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文解字》或体研究之声符替换

2014-03-27 02:58郭冉冉
湖北文理学院学报 2014年9期
关键词:叠韵韵部同属

郭冉冉

(青海民族大学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青海 西宁 810000)

《说文解字》(以下简称《说文》)成书于汉和帝永元十二年,作者许慎,东汉人。《说文》是世界上最早的字典之一,共收字9353个,其中重文有1163字,据统计或体约占这些重文的530余字。历代研究说文的学者不胜枚举,其中以清代乾嘉学者对《说文》研究最全面成就最多。王筠在他的《说文释例》一书中提出:“《说文》之有或体也,亦谓一字殊体而已。”[1]20世纪80年代董希谦在《许慎与<说文解字>研究》中认为《说文》中的或体字,它的实质其实就是一种异体字,一个字具有不同的形体,即“一字之殊体”。[2]

研究《说文》中的或体字,除字形、字义之外,字音也是一个研究的重点。在530余或体字中有一类字头正篆及其或体字都是形声字。形符和声符分别具有单独表义和表音的功能,通过更换形符或声符不会影响该字的本义,这类或体字是形声字成熟的标志。在正篆与其或体字声符不同的这类字中,声符替换的条件是:或体字和其正篆之间是谐声关系。造成或体字与其正篆之间谐声关系的原因又可分为:同音关系、双声关系、叠韵关系。

一、同音关系

是指换用的声符之间的声母与韵母都相同。例如:

彭,並母阳部;方,帮母阳部。②古音分部依照郭锡良《汉字古音手册》,商务印书馆,2010年版。並母古声归帮母,二者声母和韵部都相同,所以是同音关系,故能替换。

綦,群母之部;基,见母之部。群母上古归见母,故“綦、基”二字声母韵部同,二者同音可替。

《艸部》:“莕,菨余也。从艸,杏声。荇,莕或从行。”

鲁,来母鱼部;卤,来母鱼部。二者声母韵部同,故可通。“杏、行”二字都是匣母阳部,故同音可替。

匈、兇二字都是晓母东部。二者同音,故相通。

《革部》:“鞀,鞀遼也。从革,召声。鞉,鞀或从兆。”

召,定母宵部;兆,定母宵部。“召、兆”二字同音,故可相通。冤,影母元部;宛,影母元部。二者同音可替。

《肉部》:“胑,体四胑也。从肉,只声。肢,胑或从支。”

只、支二字都是章母支部,故同音可通。

員,匣母文部;云,匣母文部。二者同声同部,音同可替。

《竹部》:“簏,竹高箧也。从竹,鹿声。箓,簏或从录。”

鹿、录二字都是来母屋部,声母韵部同,故可通。

奔、賁二字都是帮母文部,声母韵部都相同,同音可替。

《木部》:“梅,枏也。可食。从木,每声。楳,梅或从某。”

每,明母之部;某,明母之部。二者音同可通。

二、双声关系

同声母不同韵部的声符替换。例如:

《玉部》:“瓊,赤玉也。从玉,夐声。璚,瓊或从矞。瓗,瓊或从巂。”

夐,晓母耕部;矞,余母质部;巂,匣母支部。余母(喻三)归匣母,匣母与晓母同属喉音,因其声同,故可通假。

《口部》:“噍,齧也。从口,焦声。嚼,噍或从爵。”

焦,精母宵部;爵,精母药部。二者声母都是精母,以其声同,故可替。

月,疑母月部;兀,疑母物部。二字同属疑母字,故双声可替。

易,余母阳部;也,余母歌部。易、也二字同属余母,故双声可通。

《日部》:“暱,日近也。从日,匿声。昵,暱或从尼。”

匿,泥母职部;尼,泥母脂部。“匿、尼”二字同属泥母,即为双声关系,故可通。

《肉部》:“肊,胸骨也。从肉,乙声。臆,肊或从意。”

乙,影母质部;意,影母职部。“乙、意”二字同属影母,故为双声关系,可通。

单,端母元部;辰,禅母文部。端母舌头音,禅母舌上音,同为舌音,可归为双声而通。

《黍部》:“□,黏也。从黍,日声。□,□或从刃。”

日,日母质部;刃,日母文部。“日、刃”二字同属日母,故为双声关系,可相通。

《髟部》:“髡,剃发也。从髟,兀声。髨,髡或从元。”

兀,疑母物部;元,疑母元部。“兀、元”二字同属疑母,故双声可通。

耳,日母之部;兒,日母支部。“耳、兒”同在日母,属双声关系,故可替换。

《風部》:“飆,扶摇風也。从風,猋声。颮,飆或从包。”

猋,帮母宵部;包,帮母幽部。“猋”字和“包”字古音都属帮母,二字为双声关系,故可通用。

三、叠韵关系

韵部相同声母不同的声符替换。例如:

《示部》:“祀,祭无已也。从示,巳声。禩,祀或从異。”

巳,邪母之部;異,余母职部。之部与职部主要元音同,韵尾不同,阴入对转。可归为叠韵关系,故可替换。

《口部》:“喟,大息也。从口,胃声。嘳,喟或从贵。”

慧,匣母质部;彗,邪母质部。慧从彗得声,同部叠韵,故可通作。胃,匣母物部;贵,见母物部。二字同部叠韵,以其韵同,故可通假。

《辵部》:“逹,行不相遇也。从辵,羍声。达,逹或从大。”

《辵部》:“逎,迫也。从辵,酉声。遒,逎或从酋。”

羍,透母月部;大,定母月部。“羍”和“大”韵部相同,故叠韵相通。酉,余母幽部;酋,从母幽部。“酉、酋”韵部同,以其叠韵通。

厥,见母月部;阙,溪母月部,。见母溪母同属牙喉音发音部位相近,韵部相同,二者叠韵关系,故可通用。

《言部》:“詘,詰詘也。从言,出声。誳,詘或从屈。”

匋,定母幽部;包,帮母幽部。出,昌母物部;屈,溪母物部。匋、包韵部相同;“出、屈”韵部相同。故以叠韵相通。

赤,昌母铎部;亦,余母铎部。“赤、亦”二字同属铎部,故叠韵可替。

《土部》:“墣,塊也。从土,菐声。圤,墣或从卜。”

菐,並母屋部;卜,帮母屋部。“菐、卜”同属屋部,叠韵可通。

《说文》或体字中形声字的声符替换现象是我们今天讨论形声字声符的“表音功能”逐渐失去的重要参考,也是研究汉字古音发展及其演变规律的重要资料。

钱大昕在其《十驾斋养新录》中认为:“凡轻唇之音,古读皆为重唇。”[3]111并且辅之以大量的材料来证明自己古无轻唇音“非敷奉微”的观点。《说文》或体字中换用声符的例子就可用来补充他的观点,例如:捊或从包、鲂或从旁。又例如“古无舌上音”也同样可以在《说文》或体字的声符替换中找到证明。钱大昕提出“古无舌头舌上之分,知、彻、澄三母以今音读之,与照、穿、床无别也。求之古音,则与端透定无异。”[3]111《说文》中有“雉”古文从“弟”,“矢”与“弟”同音;“奢”籀文从“多”,“者”与“多”同音。这些声符的换用情况都是“古无舌上音”的证据。除此之外还有“喻三归匣”、“喻四归定”、“娘日归泥”等观点都能在《说文》或体的形声字的声符替换中找到证据。

《说文》或体形声字中除了声符的替换,还有形符的替换,以及声符、形符都替换的情况。通过这些构字部件的变化,我们可以获得两点重要的启示:(1)形声化是汉字构字方式的优化规律:六书中的其他构字方式如象形、指事、会意在汉字发展的过程中都在渐渐地弱化,而形声这一构字方式却在迅速发展,并且成为汉字的主流。形声字不仅满足了汉字分化的需要,而且构字简便,具有很强的区别性、提示性;因此在汉字的发展过程中形成了形声化的趋势。(2)汉字的规范应该从制定标准形声结构方式开始:形声字虽然是汉字发展的主流,且构字简便。但因为这些原因也使得形声字的构成方式成为导致汉字产生异体字的主要原因。《说文》中因声符替换而形成或体字的类型178个字,约占或体字总数的38%,其中包括声符替换160个字,省形18个字。王平的《<说文>重文研究》中就提出“形声字多异体,常用字多异体。在汉字数量绝对增加的过程中,异体字的增加属于无效增长,它只能单纯增加记忆的负担,因此他们是汉字普及及应用的障碍。”[4]所以当前汉字规范的主要任务应该从形声字的或体字入手,清理和制定形声字的规范原则,以此运用并传播汉字。

参考文献:

[1] 王 筠. 说文释例[M].北京:中华书局, 1998:121.

[2] 董希谦. 许慎与说文解字研究[M].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 1988:66-69.

[3] 钱大昕.十驾斋养新录[M]. 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1953.

[4] 王 平.《说文》重文研究[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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