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商民主的中国特色和优势

2014-03-20 04:55:33
关键词:协商民主特色

孙 力

(南京政治学院上海校区 党的创新理论研究中心,上海 200433)

推进协商民主广泛、多层、制度化发展,是中共十八大阐述中国特色政治发展道路的一个重要内容,十八届三中全会决定在继续阐述这一重要思想的同时,进一步强调指出:协商民主是我国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特有形式和独特优势。这一新判断毫无疑问是全会决定的一个突出亮点。这是深入分析中国国情、深刻总结中国革命和建设规律的正确结论。这对于打破协商民主的西方迷思、弘扬中国政治发展的优势、积极推进中国的政治文明建设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从政治发展的进程上看,协商民主的中国特色和优势体现在它深深扎根于中国的国情和土壤,并且在现代政治发展中创造了与选举民主并行的独特模式。一般认为,协商民主是当代西方政治发展的产物,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西方为了破解选举民主的困境、弥补选举民主缺陷的产物。1980年,美国学者约瑟夫·毕塞特在《协商民主:共和政府的多数原则》一文中第一次使用“协商民主”(deliberative democracy)概念,后来其影响越来越大并被介绍到中国。

中国人非常熟悉自己政治发展进程中的协商行为,“有协商——无选举”可以说是中国长期政治演进中的一个鲜明特色。相比较而言,西方是以选举拓展了它近代以来的政治文明进程,并且选举的传统可以追溯到古希腊时期。中国没有用选举来拓展自己的道路,这当然是十分遗憾的事情,但中国的协商行为,却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选举缺失带来的负面效应。正如同西方选举扮演的政治发展正能量角色一样,中国的协商也充当了政治进程中的正面角色,并且同样可以追溯很长的历史渊源。中国古代的朝议制度就具有协商属性,秦始皇虽然以极权专制著称,但朝议制度并未废弃。《史记·秦始皇本纪》中有记载,在秦王更号为皇帝、实行分封制度还是郡县制度、有关封禅和“焚书”等重大问题上,秦始皇都交给群臣讨论,经过激烈的争论后,再由皇帝裁断。直到近代,中国人也仅是用熟悉的协商行为而不是不熟悉的选举行为解决重大政治问题。辛亥革命期间著名的南北议和,就是一种政治协商。当然,这样的协商算不上协商民主,但我们同样也可以说,选举行为在发展的早期也算不上选举民主。

如果说西方的选举行为逐步发展成为选举民主的话,中国的协商行为也逐步地与协商民主挂上了钩。在中国的国民党和共产党这两大活跃在中国近代历史舞台上的主要政党之间,不仅有血与火的战争,也有过若干时段上的政治协商。

1946年抗日战争结束后召开的政治协商会议,开始了中国政治协商的制度建构,体现了中国要求结束专制政治、建设民主自由新中国的大趋势。国民党专制政府对协商成果的背叛,也使他们最终被人民和历史抛弃,而政治协商的传统则依然在前行。

1949年召开新的政治协商会议,是中国协商民主政治发展的伟大里程碑,不仅使协商民主在中国真正得以确立,而且完成了一个独特的历史性创举:主要以协商民主而不是选举民主为基础来建立新的国家。它代行了以选举民主为基础的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的职权,并通过了具有临时宪法性质的《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协商建国”就此成为中国政治文明的独特成就。

很显然,协商民主在中国近代政治发展中曾经起过比选举民主更加重要的作用,但中国也没有轻视选举民主的发展。由此,中国形成了协商民主与选举民主齐头并进的特有格局,这与西方协商民主是选举民主充分发展后的补充和矫正是截然不同的。

由此可见,协商民主不应该只按照西方的话语系统来解释,它应该有中国自己的逻辑和自己的进程。相比较而言,西方的协商民主还主要是理论的话语,缺少政治的实践,而中国的协商民主则已经取得了历史性的成就,不理解这一点,就不能够理解协商民主的中国特色和优势。

从政治运作的形式来看,中国协商民主的特色和优势体现在它是由执政党主导的协商民主,不是多元主义的展开,而是有成功传统支撑的先进政党主导的协商模式。中国的协商民主是与中国的政治生态相适应的,特别是同中国的政治制度相耦合的。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是中国政治的特色和优势,这当然也要在中国的协商民主中体现出来。这也是与西方协商民主的一个很大不同。西方协商民主是去中心化的,这也与它的政治和社会生态联系在一起。西方票决民主常常带来的一种悖论就是:民主的多数可以不尊重少数的权利,实行“赢家通吃”,从而作出仅有利于多数的决策。因此,力图以协商民主来弥补这一缺陷。可以看到,哈贝马斯等西方学者对协商民主的论述是同强调多元主义相交融的。他们认为:“让每个人都有表达机会,并对要求扩大可接受理性和解释范围的公共讨论与协商作出有益贡献。在包容性政治交往和解释的程序中,当协商者运用多元理性时,他们就可以实现互相尊重、互相包容。”[1]很显然,这是对西方不平等民主的一种反思,多元主义的协商民主是他们开的一剂药方。

中国的协商民主则完全不同,中国的社会结构和政治生态决定了无产阶级及其政党的领导阶级和执政党地位,这一先进阶级和先进政党的属性又决定它必须把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放在首位,即只有解放全人类才能最后解放无产阶级自己,这就将它同“赢家通吃”的政治区分开来。所以,坚持党的领导并不会同整合人民群众的利益相矛盾,而更加强调妥善处理整体与部分、多数与少数、个体与集体、眼前与长远利益之间的关系。事实也是如此,中国共产党的政策不仅要打破吃“大锅饭”的陋习,使少数人先富起来,也要通过一系列举措让先富帮后富,走共同富裕的道路,从而避免马太效应和“赢家通吃”这样的现象在中国发生。

中国协商民主以执政党主导有其历史的必然性。中国共产党是中国当代协商民主的倡导者和开创者,在推进协商民主的进程中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走出了中国特色协商民主的成功道路,这样的宝贵传统当然不应该放弃。

执政党主导中国的协商民主是同中国的政治制度特别是政党制度相耦合的。中国实行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制度,这种一党领导执政多党参政的模式和格局,恰恰是同以中国共产党为核心的协商民主相吻合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强调发挥人民政协和统一战线在协商民主中的重要作用,而它们的制度和机制也具有相同的特点。

从政治体系的制度功能来看,其特色和优势体现在它不是单一的制度建构,而是融合到整个政治体系中的协商民主。近年来,中国协商民主的理论研究和提炼有了长足的进步,中共十八大提出的推进协商民主广泛、多层、制度化发展命题,精炼地反映了协商民主在中国运作中的鲜明特色。它的广泛性、多层次性和制度基础是西方协商民主所不具备的,是中国特色民主极有潜力的增长极。

中国的政治协商会议制度是中国协商民主的重要源起和运行平台,但并不是中国协商民主的整体。中国的协商民主体现在中国国家制度和社会领域的各个重要方面,把政治协商同协商民主等同起来,是一种简单化的误读。对中国协商民主“广泛、多层”属性的正确解读,对于大力推进中国特色的协商民主具有重要意义。

中国的根本政治制度——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在运行中就融合了协商民主的机制。以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的选举为例,按照选举法规定,全国人大的代表不超过3 000人,全国人口中平均大约43万人才能够选出一个全国人大代表,而56个民族中有一半以上的少数民族总人口都达不到这一平均人口数目。即使这些少数民族每一个民族全体都投同一个人的票,也不能够将他或她选为全国人大代表。然而,全国人大始终保证了每一个民族至少有一个代表出席,这恰恰是协商民主而非票决民主的成果。

中国的政党制度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制度,在执政党和参政党之间就是典型的合作协商关系,它完全不同于其他国家的执政党与在野党或反对党之间的关系,所以,简单地把中国归于一党制是不准确和不契合实际的。

其实,在中国立法、行政、司法等国家管理活动中,协商民主都比较普遍地存在着。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改革开放以后,在基层民主的发展进程中,不仅选举民主得到了较好的推进,协商民主也有了可喜的进步。浙江温岭的“民主恳谈”就是典型代表。起源于20世纪90年代末的温岭民主恳谈,架设起了党组织、政府、社会组织和人民大众之间参政议政的桥梁,走出了基层协商民主的路子。2004年3月,温岭民主恳谈获得第2届“中国地方政府创新奖”,被评价为顺应了人民群众的民主愿望,促进了当地经济社会发展和社会和谐,拓展了我国民主政治的生长空间,是我国基层民主政治领域的一项重大创新。

中国建立的民主制度,不仅仅是以选举为基础的代议制民主,而且是融入了独特的中国式的协商民主的制度体系,因此,中国的民主可以称之为混合式民主,这种混合式民主毫无疑问体现中国对政治发展道路的独特开拓。基于此,深刻认识和积极推进协商民主在中国广泛的、多层的和制度化的发展,就成为中国民主和政治建设一个十分特殊和重要的命题。

[1] 詹姆斯·博曼.公共协商和文化多元主义[M]∥陈家刚.协商民主.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4: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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