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延标
勇敢指出别人的错误是好事还是坏事?当然是好事。可是不分场合、不分时间,就有些让人头疼了。
班上谁最爱指出错误?大喇叭徐姗姗是也!
白老师在黑板上写字,把“满意”的“满”写成了上下结构,徐姗姗指着白老师刚写完的字,迫不及待地说:“白老师,你把‘满字写错了,‘满字是左右结构,不是上下结构,三点水不是在草字头的下面,而是在左边。”
白老师只是随手写,不太规范,但是,她还是非常谦虚地对徐姗姗说:“谢谢你,徐姗姗同学。”在表扬徐姗姗的同时,她还号召大家向徐姗姗学习。
也许是白老师的鼓励起了作用,有一次语文公开课,下面坐了许多听课的老师。白老师在读范成大的诗《四时田园杂兴》时,“兴”念成了“xīnɡ”,徐姗姗当众举起手。
白老师问:“什么事?”
徐姗姗大大方方地说:“老师,题目中的‘兴应该读‘xìnɡ。”
一语道出,四座皆惊。不仅同学们有了骚动,听课老师也开始低头窃窃私语。
白老师心里一惊,很快便平静下来:“同学们,关于这个字的读音,几位语文老师在课前作过探讨。我们查阅了许多资料,也查了字典,这个字的读音虽然不同,但是意思差不多。大多数老师认为,应该读第一声。我听取了多数老师的意见,认为读第一声比较准确。”
“白老师,我这本《古诗文诵读》里有这篇文章,上面读第四声。”徐姗姗晃晃手中的书对白老师说。
白老师的脸更红了。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读错了。标题上的字都读错了,白老师在众多听课老师面前尴尬不已。当众向大家承认错误吧,说明她钻研教材不深。可是不更正过来吧,又说明她没有改正错误的勇气。
“古诗文上这样读,当然有它的道理。那我们就都读第四声吧。”白老师看了一眼徐姗姗说,“你坐下来吧。”
不用说,这节课上得很糟糕,原来的程序全被打乱了,教学任务也没有完成。下课后,白老师有些生气:徐姗姗这个快嘴丫头,什么时候不能说,非要在公开课堂上说,叫她当着这么多听课老师的面几乎下不来台。想到这儿,白老师更生气了,她把徐姗姗狠狠地批评了一通。
“老师,我认为你不应该批评我,你读错了,我把错误纠正过来,没有错。”
“你不该在课堂上这样说,可以课后跟老师说呀。”
“课上课后,都一样。”徐姗姗歪着头不服气地说。
“在课堂上说耽误了大家的上课进程,怎么会一样呢?”白老师说。
“一样,就一样!”徐姗姗直挺挺地站着,毫不惧怕白老师的威慑力。
“你……唉,你走吧。”白老师无奈地挥挥手。
徐姗姗掉过头,飞快地跑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件不愉快的事很快从白老师的记忆中淡忘了,可徐姗姗没有忘。从那以后,她像换了个人,以前在路上遇到白老师,她都会主动上前打招呼,现在,她会绕道走,或者有意离得远远的,头一低就过去了。在课堂上也一句话不说,哪怕别人笑得前仰后合,她还是像座冰雕。有时,白老师特意指名要她回答问题,她也赌气不出声。
这一天,放学后,天突然下起雨来。
白老师打着伞走出校门,扭头看见身后一个小女孩头顶书包往前跑,等走近了,才看清是徐姗姗。白老师连忙立住脚,用伞遮住徐姗姗的头。徐姗姗抬起头,看见是白老师,像被马蜂蛰了一下,赶忙向前跑。不管白老师怎么叫她,她连头都没有回,飞快地消失在转角处。
第二天,白老师把徐姗姗叫到办公室:“徐姗姗同学,为什么要躲着我呢?”
徐姗姗扭过头,没有回答。
“对老师有什么意见,但说无妨。”
“你问自己好了。”徐珊珊撅着嘴。
“我?我不知道呀!”白老师很奇怪。
“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徐姗姗的脸气鼓鼓的,“没有别的事我走了。”
“站住。”徐姗姗的态度让白老师很生气,她对徐姗姗高声喝道。
徐姗姗站住了,眼睛里满是泪水。
“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你的老师呢?”白老师皱起了眉。
“那你是怎样对待你的学生的?老师需要尊重,学生难道就不需要吗?”徐姗姗的眼睛红了,“我只是在课堂上帮你纠正了一个字音,你就严厉地批评我,我哪儿错了?”
白老师呆住了,她半天没有说话。公开课的事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她都已经忘记了。当时只顾着自己尴尬,没有注意教育学生的方式,没想到对孩子造成了这么大的困扰。白老师懊悔不已。
她走到徐姗姗面前,轻轻地说:“对不起,姗姗同学。老师教育你的方式错了,老师向你道歉。老师还向你保证,今后一定不犯类似的错误了。你原谅老师,好吗?”
徐姗姗的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听老师诚恳地道歉,泪珠子哗哗往下掉。
白老师帮徐姗姗擦干泪水,和蔼地说:“孩子,能指出别人的错误,说明你很勇敢,上课也很认真,可是,我们在指出别人错误的同时,也要注意时间和场所,以免别人因为你指出错误的关系而受到伤害。”
徐珊珊有些似懂非懂,想起自己这段时间的表现,又有些愧疚。她抽抽搭搭地说:“白老师,我错了,我不应该跟你赌气……”
雨过天晴,徐珊珊又变回了那个活泼好动的徐珊珊。只是,她比以前更成熟更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