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玉溪师范学院 体育学院,云南 玉溪 653100;2.玉溪第四中学,云南 玉溪 653100)
村寨既是少数民族的主要聚落形态,也是民族文化重要载体和赖以发展与传承的生活空间。“村寨文化是村寨成员在长期的共同生活中逐渐形成并集体遵循和认同的共同行为模式、共同价值取向和共同心理机制,是一种具有相对独立性和系统性的草根文化,是随社会的发展而始终处于持续的发展建构之中。”[注]肖青.民族村寨文化的现代建构逻辑[J].思想战线,2008(3):6-10.少数民族村寨传统体育文化作为村寨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集中反映着少数民族社会的历史演进和文化变迁,对促进区域经济社会发展、旅游资源开发与利用、维护社会和谐稳定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近年来,玉溪少数民族村寨在经济社会获得快速发展的同时,其传统体育文化也随之发生变迁,呈现出多样化、流变性和断裂性特征,同时面临着生存诉求和身份认同的危机。令人担忧的是,靠近城镇的村寨民族文化资源总量正在减少或者是几乎丧失了其原有的民族特色。因此,对之进行系统而深入的调查研究,积极思考应对策略与实施路径。
少数民族村寨传统体育文化的主要内容 玉溪市是云南省重要的少数民族聚居地,“拥有彝、哈尼、傣、蒙古、白、回、苗和拉祜8个人口在5 000人以上的世居少数民族, 截止2012年底,全市少数民族人口达72.6157万人,占全市人口的三分之一左右,少数民族人口分布具有大分散、小聚居的特点,人口数量居于前三位的少数民族分别是彝族、哈尼族、傣族。市内有峨山、新平、元江等3个少数民族自治县,其中峨山县是全国最早设置的彝族自治地方。”[注]玉溪市民族宗教事务委员会网[EB/OL].http://yx.xxgk.yn.gov.cn.笔者调查发现,玉溪各少数民族村寨世代相传并流传至今的传统体育文化种类丰富、项目繁多。例如,彝族就有花鼓舞、磨皮花鼓舞、武艺、打陀螺、摔跤、跳斗笠、射弩、磨秋、荡秋千、板凳龙、扯手、蹲斗、对脚跳、扳手劲、倒立行、扳指头、蔽目捉人赛、跳花腰、烟盒舞、力搏、蹲走赛、舞龙、舞狮子、踩高跷、撵红眼豹等;哈尼族有磨秋、棕扇舞、秋千、陀螺、武术、摔跤、角抵戏、抵肩、铓鼓舞、打石头架、踩高跷、跳猴子、跳竹竿、鸡毛球、射弩、跳大海、硭鼓刀和爬树;傣族有狮子舞、跳竹杆、大鼓舞、打陀螺、秋千、芦笙舞、跳南嘎、丢包、射弩、脚斗士、跳鼓舞、武术;蒙古族有射箭、骑马、舞龙、摔跤、划旱船、跳蛙壳、跳乐、跳金凤凰、耍霸王鞭;白族有花棍舞、霸王鞭、跳花盆、打腰鼓、美猴戏傻僧、武术、秋千。这些项目, 均具有鲜明的地域色彩和深厚的群众基础,具有娱乐健身、民族教育、文化传承等多种功能与价值,集中反映着村民共同的心理诉求与精神依托,体现出区域各族人民的生活、情感和价值取向,长期维系着少数民族村寨的社会和谐稳定,在传承和弘扬民族传统文化中发挥着巨大的作用。
少数民族村寨传统体育文化的主要特征 首先是地域性与民族性。作为一个多民族聚集地区的玉溪,村寨是各少数民族的主要聚落形态,由于自然地理环境以及历史人文背景等原因,千百年来各民族文化在吸收与同化、征服与被征服的过程中,相互交融,多元并存,使得很多民族村寨传统体育文化呈现出相似性,如:打陀螺、摔跤、射弩、荡秋千、武术、跳竹杆等, 几乎都在各少数民族村寨中有所表现,许多传统体育项目并非某一个民族所独有,具有明显的地域性特征。另一方面,由于各少数民族村寨的生产生活、风俗习惯和宗教信仰等存在一定的差异性,其传统体育文化在其发展过程中形成了部分族群共有的、区别于其他民族的体育文化,如峨山花腰彝族的舞龙和踩高跷、易门苗族的跳芦笙等,既有各自民族文化的独特性,也是其民族认同、民族意识、民族文化承载的外显形式,显现出极强的地域性和民族性特征。
其次是独特性与交融性。一种民族文化能够延续千百年,总有其独特的价值与作用,而且同时能够在多民族聚集、甚至长期杂居的情况下得到延续,甚至是坚硬地在民族的血脉中生长着,那么这种文化也就具有很强的交融性。玉溪境内少数民族村寨传统体育文化就属于这种情况,具有其独特性与交融性。因为它承载着各自民族的历史记忆,又是各民族生生不息的精神内动力。例如,哈尼族村寨作为宗教信仰活动的打磨秋及作为祭祀活动的棕扇舞,彝族村寨作为宗教信仰活动的武艺与磨皮花鼓舞,苗族村寨作为迁徙历史产生的跳三桩,花腰傣村寨作为男女之间传情求爱活动的丢花包及祭祀性表演的猫猫舞。不同的少数民族,其差异性明显,即使是同一少数民族,由于历史时空的不同,其村寨传统体育文化也表现出很大的差异性。这种差异性构成了其民族体育文化独特性的内涵,又在周边不同的少数民族、或者同一少数民族中长期交融发展,始终保持了极强的生命力。
再次是广泛性与娱乐性。一方面,民族体育文化具有广泛性,因为族群内的成员几乎都会,而且代代相传,也因为那是民族成员生存的精神依托。另一方面,民族体育文化具有娱乐性,虽然民族体育的许多项目,其最初的渊源来自于宗教祭祀,娱神的成分占主流(也有一些是自娱的),但是我们今天看到的项目,其休闲与娱乐的成分占据了主流,早已实现了由悦神向娱己的转变,为各民族群众喜闻乐见。玉溪少数民族村寨传统体育文化多种多样,内涵丰富,常在欢庆丰收、丧葬嫁娶、宗教祭典、民俗节庆等活动中开展,作为共有的地方性知识而存在。笔者田野调研感受最深的是,近年来每逢民族节日庆典等活动,各少数民族村寨便自发组织,形成以村(组)为单位的各种体育项目表演队。随着乡村旅游的日益升温,少数民族村寨传统体育文化作为一种原生态的生活方式为越来越多的人们所青睐,许多民族体育项目的经济价值日趋凸显,由此,参与民族体育项目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连村寨里的许多年轻人也把熟练掌握体育项目的表演技能作为一种谋生、致富的手段,所以项目的娱乐性大大增强。村寨体育文化的展演者在展示自己的才华、表现自我价值、满足自身精神诉求的同时,也使前来参与的观众感受到轻松、快乐和喜悦。
长期以来,玉溪少数民族村寨传统体育文化的传承方式和途径较多,如村民生产生活、原始宗教活动、节庆习俗、师徒父子间的传承等。实践经验证明,这种言传身教的传承方式对保护、传承和发展少数民族村寨体育文化具有积极作用。然而,我们也同样看到,这种传承方式的作用将主要取决于传承群体的存在状态,如果说传承人一旦出现断代,传承活动也随之停止, 也就意味着传统文化因子的断裂或消亡。因此在当下,继续探索可行的科学传承的方式策略及其实施路径,努力使其从无意识的自然传承方式转换为有意识、有目的、有组织的传承机制,促进其传承出现良性延续是十分必要的。
现代体育文化对民族村寨体育文化的冲击 近十年来,玉溪少数民族村寨传统体育文化也呈现出如下发展态势:一方面,现代体育从城乡向村寨传播,村民(尤其是年轻一代)对外来的现代体育文化表现出较高的兴趣与参与度。除了少数老年人和妇女外,民族村寨中跳现代舞蹈、滑板和打乒乓球的村民越来越多。在世界体育一体化趋势明显加速的今天,现代体育对民族村寨体育文化的冲击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另一方面,面对现代体育文化的强势进入和冲击,少数民族村寨传统体育文化由于缺乏时代感而逐渐失去了原来在社会生活中的重要地位,逐步被边缘化,一些项目正在渐渐地从人们视野中消失。
生活方式变革给村寨体育文化发展带来挑战 近年来,随着经济社会的不断发展、特别是全球一体化的影响,少数民族村寨原生态的生活方式正在发生着不可逆转的改变,这给少数民族村寨传统体育文化的传承、发展带来了极大的困难。随着民族地区生活环境的改变,出于对城市生活的向往,越来越多的中青年村民走向都市,打工成为他们试图改变原有生活方式最为便捷的途径,越来越多的村民(尤其是年轻一代)开始认同现代生活方式,追求时尚,渐渐对民族传统文化失去了兴趣。
现代村民生活注意指向的影响 随着村民同外界交往的频繁,人们受到外界优越生产生活方式的影响越发显著。人均收入水平较低的现实、温饱问题的解决、子女教育、就医和住房等,使得人们改变现状的愿望更为强烈。所以,村寨中的传统体育活动渐渐失去吸引力的状况正在加深。可以说,现代村民生活注意指向的改变,其影响对少数民族村寨传统体育文化的传承与发展带来的冲击更为明显。
管理水平相对滞后 由于玉溪少数民族村寨大多地处偏僻、交通不便和贫穷落后,使得现阶段民族村寨传统体育文化的管理水平相对滞后。笔者在民族村寨走访调查时发现,目前的管理主要是依靠村党支部委员会和村民委员会进行,而这些村干部多数学历偏低,年龄偏大,文化组织管理的创新意识不强,所以近年来许多村寨举办传统体育活动的次数变少了,原有场地设施改变用途,而新的建设力度不足,参与人群积极性不高,有些项目甚至受到冷落。
第一,确立明确的发展导向。民族村寨传统体育文化的发展要以市场需求为导向,例如,可实施绿色营销战略,加强绿色策划和设计,努力塑造民族村寨文化的绿色形象,走可持续发展之路。当然,最为关键的是,民族村寨传统体育文化的发展要顺从经济社会发展的趋势,找寻适合自己发展的舞台,例如,近10年,云南省早已确立了民族文化大省的发展战略,并在实施过程中有力地促进了云南经济社会的发展,因此,民族村寨传统体育文化的发展可与旅游产业发展相结合,扩大民族体育文化的影响力。少数民族村寨体育是一种文化,又是一种资源,所以要努力寻求保护原生态的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文化与经济社会发展的平衡点,实现二者的双赢发展。比如彝族的火把节,峨山县开展了赛马、摔跤、烟盒舞、爬杆、射击、斗牛、花鼓舞、武术等活动的比赛和表演,取得了良好的社会经济效益。现在的问题是,如何以传统体育促旅游,以旅游兴民族体育,为民族村寨传统体育文化传承与发展开辟一条可持续发展的新路。
第二,路径的选择。在经济全球化、文化多元化、社会信息化背景下,保护、传承和发展少数民族村寨传统体育文化有效的措施、路径也应该是多元的。总体而言,玉溪少数民族村寨体育文化的发展应该走科学化、规范化、社会化和国际化的道路,并且以此构建保护、传承与发展的机制,要紧紧围绕促进民族村寨文化与经济、社会等各领域的全面、协调和可持续发展为中心,根据各民族村寨的实际,选择适合自身发展的路径。
第三,多种力量的结合。当下,正在进行新农村建设、工业化建设、城镇化建设,使得生产越来越趋同[注]蓝东兴.贵州少数民族村寨文化传承研究的内容、价值与意义[J].贵州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4):01-05.,而保护独具民族特色的民族村寨传统文化也日益显现出其困境。玉溪少数民族村寨传统体育项目众多及分布广,客观地说,任何单独的组织和个人均无法单独承担起其文化传承与发展的重任,而多种力量的相互关联且有机地结合在一起,相互影响、相互作用,显得极为重要。就目前而言,它需要政府部门、民间组织、当地居民、相关研究学者这四个群体的共同努力。其中,政府的引领与主导作用显得尤为重要,其在民族体育保护发展的政策制定上、资源调控等方面的作用不可替代。事实上,近20年来不少国外体育项目如西方的网球、高尔夫球和韩国的跆拳道等运动在我国能够在较短时期迅速发展和流行起来,并且得到大家的认同和喜爱,其主要归功于政府的重视和扶持以及民间组织的积极参与。相比之下,由于玉溪少数民族村寨环境的变迁、生活方式的改变、旅游业的冲击以及人们对传统文化的认知的差异,原生态体育文化呈现衰微状态。从公共利益的角度分析,政府部门有理由也有责任在民族村寨传统文化传承保护中发挥积极的作用。
第四,实现两个结合。当今时代,大众传媒日益显现出文化传递、沟通、共享的强大功能,因此对于民族村寨传统体育文化而言,大众传媒能够最大程度的超越时空的局限进行传播,它有利于民族村寨的人们树立整体思维,充分认识到自身文化传承的价值,进而唤起人们重视传统文化的意识。同时,民族村寨传统体育文化的传承与发展还要紧密地与学校体育、群众体育相结合,充分发挥其教育功能的作用。因为近年来的实践证明,学校体育是民族村寨体育文化向规范化、科学化方面发展的有效路径,也是一种有效的生长机制。
综上所述,少数民族村寨拥有丰富多彩的传统体育文化资源,它应该在我们当下的文化建设中发挥其应有的作用。这是因为,少数民族文化中最积极、最活跃的文化因子往往是少数民族村寨聚落的内聚核心和精神纽带,具有地域性、民族性、交融性、广泛性和娱乐性等特征。近年来,少数民族村寨传统体育文化得到了很好的传承与发展,但仍然面临一些困境。因此,进一步深入研究,既是民族文化传承与发展的需要,也是新农村建设的应有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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