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品甲+孙梦婕
导语:鸟类的迁徙是世界上最为壮美、最令人惊叹的自然现象之一。每年都有数百亿的鸟类往来于它们的繁殖地和越冬地之间,完成它们对迁徙的承诺。它们跨过高山峡谷,飞越崇山峻岭,横跨湖海,只为了一个信念,回到那片生养它们的地方。从冰天雪地的南北两极,到炎热干旱的撒哈拉沙漠,从世界之巅的珠穆朗玛峰,到碧海蓝天的南太平洋,几乎在世界的每个角落都能看到迁徙鸟类的身影。但是所有的鸟类都会迁徙吗?什么样的鸟算是候鸟,什么样的鸟又算是留鸟呢?
留鸟
“我们在这欢笑 我们在这哭泣
我们在这活着 也在这儿死去
我们在这祈祷 我们在这迷惘
我们在这儿寻找 也在这儿失去”
这段文字可穿插在“留鸟”整个段落中,具体位置请美编定。
世界上现存的鸟类中已被分类学家们发现并正式命名的共达一万多种,而其中大约有四分之三的种类一年四季都在一片不算很大的区域内生活繁衍,这些终年栖息于同一地区,不进行远距离迁徙的鸟类通常称之为留鸟,比如常见于城市的麻雀(Passer montanus)、白头鹎(Pycnonotus sinensis)以及喜鹊(Pica pica)等,有很多可能终其一生也没有离开过它们出生的这座城市。随着冬天的来临,气候开始变得寒冷,越来越多的小嘴乌鸦(Corvus corone)在傍晚时分涌入北京城,落在杨树上来度过漫长的寒夜;待到日出天亮,它们又成群结队地向郊外飞去,找寻可以果腹的东西。虽然小嘴乌鸦像上班族一样每日往返于城市与郊区间,但这数十公里的范围对具有飞行能力的鸟来说就好像我们在小区花园里的饭后散步一样,所以北京的小嘴乌鸦也属于留鸟。
小嘴乌鸦(图片的位置请视版面要求而定)
而有些留鸟在繁殖结束后会离开它们生活的那一片家园,到附近其他地方去探寻更广阔的天空,它们居无定所,什么地方能找到更多更好的食物就去什么地方,直到春暖花开才回到繁殖区繁育雏鸟,这样的留鸟叫做漂鸟,比如煤山雀(Parus ater)、普通(Sitta europaea)等。
候鸟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这段文字可穿插在“候鸟”整个段落中,具体位置请美编定。
哪些鸟类是候鸟呢?“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对很多人来说这可能是最早接触到的关于候鸟的描述了。在中国大部分地区,通常只有春季和夏季才能见到繁殖的家燕(Hirundo rustica),繁殖结束后它们便带着当年出生小鸟往南方迁徙,在温暖的东南亚度过寒冷的冬季,待到气温回升,它们爱吃的蚊蝇开始孳生的春天,才开始成群结队地往北方迁徙。像家燕这样每年在春秋两季沿着比较稳定的路线,在繁殖区和越冬区间进行迁徙的鸟类便是通常所说的候鸟。候鸟们每年南来北往的现象很早便引起了人类的注意,在2200多年前的《吕氏春秋》中便指出“孟春之月鸿雁北,孟秋之月鸿雁来”,讲的是每年春分之后,大雁(Anser sp.)从南方飞回北方生养繁殖,秋分后又不远千里,长途跋踄去往温暖的南方。此外,像“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中的大杜鹃(Cuculus canorus);“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中的黄鹂(Oriolus chinensis)、白鹭(Egretta garzetta),也都属于典型的候鸟。
白鹭(Egretta garzetta)
“鸿雁向南方,飞过芦苇荡,天苍茫,雁何往,心中是北方家乡”,鸿雁(Anser cygnoides)在我国通常繁殖于东北地区,冬季来到长江中下游的鄱阳湖、洞庭湖等湖沼湿地越冬,而东北地区和长江中下游地区之间这片广大的区域它们既不在此繁殖,也不在此越冬,仅是迁徙路过而已,疲倦了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一下,饿了找片水草丰沛的湖泊补充点能量,但绝不在此长期逗留。还有很多像鸿雁这样的候鸟,为了便于更好地认识和了解鸟类,鸟类学家根据候鸟在不同地区的旅居情况,把候鸟细分为了夏候鸟、冬候鸟和旅鸟这三种类型。
名词解释
对一个地区而言,那些只在春夏才会来到这里繁衍后代,繁殖结束后便离开到南方地区过冬,翌年春天又返回这一地区繁殖的候鸟,都属于这个地区的夏候鸟,比如家燕、杜鹃等都是我们国家的夏候鸟。那些只有冬季才来到我国越冬,翌年春季又飞往更北地区繁殖,待到秋季又飞临我国越冬的候鸟,比如雪鸮(Bubo scandiacus)、太平鸟(Bombycilla garrulus)等则是我国的冬候鸟。另外还有一些候鸟,它们从更遥远的南方而来,前往更北的北方。它们将我国作为漫长旅途中的驿站,稍作停歇,既不在此谈情说爱,繁殖后代,也不做长时间的停留,这就是途径我国的旅鸟,例如红腹滨鹬(Calidris canutus)等。
红角鸮(Otus sunia)
这只比麻雀大不了多少的环颈鸻(Charadrius alexandrinus)夏天在渤海湾一带繁殖,冬天在东南亚越冬,迁徙过程中会途径华东、华南等地,你能分清它在各个地区是属于哪种类型的候鸟吗?
鸟类的迁徙是一个困难重重,充满未知的漫长旅途,有时一些偶然因素可能会导致它们偏离传统的迁徙路径或栖息地,出现在正常分布区域之外的地方,这些仿佛迷失了方向的候鸟,我们形象地称之为迷鸟。比如2012年10月,北京的观鸟爱好者王沁在内蒙古的乌尔旗汗发现了一种非比寻常的小鸟——白冠带鹀(Zonotrichia leucophrys),它们原本是分布于北美洲像麻雀一样的雀鸟,这个季节通常已飞往美国南部甚至墨西哥等地越冬,在此之前从未被我国记录,像这只白冠带鹀由于偶然原因远离了通常的分布区,出现在其他地区的鸟类就属于迷鸟。
细嘴鸥(Larus genei)主要繁殖于北非、地中海和西亚,在波斯湾等地及印度北部越冬,对于我国云南、四川这样远离他们正常分布区的地区而言,细嘴鸥可谓是迷鸟了。endprint
候鸟?留鸟?其实身份可以互换
候鸟和留鸟不过是一组相对的概念,尽管对于不同的鸟类而言,迁徙的动因可能多种多样,既有遗传因素,也有外部环境因素。但归根结底都是为了更好地生存下去,更好地繁衍自己的后代。因此,鸟类也可能根据自然环境去调整自身的生活习性,在栖息环境合适的情况下,有的候鸟会长久滞留此地,甚至最终改变千百年迁徙的习惯。例如俗称为仙鹤的丹顶鹤(Grus japonensis),通常栖息于开阔的湿地湖泊。进入繁殖季节,它们常常鸣歌起舞,展示优雅矫健的身姿。在日本北海道,踏雪赏鹤一向是当地人冬季传统的户外活动。在过去,这里的丹顶鹤原本为冬候鸟,只有隆冬时节才会来到,开春便前往北方的俄罗斯、蒙古、我国黑龙江等地进行繁殖。但由于北海道长期的人为投食,丹顶鹤在水面结冰的情况下也能得到食物,逐渐从冬候鸟演变成了当地的留鸟,不再进行迁徙。同样,在我国的黑龙江扎龙自然保护区,原本它们每年会在扎龙自然保护区和江苏盐城之间来往迁徙,可在冬天时,扎龙自然保护区为丹顶鹤准备了充足的食物和良好的过冬环境,丹顶鹤便不再南飞,变成了扎龙的留鸟。
雪里起舞的丹顶鹤(Grus japonensis)请美编选择合适的图片
有时原本定居于某地的留鸟也会为了寻觅更适宜的环境转变为候鸟。例如欧洲丝雀(Serinus serinus)原本只分布在地中海地区,可后来科学家们发现整个欧洲大陆都有欧洲丝雀的身影,甚至直达波罗的海。原来在地中海生活的欧洲丝雀仍是留鸟,扩散出去的那部分则变成了候鸟,每年繁殖季节定期返回。有时这种变化甚至是突如其来的,一次风暴或一次人类行为都可能将原本在某地长期生活的鸟儿变成新区域的候鸟。因此,当我们说留鸟和候鸟这两个概念时通常需要加上地域的描述,比如白鹭这种通常概念中的候鸟目前也在许多城市扎了根,变成了当地的留鸟。
东方白鹳(Ciconia boyciana)通常会在每年3、4月份从长江中下游的越冬地飞往我国东北地区和西伯利亚东南部繁育后代,近年来在鄱阳湖也有小部分的东方白鹳留下来变成了留鸟。
让候鸟飞
鸟类的迁徙是一项严酷的考验,途中不仅要承受各种恶劣天气,小型的雀类还可能在途中被捕食者猎杀,或者由于自身准备不充分无法飞越沙漠、高山、大海,而最终身葬他乡。但候鸟们迁徙的远古记忆仍然代代相传,每到迁徙的时候,身体中就有个声音呼唤其开始启程,几乎所有的成员都会前赴后继地踏上征途。自然选择的压力要求它们要在有限的时间内飞往更合适的地方,而祖先们设计路线时为了避开辽阔的大海和高山险阻,通常不进行直线迁徙而是绕道而行,如此导致大部分候鸟迁徙距离都较长,因此迁徙途中会有一些必经的停歇地,用以补充能量。
由于经济的迅速发展,许多沿海滩涂湿地被认为无用而大肆开垦,使得这些远方客人们的立足之地越发拥挤不堪。也许,你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候鸟挤在一起,以为这是一番“欣欣向荣”,可事实却是候鸟找不到中途停歇驿站,只能被迫挤在一个地方。每年往返于北极圈和澳大利亚的红腹滨鹬要在前期大量囤积脂肪,虽然自身不到140克,但就是这样一只不起眼的候鸟,仅单程的迁徙旅途便达10000千米。它们昼夜兼程,五六天便从澳大利亚飞向我国的渤海湾地区,此时它们的体重已消耗了三分之一,但北极圈繁殖地据此还有4000千米。如果驿站的食物不足,它们将无法在驿站上补充能量,不能再次起航,而孤身的候鸟往往会成为捕食者下手的对象。或是勉强抵达,但却错过了良好的繁殖时机。
这只尖尾滨鹬(Calidris acuminata)经过漫长的迁徙之旅,还没到达目的地就已力不能支了。
对小型雀鸟来说,我国的迁徙之旅更为艰险重重。我国地形复杂,山川交错,鸟儿需要翻越崇山峻岭才能到达目的地。许多小鸟为了躲避天敌的攻击,专挑晚上赶路,也有的鸟儿日夜兼程几乎不停歇地一口气到达,而大型猛禽因天敌较少多选择白天赶路。无论是哪种方式,它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尽早到达。然而因为一些人的贪婪愚昧,不少鸟儿客死他乡,在捕鸟网上结束了自己的旅程。黄胸鹀又称为禾花雀,每年秋天从繁殖地西伯利亚、达乌尔及我国东北飞往中国南方广东、湖南等地越冬。这种曾遍布中国南方的小鸟,因为受中医滋补观念的误导而遭到大量捕杀。栖息地的破坏加上人为捕食,黄胸鹀的种群急剧下降。2013年11月1日,国际自然保护联盟(IUCN)将黄胸鹀从易危级别提升至濒危。对候鸟来说,迁徙原本就是一次重大的生命考验,只有那些身强力壮的鸟儿才能完成考验将基因传给下一代。如果人类在这场盛宴中又布下了天罗地网,那么在它们撞向鸟网的那一刻起,也许不久的将来,我们将再也见不到它们。
候鸟选择了一生漂泊,永远在路上。留鸟则选择了停留,守望家乡。无论它们是选择哪一种方式,都是为了适应自然,更好地繁衍生息。任何一个栖息地的破坏都将会影响到它们的未来,在人类影响与日俱增的今天,我们希望能够多一些空间给鸟类,让这些空中的精灵能够一代代继续在地球生活,与我们相伴。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