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徽因《一首桃花》在歌剧《再别康桥》中的艺术再现

2014-03-25 19:18:13王海霞
长春大学学报 2014年9期
关键词:林徽因桃花旋律

王海霞

(长春大学 音乐学院,长春 130022)

“桃花啊桃花,那一树的嫣红,像似春说的一句话,朵朵露凝的娇艳,是一些玲珑的字眼,一瓣瓣的光致,又是些柔的吐息……看,那一颤动在微风里她又留下淡淡的,在三月的薄唇边,一瞥、一瞥,一瞥多情的痕迹!”这首诗是林徽因与丈夫梁思成结婚三年后所作。2001年12月由首都师范大学音乐学院作曲系教授周雪石以歌剧创作的形式在人艺小剧场首演,并荣获第三届全国歌剧(音乐剧)观摩演出剧目特别奖、优秀作曲奖 (2002年)。

歌剧《再别康桥》从始至终以徐志摩和林徽因的感情为主线,内容虽短,但感情的铺展却很充分。诗中透视出他们感情的质是纯洁透明的,不需任何量的堆砌,情景辉映,诗乐交融。所以,只有充分掌握了整首诗的创作情景,了解曲作家和剧作者的创作意图及音乐创作结构与背景及声乐演唱技巧和情感表达的完美结合,才能真正达到较高的艺术境界。

1 明朗清晰的音乐再现

音乐是时间的艺术,声乐艺术的物质构成材料时间特征就是音乐的时间与诗词的有声表现过程中时间的融合。[1]130诗词的有声表现过程往往是通过语言来完成的,表达其在文学艺术作品中与音乐的完美结合,以体现诗词与音乐的灵魂交替。如唱段“一首桃花”,作曲家将林徼因的原诗经过精心的构思与创作,谱成了这首脍炙人口的经典唱段,透过层层递进的艺术手法将诗人内心深处的无限感慨与浪漫激情惟妙惟肖地在自身吟诵的时间流程中显示出来。如“那一树的嫣红、一些玲珑的字眼”等语句以经典浪漫的方式散发出主人公对生活的热爱及对理想的追求,让观众从作者所描绘的情境中去体验作品中音乐语言和文学艺术语言的融合,这是一种被赋予了生命的灵魂再现。

1.1 明朗清晰的调性

在这段咏叹调中采用了明朗清晰降B大调,属于二段曲式结构,分为A、B两段。A段呈示段(1-27小节),旋律比较平稳,主要诠释带有露珠的“桃花”的清新、淡雅,既对桃花产生了赞美之情,同时也象征着林徽因与徐志摩之间感情的纯洁。B段为对比段(28-43小节),分为“对比”和“再现”两个部分。对比部分为28-35小节,与A段相比旋律明显起伏较大,使用了3/4节拍与4/4节拍的交替,使桃花活灵活现地展现在观众眼前,象征着生机、象征着希望;“再现”部分为36-43小节,旋律平稳低沉了一些,速度平和,在整首作品即将结束之际,接受现实的林徽因与徐志摩最后还是没能在一起,成为世间永远的遗憾,所以曲作者采用了比较悲伤的旋律作为结束句。

1.2 自然匀称的旋律结构

恩斯特·拖赫在他的《旋律学》一书中指出:“旋律可以称为由音高和节奏组成的乐音的各种各样的连续进行。”[1]138但是旋律的构成并不是这两个要素的简单相加,而有其结合秘密,即音乐造型的原动力本质。[2]那么,从旋律产生的根源或是人类的发展史上看,它的造型源动力本质就是人类的语言音调。所以林徵因的诗歌赋予了本作品的两大构成因素——音高和旋律语言的灵魂,使其在旋律前进的过程中交相辉映,尤其是在A段几乎每小节都有半拍的休止,以此衬托出人物的内心意境,这种意境应该是波澜起伏中带有静意;在B段的结尾竟然出现了一拍的休止,体现出词作者内心的渴望——对美好爱情的憧憬,给观众留下了无限期望与遐想。

1.3 张弛有力的音乐对比

这部经典、成功的音乐作品的艺术创作根源应追塑到中国传统民间音乐与西洋音乐的完美融合,这种音乐元素借鉴使该剧在音乐创作的旋律上具备了自身的民族风格特点和艺术风格特征。本歌剧多首唱段中最受广大演唱者喜爱的应该就是这首由林徽因的诗创作的咏叹调《一首桃花》了。

在《一首桃花》演唱中,女高音的音高要有控制,音乐旋律与歌词紧密结合,相辅相成,而诗词的构思又完全在旋律中再现,从而形成了A、B上下两段的音乐对比,主要体现在力度与速度交替变化中。如在歌曲的首句,“桃花”作者使用了p(弱)力度记号,紧接着5小节平稳过渡之后旋律在小字二组“5”突强(mf),然后旋律又开始交替式下降平稳地结束在G徵上,从而再现了主人公优雅丰润、浪漫的外表及蕴含深厚的内在个性与形象。由于节拍的变化又形成了旋律上的八度大跳,在大跳之前有一小节的四分休止,为大跳的出现做了一个安静的准备,从而在速度上也有了一个明显的稍快变化,由“69-72”加大了音响的表现效果,这里又出现“mf”,旋律平稳前进后在宁静的梦幻中结束音乐,叙述中刻画了主人公清新淡雅的内心世界和借景抒情的手法。

2 演唱方法艺术再创造

每一首成功的音乐作品都与那个时代的艺术风格息息相关,林徵因很巧妙地发挥了她的艺术才华,运用了极其精华的语言道出了她对美的追求、对生活的热爱,用她的智慧宣泄衬托出她幽静典雅的性格,这正是一首成功艺术作品的魅力所在。

很多著名的歌唱演员都曾经演绎和诠释过歌剧《再别康桥》,尤泓斐、王静、雷佳等都演唱过,但笔者独衷于雷佳、张海庆这个版本。雷佳的演唱音色淳朴细腻、柔美、大气,气息平稳畅通,她在演唱这段作品时融入了西洋、民族传统演唱方法,给这段作品增加了咖啡般的润色。

2.1 咬字和吐字

中国自古就有讲究歌唱中“字正腔圆”这一说,所以歌唱中要吐字发音真切,以字行腔,最后达到字声和谐,这是字正腔圆的基本要求。清人徐大椿在《乐府传声》中提出“五音”“四呼”说,“唇、齿、舌、牙、喉”谓之五音。[3]声乐演唱过程中一定要讲求吐字清晰、咬字真切,强调五音的重要性,以字行腔来表达歌曲的内容与情境意义。在《一首桃花》演唱中,雷佳非常注意每一个咬字和行腔的运用、气息的控制、共鸣的掌握,做到歌唱收声归韵的准确性。如《一首桃花》的开始部分“桃花”的“桃”字的字头声母t要用舌尖和齿的阻力将声音送出,然后韵母ao延长字腹打开胸腔将“桃”字吐出,有气沉丹田的感觉,很快将动作收回将“花”字吐出继而完成第二次咬字吐字过程。

2.2 气息

歌唱的气息是声乐演唱的灵魂所在,也是声乐演唱技巧的主要部分之一,气息中的呼吸不仅要呼和吸灵活机动而且还要有特殊运用技巧,以及相应的控制。如A段的演唱有P进入,雷佳能自如地将高位置的声音在气息的控制之下用弱声送出,仿佛一种由远而近的天籁之音霎时间豁然异景出现,然后要求吸气平稳支撑直到A段弱音结束。B段的演唱要求演唱者运用快吸慢呼有节制地控制气息,如开头“看”字由于力度的变化要用较强的气息控制将声音打出来,直到最后一句“一瞥、一瞥”仍然要用较弱的声音唱出来,这种声音更是难以掌握和控制,但是雷佳却控制得很好,把作者的心声完全用一种美妙的声音释放出来。

2.3 共鸣

共鸣是在任何声乐艺术作品演唱中都不能缺少的一个环节。雷佳在演唱这一唱段时根据人物的性格特征和心理个性来掌握和调整共鸣腔体的运用,她用扎实的基本歌唱技能将共鸣腔运用得畅通准确。如B段的开头“看那一颤动在微风里”连续的高音演唱达到了头腔共鸣的艺术效果,在中段和结尾部分主要运用了混合的胸腔和口腔共鸣,所以这一片段的演唱含蓄、典雅、惟妙惟肖。在叙述性的抒情中,音色委婉动人,在情绪的调整上混合型共鸣的强弱起着关键性的作用。

3 艺术情感再创造

歌唱是情感的艺术,是通过声音来表达人的内心世界的情感,具体地说它是通过各种歌唱要素来表达作品中各种人物和性格情境的波澜起伏,任何力度、速度、情感的差异都会给音乐作品带来情感或情绪变化。

《一首桃花》是整首作品情感表达的升华,作曲家由A段的平铺直叙转入B段的情感变化与发展,在情绪体验上,曲作者把握了词作者诗词创作的时代特征与历史背景及作品的艺术特征。在情感表达上形成A、B两段由表及里、由浅入深、由低向高的微妙、细腻的发展变化,也真正再现了剧中人物的思想感情的变化对比,从而成功塑造了舞台上林徵因的人物形象。

3.1 含蓄而雅致的诗词再现

作为诗或词,它所要表现和所要依靠的是诗或词的内容。[4]它的有声表现,是与音乐所共同拥有的,由于文学最擅长表达抽象的概念,所以它与音乐一样都用语言来实现表达感情与表情的目的,然而一些抽象的富于哲理性的内容,当我们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时,笔者认为音乐就是最好的表达方式。那么词作者的诗文是以一种清香淡雅的“桃花”为背景,将它的芳香、多情娇艳、玲珑优雅融于古典与现代,形象地刻画了林徵因与徐志摩、梁思成、金岳霖之间爱情纠葛,诠释了她内心深处的复杂感情,外表虽光鲜夺目,内在本质却充满矛盾,实是难以用语言来表达的,而音乐语言恰到好处地完成了这一表达心愿。

3.2 演唱技巧与情感再现的统一

关于声乐艺术演唱技巧的重要性,自古就有“不通一技,莫谈艺”的说法。[5]千百年来凡是有成就的歌唱家都有着非凡的歌唱技艺表演技能,而且在舞台上驾驭了不同的声乐艺术作品去征服世人。如雷佳的演唱思路很宽,她在民族声乐唱法的基础上融戏曲、西洋声乐演唱的气息、通道、共鸣等不同演唱技巧于一身,练就了扎实的演唱功底,尤其在这个唱段:“含着笑,在有意无意间,生姿的顾盼”中,雷佳的演唱不仅大气磅礴而且演唱技巧完美娴熟,能够做到字字如涓涓细流软硬适中,再现了诗人内心的情感,并且都赋予桃花的各种绚丽姿态的描绘,伴随其音乐优雅淡香、诗词不骄不躁,达到了天地合一的艺术境界。

3.3 二度创作情真意切

在声乐艺术作品的构造中,包括诗词(文学作品)—音乐—书面作品—人声演唱等因素,在歌剧作品《再别康桥》唱段《一首桃花》中,作曲家将诗词作品形成艺术成品之后,演唱者的关键环节就是一定要领悟钻研、把握词曲作者的原创内涵,将自己的主观意念真情地投入到所要表现的艺术作品中,形成二度创作。所以,二度创作在任何声乐艺术演唱的作品中都起着不可估量的作用。当我们欣赏歌唱家雷佳在诠释和演绎这一片段时,我们感受了她对音乐情感的激发和音乐生命体的全身心投入。她不仅忠实原作的丰富感情色彩,同时也再现了原作的审美价值,挖掘了原作内在的艺术本质,在原作真实性的基础上赋予了其伟大的力量和丰富的补充——歌唱,从欣赏者的角度上看是一种全新的愉悦和审美。

4 结语

歌剧片段《一首桃花》,无论是林徽因的优雅浪漫的诗,还是周雪石天籁般的曲创作以及雷佳浑然大气、灵秀俊致的演唱,并不是单一的艺术形式去再现有声形式的的艺术作品,而是综合的艺术再现。所以,在这部作品中融合了诗情——一个端庄典雅秀气、温柔多情的才女的内心述说;曲情——音乐情感奔放,张弛有度,内外分寸把握;声情——演唱者甜美静谧、色泽光艳的纯正音色,成功地塑造和再现了一个温柔多情、秀气雅致的魅力女子形象。

[1]范晓峰.声乐美学导论[M].上海:上海音乐出版社,2004.

[2]恩斯特·拖赫.旋律学[M].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1984.

[3]张前.音乐表演艺术论稿[M].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4.

[4]范晓峰.声乐美学导论[M].上海:上海音乐出版社,2004.

[5]石惟正.声乐学基础[M].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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