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兆宏
(济南社会科学院,山东济南250099)
随着文化的崛起,文化力正逐渐成为地区综合竞争力的重要支撑和构成要素,推动文化中心建设也成为区域发展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文化中心建设不仅是主观意志推动下的文化实践过程,从根本上讲,文化中心首先是基于内在的发展机制所呈现出的文化空间形态,文化中心建设应该以尊重这种机制为前提,并沿着这种机制的内在要求顺势展开。为此,就需要对文化中心的形成机制做出深入研讨,以此来推动更符合客观机制要求的文化中心建设。
理论界对于文化中心的关注已经有近200年的历史了。最初,人们主要是因为文化分区研究的需要,意识到了文化中心的存在。关于文化中心的清晰描述和集中研究最早见于20世纪初的美国人类学派。当时,美国历史学派的代表人物、被称作现代人类学之父的博厄斯(Franz Boas,1858-1942)及其学生,将地理学的思路方法引入到人类学的研究框架中,对文化区和文化中心做了集中研究,由此形成了关于文化中心的最早阐述①黄淑娉,龚佩华:《文化人类学理论方法研究》,广州: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2013年版,第190页。。我国学者也借助文化地理学的研究框架,对文化区和文化中心做了系统研究。基于这样一种视角,文化中心通常被定义为一个文化区所共有的文化特质表现最集中的地方,也就是一个文化区里与文化边缘地带相对应的文化核心地带②周尚意等编著:《文化地理学》,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年版,第227页。。除此之外,随着当代区域一体化的深入展开,人们还从区域一体化的一般规律出发,对区域文化中心建设形成了一些具有现实意义的应用性研究成果①②③④王智:《武汉实施区域文化中心战略的现状与对策》,《理论月刊》,2003年第7期。。这些成果在指导区域文化中心建设实践的同时,也推动了相关理论研究的深化。
总体来看,目前国外学术界更多是从文化区研究的意义上来透视文化中心的存在及其意义,我国的研究则更多是围绕文化中心建设的地方实践展开,主要着眼点在于探讨文化中心建设的目标要求和实践路径,关于文化中心的形成机制,学术界还少有关注和研究。而如果不能对这个深层机制做出准确把握,将很难为文化中心建设寻找到根本层面的支撑点和更富实效的实践路径。显然,有必要回归到历史与逻辑的原点,从文化存在的历史过程和空间关系出发,对人类文化中心的一般成因和形成机制做出深入研究和说明。
文化不仅是一个静态的要素组织系统,也是一个不断变化的文化过程,这个文化过程进一步推动了文化在空间上的组合与重构。从现实形态来看,文化是借助具体的历史过程和空间关系而存在的,这种历史过程和空间关系,从时间和空间两个维度上共同勾勒出了文化的存在方式和存在形态。研究文化必须对其赖以存在的历史过程和空间形态做出梳理,这既是研究文化的一个基本视角,也是我们深入解析文化中心形成机制的重要切入点和框架基础。
人类文化的变迁过程以及人类历史上文化存在的样态和景象,一直是人们努力探求的问题。尤其是19世纪中叶之后,随着西方学者将一些新思维和新方法引入人文研究,学术界开始尝试用实证手段来对文化的发生与变迁过程做出更有说服力的探究和论证⑤进化学派和传播学派在后期都注重对实证研究方法的引入和应用。美国人类学家、进化学派的主要代表人物摩尔根(Lewis Henry Morgan,1818-1881)曾经对美国印第安人聚居区进行了长时间的实地调查,这些调查资料为其研究人类家庭的进化以及后期形成社会进化思想提供了重要的实证基础(参见黄淑娉、龚佩华:《文化人类学理论方法研究》,广州: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2013年4版,第29-31页)。弗罗贝纽斯(Leo-Frobbenius,1873-1938)是德国传播学派的代表人物之一,他将实证方法引入人类学研究,先后组织过12次非洲考察,最终完成了他的第一部巨著《非洲文化的起源》(1898)。该书依据一系列物质文化领域的特征,对非洲文化的发生和传播路径、文化分区的大致范围作了研究和总结,提出了“西非文化圈”的概念,并对“西非文化圈”与东南亚地区的文化渊源关系做了研究,这被看作是文化传播与文化分区(文化圈)研究的起点(参见[苏].C.A.托卡列夫:《外国民族学史》,汤正方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年版,第142页)。,由此形成了较有影响的两大学说体系——文化进化理论和文化传播理论。这两大学说体系尽管各自有其偏颇之处,但仍然从不同的角度,为我们揭示出了贯穿于整个人类历史过程的文化发生与变迁的大致轮廓。
文化进化论主要是借鉴生物进化论的思想来解释文化的发生与变迁。该理论认为创新是进化的根本源泉,与自然界的生物进化一致,人类文化也经历了由低级向高级、由原始野蛮阶段向现代文明阶段的有序进化。人类学之父泰勒是文化进化论的早期倡导者,他最早提出文化发展是按阶段进化的,“文化的进步或衰退,不是按照想象的善恶标准来衡量,而是按照那种依据蒙昧状态、野蛮时期和文明时期的阶梯从一个阶段到另一个阶段的运动来衡量的……高级文化就是从人类的初级文化逐渐发展或传播起来的。”⑥[英]爱德华·泰勒:《原始文化》,连树声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23页美国著名人类学家摩尔根在《古代社会》一书中全面阐述了社会进化思想,论证了人类从蒙昧时代经过野蛮时代进入文明时代的整个发展过程。在摩尔根看来,基于生存需要的生存技术创新,是推动人类文明演进并将文明划分为蒙昧、野蛮和文明三个阶段的根本动因和依据。①黄淑娉,龚佩华:《文化人类学理论方法研究》,广州: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2013年版,第31页,第218页。
文化传播理论的基本出发点是强调人主要是模仿者而不是创造者,文化必须在一个十分适宜的环境中才能发生并发展,然后向其他地区扩散②中 国现代化战略研究课题组、中国科学院中国现代化研究中心编著:《中国现代化报告(2009)——文化现代化研究》〉,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95页。。文化传播理论在进入19世纪末以后,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和完善,美国历史学派的代表人物博厄斯指出,每个民族的历史和文化都有其特殊性,应该既要考虑到独立发明的意义,也要考虑到传播的作用。他同时认为,人类学应该研究文化现象的相互依赖,研究不同文化接触所产生的影响,研究文化的涵化③。显然,在博厄斯的思维体系里,发明及文化创新已不再仅仅属于少数优等民族,传播也不再是绝对的文化输出过程,不同民族的文化发明及其相互之间的文化传播都应该被重视,并成为认识人类文化变迁的历史线索。总起来看,传播学派的核心观点是强调文化源地和文化传播机制的重要性,认为人类文化往往首先发生于一些文化源地中,同时,文化具有向外扩散的特点,并形成了相应的文化区或文化圈层。在此,文化传播理论对文化变迁机制以及文化变迁过程的描述,实际上已经触及到了文化存在的空间形态问题。
总起来看,上述关于文化发生与变迁过程的解释都有其合理的一面。所不同的是,文化进化学派更多看到的是人类文明不断由低级向高级演进的必然性,体现了一种历史的视角;而文化传播学派则更多看到了文明演进中文化传播的必然性,强调了文化传播与涵化对人类文明史的决定性影响。而实际上,就人类文明演进的本来过程而言,文化发生与变迁大都经历了文化源地出现文化创新、创新成果从文化源地向外扩散并形成相应的文化扩散圈层,进而推动人类文明实现整体进步的过程。如果说文化创新体现的是文化源地的一种自我更新机制,那么,文化传播与涵化则更多体现的是文化源地与周边地区的文化联结关系,是文化输出与文化接受的过程。当一种文化由创新源地向外传播,从而在一定区域空间上被人们所认同、接受和掌握的时候,文化涵化效应就形成了,文化变迁历程也就进入了新一轮的循环。在此,这种循环渐进的过程,既促成了人类文化的不断演变与进步,也构成了文化存在的历史脉络。
文化首先存在于自身发生与变迁的历史过程中,基于这种历史过程,人类文化不仅实现了形态与功能的丰富,展示出了各个阶段的发展特征,而且也使得文化存在的空间结构不断发生裂变,促成了文化分区及其内在构造的重组,并呈现出了文化源地、文化区和文化中心这样一些不同的空间存在形态。
最早将空间视角引入文化变迁研究并对文化存在的空间形态做出说明的是19世纪末的德国传播学派(也称文化圈学派),他们在实地考察的基础上,提出了“文化区”的概念,藉此对空间视角下的文化变迁作了解释④参见[苏]C.A.托卡列夫:《外国民族学史》,汤正方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年版,第142-148页。。与此同时,随着博厄斯及其学生对文化人类学研究领域的拓宽,威斯勒(C.Wissler,1870-1947)与克罗伯(Alfred L.Kroeber,1876-1960)对于文化变迁在空间序列上反映出的变动特征也给予了更多关注,并相继就文化区和文化中心作了深入研究。威勒斯认为,文化是由各个层次的单元组成的完整结构,包括“文化特质”和“文化区”等。“文化区”是地域最广阔的文化空间,“文化区”有一个中心,那里特点最典型、特点数也最多,向外扩展时典型性会逐渐递减,并出现另一个“文化区”的某些“文化特质”,如此,进入另一个“文化区”⑤黄淑娉,龚佩华:《文化人类学理论方法研究》,广州: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2013年版,第190页,第191页。。威勒斯还进一步根据文化变迁中时间与空间的交互影响,提出了文化变迁中的“年代-区域关系”模型,认为文化是有时间观念的,是从古到今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同时,文化又是从一个中心传播开去的,文化是时与空的交叉,时代越古,文化散播的距离越远。根据这个推论,他还把居于文化区域中心的几个部落视为文化中心,这个文化中心同时也是文化起源地⑥黄淑娉,龚佩华:《文化人类学理论方法研究》,广州: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2013年版,第190页,第191页。。
显然,这些早期的考察和研究已经为我们认识人类文化存在的空间形态提供了基本的框架思路,由此我们可以对文化存在的空间形态做出如下描述:人类文化主要是借助文化源地、文化区和文化中心这样一些空间形态存在的,这些形态既体现了不同的文化进程,也反映了不同文化空间的特定意义。就文化演变的历史进程而言,文化源地是古代文明和人类文化的发源地,文化的发生和出现,都离不开文化发源地的作用,文化源地是人类文化最早的空间存在形态,也是我们认识文化空间的主要形式之一。文化区是体现文化存在的更大尺度的空间形式。文化区也被称作文化圈,在人类文化形成之初,文化区主要是通过文化源地的文化扩散而形成,文化源地的文化特质向周边地区扩散,导致了文化在一定区域空间上的同质化,这种文化同质化促成了早期的文化分区和文化区的形成。文化中心则是与文化区相关联的文化空间形态,通常而言,文化区是基于某种共有文化特质而被区分出来的区域文化共同体,这些共有文化特质在区域内不同空间上的分布密度往往呈不均衡的分布状态,那些文化特质分布密集的地方就构成了文化区的文化中心。
总起来看,人类文化是一幅由远及近的历史画卷,充满这幅画卷的是各种不同的空间形态,包括文化源地以及在此基础上生成的文化区和文化中心。从文化发展的历史过程看,文化中心是文化变迁的重要历史节点;而如果从文化存在的空间构架来看,文化中心则是文化区里共有文化特质分布最密集的地区,它同时也是整个文化区文化创新能力最强、从而对周边区域构成文化带动效应的地区,作为文化空间组织的战略核心,文化中心在本质上反映了不同文化空间之间的相互作用关系。
文化中心是基于特定的生成机制逐步产生和演变的,文化创新和文化集聚运动是促成人类文化中心的两大基本机制。
创新在不同学科领域里有不同的内涵要求。巴尼特(H.G.Barnett)着眼于对文化变迁的解释,认为创新应被界定为任何在实质上不同于固有形式的新思想、新行为和新事物,主要包括发明和发现,当社会接受了发现和发明并有规律地加以运用时就引起了文化变迁①黄 淑娉,龚佩华:《文化人类学理论方法研究》,广州: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2013年版,第219页。。在这里,巴尼特实际上是着眼于广义的文化概念来界定创新概念。而从人类历史演进的整个过程来看,创新也应该是指广义的文化创新。尤其是在人类早期,那些关乎人类生存的发明和发现,像人类对农耕技术、水利灌溉技术的发明和改进等,更是被视为人类最伟大的文化创新。
文化创新活动首先受到自然地理因素的影响,早期人类对农业文明的发掘和创新,总是首先在那些适宜农耕的环境中发生。马克思曾经指出,“外界自然条件在经济上可以分为两大类:生活资料的自然富源,例如土壤的肥力,渔产丰富的水等等;劳动资料的自然富源,如奔腾的瀑布、可以航行的河流、森林、金属、煤炭等。在文化初期,第一类自然富源具有决定性的意义”②《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86页。。除了自然环境因素,文化创新还受到了社会因素以及个体人格因素的影响。社会习俗与制度安排是否有利于推动创新,社会群体或个体是否具备创新型人格特征,这些因素都深刻影响着人类的文化创新行为。总体而言,在人类社会早期,自然地理因素对文化创新构成了根本性、决定性影响;随着文明的进步,自然地理因素更多是通过影响社会变迁、制度建设来影响文化创新。在制度因素不变的情况下,人格因素对创新构成了更为关键的影响,那些以积极态度对待创新、并且对创新有良好驾驭能力的群体或个体,将首先成为文化创新的先导者和受益者。
人类早期的文化创新大都依托特定的自然地理环境展开,文化创新也主要是以满足人的基本生存需要为目的,这样一种状况不仅为文化创新贴上了鲜明的地域文化标签(譬如,耕作技术的创新总是在适宜农作的大河流域发生),也使得创新源地及早期文化中心的形成被刻上了深深的初始文明特征。
在人类早期,由于自然环境对人的生存发展构成了更多制约,文化创新通常只能在少数最适宜创新的地区展开,文化创新以及创新源地的更新也相对缓慢,这就使得文化创新源地可以在较长一个时期里占据着更多的文化创新资源,并保持了它的文化创新优势,进而使文化创新源地成为了当时的文化集聚中心和文化发展高地,早期人类文化中心应运而生。所以,早期人类文化中心的形成,主要是文化源地的文化创新促成文化集聚的结果,这个过程也就是文化源地和文化中心相伴生的过程。威勒斯在其研究中把人类早期居于文化区中心的部落视为文化中心,并指出这个文化中心同时也就是文化起源地,他所强调的也就是早期文化创新源地之于文化中心形成的源发性意义。
随着人类社会的进步、交通工具的完善,尤其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建立,社会制度因素以及个体人格因素对文化创新的作用越来越大,这种变化不仅导致了那些人类古老文化中心的衰落(如古埃及的开罗、古希腊的雅典),而且直接促成了世界范围新的文化中心的兴起(如英国伦敦、美国纽约和法国巴黎),文化中心与古代文化源地不再是天然一体的关系。由此带来的另一个深刻变化是,在一定区域范围内,文化存在的空间结构更加复杂,文化中心开始形成更明显的层级分布。
无论怎样,创新是人类文化的根本属性,文化创新不仅是人类文化发生的源头,是早期人类文化源地和文化中心生成的基础,也是推动人类文化持续发展和文化中心不断生成与更新的动力基因。从人类文化变迁的整个过程来看,文化创新与文化中心的生成与发展,实际上是一种彼此呼应和支撑的关系。文化创新为文化中心注入了活力和发展优势,使文化中心从无到有、从弱小到强大;反过来,文化中心也为文化创新提出了新的目标要求,并为文化创新提供了空间平台以及政策和资源基础,推动了文化创新的不断展开。尤其是在当代文化发展中,文化创新过程进一步与文化集聚运动交织在一起,文化中心发展正呈现出新的格局特征与发展势头。
集聚是指要素在空间上向某一地区或中心地带集中的过程和状态。文化集聚是空间集聚的一种具体形态,与一般集聚过程不同,文化集聚主要是指文化要素的集聚,包括文化设施要素、文化制度和习俗要素、精神文化要素以及支持文化发展的各种政策、资源和环境要素等。文化集聚将促成要素资源在某一文化空间上实现更密集的分布,在这个集结点上,文化价值观和文化习俗获得更广泛、更充分的认同,制度安排获得更有效的配置,文化发展得到更充分的支持,最终促使文化集结中心成为整个文化区的发展极和战略核心。文化集聚通常受到多方面因素的作用和影响,其中,地理环境、政治环境和经济社会变迁是三个至关重要的影响因素。基于这三个因素的作用,文化集聚沿着不同的路径展开,促成了文化中心的形成。
文化中心的形成有赖于文化在空间上的双向流动来实现。一方面是文化要素由周边地区向中心地集聚,只有借助这个过程,才能形成作为文化中心的文化集聚特征以及文化发展的极化效应,从而推动文化中心形成;另一方面是文化中心向周边地区的文化辐射和扩散,文化中心是一个相对的空间区域,中心地只有保持了对周边地区的辐射带动功能,才能基于这种文化对应关系,使文化集聚与扩散效应获得最大化,从而建立和强化文化中心的地位和势能。在此,这两个方向的文化流动都受到地理环境因素的影响,良好的地理环境是实现文化集聚和文化中心建设的外部环境基础。
自然地理环境对文化流动以及文化中心的形成性影响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地理上的可达性。地理上的可达性是建立文化连接关系的基础,它为文化集聚和文化中心的形成提供了现实的可能性。无论是周边地区向中心地的要素集结,还是中心地向周边地区的文化辐射,都需要在一个可通达的自然环境中展开。二是地理上的近邻关系。地理上的近邻关系将因为相近的或者共同的自然环境,使一定区域的人们具有文化选择的一致性,这将有助于文化交流的展开和文化共识的形成,从而有助于文化共同体的建立和文化中心建设。有学者曾经提出把广西北部湾经济区建设成为面向东盟开放合作的区域文化中心,其首先考虑的就是地缘因素,即广西与东盟各国地理上山水相连,广西与东盟国家在民族起源、历史承传、地理风习等方面有更多的交集,更容易形成彼此间的文化认同,这是建立区域文化中心的地理基础和人文基础①李建平:《把北部湾经济区建设成为面向东盟开放合作的区域文化中心对策措施》,《沿海企业与科技》,2010年第11期。。
政治环境包括政治制度、意识形态及文化政策选择等基本因素,也包括政权更迭、行政区划调整、政治格局和国际关系的改变以及政治资源的分配与调整等,所有这些因素都将会影响到文化流动的方向和力度,进而对文化集聚以及文化中心的形成构成影响。
政治环境影响文化集聚和文化中心建设,最典型的表现就是行政中心对政治资源和文化资源的集聚以及由此对文化中心形成所产生的影响。行政中心之所以能够更好地促成文化集聚和文化中心建设,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它们可以凭借对行政资源的占有,更充分地获取和集聚文化发展资源,包括文化政策资源、文化人才资源、文化讯息资源、文化设施资源和文化交流资源等,这一切在促使文化要素分布密度不断提高的同时,也提升了行政中心的文化创新能力,推动了文化中心的建设和形成;第二,它们拥有更大的文化需求市场,可以为文化集聚和文化中心建设提供更开阔的实现通道。一般而言,行政中心同时也是现代生活服务的配置中心和消费中心,从而也是文化消费的集聚中心,占有更庞大、更高端的文化需求市场,这就使其可以不断为文化集聚和文化中心发展打开新的空间和实现通道,促使文化中心的形成或实现新的发展与突破。目前,北京、上海、广州等一些国家级文化中心的创新发展已充分证实了这一点。
从人类发展的整个历史过程来看,经济变迁往往与整个社会变迁过程交织在一起,共同影响着文化中心的形成与发展。尤其是在社会变迁进入平稳期以后,经济环境的影响力会变得越来越强大。从根本层面上看,经济因素是决定社会变迁的深层基因,它同时也往往是决定文化集聚和文化中心形成的根本动因。由此入手来梳理文化变迁的脉络,将有助于对文化集聚和文化中心的变动轨迹形成更清晰的认识。
经济环境因素对文化集聚和文化中心建设的作用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第一,经济的发展以及经济要素的流动和集聚,可以直接带动文化要素的集聚,从而有助于文化中心建设;第二,经济要素的流动及其流动渠道的建立,可直接为文化要素的流动和集聚打开通道,加快文化中心的建设进程;第三,经济的发展从而经济中心的形成,可以顺势建立起相应的城市综合功能,形成一个庞大而稳定的文化消费群体,这就可以从供给和需求两个方面为文化中心建设奠定社会基础。在此,这三个方面既是我们理解经济环境影响文化中心形成的主要线索,也是推进文化中心建设必须把握的基本视角和策略要点。
综上所述,文化中心是人类文化变迁的结果,而贯穿于整个变迁过程的文化创新和文化集聚运动,则是促成文化中心的两个基本机制。必须重视对这些基本机制的梳理和认识,以此推动文化中心研究的深化以及文化中心建设实践的有序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