愤怒地喊出:“我虽然穷,也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妻子》中的殷福珍看上的更是罗天栓这个人,罗天栓如果不爱她,她饿死也不会花罗天栓一分钱。在那个极度贫困的社会环境中,纯真的爱情几乎泯灭,俞敬元的这些爱情小说,这些恋爱着的男女主人公们,才更加珍贵,更具文学的终极价值。天山北坡一方面偏远落后,一方面又古风悠悠。轻财重德,崇尚劳动,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更是不信邪佞的新疆人的本色。罗勤生、翠珠、殷福珍、黑子这些可爱的青年男女形象,将成为新疆汉文学的宝贵财富。

新疆史称“孤悬绝域”,直到八十年代电视普及火车加速之前,新疆仍然是“天边地角”。因此,新疆人渴望外部世界,渴望更加文明、先进的生活,就成为普遍心态。

《远村》也是俞敬元的代表作之一。谭树春雇了四川来的夏雨泽给自己打工,却引来他无穷烦恼。夏雨泽有文化有见识且阅历丰富,谭树春妻子吕盛花是一个对外面世界充满好奇与向往的人,且生性开朗活泼,因此在干活时就缠着夏雨泽问东问西。谭树春恰好是个粗野又疑心重的人,冲突爆发了,谭树春对自己的老婆拳脚相加。最后,夏雨泽成了别人的好帮手,吕盛花也离婚出走,在乡里开起了理发店,她人好手艺好,“生意红火极了”。

吕盛花还只是向往外面的世界,没有付诸行动就遭到野蛮打击。而郝仁发老汉就更惨了,他为自己的“不安分”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郝仁发老汉是俞敬元短篇小说《山里的世界》中塑造的一个悲剧性人物形象。郝仁发辛辛苦苦大半生,身体依然强壮,也有了一些积蓄,看到电视里外国人游长城的镜头,要出去转一转看一看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坚定,甚至已经动员约定好了几个老伙伴。然而,他却受到了来自儿子儿媳的对抗。在郝仁发老汉已经心力交瘁的时候,白站长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位白站长对外面世界欺诈讹骗偷、处处是陷阱的描绘,彻底击垮了郝仁发老汉,他疯疯癫癫地在旷野游荡,一场暴风雨过后,儿子在山崖下找到了“静静躺着的爹”。儿子儿媳也并非自私怕花钱,他们和村民们一样,对“出去看看”就三个字:“不值得”。

《远村》和《山里的世界》都写于改革开放之初,其现实意义不言而喻,它既反映了新疆汉人封闭落后、随遇而安的一面,也反映了新疆汉人心胸开阔、目光远大、敢闯敢干的另一面。这种深刻的矛盾冲突,是新疆汉人的心理特征之一。

最后,我们必须说一说王仁贵。王仁贵是俞敬元小说《村民王仁贵》主人公。在山上开锯木厂的王仁贵看上了本村的魏杏香,但几次都没说成。恰好村长魏良玉想连任,上山来拉选票。双方说好,王仁贵一家四票都给魏良玉,魏良玉说服他妹子嫁给王仁贵。几年没回过村的王仁贵,从亲戚和乡邻们那里得知了魏良玉以权谋私的种种劣迹。最终,王仁贵把票投给了正派能干的崔放光,魏良玉落选了。然而,魏玉香却对他说“我们现在就去领结婚证”!王仁贵这个人物形象具有重大意义。中国民主政治的进程艰难曲折,但终归会实现的。这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大势,尤其在自由豪放的新疆人这里,是任何力量也阻挡不了的!

俞敬元的兰州湾是淳朴的,淳朴得如同一首诗;是美好的,美好得如同一幅画。俞敬元的兰州湾就在那里,就在天山北麓。

I206.7

A

1671-6469(2014)06-0029-05

2014-10-15

祁大慧(1947-),男,新疆哈密人,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文联,编审,研究方向:文艺理论研究,文学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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