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毒”、“虫”论治少弱精子症*

焦招柱，郑燕飞，王 停，孙冉冉，许璇璇，周开林，张秀平，王 琦

（北京中医药大学，北京100029）

近几十年来，全世界范围内男性精液质量呈下降的趋势，男性不育已成为全世界面临的重要问题，男性精液质量下降主要体现在精子活动力低下，精子数量减少，密度降低等方面。据报道，大约40%～50%的男性不育患者是由特发性少弱精子症引起的[1]。少弱精子症病因复杂，治疗措施繁多，疗效不够理想。王琦教授是中医男科学的创始人之一，对少弱精子症引起的男性不育，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提出“肾虚夹湿热瘀毒虫”是男性不育的核心病机，并指出环境的污染，电磁辐射，抗肿瘤药物的使用，性传播疾病及微生物的感染等属于“毒”、“虫”范围的致病因素，在少弱精子症发病中尤为明显，应引以重视。

1 “毒”、“虫”形成论

中医认为，疾病的形成原因有3 种，即内因、外因、不内外因。正如《金匮要略》中所言“千般疢难，不越三条：一者，经络受邪，入脏腑，为内所因也；二者，四肢九窍，血脉相传，壅塞不通，为外皮肤所中也；三者，房室、金刃、虫兽所伤。以此详之，病由都尽。”“毒”，“虫”可归属于不内外因，但3 者不是完全割裂、毫无关系，而是相互影响，互为因果。现代医学认为，“毒”主要指化学药品、汽油、农药、工业废气及辐射，食棉籽油（棉酚）及腮腺炎引发的睾丸炎等对生殖器官、生精功能的损害。“虫”主要是指性传播疾病及种种微生物，包括梅毒螺旋体、淋球菌、支原体、衣原体、滴虫及结核杆菌和白色念珠菌等[2]。

工业信息时代的来临，人们接触辐射、高温、重金属、农药、化学试剂等有毒物质的机会大大增加。手机、电脑使用率成倍增长，尤其是职业与辐射源接触密切的人群，如程序员、软件开发人员、海上作业人员等，每天暴露在电脑、雷达等辐射下的时间长达十几个小时。在癌症和肿瘤放射治疗中60Co 放射源的使用[3]。因睾丸及生精细胞对辐射比较敏感，长时间的辐射将会对生殖系统产生一定的影响[4]，存在精液质量下降的风险。男性睾丸对高温也很敏感，持续的高温会对睾丸造成伤害，长期从事高温工作的人员，如消防员、厨师、司机、电焊工等也存在患病的危险。重金属污染，农药、化学试剂的广泛使用以及激素类、镇静催眠、抗肿瘤、心血管系统药物、抗生素的不合理使用，都会对男性生殖系统造成一定的影响，造成精子数量和质量的下降[5]。此外，生活习惯的改变，长期的吸烟、饮酒、桑拿、泡温泉以及使用棉籽油等，都可使精子成活率下降和精子活力降低[6]。

性传播疾病也是导致少弱精症的一个重要原因。支原体、衣原体、梅毒螺旋体、淋球菌等感染都会破坏精子的结构，导致精子质量下降[7]。研究表明，感染腮腺炎有可能诱发睾丸炎，从而引起不育[8]。

2 “毒”、“虫”致病论

近日，中国社科院联合中国气象局发布《气候变化绿皮书》，报告称雾霾天气会影响生殖能力。毒理学相关研究也表明，PM2.5 对生殖系统有一定的毒副作用[9]。“毒”，“虫”已成为导致少弱精子症不可忽略的病因。

人类活动释放到环境中的化学物质，在动物和人体内起着雌激素或类似雌激素的作用，干扰体内激素，使生殖机能失常，只要有纳克级的微量摄入，便会影响激素的分泌，干扰生理功能，导致男子精子数量减少等[10]。空气中金属微粒污染也是不育症的引发因子，可改变精子头甘露糖受体的功能，从而影响精子穿透卵子的能力[11]。“是药三分毒”，药物作为致病疗伤的武器，使用不当也会导致危害，激素类、镇静催眠、抗肿瘤、心血管系统药物、抗生素等使用不合理都会导致男性不育的发生，临床用药要引起足够的重视[12]。

辐射是引起少弱精子症的重要因素。睾丸间质细胞是激发和调控男性生殖生理的特有细胞，与精子产生和成熟、促进男性生殖器官的发育与分化、维持正常第二性征及性功能等密切相关。在化疗中广泛使用的60Co 放射源，发射的60Co-γ 射线可致睾丸生精细胞、支持细胞及间质细胞损伤[13]。手机也是辐射的主要来源，Fejes 等对371 名男性不育症的调查表明，每天使用手机的时长以及手机使用年限与精子活动力呈负相关，延长手机使用时间，精液中直接朝前运动精子的比例降低[14]。研究表明，雷达微波辐射克严重破坏精子膜的完整性[15]。长时间接触雷达，在海上工作的人员，存在精液质量下降的风险[16]。

人们的生活习惯对男性生殖健康影响甚大。吸烟时烟雾中含有尼古丁、一氧化碳、铅等大量有毒物质，可以直接毒害睾丸附睾，影响精子的质量和数量。临床研究表明，吸烟与精子质量下降存在量效、时效关系，大量吸烟（日吸烟量超过20 支）及长期吸烟（烟龄超过10 年）可能是引起不育的重要原因[17]。此外，饮酒对下丘脑-垂体-性腺轴、睾丸、精子都有影响，可使精子数量、精子活力下降、精子质量降低[18]。在个别地区有食用棉籽油的习惯，棉酚是棉籽油中导致不育的主要成分，可以损伤精母和精子细胞，降低精子数量，破坏精子形态学结构，从而导致不育[19]。

支原体和衣原体是引起泌尿生殖系统感染的常见病原微生物。支原体可内侵精室，破坏精液的内环境，影响精子的生存、成熟及成活，使精子密度下降，精子活率及活动力降低，畸形率上升等异常改变，从而导致不育[2]。衣原体主要侵犯生殖系统生殖道的上皮细胞，引起尿道炎、睾丸炎、附睾炎等男性生殖系统疾病，使精子发生自身免疫反应，从而影响精子的正常功能造成男性不育。此外，衣原体进入精子内部后，在精子内部形成网状结构，使精子结构遭到破坏受到损伤，精子活率下降，使男性的生育能力降低[20]。

3 “毒”、“虫”可调论

中医学认为，肾中精气亏虚是男性少弱精子症的主要病因病机。肾所藏的先天之精是生殖、发育的根本。正如《素问·上古天真论》所云：“丈夫八岁，肾气实，发长齿更；二八肾气盛，天癸至，精气溢泻，阴阳和，故能有子。”肾气的盛衰决定着天癸的盈亏，也决定了生育能力的强弱。因此，补肾是治疗男性不育的大法。古代治疗男性不育的名方，如六味地黄丸、肾气丸、赞育丹、五子衍宗丸都是从补益肾精的角度论治，且取得了可靠的疗效。

随着时代的进步，生存环境的变化，饮食结构、生活习惯的改变，单纯补肾已不能很好地符合少弱精子症的病理病机，对于“毒”、“虫”引起的少弱精子症，有炎症反应的，补肾甚至可能导致越补越严重，要掌握好祛邪与扶正的辨证关系。此时，如果在补肾益精的基础上，加以解毒杀虫的药物就会取得比较满意的效果。现代药理研究也表明，补肾填精药具有抗辐射、抗氧化的作用，如黄精补气养阴，健脾，润肺，益肾，先后天同补，益肾生精。研究表明，黄精具有抗辐射的作用[21]，有研究曾以一味黄精饮与五子衍宗丸作对比，治疗电磁辐射性男性不育症，黄精饮优于五子衍宗丸，对电磁辐射性生精功能障碍有一定治疗作用。菟丝子，补肾益精，补而不滞，偏于补阳，补肾生精种子。适宜浓度的菟丝子制备液能增强精子的活力、活率、精子尾部肿胀率及精子顶体酶活性[22]。此外，适量的菟丝子水提物能显著提高精子悬液SOD 活力，降低MDA 含量，通过其抗氧化作用干预ROS 对精子膜的脂质过氧化反应，对精子膜结构和功能具有明显的保护作用[23]。枸杞子滋补肝肾，益精明目。枸杞子中的枸杞多糖是主要功能成分，能增加少精症模型小鼠生精细胞数及精子密度[24]，对辐射大鼠的生精能力和支持细胞有明显的保护作用[25]，还能降低高温引起的生精细胞损伤、促进睾丸生殖细胞正常发育，对大鼠生殖系统具有保护作用[26]。丹参提取液能改善精子的液化状态，提高精子活动率、加快精子速度，还有抗炎作用，抑制精液中微生物的繁殖，减少了对营养物质的消耗，清除精浆中的氧阴离子，对精子的膜和线粒体过氧化损伤有保护作用[27]。

清热解毒药，如蒲公英、白花蛇舌草、金钱草、千里光有抗菌、消炎、抗感染的作用；杀虫药，如蛇床子、蜂房等都在不同程度上对辐射、药物、细菌感染引起的少弱精子症有一定的治疗效果[28]。蒲公英水煎液对环磷酰胺诱导实验性小鼠精子畸形具有明显抑制作用[29]。败酱草能增强网状细胞和白细胞的吞噬能力，促进抗体形成及提高血清溶菌酶的水平，从而达到抗菌消炎的目的。蛇床子中的蛇床子素对环磷酰胺所致的少弱精子症有一定的治疗作用[30]，蛇床子提取物在体外对解脲支原体有抑菌作用[31]，蛇床子总香豆素能明显减弱金黄色葡萄球菌残余菌株的致病力[32]。蜂房具有抗炎、抑菌、防腐的作用，对金黄色葡萄球菌、链球菌、沙门氏菌等20种细菌都有抗菌作用[33]。

综上所述，“毒”、“虫”作为男性不育的致病因素，无论从疾病的发生、发展再到临床治疗，都应引起足够的重视，制定相应诊治原则，提高临床疗效。

4 病例分析

王某，男，33 岁。2010 年3 月10 日初诊。

主诉：婚后4 年，妻子怀孕3 次流产。

现病史：医院检查：a 级：20.03%，b 级：4.55%，c 级5.05%，d 级70.36%；正常精子形态：3.69%（＜15%）；活率：29.64%. 从事卫星测试工作，有辐射影响，工作压力大。不抽烟、偶饮酒，纳可，寐可，二便尚可。

处方：熟地黄20g，山药15g，山茱萸15g，丹皮10g，茯苓10g，泽泻10g，桑椹子30g，枸杞子30g，巴戟天20g，香附10g，车前子（包煎）10g，土茯苓15g，千里光15g。30 剂，水煎服，1 日1 剂，分早晚2 次服用。黄精赞育胶囊10 盒。

2010 年7 月7 日二诊：患者连续服用上方3 个月，最近精液常规：a 级：30.86%，活率48.29%，畸形63.26%.

处方：熟地黄20 g，山药15 g，山茱萸15 g，丹皮10 g，茯苓10 g，泽泻10 g，桑椹子30 g，枸杞子30 g，巴戟天20 g，香附10 g，金钱草20 g，千里光15 g，晚蚕沙20 g。30 剂，水煎服，1 日1 剂，分早晚2 次服用。黄精赞育胶囊10 盒。

2011 年10 月25 日电话回访，其爱人于2010年10 月1 日怀孕，并于2011 年6 月份顺利产下一子。

按：根据少弱精子症“肾虚夹湿热瘀毒虫”的病机，在六味地黄汤补益肾精的基础上，加入清热利湿、解毒杀虫的金钱草、千里光、晚蚕沙等，同时服用黄精赞育胶囊，双管齐下，共奏补肾填精、清热渗湿、解毒杀虫、活血化瘀之功效，故疗效显著。

王琦教授对男性不育病机的阐发，在肾虚的基础上加以湿热、瘀、毒、虫，尤其是“毒”、“虫”的提出，与时俱进，符合时代的要求，并根据病机研制的黄精赞育胶囊对弱精症、少精症、畸形精子过多等精液异常的男性不育症具有较好的治疗作用，此病机具有普遍指导意义，有助于对男性不育症认识的深化，从而使诊治水平得到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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