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闽南海域航运研究的方法*

［日］松浦章（まつうらあきら）王亦铮译

（1.日本关西大学，日本关东；2.闽南师范大学闽南文化研究院，福建漳州363000）

清代闽南海域航运研究的方法

［日］松浦章（まつうらあきら）王亦铮译

（1.日本关西大学，日本关东；2.闽南师范大学闽南文化研究院，福建漳州363000）

叙述了清代闽南海域的帆船等船舶的航运活动是如何展开的，并以史料为中心，介绍了如何让研究取得进展的方法。

清代；闽南海域；航运活动；研究方法

一、绪言

由于福建省濒临沿海，自古人们就积极进行航海活动，故与此有关的先行研究成果非常多。福建的海上活动，即使到了清代也一如既往，持续发展。关于这点，从以下所引用的史料中可以看出典型的史实。

贺长龄《清经世文编》卷八十五《兵政·十六》所载嘉庆四年（1799）福建巡抚汪志伊上奏的《议海口情形疏》中有：

盖沿海村庄，以海为田，人自为守。

如内容所示，在福建沿海的许多地域，海洋是代替狭小田地获得生活口粮的重要资源。另外，《清经世文编》卷四十九《户政·二十四》所载嘉庆九年（1804）福建布政使裘行简的《闽盐请改收税疏》中有：

窃臣向闻，闽省漳泉一带，民俗剽悍，逞凶械斗，水陆盗匪，结伙成群，最称难治……自然之利，穷黎藉此糊口养家，所为以海为田也。

据此可知，福建省沿海，特别是闽南的漳泉地区，为了养家糊口，人们向海洋寻求资源。

如上所示，对于福建，尤其是闽南地区的民众而言，海洋是非常重要的生活舞台。那么，在此欲就解明这些福建闽南地域的人们进出海洋的足迹，是如何留存在史料中的方法，作一尝试性提示。

二、清代史料所体现的闽南海域特征

下文将以相关的清代史料为中心，叙述福建特别是闽南地区沿海社会的民众与海洋的关系。

闽海关黄册是记载清代闽海关活动的重要档案史料。管见现仅存一本，收藏在北京的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以下是黄册中乾隆元年（1736）四月到乾隆二年(1737)四月这一整年的记录。

福建乾隆元年四月至二年四月分通关征收正税及支解盈余数目

闽浙总督衔专管福建等处郝玉麟造

闽浙总督衔专管福建等处地方军务兼理粮饷兵部尚书兼督察员右副都御史世袭骑都尉加七级记录四十二次功加一等驻箚福州府臣郝玉麟谨呈为奏销乾隆元年关税钱粮事……

计开

乾隆元年四月初三日起至乾隆二年四月初二日一年期满……

一通关厦门、刘五店、石码、南山边、南台、闽安镇、泉州、安海、涵江、云霄、诏安、旧镇、铜山、福宁、宁德、白石司、沙埕等处税口征收，乾隆元年分货税正银154098两46165

兴泉永道专管厦门、刘五店、石码、南山边四口共收货税正银65900两1356875

福州府分管南台、闽安镇二口共收货税正银

泉州府分管泉州、安海二口共收货税正银

兴化府分管涵江口共收货税正银

漳州府分管云霄·诏安·旧镇?铜山四口共收货税正银

福宁府分管福宁·宁德·白石司·沙埕四口共收货税正银

一厦门南台泉州涵江福宁等处税口征收乾隆元年分梁头正银

兴泉永道专管厦门口共收梁头正银

福州府分管南台口共收梁头正银

泉州府分管泉州口共收梁头正银

兴化府分管涵江口共收梁头正银

福宁府分管福宁口共收梁头正银

一厦门口征收乾隆元年分进出口洋税正银

一厦门口征收乾隆元年分糖料银

一厦门、涵江二口征收乾隆元年分收认税银

兴泉永道专管厦门口收认税银

兴化府分管涵江口收认税银

以上通关共收乾隆元年分货税梁头、洋税正银并糖料认税共银195,055两7456623

这本黄册是闽浙总督郝玉麟所编的乾隆元年闽海关关税钱粮的奏销册，记录了闽海关管辖下厦门、刘五店、石码、南山边、南台、闽安镇、泉州、安海、涵江、云霄、诏安、旧镇、铜山、福宁、白石司、沙埕等十七个地方的关税收入。册中罗列了福建省沿海由南部至北部的海口，以及从各个海口进出的船舶被征收关税的情况。

关于海关税口的情况，乾隆四十六年（1781）十二月序的《钦定户部则例》卷五十四《关税·征收·各关口岸》中有：

闽海关税口，南台、厦门、泉州、涵江、安海、铜山、石码、闽安镇、宁德（移驻酒屿）、沙埕、福宁、白石司、刘五店、云霄、诏安（移驻悬钟）、枫亭、港尾渡征收税银，馆头、江南桥、东岱、厦门港、古浪屿、石浔、玉洲（移驻石美）、法石、马头山、东石、三江、小山、杜浔、罗源、蓁屿、牛头道、东冲、陈塘港、南山边设役巡查。

据此可知，福建海关的口岸在这四十多年间不断增加。

到了嘉庆年间，福建的沿海口岸仍持续增加。据嘉庆《钦定大清会典》卷十六《户部》“凡征税、各定口岸”条载：

闽省贩卖者赴海关纳税，闽海关在南台、厦门、泉州、涵江、安海、铜山、石码、闽安镇、

移至酒屿之宁德、沙埕、福宁、白石司、刘五店、云霄、移驻悬钟之诏安、旧镇、枫亭、江口、港

尾渡征税，五虎门进口之船在闽安镇纳税，出口之船在南台纳税。

如上记载，嘉庆年间闽海关的管辖区域与乾隆初期有所不同。乾隆初期的南山边在嘉庆时期已无任何记录，与此相反的是增加了枫亭、江口、港尾渡等三处，总体增加到十九处。亦即是说，嘉庆年间福建沿海的口岸将近二十处。

那么，这些出入福建沿海口岸的船舶的税额情况又如何呢？关于这方面的资料也只有先前提到的黄册中有所记录。在此，笔者将乾隆元年四月至二年四月的黄册记录整理于下表。

表1 乾隆元年（1736）闽海关通关征税正税等表

如表所示，乾隆元年福建省沿海地区的闽海关之下共设有十七个海关关口，其中关税收入最多的是以厦门为中心的南部沿海区域，而以省会福州为中心的沿海区域的关税反而较少，仅厦门等四口的半数。关税收入的多寡，反映了各关税口岸出入船舶数量的多少。这无疑是推测闽南地区在海洋航运方面活跃程度的有力证据。

不仅如此，奏折中也可以看到具有这一倾向的佐证。如乾隆十六年（1751），闽浙总督喀尔吉善在九月初五日的奏折中提到：

臣差弁自福建厦门回浙据禀，厦门近日自外洋回棹商船，传言暹逻国、吕宋番人因争地界互相构兵等语。

如奏折所言，乾隆十六年归航至厦门的海外贸易船带回的情报中称，暹罗与吕宋之间发生纷争。从另一方面也可看出，从厦门往海外的福建海船，特别是闽南的商船，与暹罗、吕宋等国家的贸易关系很密切。

再如，福州将军新柱于乾隆十六年九月二十八日上奏的奏折有如下内容：

闽省环山阻海，田少人多，所产米粮往往不敷民食，而漳泉二府为尤甚。查漳泉民食，向藉台湾商贩源源接济。近年台郡偷渡之人日多，米价不能平减，是以青黄不接之时，漳泉一带市价日昂。

可知，由于偷渡台湾的人渐多，从而导致台湾供给福建南部的粮食减少，造成漳泉一带的米价高涨。

道光二十五年（1845），福州将军敬穆在二月十六日的奏折中提到：

奴才细查短绌根由，一因厦门地方自被兵以后，人多破产，旧有之行栈、海船仅存什一，商贾稀少所致。一因厦门从前征收税课，以棉花、布疋、洋货等税为大宗。向来在厦商人，将本省漳州府属及同安县土产之棉布等物，由海道运至宁波、乍浦、上海、天津、锦州、盖平及台湾鹿港一带销售。复在宁波等处贩买江浙之棉布以及各种货物，至厦门售卖。其各省商船之来厦者，亦如此转辗行运。至外洋所产之大呢、羽毛、哔叽等类，并一切贵重之器物，则专有闽广商舶赴粤运销，一出一入，均须征税。

如资料所示，闽海关税收的减少，鸦片战争之后，厦门许多商家遭遇破产的困境，老牌的行栈、海船残留下来的仅十分之一。以往厦门税收以棉花、棉布和外国产品为大宗。厦门商人将漳州府和同安县的棉布等产品，由海路运往宁波、乍浦、上海、天津、锦州、盖平、鹿港等地贩卖。归航之时，将宁波、江苏、浙江的棉布等货物运回厦门销售。外省到厦门的商船也是同样的做法。外国产的纤维类商品和贵重器物，则通过闽粤商船运往广东省销售，进出海关均收取税收。这就是厦门海关税收的主要来源。

由此可见，闽南商船利用各种各样的机会，积极地出洋贸易。像这样的资料，在清代的各种史料中都可以找到，下文将着重介绍与闽南海域航运相关的资料及研究方法。

三、清代闽南海域航运研究的方法

目前清代海域研究的史料相当丰富，下文分别介绍：

（一）档案

近年来，中国各地的档案馆等机构，都纷纷将清代至民国时期的公文整理、公开。如厦门市档案局、厦门市档案馆编的《近代厦门涉外档案史料》八《经济》中，就有厦门企业的相关记录。笔者抽取其中的部分条目列记于下：

·解放前外国在厦企业

美国（5所）·英国（12所）·日本（主要的49所）·德国（3所）·荷兰（2所）·丹麦（1所）

·英国厦门中英贸易概况（1947年11月28日）

之二“商业”条下有：

厦门茶叶行业概况

外商营业一览（1931年）

1931～1933年厦门商业概查

之三“贸易”条下有：

洋行概况

1879～1932年厦门进出口贸易情形

1922年～1928年厦门输出入货物概况

厦门海关税收24年来比较（1936年10月18日）

1864年～1949年厦门经由海关进出口船只吨数统计表

之七“交通运输水上交通”条下有：

·1930年厦门港航运概况

从这些条目及其内容可以详细了解1842年《南京条约》中规定的五口通商生效之后，国外企业是如何进驻厦门的，包括厦门在内的闽南地域与外国又形成了怎样的关系，以及航运关系有什么样的进展等。

（二）地方志

中国长期有修方志以保存地方历史、文化的传统，有不少方志保留至今。清代闽南地区漳泉二府相关的地方志，从道光《厦门志》开始，留有多种。不局限于县志级别的，就连《崇武镇志》这样镇一级方志的使用，最近也变得容易了。这些资料当中，包含了大量航运史料中不可或缺的记录。

（三）家谱

了解沿海民众的足迹，家谱或族谱是不可欠缺的。在此，欲就清代祥芝蔡氏的海洋活动作一考察。

泉州海外交通史博物馆收藏有《芝山蔡氏纯仁公派谱牒》的复印本。该族谱长27.3cm，宽19.6cm，全七册，是道光己丑（九年，1829）的重修本。谱牒中《重修芝山蔡氏纯仁公派谱牒序》对重修族谱之事有如下记载：

我家之有谱，由来久矣。肇自明起日，公为图于前，使知根干枝叶之从衍，为牒于后，使知昭穆尊卑之有序。历至大清乾隆丁酉，谱牒凡经四修焉。愿自丁酉至道光己丑年，经五十余载，其间谱牒不无蛙口齿……

道光十四年三月十四世裔孙大德序

祥芝位于泉州湾南端，清代属晋江县的管辖区域，今为石狮市下属的一个镇。其与泉州北部的崇武成对峙之势，自古以来与海洋的关系非常密切。笔者将死于海难的和泉州地区之外的死亡者，从《芝山蔡氏纯仁公派谱牒》中抽出。可以明显看出，丧生于海难者的人数甚多。这可以说是祥芝的地域特性，也就是说，男性只要身体健康，一般都从事航运活动或者出洋捕鱼。以下是根据族谱的记录所制成的死亡率一览表。

表2 芝山蔡氏海难死亡者人数一览

蔡氏家谱中所见的死亡者之内，死于祥芝之外的明确知道地名的，以世代划分如下表。

表3 《芝山蔡氏纯仁公派谱牒》各世代的外地死亡者一览

台湾1 2 3台湾淡水5 5 7 1 18鹿港2 2宜兰1 1吕宋（菲律宾）1 1安南（越南）1 1

从表2可以明显看出死于海难的人数甚多。较为集中的时间段是，13世蔡元德出生的康熙壬辰年（康熙五十一年，1712），至蔡元处出生的乾隆乙未年（乾隆四十年，1775）的63年间。其次，第14世蔡亨椿出生的乾隆乙丑年（乾隆十一年，1746），至蔡亨续出生的嘉庆庚申年（嘉庆五年，1800）。最后，15世蔡真绰出生的乾隆丙子年（乾隆二十一年，1756），至蔡贞语出生的嘉庆庚午年（嘉庆十五年，1810）。这段时期，也正是清代沿海与海外帆船贸易的鼎盛时期。

从表3则可以看出祥芝蔡氏在沿海和海外活动的范围：北至浙江省东部沿海的宁波，南往广东西南部的海南岛，外国航线则到达吕宋和安南；而更为主要的是对台的航运，无论是台湾南部，或者是以淡水为中心的北部港口，都是其航运的主要港口。

（四）英国议会史料

英国是五口通商之后最早进入中国的国家，其议会史料是研究五口通商之后闽南航运史不可或缺的宝贵资料。在此举例说明：

表4 1844年10～12月厦门港进出船舶表［12］

序号船名船籍进出月日吨数船员数进出口岸货物14.Erin British D 1025 285 Hongkong 15.Red Rover British D 1028 253 Hongkong Sugar 16.Dover American D 1028 400 M anira Dressed granite slabs and ballast,-part of original cargo 17.Narcissa Spanish D 1028 200 M anira Chow Chow cargo 18.Pathfinder British D 1105 362 Hongkong 19.Sam British A 1110 124 20 Hongkong M anufactured goods,cotton yarns,and tin plates 20.Lorcha Portuguese A 1110 50 12 M acao Cotton yarn and traits'produce 21.Lorcha Portuguese D 1110 50 M acao 22.Julia British A 1111 285 35 Calcutta Cotton 23.Sam British D 1115 124 Hongkong 24.Sylph British A 1121 251 31 Hongkong Cotton,&c. 25.Sylph British D 1123 251 Hongkong Sugar 26.Crest British A 1127 345 15 Bally and Lombock R ice and Paddy 27.Lorcha Portuguese A 1201 40 15 M acao Straits'produce,dried pork, and cow'ssinews 28.Carmen Spanish A 1202 150 20 M anira Straits'produce,dried fish,&c. 29.Lorcha Portuguese D 1203 40 M acao 30.Cordelia British A 1206 378 22 Hongkong Cotton 31.Julia British D 1209 285 Hongkong Sugar candy 32 Lord Goderich British D 1213 453 Singapore Sugar candy,crockery ware, umbrellas,paper shoes,&c. 33 Lorcha Portuguese A 1216 60 12 M acao Straits'produce,dried pork, and cow'ssinews 34.Cordelia British D 1218 35.Possidone British A 1220 36.Possidone British D 1223 378 395 395 40 Hongkong Hongkong East Coast Cotton and piece goods

上表展示的是南京条约签订不久之后外国船舶进入厦门港的记录。1844年10月2日至12月23日，进入厦门港的外国船舶19艘，出港的17艘，合计36艘。这些船只中，英国船23艘、葡萄牙船5艘、西班牙船5艘、美国船2艘，荷兰船1艘。相较于其他国家，英国船只的数量要多得多。就进出口岸而言，除未载明的2艘船外，进出香港的14艘、马尼拉8艘、澳门5艘、印度3艘。此外，印尼、上海、金门、新加坡各1艘。由此可见，1844年10月至12月期间，厦门最重要的渡航港口是香港，其次是马尼拉。同时也说明了，香港、马尼拉与厦门港的贸易关系非常的密切。

（五）日本领事报告

1868年明治维新之后，日本逐步走入西方化的进程中。在欧美国家之后进入中国沿海地区的日本，在厦门设立领事馆，积极地加强与闽南地区的关系。因此，日本领事馆留存了很多与闽南地区有关的外交记录，当中包括了许多闽南航运相关的史料。

明治29年12月7日《官报》第4033号刊载了厦门帝国二等领事上野专一于9月30日提交的《厦门贸易事情》的报告。其中，“厦门、台湾的关系”的内容具体如下：

臺灣島ハ往昔ヨリ福建省ノ外府ト唱ヘ、米穀其他ノ物産ヲ支那本陸ニ供給セシノミナラス、康煕年間ヨリ廣東、福建等ノ人民ハ漸次移住ヲ始メ該島西岸ニ於ケル農業ニ著手シ、其植拓事業ノ進歩ニ随伴シテ支那本土トノ通商貿易ノ関係モ緻密ト為リ、殊ニ福建南部各沿海地方トハ殆ト一葦帯水ノ位置ヲ有スルヲ以テ漳州、泉州等沿岸ノ民人ハ競ヒテ臺灣ニ交通シ以テ諸物産ノ交易ヲ為シタリ。漳、泉両州人民住居ノ区域ヲ劃シ艋舺以内ヲ漳界ト為シ、大稲埕以外ヲ泉界ト為シ、以テ互ニ割拠ノ形勢ヲ作為スルニ至レリト云フ。前述ノ実況ナリシヲ以テ、當港又ハ泉州沿海地方ト臺灣トノ間ニハ從前支那固有ノ篷船、即チ彼ノ沙船ナルモノノ交通極テ頻繁ニシテ、既ニ前項ノ泉郊ニ叙述シタル如ク、臺北、臺南、臺中ノ各沿岸ニ往來シテ貨物ノ運搬ニ従事スル者少カラサリシト云フ。今ヤ臺灣ハ我領有ニ歸シ臺灣総督府ハ明治二十八年布告ヲ以テ該島（臺灣）ニ於ケル外國貿易ヲ安平、打狗、基隆、淡水ノ四港ニ制限シ、續テ各沿海ノ密貿易取締方法ヲ施設シタルニ附キテハ、是マテ當港（厦門）ト該島沿岸未開港場トノ間ニ交通貿易セシ支那篷船モ総テ右四港ニ制限セラルルヲ以テ、從前篷船ニ積載シタル貨物ハ、漸次ニ本港臺灣航通ノ汽船ニ吸収セラルルハ自然ノ結果ナルヘシ。

茲ニ從前支那本陸ト臺灣島トノ間ニ於ケル交通貿易ノ有様ヲ述ヘンニ、元来此等篷船ノ出入ハ総テ支那官吏ノ所轄ニ在ル税署ノ監督ノ下ニ支配セラルルヲ以テ、其輸出入貨物ノ数量等ヲ細密ニ調査セントスルモ到底正確ノ純計アルナシ。

千八百九十一年當港税務司ノ調査ニ係ル支那篷船回漕事業ノ一項ヲ見ルニ稍稍其一班ヲ窺知ルニ足ルヲ以テ左ニ其要領ヲ摘抄ス。

當港ニ入津スル航洋篷船（支那人ハ常ニ民船ト名ケ以テ西洋形船ト区別ス。以下総テ

篷船ト記スヘシノ運輸額ハ一箇年約ソ二十万擔即チ一万千九百噸ナリ。而シテ此等ノ篷船ニハ四大種類アリテ、支那ノ名称ヲ第一祥芝北、第二大北、第三小北、第四駁仔ト云フ調査ノ結果ニ依レハ此等積載高ノ内百分ノ七十七ハ一般ノ貨物及多少ノ船客ヲ當港及臺南ノ間ニ運送スルニ用ヒ百分ノ五ヲ當港及澎湖島ニ、百分ノ八ヲ當港、寧波、上海、芝罘及天津ニ、百分ノ五ヲ當港及漳州ニ、而シテ其残餘即チ百分ノ五ヲ當港、南澳島及汕頭ノ間ニ使用スト云フ。

當港ト北支那各地方トノ間ニ往來スル篷船ハ、其輸出品トシテ常ニ砂糖及諸雑費ヲ装載シ歸港ノ積荷ハ棉花、支那酒、落花生油、穀物及荳餅等ナリ此等ノ篷船ハ概シテ支那商行ノ所有ニ係ルト雖モ時アリテ亦其船長ノ所有ニ歸スルモノナカイニアラス。

北航船ハ一回航ニ附キ約ソ四箇月間ヲ費シ、北部ヨリノ輸入品ニ対スル運送費ハ支那酒一箇ニ附キ洋銀六仙ヨリ十仙、棉花七十五仙ヨリ一弗二十仙、油類八十仙ヨリ一弗、穀物ハ一包ニ附キ五十仙、荳類ハ一箇ニ附キ二十仙ヨリ二十五仙マテナリ。

當港ヨリノ輸出品ニ対シテハ砂糖ハ一包ニ附キ四十仙ヨリ五十仙、氷砂糖ハ三十仙マテナリ。

思フニ此等各貨物ニ対スル運賃ハ汽船ノ積荷運賃ニ比較シテ遙ニ高直ナリ故ニ、荷積者ハ必ス篷船貿易事業ニ自ラ直接ノ利害関係ヲ有スルモノナルハ多疑ヲ容レサル所ナリ。

當港ト臺南地方トノ間ニ交易スル篷船ハ重ニ泉州ヲ通過シテ往來セリ。而シテ此等ハ右両地方ヘノ航海トモ一般ノ雑貨ヲ装載シ、其一回航ハ約ソ二箇月間ヲ要ス千八百九十年頃マテハ、其輸入品積荷ノ容量ハ一擔ニ附キ洋銀三十仙平均ニシテ包装セシ物貨ハ一包ニ附キ三十五仙位ナリシカ、千八百九十年以来其運賃表ヲ改正シ総テ荷物ノ大中小ニ依リ毎箇大ハ四十五仙ヨリ五十五仙マテ、中ハ四十仙ヨリ五十仙、小ハ三十仙ヨリ四十選マテト規定セリ。凡ソ運賃ノ高低ハ航海ニ対スル時風ノ如何ニ依ルモノニシテ出荷荷物ノ運賃モ亦然リ。唯二割五分ノ減額アルノミ而シテ、前述セシ運賃表ノ改正ハ其原由ヲ確知スルコト能ハスト雖モ思フニ、積荷噸数ノ減却ニ起因スルモノナラン。兎ニ角ニ過去七年間ニ於テハ船数噸数両ナカラ減少セイコトハ事実ナリ。

當港ト泉州トノ間ニ従来交易スル篷船ノ運賃ハ荷物一擔ニ附キ約ソ銭百五十文ナリ。尤モ此等ハ只小形ノ船ノミヲ使用セリ。

往時當港、暹羅及新嘉坡ノ間ニ航通セシモノノ如キ巨大ノ篷船ハ現今ニ至リテハ僅ニ臺南及支那北部地方ヘノ回漕事業ニ使用セラルルノミ如何トナレハ近時ニ在リテハ彼ノ南洋諸島ヘノ荷積者ハ総テ本地トノ間ニ於ケル定期汽船ノ便宜ニ依リ優ニ迅速ニ且ツ其貨物ハ悉ク保険ヲ附シ安全ノ商業ヲ為シ得ラルルノ便利アルヲ以テナリ。當港ニ於テ貿易スル総テノ篷船ハ泉州府晋江縣、漳州府詔安縣、雲霄庁、銅山営ノ三箇所ニ於ケル官署ヨリ船舶登録証書ナル者ヲ領収セサルヘカラス。而シテ其出船毎ニ該船長ニ該船長ハ其証書ヲ支那海關監督（是ハ西洋人ノ支配スル所謂洋海關ニアラス。支那官吏ノ管轄スル収税局ナリ。）ニ提出シ、之カ検査ヲ受ケ該証書ニシテ正確ナルトキハ其掛官ハ出帆前ニ之ニ記名捺印シテ船長ニ下付ス。而シテ篷船ノ乗組人員ハ毎千擔ニ附キ十二人ノ割合ナリト云フ。

千八百八十四五年ノ交清佛戦争ニ際シ、佛國ノ軍艦カ臺灣ヲ封鎖セシ時ニ當リテ當港ヨリ貨物ヲ装載セシ篷船ノ封港ヲ侵シテ該島ニ進航セントスルモノヲ捕獲シ、之ヲ沈没セシメ、又安平及打狗等ヨリ砂糖ヲ積込ミ厦門ヘ航海シツツアル幾多ノ篷船ヲモ撃砕轟没セシメタルコトハ當時世人ノ稔知スル處ナリ。然レトモ此等ノ篷船ニシテ其災害ヲ蒙リシモノ幾千艘アリシカ、且ツ其損害ノ價格ハ何程ニ至リシヤハ到底調査スルニ由ナシ。

尚ホ當港支那商行ニ就キテ取調ヘタル處ニ依レハ篷船ノ當港ヨリ最モ多ク航通交易ヲ為シタル地方ハ臺南安平ニシテ其他布袋嘴、笨港、圤仔脚之ニ亞ク。又泉州府晋江縣ノ深滬、永寧、上施、及恵安縣塔窟等ノ地方ヨリ開駛スルモノハ重ニ臺中ノ竹壟、梧杈及臺北ノ淡水ニ向フモノ多数ナリ。

此等篷船ノ構造ハ大ハ約ソ千擔、中ハ七八百擔、小ハ四五百擔ノ割合ニシテ、其装載スル貨物ハ輸出品ニハ重ニ各種ノ綿布、刻煙草、木板、杉板、磚瓦、粗製陶器、砂糖漬菓物、絲線、西洋雑貨、竹器等ノ如キモノニシテ歸港ノ時ニハ臺灣砂糖、石炭、米穀、樟脳白麻、豆類、落花生、樟木板、芋、生蕃布、大甲蓆、樟木細工物等ナリ。従来ノ実況斯ノ如キ関係アリシヲ以テ當港ト臺灣ノ交通貿易ハ殆ト篷船ノ占有ニ歸セシモノト云ヒテ可ナリ。聞ク所ニ依レハ泉州ノ恵安縣及蚶江ノ沿岸ニハ数百艘ノ小篷船アリ。俗ニ翻身仔ト唱ヘ、冬時ニハ専ラ捕魚ノ事業ニ使用シ春夏ノ交ニ至レハ、空船ニテ臺中、臺北沿岸ニ馳行シ石炭ノ粉末、其他種種ノ雑貨ヲ積歸ル者、頗ル多数ナリシト云フ。右ハ臺灣ト當港トノ関係一斑ナリ。尚ハ同島トノ貿易物産ノ情況等ハ之ヲ下項ノ物産部ニ於テ詳述スヘシ。

以上内容的要点在于：首先，福建南部沿海地区中与台湾关系最为密切的是漳州和泉州，并以这些区域的人为中心，形成了物产贸易的网络。其次，漳州人和泉州人在台湾北部居住的区域是有特定划分的，漳州人多居住在今台北附近淡水河中游的艋舺，而泉州人则居住在大稻埕以外的地区，形成了一种分隔的居住模式。厦门或者泉州沿海地区与台湾之间，帆船的往来十分频繁。以泉州商人团体为主的泉郊，主要从事台北、台南、台中各港口之间往来货物的搬运工作。到了日据时期，中国大陆帆船贸易的港口被限定在台湾南部的安平、打狗（高雄）和北部的基隆与淡水。这些帆船，大型的有千担，中型的有七、八百担，小型的也有四、五百担。它们承载的货物，多为厦门输入台湾的货物，其中包括棉布、烟丝、木板、砖瓦、粗制陶器、砂糖腌制的果品、丝线、西洋杂货、竹器等。归航的时候则运回台湾的砂糖、煤炭、米谷、樟脑、白麻、豆类、花生、樟木板、芋头、生藩布、大甲席、樟木木制品等。从清代以来，厦门和台湾之间的交通贸易，几乎都是帆船贸易。

（六）英国指南手册

“CHINESECOMMERCIALGUIDE”是19世纪后半叶英国人编的中国商业指南，记录了当时中国沿海各港口的贸易状况。其中，关于福建对外贸易港口的厦门，有如下记载：

THIS port is the most accessible of all the consular ports in China,and no pilots are required either in entering or departing,though boatmen frequently board ships to offer their services;some regulationswere formerly issued requiring British merchantmen to engage pilots to and from the Chau-chat rocks,but it is now optional.The name Amoy is local pronunciation of Hia-mun厦门i.e.,Gate or Harbor of Hia.It is the station of an admiral,who has charge of the coast of Fuhkien and Formosa,and who is assisted in his duties by a general residing on Quemoy,or Kin-mun I.Amoy is in the district of Tungngan同安,one of the subdivisions of Tsiuenchau–fu泉州府,or Chin-chew,whose prefect city lies northeast of it.Both Amoy and Chinchew were celebrated even before A.D.800 as emporia,and their traders were formerly found in the ports of the Archipelago and India,and as far as Persia.Europeans began to trade at Amoy very soon after their appearance in China;and in 1624,the Dutch established themselves on Fischer’s I.,one of the Pescadore group,in order to control the coast trade of Fuhkien province.The English and Portuguese also had commercial establishments at Amoy,and sent ships there as late as 1730 or thereabouts,when the Chinese government centred all the foreign trade atCanton,and only permitted Spanish ships to trade atAmoy.

这本书的开头部分对闽南地区的历史做了简单的介绍，并谈及厦门的贸易状况等，1860年前后的重要记录都被保存下来。

（七）报纸

报纸是近代史研究中不能被遗漏的重要史料。全国性报纸的重要性毋庸置疑，而地域研究中，地方报纸也是不容忽视的，可惜目前地方报纸的保存状况并不是太好。《厦门日报》是与厦门相关的珍贵报纸。

《厦门日报》（Amoy Daily News）从光绪三十四年十二月廿五日（1908年1月28日）至宣统三年三月十六日（1911年4月14日）止，星期日休刊，共发行934号。原件收藏于上海图书馆。现存1909年2月5日至1911年4月14日（尚有缺号）刊发的《厦门日报》。值得注意的是：作为闽南的报纸，《厦门日报》不仅刊载了漳州、泉州、本埠（厦门）的地方新闻，还刊登了写有轮船出入港日期的《出入口船期》的广告。

如第310号，宣统元年正月十六日（1909年2月6日）的《出入口船期》如下：

《出入口船期》

亦多免黎士轮船25日往实叻

孙权轮船19日往实叻

海口轮船18日往上海

海澄轮船17日往福州

抚顺丸轮船16日往上海·福州

长春丸轮船16日往汕头·香港

新昌轮船16日往上海

裕美轮船17日往吕宋

太生轮船19日往吕宋

海门轮船17日往汕头·香港

城津丸轮船19日往淡水

大仁丸轮船18日往汕头·香港

丰美轮船19日由实叻到

物蚋裨轮船20日由实叻到

双安轮船21日由实叻到

青岛轮船20日由下州府到

由此可知，当时厦门的航运范围，除福州、上海、汕头和台湾淡水之外，与香港、吕宋、实叻等地区也有着密切的关系。

（八）英国海关资料

《中国旧海关史料》全150册是极其重要的影印出版的史料，提供了大量的中国海上航运活动相关的珍贵资料，其中的China Imperial Maritime Customs.Decennial Reports,1882-91,Amoy，存有1880年代厦门的航运史料。兹列举部分相关史料如下：

(q)Native Shipping.-To Mr.Hadley,of this office,Iam indebted for the following information on the subjectof Native shipping:--

“The carrying capacity of the sea-going junks entering the of Amoy is about 200,000 piculs,or 11,900 tons,per annum there four varieties of junks,the Chinese names forwhich are hsiany-chihpei(祥芝北),ta-pei(大北),Hsiao-pei(小北),and po-tza(驳仔).As far as can be ascertained,about77 per cent.of the tonnage is employed carrying general cargo and a few passengers between Amoy and Tainan;5 per cent,between Amoy and the Pescadores;8 per cent.between Amoy,NIngpo,Chefoo, Shanghai,and Tientsin;5 percent,between Amoy and Chinchew;and the remaining 5 per cent. between Amoy,Namoa Island,and Swatow,

如上所示，1880年代，厦门航海用帆船的运载量为年均20万担，即11,900吨。厦门帆船主要分为4种，即祥芝北、大北、小北和驳仔。其中，大约有77%的帆船负责厦门与台南之间一般货物和乘客的运送，5%的帆船往返厦门与澎湖岛之间，8%的帆船负责宁波、芝罘、上海和天津的航运，5%的帆船往返厦门与泉州之间，其余5%从事厦门与南澳岛、汕头之间的航运活动。

此处讨论的是以厦门为基点的中国大陆沿海兴盛的航运活动，厦门在1880年代主要以祥芝北、大北、小北、驳仔这几种帆船为主，从事航运活动。这些帆船的活动海域，北往天津和山东半岛的芝罘，南到汕头，主要负责货物的输送。担任起福建与华北地区以及福建与粤东地区物流的是厦门帆船。

四、小结

福建省东南部至广东省东北部之间的闽南地区，自古是闽南语的使用区域，有着独特的文化积淀。该地域最大的特色即与海相连。海洋与这片土地上人民的生活密切相关，无论是文化上或者经济方面的活动都与海有着深厚的联系。为了解析闽南人是如何从事海洋活动，本文以航运活动研究的方法论为前提，对相关史料进行论述。综上所述，留存至今的众多史料，对于闽南航运活动的研究实有助益。总而言之，本文所列举的清代史料，多散见于各类文献当中，对这些史料的收集和分析，能促进闽南航运的研究。

注释：

[1]闽南海洋相关的研究成果颇多，如杨国桢的《明清时期漳潮海域贸易中心的转移》（《明清广东海运与海防》，澳门大学出版，2008年12月，175～181页）叙述了宋元之后漳州与潮州沿海海域贸易的推移概况，在研究上给予了很大的启发；徐晓望的新作《宋代福建史新编》（线装书局，2013年5月，全573页）第六章《宋代泉州市舶司与海外贸易》（2085～236页），阐述了泉州与海外贸易的关系；苏惠苹的《以海为伴：唐宋以后月港区域的初步发展》（《漳州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3年第3期（总第87期，15～6页），阐明了唐宋时期闽南的九龙江河口开发之后，与海洋的关系逐步加深的过程。

[2]银两数原为汉字数字，此处改为阿拉伯数字；“两”之后的计量单位依次为“钱、分、厘、毛、丝、忽、微”，如“195,055两7456623”即“195,055两，7钱4分5厘6毛6丝2忽3微”。

[3]《钦定户部则例》卷五十四《七丁表》，故宫珍本丛刊本，海口：海南出版社，2006年6月。

[4]《宫中档乾隆朝奏折》第一辑582页，台北故宫博物院，1982年。

[5]《宫中档乾隆朝奏折》第一辑815页，台北故宫博物院，1982年。

[6]台湾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藏《明清史料》，登录号122131。

[7]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馆藏：《朱批奏折·财政类》黑白胶卷（21卷＝2229叶）。

[8]厦门市档案局、厦门市档案馆编：《近代厦门涉外档案史料》，厦门：厦门大学出版社，1997年5月。

[9]《中国地方志集成》福建府县志辑40册等。

[10]松浦章《清代海外贸易史研究》，日本：朋友书店，2002年1月；松浦章《清代上海沙船航运业史研究》，日本：关西大学出版部，2004年11月。

[11]松浦章《清代帆船沿海航运史研究》，日本：关西大学出版部，2010年1月。

[12]Returns of Trade at The Ports of Canton,Amoy and Shanghai,for the Year 1844,received from Her Majesty’s Plenipotentiary in China.1845,p.30

[13]S.W ellsW illiams,The CHINESECOMMERCIALGUIDE，1863,p.182。

[14]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海关总署办公厅汇编《中国旧海关史料》，南京：京华出版社，2002年。

[15]陈正统：《闽南话漳腔辞典·前言》第1～2页，陈正统主编：《闽南话漳腔辞典》，北京：中华书局，2007年。

〔责任编辑 蔡惠茹〕

Research M ethods for Shipp ing Activities in the M innan W aters du ring Qing Dynasty

Matsuura Akira Wang Yizheng

This paper is expanded from the paper in the Minnan Culture International Bi-tan(笔谈)Meeting of Minnan Culture Research Institute,held by Minnan Normal University on December 21,2013,and reported as part of the" Minnan cultural research methods."It stated how activities in marine transportation of vessels sailing ship or the like in the Minnan waters during the Qing Dynasty is or has been deployed and we also introduced some historicalmethodology in order to advance the research.

Qing Dynasty，Minnan waters shipping activities，researchmethods

松浦章（まつうらあきら，英文名Matsuura Akira）（1947~），男，日本关西大学亚洲文化研究中心主任、关西大学文学部教授；王亦铮（1978~），男，福建泉州人，日本关西大学文化交涉学博士，现任闽南师范大学闽南文化研究院讲师。

*本稿是于2013年12月21日闽南师范大学闽南文化研究院主办的"闽南文化国际笔谈会"上之发言扩充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