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区域发展与人口再分布新态势

2014-03-26 02:15王春兰杨上广
地域研究与开发 2014年1期
关键词:人口迁移外来人口人口

王春兰 , 杨上广

(1.上海市人口与发展研究中心,上海 201100; 2.华东理工大学 经济发展所,上海 200237)

0 引言

从根本上来说,迁移是人类应对环境变化而产生的适应行为。在当代,人们主动进行迁移的目的是利用地区之间的经济社会发展差异来实现自身(家庭)利益的最大化。各种经典的迁移理论,包括推-拉理论、投资-利润理论、期望收入理论的内容不尽相同,但它们都直接或间接地认为,人口迁移是由两地之间的差异造成的,差异程度越大,越容易造成人口迁移[1]。西方城市化、工业化进程表明,人口迁移与区域差异现象之间存在内在有机联系,经济发展的不平衡以及经济发展模式的空间差异造成了各种形式的人口空间迁移,在资本(或现代生产方式)集中的城市地区人口净迁入[2]。新古典经济学家将经典的供给与需求范例引入人口迁移研究,认为劳动力供给与需求的区域差异引起不同区域间劳动力的调整,人口迁移是这一调整过程的体现[3]。

泽林斯基根据西方国家的历史经验,将人口转变理论与城市化及工业化过程结合起来,提出了“流动转变理论”[4]。根据这一理论,随着工业化社会向后工业化社会转变,由农村向城市的迁移流动将逐步趋缓。刘易斯二元经济理论认为,发展中国家剩余劳动力众多,在农村边际生产率极低情况下现代城市工业部门发展需要的劳动力为无限供给状态,当农业边际生产率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农民家庭收入即出现“刘易斯转折点”时,农村劳动力无限供给状态随即终结。

新中国建立到改革开放前夕,中国推行的是计划经济和重工业优先发展战略,形成扭曲的产业结构和人口分布格局,为改革开放后劳动力转移和人口迁移积累起一个很大势能[5]。改革开放以后,市场经济体制得以确立,中国工业化和城市化发展迅速,数以千万计的农民挣脱土地束缚,中国由此进入人口迁移活跃期。东部沿海地区在放权让利的改革中被赋予诸多优惠政策,成为经济发展的重心所在,东、中、西部区域发展的梯度特征明显,对人口迁移流场产生明显影响。区域经济格局转变使得传统的人口迁移模式得以逆转,由向西、向北稀疏地区的扩散型转变为向东南人口稠密区的集聚型。人口净迁出省份多是老工业基地或农业主产区,在沿海、沿边开放中处于相对不利的区位位置,沿海地区再工业化的过程与中部地区的就业紧缩之间存在明显因果关系,中部地区就业紧缩主要部门来自于制造业下降[6]。

已有研究表明,1980年代中国区域社会经济发展的不平衡性与省际人口净迁移有密切联系,其中导致人口迁移的最重要动因是经济水平,其次是产业结构因素,最后才是生活质量因素[7]。以人均国民总产值代表其经济发展水平,以各地国民总产值的年均实际增长率代表经济发展速度,将其分别与暂住人口比例进行相关分析,结果发现各地经济发展水平与暂住人口比例之间有非常强的正相关关系,相关系数达到0.8[8]。采用人均国民收入作为地区经济发展水平指标,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地区主要分布在东部地带,而中部和西部地带各省的经济发展水平相对比较低,人口迁移流向表现出明显的“人往富处流”的基本趋势[9]。东部沿海地带大城市北京、上海、广州成为人口强势吸引中心。2000年五普数据显示,1990年代中国人口流场具有很好的承继性,1990年代与1980年代相比,人口向东部沿海地区的集中化迁移趋势不断增强[10-11]。

改革开放以来,省际人口迁移的首位原因转向以经济型和自发型为主的特征。省际迁移人口当中“务工经商”所占比例快速攀升,在第三次人口普查时仅为8.57%,而第五次人口普查已提高到64.75%[10]。第四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1980年代后半期,东部沿海地带已成为务工经商者的主要迁入地,迁入东部地带的比例占61.0%[12]。第五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东部地区人口迁入原因模式由务工经商、调动分配及社会原因并驾齐驱转为经济原因单一主导型模式[13]。

参照中国工业化、城市化、农业现代化、市场化等主要经济指标,即使不用严格的数理统计与计量经验,也可以断定中国已进入刘易斯转折区间[14]。这个时期调整经济结构、转变发展方式势在必行,而劳动力在区域之间和城乡之间做出基于市场机制的理性选择,是当前“调结构、转方式”过程中实现人力资源优化配置的重要途径[15]。在新一轮中国区域协调发展和沿海大城市经济结构调整等背景下,中国区域人口再分布格局将可能产生新的变化态势,这种人口分布新态势将会对我国区域发展和区域人口等公共政策产生新的影响。本研究主要分析在中国区域经济发展格局新变动的背景下中国(不含港澳台地区)区域人口再分布出现的新动态及其政策启示。

1 中国区域发展演变格局

1.1 中国宏观区域发展政策的转型

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区域政策在宏观层面上进行了几次转型,先后经历了不同类型发展战略。改革开放初始至2000年总体上为非均衡发展战略,优先发展沿海,政策选择先行发展具有绝对优势或具有相对优势且具有较强带动作用的重点地区和重点部门。1990年代后期,东、中、西三大经济地带经济差距持续扩大,考虑到经济发展的公平问题,区域政策开始进入注重效率兼顾公平的发展阶段,并在1990年代末启动了西部大开发计划。

2000年以来,中国区域经济政策经历新一轮转型,进入协调发展阶段。“十一五”规划将中国区域协调发展的总体战略概括为:坚持实施推进西部大开发、振兴东北地区等老工业基地、促进中部地区崛起、鼓励东部地区率先发展、支持革命老区、民族地区和边疆地区发展等已经形成的区域战略和政策,健全区域协调互动机制,形成合理的区域发展格局。伴随发展观的演进,区域发展范式不断转向,主流范式包括可持续发展范式、伦理公平发展范式和民生福祉发展范式[16]。

“十一五”规划时就确立了城市群作为城镇化发展主体形态的地位,城市群规划与发展是区域发展的重要体现之一。中科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发布的《2010中国城市群发展报告》中指出,中国城市群规划已经增至23个,其中有10个位于西部地区,7个位于中部地区,6个位于东部地区。尽管中、西部地区的若干城市群还未达到所设定的“标准”,无法与东部地区业已形成的长三角、珠三角相比拟,但其在近几年的发展中正不断集聚和扩展,受到较多关注。东、中、西部城市群在差异化功能定位基础上形成全面发展格局,可以在全国范围内广泛培育“次增长极”,解决特定区域的发展问题,从而促进区域之间协调发展。

1.2 区域交通基础设施建设新态势

交通建设加快向中、西部地区延伸。自2005年以来,中国区域交通建设明显向中、西部地区倾斜(表1)。随着西部大开发等战略的实施,西部地区的铁路交通运营里程出现明显增长,1995—2000年期间增长了3 490.4 km;2000—2005年期间,全国各地区铁路运营里程均经历了一波增长高潮,仍以东部地区增长幅度最大,5年期间增长了6 313.5 km,中、西部地区增长幅度也达到5 000 km左右;2005年以后出现不同的变化态势,中、西部地区铁路建设出现赶超东部地区的势头,2005—2012年期间,西部地区的运营里程增长幅度最大,达到9 746 km,中部地区与东部地区增长幅度相差无几,且增长速度快于东部地区。

表1 1995—2012年中国各地区铁路运营里程km

说明:数据来源于历年《中国统计年鉴》。下图同。

1.3 区域经济发展速度对比新格局

经济增速中、西部地区赶超东部地区。中国区域经济发展总体态势明显有所转变,主要表现为中西部地区对东部地区的赶超发展*本研究中的东部地区包括北京、天津、河北、辽宁、上海、江苏、浙江、福建、山东、广东、海南;中部地区包括山西、吉林、黑龙江、安徽、江西、河南、湖北、湖南;西部地区包括内蒙古、广西、四川、重庆、贵州、云南、西藏、陕西、甘肃、青海、宁夏、新疆。,这种现象始于“十五”时期,自“十一五”时期以来表现突出。“十五”时期以东、西部地区经济总量加快增长为特点,中部地区经济总量增速的攀升幅度相对较小。“十一五”时期以来则以中部、西部地区经济总量增长加快为突出特点,而东部地区经济增长相对停滞。2005—2012年的经济年均增速曲线在东部地区呈收缩状态,而在中西部地区大体上呈膨胀状态(图1)。东部地区的北京、上海、浙江、山东、广东年均增长率均低于“十五”时期;中西部地区除山西以外,其余各省市的经济增速均超过前一时期。

1.4 区域产业结构全面升级态势

“九五”时期以来,中国各区域产业结构总体上呈逐步升级态势。东部地区,特别是北京、上海等大城市,表现为向服务型经济发展的特点;中西部地区最突出的特点是快速发展的工业化进程,2005年以来表现尤为突出。2005—2012年期间,东部地区产业结构变动呈现出与前期不同的特点,绝大部分省市的第二产业比例下降而第三产业比例上升,说明东部地区正由工业发展为主迈向服务型经济。以上海市为例,2005—2012年,第三产业比例由50.5%大幅上升至60.0%。2005年以来,中西部地区第二产业比例快速上升,工业化推进迅速。除黑龙江、贵州两省以外,中部其余各省份的第二产业比例均有所上升,而第一产业、第三产业所占比例几乎都有所下降。

图1 1995—2012年全国各地区生产总值增长率

1.5 区域工资水平差异新格局

“五普”以及“六普”数据均表明,跨省迁移人员来沪的主要原因是务工经商,以就业为主要迁移目的。在中西部地区工业化快速发展以及东部各省市发展差距缩小背景下,未来是否还会有更多的人选择东部大城市为就业居住地,主要还是取决于东部大城市工资水平与其他就业地(尤其是户籍所在地)工资水平的差距。从多个主要行业的工资水平(表2)来看,在沪外来人口的工资水平与主要来源地省份的同行业工资水平相差无几,当前上海制造业工资水平没有明显吸引力。只有建筑业的工资以上海明显较高,比其他省市同行业工资高出2万元/a左右。制造业是上海外来人口从事的主要行业之一,在沪就业工资比在其他省市就业工资最多高出6 000元/a。外来人口在沪从事制造业的平均工资为31 872元/a,比从事社会服务业的平均工资还要高出3 780元/a。“社会服务”*中国统计年鉴中没有“社会服务业”平均工资统计,这里以“居民服务和其他服务业”平均工资代替。这类行业人员的在沪就业工资与在沪其他行业的就业工资相比处于相对较低水平。

表2 分行业在沪外来人口平均工资与主要来源地平均工资对比元/a

说明:“在沪外来人口工资水平”采用国家人口计生委“2011年度流动人口动态监测”上海市抽样调查数据“上个月的收入”,在此基础上乘以12得到;其他省市分行业工资水平数据来自2011年《中国统计年鉴》“各地区按行业分城镇单位就业人员平均工资”。

2 中国区域人口再分布动态

2.1 人口由“东南沿海单向集中”转向“多向集中”

人口普查数据显示,人口再分布与区域经济发展格局之间并不同步。从10年为1期的人口普查数据分析(图2)来看,2000—2010年期间人口再分布向东部尤其是东部地区的北京、上海、天津等大城市集中的势头比1990年代更为剧烈*为确保数据可信度,这里仅采用了10年为1期的普查数据;1995,2005年两次小普查数据未使用。。1990年代上海人口增长率为22.98%,而2000—2010年期间的人口增长率上升至40.34%。东部地区除辽宁、山东两省外,其余各省市的人口比例都有所上升,上海、北京、天津的上升幅度比前一时期更大一些。数据表明,2000—2010年,区域经济均衡发展与人口再分布极化发展之间不相匹配。原因之一可能是人口再分布相对区域经济均衡发展有一定“滞后效应”,尚有待未来观察和分析验证。原因之二可能是没有更精细可靠的数据来对人口再分布(特别是2005年以来的人口分布变动过程)做更进一步的阶段分割。

但已有的资料和数据显示,中国的区域人口分布也开始出现新的变动态势。改革开放以来,规模庞大的流动人口群体主要集中流向东部沿海地区,广东、浙江、上海、北京、江苏和福建六省市集中了全国八成以上跨省流入人口。国家人口计生委发布的《中国流动人口发展报告2012》指出,这种单向集中的态势正在发生转变,由于东部地区劳动力、土地等要素成本上升,资源加工型和劳动密集型产业向中西部转移加快,中西部劳务输出大省开始出现人口回流。

图2 1990—2010年全国各省份人口变化率

2011,2012年的年度人口监测数据显示,东部地区大城市上海的人口总量年均增幅已经开始减小。人口普查数据显示,2000—2010年期间,上海市常住人口共计增加661.15万人,年均增加66.11万人。而最新数据显示,2011年底上海全市常住人口为2 347.46万人[17],这意味着在第六次人口普查之后的一年时间里,人口年均增长幅度已经由60多万人下跌到不足50万人。东南沿海主要人口迁入目的地大城市人口增长的速度和幅度均开始下降,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视为区域人口再分布已进入相对分散阶段,国家区域经济协调发展战略对缓解中国东部沿海大城市人口增长压力的效应开始显现。

2.2 人口迁移的地理临近效应弱化

短距离迁移在迁移总量中总是占优势,邻省往往为迁移目的地城市提供了大部分省际移民。从人口迁移角度分析一些经济指标时,不仅要看其在全国的地位,更要看其与毗邻地区之间的差距,相邻省区之间经济发展水平的差距对人口迁移的引发力特别大[18]。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上海一直是临近的华东地区六省的人口主要迁入地。但随着华东地区六省与上海市的经济水平差距缩小,相应地,上海外来人口来源地集中在华东地区的比例也有所下降(表3)。从2000,2010年两次人口普查数据可以看出,上海入迁人口的来源地分布已发生明显变化。主要来源地——华东地区入迁人口的集中程度明显下降, 2000年山东、江苏、安徽、浙江、江西、福建六省户籍的来沪人员所占比例共计达到77.1%, 而2010年相应比例已降至63.3%,其中安徽、江苏、浙江三省来沪人员比例明显下降。浙江省籍来沪人员比例的排名从2000年的第3位已下降至2010年的第6位。

2.3 中西部地区工业化的劳动力吸纳效应显现

随着西部大开发、中部崛起等战略的推进,中西部地区工业化、城镇化的发展对劳动力已产生吸纳力。2000年以来,中西部工业化发展吸纳本地户籍劳动力,对本地劳动力迁出行为产生一定干扰作用。从中西部地区第二产业从业人员变动态势(图3)可以看出,2000—2010年期间,中西部地区第二产业从业人员呈持续增长态势,中部地区第二产业从业人员年均增长272万人,西部地区第二产业从业人员年均增长209.4万人,中、西部地区合计年均增长481.4万人。2005年以来中西部地区第二产业从业人员数量明显进入到一个较快增长的阶段。线性回归分析表明,中部地区第二产业比例(x)与第二产业就业人员(y)之间有较强的正相关关系,相关系数为0.670。根据得到的线性相关模型,中部地区第二产业比例每上升一个百分点,第二产业就业人员增加480.94万人。同样,对西部地区的第二产业产值比例与从业人员进行线性回归分析发现,西部地区第二产业比例(x)与第二产业就业人员(y)之间也有很强的正相关关系,相关系数为0.903,根据线性相关模型,西部地区第二产业比例每上升一个百分点,第二产业就业人员增加265.16万人。

表3 2000,2010年上海外来人口来源地分布与排名

说明:数据来自上海统计局网站http://www.stats-sh.gov.cn/fxbg/201109/232741.html。

说明:数据来源于历年《中国统计年鉴》。

2.4 大城市对外来人口的“粘性作用”尚存

人口迁移理论认为人口迁移是受收入预期影响。数据分析表明,迁入东部大城市后,绝大部分外来人口的收入水平有所攀升,而且在迁入地城市从事行业比较稳定,由此推测,外来人口迁入行为基本上都比较理性,短期内不太可能大规模离开。2011年流动人口监测数据显示,上海外来人口中超过半数的人来沪后工资均有不同程度上涨,30%左右的人口工资水平没有变化或工资减少,其中21%的外来人口工资有所下降(表4)。进一步分析来沪前后工资不变甚至减少的这部分群体在沪工资收入变化情况,可以发现,来沪后第一份工作的工资收入小于或等于最近工资收入的人口占本市外来人口的比例为19.4%,其余人口在沪工资均有不同程度增加(图4)。这里反映出大部分来沪人员直接收入有所增长,收入增长预期也得以实现,非理性迁入、盲目流入的比例相对较小。

表4 外来人口来沪前后工资收入变化情况%

说明:数据来源于国家人口计生委“2011年度流动人口动态监测”上海市抽样调查数据。下图同。

图4 外来人口在沪工资收入变化情况

外来人口迁移过程中行业选择和变换比较随意,而在目的地城市所从事行业则相对稳定一些*相关数据来自国家人口计生委2011年度流动人口动态监测上海市抽样调查。。来沪前处于就业状态的人约占全部外来人口的57.3%,就这部分人而言,来沪前后行业未变的比例为57.1%,这意味着42.9%的外来人口来沪前后从事不同行业。与此同时,外来人口在沪从事行业表现出较为稳定的特征。来沪后第一份工作与当前从事工作的行业未变的人所占比例明显较高一些,为76.8%。

2011年流动人口监测调查显示,被访者当中,近期打算离开的比例较小,不到10%;明确表示将在现居住地城市“永久居留”的比例仅为32.1%;对未来居留情况“不确定,走一步算一步”的人所占比例达到52.2%。当被问及“如果离开上海,打算去哪个地方”时,93.6%的被访者都选择“回老家”。可以看出,“居留”或“回家”是绝大多数被访者倾向的两个选择,也从侧面反映出上海相对于其他目的地城市的吸引力较大。被访者在两个选择之间的犹豫主要是由于城乡两方面都有利弊,城市可以提供就业机会,获得较高收入,而老家尚有土地保障,有家庭的牵挂。

3 结语与讨论

“十一五”以来,在市场力推动以及政策推动等多种因素影响下,中国中西部地区经济发展速度赶超东部地区,产业结构升级,工业化快速发展,交通基础设施建设重心向这两个地区倾斜,区域工资水平差异较小,区域经济协调发展已进入实质推进阶段。与新一轮区域经济发展转型相适应,区域之间、城乡之间人口再分布也开始出现新动态,通过人力资源再次优化配置,适应新一轮区域经济发展需要,因此而带来的人口迁移“分流”效应将越来越明显。

除经济因素以外,家庭以及传统文化因素也对中国人口迁移有一定影响。家庭中有老年人与有子女这两个变量对于人口迁移的影响起到了阻碍作用,作为中国传统文化一部分的“孝观念”仍然对于中国人口的迁移,特别是个体迁移有着重要的影响作用。作为传统家庭主要形式的主干家庭仍然是我国农村地区的主要形式,而其所赋予的功能并未随着社会的变迁而发生明显变化。随着第一代农民工步入中年乃至老年,其所肩负的养老抚幼的家庭责任加重,对自身养老前景的担忧也初步显现,与农村土地保障等因素叠加在一起,使得较不发达地区向较发达地区以及乡—城人口迁移的阻力有所加大。与此同时,大城市户籍改革进展缓慢,业已形成的城市新二元结构很难在短期内发生实质性改变。

从推-拉力理论出发来分析,东部地区传统迁移目的地城市正面临新一轮产业转型升级,经济发展产生的人口迁移拉力提升潜力尚未可知,而人口迁出地的劳动力吸纳力明显增大,排斥力减小。区域协调发展背景下形成的人口迁移流场有别于区域极化发展条件下形成的人口迁移流场。中国宏观人口迁移有可能进入目的地选择多元化、就地转移与跨省迁移并重的新阶段,东部地区大城市作为迁入目的地城市的重要性会有所下降。

过去的发展实践表明,在全国人口合理有序迁移所依赖的区域经济发展格局未形成时,迁入目的地城市的管控型政策对人口迁入限制作用不大,城市人口总量仍然会持续攀升。当前,全国人口转变、劳动力供求关系即将发生逆转,人口迁移流动进入多极化发展的阶段,主要迁入目的地城市的人口增长压力会有所缓解。在区域协调发展背景下,中国区域人口政策理应作出响应性调整。对于传统的人口迁入热点大城市而言,新形势下城市人口调控工作要以“调”代“控”、“重调而轻控”,将工作重心放在调整人口结构上,使之适应新一轮服务型经济发展的需求。以灵活的“有增有减”政策促进城市人口与产业发展的良性互动,盘活本市存量劳动力资源,激活本市人口“置换”过程。“十一五”以来,中西部地区已进入工业化快速发展时期,今后应重点处理好经济发展与人口发展、工业化与城市化之间的协调关系,以产业发展引导人口向城镇集聚,推动城镇交通设施、住房、商业中心等各项建设,提升城镇公共服务水平,实现产业结构、职业结构、居住空间的同步转换,警惕“隐形城镇化”、“半城镇化”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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