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海涛,赵 群
(作者单位:中国医科大学人文社科学院)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历史进程分期问题再思考
孙海涛,赵 群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历史分期问题的理论研究,必须坚持逻辑与历史相一致原则。在此原则下,依据时代课题演进与创新理论应对基本分期标准,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创新历程划分为四大阶段,即启蒙奠基阶段、继续创新发展阶段、创新挫折阶段及创新发展新阶段。“四阶段说”能够完整阐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历史演进的基本脉络。
毛泽东;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创新历程;分期标准;阶段划分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分期研究,是近年来学术界研讨的一个热点问题。虽然目前学界已取得诸多研究成果,提出了分期的各种新说。但研究中,多数学者依据不同标准,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历史进程划分为三个阶段,却并不能清晰完整地反映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发展历史,可以说,无论是分期标准,还是历史阶段划分,都需要进一步研讨。
历史分期从本质上说,是一种对历史的认识活动。关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分期,就其研究实质而言,也同样是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历史发展的一定程度的理性认识。由于分期理论是建立在既有历史事实的基础之上,因此,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分期,必须坚持马克思所主张的逻辑与历史相一致原则。
逻辑与历史的一致性,亦即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历史分期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历史进程本身之间的是否相符问题。目前,多数学者提出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历史分期“三阶段说”[1]5-13,[2],普遍存在一个共性问题,就是1957—1976年这一特殊历史时段,究竟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历史进程中处于何种地位?能否认为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历史进程的中断”[3]?能否称其为“第二次飞跃的准备阶段”[2]?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本质内涵角度看,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演进发展,本身就是一个不断创新的历史进程,而创新历程中的艰辛探索,又难免会有挫折和失误。事实上,创新的挫折与失误,也同样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历史进程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既如此,那么,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进程,又怎能言之“中断”?如果说“中断”,则极易导致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两次历史性飞跃间的理论传承层面上的逻辑对立。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历史演进的实践主体层面看,20世纪60至70年代的中国社会主义,是在毛泽东“左”的指导思想下不断前行的。毛泽东对社会主义的认识和思考,尤其在路线方向上,既未突破苏联模式的体制框架,亦与后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甚为相左。故以“准备阶段”之说概言,似难准确反映这一历史阶段毛泽东的理论困境及社会发展困境。
由此看来,研究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分期问题,如果仅局限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飞跃及其理论传承等“逻辑”层面,是很容易割断历史的。因此,相对而言,我们更应该深入研究的应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演进发展的“历史”层面,只有做到“逻辑”与“历史”的一致,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分期,才会更加接近于历史的真实。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分期问题,往往因分期标准不同而产生诸多新说。关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分期标准,目前学术界主要有四种观点,即“实践主题的转换与解答”标准、“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成果”标准、“时间演进”标准以及“历史性飞跃”标准[4]。无论哪一种分期标准,都推动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历史分期问题研究的新进展。但就分期标准问题来说,仍有可进一步研讨之处。
我们认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分期,应坚持“时代课题演进与创新理论应对”为基本标准。因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演进发展,是一个不断创新的历史进程,而创新历程中,之所以有理论创新需求,则往往因为,不同的历史时代,在发展演进中,总要提出一些重大且亟须解决的时代课题。在“时代课题演进与创新理论应对”的互动中,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则获得了进一步的发展。
时代课题演进标准与实践主题转换标准相较而言,前者立足于历史时代,阐述的不仅仅是时间的转换与有序推进,而是历史转折及时代剧烈变革宏观背景下,对创新理论施予的外在影响,其核心在于时代变迁影响下,究竟提出了怎样重大且亟须解决的课题。课题一词的借用,亦非概念文字层面,实为对纷繁复杂历史进程的一种抽象概括。相对于时代课题演进,实践主题转换标准则仅立足于革命、建设与改革概念层面下的关系转换,表面看,历史进程脉络清晰,但实际上,以既定概念划分历史分期的理论视野,很难描述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历史演进轨迹的复杂性。另外,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创新成果视角看,两次伟大飞跃所形成的两大创新性理论成果,虽然反映了实践主体的主观需要,但外部环境挑战下的影响因素却成为理论创新应对的必然前提。亦即马克思主义能够不断中国化,主要还是通过顺应时代潮流、解决时代课题而得以实现的。
因此,要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进程作出因果性及必然性的解释,就必须坚持以“时代课题演进与创新理论应对”为基本标准,必须把握创新这一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历史演进中的核心概念。基于上述标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创新历程,可划分为四大阶段,即启蒙奠基阶段、继续创新发展阶段、创新挫折阶段及创新发展新阶段。
(一)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启蒙奠基阶段(1919—1945)
从1919年五四新文化运动到1945年中共七大,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启蒙奠基阶段。这一阶段,在十月革命一声炮响与中国近代社会亟须变革的双重影响下,一批中国先进分子开始选择接受马克思主义,并将之作为解决中国问题的革命理论工具。
1.启蒙:从李大钊到毛泽东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科学命题,是毛泽东在1938年中共六届六中全会上首次提出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这一概念,本身即蕴涵启蒙的内涵。启蒙不同于传播,从提法上讲,“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启蒙”似乎更为确切。因为,马克思主义虽为科学真理,但作为异质文化来到中国,需要有一个思想文化传播过程,传播过程中又必然会有中国化的需要,而中国化的本身就是一种文化启蒙。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启蒙,是一渐进的历史过程。早在1919年8月,李大钊就在“问题与主义”论战中曾经指出:“大凡一个主义,都有理想与实用两面。”“我们只要把这个那个的主义,拿来作工具,用以为实际的行动,他会因时、因所、因事的性质情形生一种适应环境的变化。”[5]这充分说明,李大钊并没有把马克思主义当作教条,而是从“实用”、“工具”意义上主张将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应用于中国革命的具体实际,这应视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启蒙的最初发端。经过五四新文化运动时期马克思主义传播阶段的开启民智,尤其中国共产党成立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开始在疾风暴雨的革命运动中进入新的启蒙阶段。经过正反两方面的革命实践及其反思,在反对教条主义的基础上,1938年9月,毛泽东在中共六届六中全会上正式提出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科学命题。而随后开展的延安整风运动,则实质上是一场大规模、集中性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启蒙运动。到毛泽东思想概念提出并成为全党一切工作的指针,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启蒙任务正式宣告完成。
2.奠基:从主义成为政党旗帜到第一次历史性飞跃
“主义譬如一面旗帜”,自从中国共产党树起马克思主义这面理论旗帜,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便正式开启了创新历程。这一时期,马克思主义理论在解决中国实际问题中,面临两大时代课题,即“什么是马克思主义,中国革命为什么需要马克思主义指导?”、“什么是中国革命,怎样正确领导中国革命?”[6]。正是在解决时代课题的基础上,才产生了中国政治智慧——毛泽东思想,从而实现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第一次历史性飞跃。
毛泽东思想作为科学的理论体系,对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传承及历史演进具有奠基作用。毛泽东思想作为系统化了的理论学说,其学说构建的前提,必须要有以核心概念为基础的核心理论作为支撑,必须要有科学的思想方法论作为哲学基础。在毛泽东思想科学理论体系构建中,新民主主义理论是处于核心地位的学说,学说体系中,新民主主义革命论、新民主主义建设论与新民主主义社会论,不仅理论架构完整清晰严谨,而且影响深远。三大理论板块下,中国革命道路蕴涵的创新思想,中国革命分“两步走”战略思想,以及新民主主义学说中所蕴涵的“实事求是”、“群众路线”等思想方法论,都为后来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创新发展起到了重要的奠基作用。概而言之,新民主主义理论学说的日臻成熟,奠定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第一次历史性飞跃的理论创新基石;反对本本主义,倡导实事求是,奠定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思想方法论基石;《实践论》与《矛盾论》经典著作,则奠定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不断创新发展的哲学基石。
(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继续创新发展阶段(1945—1957)
从1945年中共七大到1957年初,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继续创新发展阶段。这一历史阶段,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在解决“民族独立与国家富强”时代课题中继续创新发展,不仅理论上使毛泽东思想日益丰富和完善,而且还在实践上取得杰出的历史性成就。
解放战争时期,毛泽东思想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总路线、基本纲领、革命道路、三大法宝等诸多方面,都获得了进一步发展。新民主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时期,我党制定了过渡时期总路线,开辟了具有中国特点的社会主义改造道路,成功实现了对个体农业的社会主义改造以及对资本主义工商业的和平赎买。社会主义建设道路探索初期,毛泽东开始思考如何实现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的“第二次结合”问题。1956年4月,毛泽东发表《论十大关系》,提出“以苏为鉴”,“走自己的路”;1956年9月的中共八大,形成了正确的“八大路线”;1957年2月,毛泽东创造性地阐述了社会主义社会两类矛盾学说,明确将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作为国家政治生活的主题。这一时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探索良好开局的同时,国家“一五”计划也取得巨大成就,从而解决了中国工业化“从无到有”的根本问题,奠定了改革开放后中国现代化建设发展所应具备的物质技术基础。
(三)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创新挫折阶段(1957—1978)
从1957年中共八届三中全会到1978年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前,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创新挫折阶段。这一阶段,既是马克思主义理论“化”中国的理论创新探索阶段,同时也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在创新探索中,步入迷途,遭到重大挫折时期。虽然,该阶段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历史教训多于创新成就,但作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实践主体,创新的脚步并未停歇,无论是逻辑层面还是历史层面,仍在继续。
研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分期,在阶段划分上,是不能回避毛泽东晚年错误的。毛泽东不是一位保守的政治家,而是一个创造性的马克思主义者,不仅一生坚持研读马列著作,而且号召全党学习马列著作。“毛泽东对待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的信念是坚定不移的,但总的来说他又不受马克思主义的一些个别论断所束缚。”[7]诗人的浪漫情怀,固然有“敢叫日月换新天”的创新气魄,但按政治思想划分阶级,企图通过“不断革命”来消灭政治思想上的所谓资产阶级,却是背离马克思主义的。这一重大理论失误,经层层升级并上升到统治地位,一场史无前列的浩劫便不可避免。
晚年毛泽东在理论创新过程中陷入“左”的误区,使我国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经历了长达20多年的曲折历程。但考察建国后毛泽东对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的探索历程可见,“20年左倾错误”期间,仍有诸多对后世有着深远影响的思想理论创新点[1]157-158,[8]。例如,1959年底到1960年初,毛泽东所阐述的“百年强国梦”思想[9]302、社会主义社会的发展阶段学说[9]302,以及毛泽东晚年多次提及强调的拒腐防变党建思想,防止西方和平演变思想等等。可以说,上述思想的提出,尽管不够完善,甚至有些适得其反,但对后来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发展,在理论创新传承方面却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
(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创新发展新阶段(1978—2012)
从1978年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至2012年中共十八大,是中国共产党成功实现历史转折,领导人民从改革开放走向民族复兴的新阶段,同时也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创新发展的新阶段。这一阶段,历史转折与剧烈变革的时代特征,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继续创新发展提供了基本条件。正是在应对转折与变革的前提下,才形成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这一创新性理论成果,从而进一步推进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并使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事业在理论创新中不断走向辉煌。
1978年以来的中国改革开放史,以实现历史转折拉开改革年代大幕,以不断思想解放和应对时代挑战积极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30余年来,中国改革一直在争论和挑战的刀锋上前行。无论是“实事求是”与“两个凡是”的激烈思想交锋,还是围绕姓“社”姓“资”问题的理论争鸣与大辩论,都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入创新发展历史新阶段奠定了重要的思想基础。而挑战方面,无论是党内腐败问题的挑战,经济发展困局的挑战,还是来自外部世界尤其是国际政治压力的挑战,都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入创新发展新阶段,进而实现第二次历史性飞跃提供了必要的时代环境条件。
总之,创新概念视角下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分期,划分为四个阶段,从本质上说,虽也仅是一种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创新历程演进的初步认识,但对于探究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历史演进的一般规律,亦或描述解读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传承,仍然具有特别的意义。因为,“四阶段说”基本勾画出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探索之路及其创新历程。
[1] 田克勤.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轨迹[M]. 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06.
[2] 石仲泉.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发展[J]. 中共党史研究,2006(6).
[3] 张世飞.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史的分期理论与实践研究[J]. 新视野,2011(6).
[4] 赵付科,李安增.近年来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历史进程研究述评[J]. 思想理论教育导刊,2008(8).
[5] 中国李大钊研究会编注.李大钊全集(最新注释本):第3卷[M]. 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3.
[6] 孙海涛.时代课题演进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创新发展[J].学理论,2012(22).
[7] 龚育之,逄先知,等.毛泽东的读书生活[M]. 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6:36.
[8] 金春明,许全兴,等.毛泽东思想基本问题[M]. 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2001:89.
[9] 毛泽东文集:第8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
(作者单位:中国医科大学人文社科学院)
[责任编辑:何宏俭]
2014-05-15
2012年辽宁省社会科学规划基金重点项目(L12ADJ005)。
A8
A
1001-6201(2014)06-0282-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