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英莉 王志敏
身体转向语境下的电影审美消费
■ 王英莉 王志敏
明星现象是大众文化的重要现象,明星身体文化的研究却在学术界姗姗来迟。“身体转向”文化热潮中,身体得到前所未有的解放,却未能得到真正地表达。消费主义文化盛行时,观众游走在视觉狂欢的审美与消费之间,精神与灵魂被闲置甚至摒弃。如何解决电影身体文化的内在矛盾和缺陷成为当下电影身体文化发展的紧迫问题。在反思和批评之际,如何重构中国电影文化的未来,则是研究身体文化的主要目的和落脚点。
电影明星;身体转向;审美消费;身体狂欢
艺术,率先为禁锢的心灵启蒙。敬畏身体、崇拜身体、欣赏身体是世界艺术史上一个连绵不绝的源流。古希腊、古罗马早已将身体作为中心题材搬入了色彩斑斓的绘画艺术与颇具人文之美的雕塑之中,或表现阳刚与阴柔,抑或呈力的抗争、失败的悲苦、冲动的迷狂。电影从一开始就与身体息息相关,吉尔·德勒兹曾言:“电影正是通过躯体(而不是通过躯体的中介)完成它同精神、思维的联姻。”①,身体在电影人强烈的主体创作意识中成长,使得影视艺术面临着社会现实与艺术审美的终极抉择。必然地,镜头画面被物欲、艳俗、甚至秽乱所累,把我们的身心带入“肉体消费”与“物化娱乐”的泥潭,游离在欲望与审美消费之中,令身体无法还原生命的本真。
李小龙、成龙、李连杰在好莱坞打拼,相继成为华人面孔的世界级巨星,在国际影展中占有一席之地。巩俐、张曼玉、章子怡等女性面孔频繁出现在世界各大电影节,在海内外拥有大批影迷,范冰冰的国际A级影展红毯走秀屡次成为世界媒体娱乐焦点。明星现象早已弥漫于我们的日常生活,国内学术界的慢热却与国外明星的理论研究产生了距离,明星理论研究的匮乏并不意味着身体话语缺失,只是明星身体存在的方式有所改变,理论研究方法随之多元。“身体转向”是继语言学转向之后,20世纪哲学理论研究的一大突破,成为哲学、社会学、艺术学等学科的研究新宠。明星身体本身所具有的丰富文化内涵在“身体转向”背景下成为影视理论的研究热点。
身体一直以来都是艺术创作的中心题材。从史前社会对母体的原始崇尚与炫耀,到古希腊、古罗马对肌体的人性升华,文艺复兴对人性的觉醒与极致宣泄,乃至17~19世纪对中世纪之前身体艺术的重演与丰富,再到现代艺术、后现代艺术对身体文化的颠覆与重构,身体呈现在西方艺术史上占据了重要地位。
“身体转向”是当今哲学文化关注的重要问题。纵观西方哲学史,从柏拉图、基督教,经笛卡尔直到黑格尔都将身体作为灵魂或者意识的一个部分,更甚者让身体与灵魂形成对立,认为身体是一个需要提防和压制的邪恶之源。直到尼采,身体才被纳入到哲学研究的重要视野之中,尼采宣称“一切从身体开始”。米歇尔·福柯在尼采的理论基础之上著述《疯癫与文明》《规训与惩罚》,对身体文化进行了探索,引领了学术界对这一领域的关注,其意义在于启发新的思想,从根本上改变身体与灵魂二元对立的研究范例。布莱恩·特纳在谈到研究身体的动因时就特别指出“我们当代对身体的兴趣和理解是西方工业社会长期深刻转变的结果”②。伊格尔顿更是指出:“美学是作为有关身体的话语而诞生的。”③学者们从身体哲学、身体政治学、身体社会学和身体美学等不同角度深入研究,而这算得上全球性关涉范式转型的知识性大事件。
中国电影在“身体转向”的语境下建构出了不同程度的身体呈现、身体关注、身体表达以及情色臆想,涵盖了经济、政治、文艺、生活等各个领域。电影产业化进程加速的今日,明星备受关注,他们成为电影产业的重要元素和票房收入的强针剂。观众会因为明星的个人魅力走进电影院,从而形成了大众文化中的“粉丝”现象。《色·戒》(李安,2007)中汤唯、梁朝伟,《苹果》(李玉,2007)中范冰冰、梁家辉、佟大为,《让子弹飞》(姜文,2010)中陈坤、张默等明星的裸露肌肤或身体暴力昭示了创作者和观众对于明星身体的高度关注。电影观众的观看心理产生互动时,决定了明星的经济价值和产业价值,纷繁的身体文化变为时尚的身体“美学”和消费体验。然而,明星现象不仅是一个简单的经济和产业现象,他们也传达了一定的社会和文化价值。从身体维度切入明星身体研究,明星呈现在大众视野中,在中国的公共话语空间里受到极大追捧和关注,同时也伴随着诸多消极评价,由于国内明星经纪制度、监管体系不够健全,明星层出不穷的负面新闻对于观众影响颇大,尤其是对青少年的不良影响为大众所诟病,这种悖论形成的文化现象备受争议。
不同的历史语境与社会文化生态建构了电影的身体文化,中国身体文化的发展历史被记载于影像中。1949年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身体不能在艺术场域中合法出演,对于身体的遮蔽和回避成了主流。20世纪80、90年代个体主义话语被重申,压抑的身体文化传统对艺术的创作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中国电影出现了一批表现人性本能压抑主题的影片,如《芙蓉镇》(谢晋,1986)、《湘女潇潇》(谢飞、乌兰,1986)、《菊豆》(张艺谋、1990)等,压抑核心指向女性身体。新时期中国电影中,充满欲望的身体难以出现与文化传统和电影审查制度相关,身体一度服务于宏观政治和微观政治权力,欲望的身体被禁欲主义压抑,影像中对于人体美的呈现成为禁区。到了新世纪消费主义,欲望的身体摩登入场,被异化为欲望与资本双重奴役的消费符号,充盈着欲望饥渴和本能冲动,生命处于一种“敞开的状态”,身体文化刚刚从生产主义的枷锁中解脱出来,又沦入消费主义的桎梏。米歇尔·福柯关注的历史是身体被纳入生产主义的历史,是身体遭受惩罚的历史。正如学者汪民安所言“身体处在消费主义中的历史,是身体被纳入到消费计划和消费目的中的历史,是权力让身体成为消费对象的历史,是身体受到赞美、欣赏和把玩的历史。”④
消费主义导致了感官享乐的盛行,身体成为消费主体,一度成为流行文化产业。现代化进程中追求个性解放和感官欲望,消费主义让明星身体成为消费主体,但这种身体解放并没有给人带来真正的生命自由,个体生命反倒在消费欲望中迷失。大众传媒和电子网络推波助澜,视觉文化与商业利益联姻,对受众形成了诸多影响。消费主义社会中,身体奇观的形塑变成了电影创作者乐此不疲的工作,情色和暴力占据主场优势,人类性本能和死本能所产生动力和能量的集体无意识迷恋。对性感身体的痴迷是情色电影的心理依据,而对强大身体的崇尚则是暴力美学的心理依据,这些皆满足了观众观赏情色与宣泄暴力的心理需求。影星亦成为许多信仰缺失的现代人的“精神偶像”。显然,在消费主义盛行时,真正的身体未得到充分的表达,身体的悖论是文化研究一个无法解决且必须面对的重要问题。
全球化浪潮与消费主义社会来临之际,复杂的社会文化生态环境造就了身体消费。“可以略为夸张地说,消费社会的文化就是身体文化,消费社会的经济是身体经济,消费社会的美学是身体美学”⑤,后现代的泛审美化和消费主义使身体变成一种重要的审美载体和消费介质。消费社会在欲望的背后无法掩饰精神文化的匮乏,身体消费作为匮乏的表征在电影中占据了重要地位。
在消费文化盛行的社会语境中,经由“消费”这一手段身体被转化为一个社会性的文化符号,其最具有视觉冲击力的交换条码被电影产业所运用,电影创作者因势利导,依靠明星的个人魅力为票房大肆制造商业噱头。王小帅曾坦言,“票房比拿奖更重要”。“利”胜于雄辩,电影商业化的趋势让更多的电影人为“五斗米”而无法兼顾甚至牺牲艺术审美意义上的创作,考验电影人驾驭能力的明星身体是否能够作为电影人名利兼收的筹码。
电影工业成为图像生产和影像的主要提供者。电影对于视觉形象的强调把观众注意力引向明星身体,明星作为身体表演者被商业化包装打造,在消除缺陷的前提下供应大众消费。乔治·萨杜尔说:“制片人自己只在幕后指挥一切。在好莱坞露面的乃是电影明星,而‘明星制度’也成为好莱坞征服世界的基础。”⑥明星是好莱坞大片中重要的配置,明星以及明星组合是电影票房号召力的重要保障。好莱坞商业片的明星配置同样适用于国产商业大片,在《英雄》(张艺谋,2002)中梁朝伟、李连杰、张曼玉、章子怡等众多明星成为了票房保障的一项基本策略。显然,这样的明星组合不只是制作者或投资方的个人偏好,而是理性考虑到明星潜在的商业价值,《英雄》中明星的选用已经颇具好莱坞明星制的特点。明星虽然不是影片成功的必备因素,却是票房的有力保障,电影中对于明星的刻意强调导致了电影场景将展示重点放在明星身体之上,叙事结构单纯呈现明星的外形,而这恰恰不利于中国电影艺术的健康发展。
在消费文化占据主导地位的当下,审美进一步走向大众化、世俗化。明星身体游走在电影表演和“社会表演”中,而对明星身体的关注改变着观众的个人喜好和生活方式,“身体文化以视觉愉悦与快感经验为主⑦”,对于明星身体的迷恋暗合了当下都市中大众需求与自我认同。在传统媒体和电子媒体的传播中,明星身体被放置在重要的地位上,原本的神秘性、高贵性逐渐被大众媒体消解成世俗的日常生活审美。观众对银幕上明星、名流、精英的身体进行凝视,在反观自身的同时,通过模仿、追捧、认同、参照、学习,无意识地缩小自己和明星之间的距离,达到自我身体理想化的塑造,现代人自我意识的觉醒通过明星身体得到表层的实现。明星有意无意地影响观众身体外在的审美追求,观众对自身形象的塑造自由多样,观众通过服饰妆容等形式来改变自己的外形,对自身外形达到全方位的塑造。看似追求时尚个性和自由解放的身体却被高科技所绑架,抽脂隆胸、整容减肥后的身体已经超出了自然的界限,这是现代工业对于身体的“暴力”,也是社会文化形态对于身体的压力、束缚乃至戕害。电影拥有众多的接受者,这是其他艺术形式无法企及的。明星作为电影中的重要因素被观众熟知,从认同的角度而言,观众对明星的认同动因也是多种多样的。身体文化在当代的凸显与现代人自身的心理需求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在拉康的“镜像理论”中,自我是在与镜中的身体形象进行感知和认同中构成的,且在这个环节中获得一致性的欢愉。
《庐山恋》(黄祖模,1980)中周筠(张瑜饰)的“银幕第一吻”,标志着中国电影新时期的到来。30多年来,中国电影对于明星身体的表达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如今的华语大片大都放弃了国家民族的宏大叙事,多以欲望为叙事动力,多姿身体不断释放出暴力和情色奇观。《风声》(陈国富、高群书,2011)中酷刑成了身体表达奇观,恶狗撕咬女性下体,武田(黄晓明饰)用冰冷的精密仪器测量李宁玉(李冰冰饰)的身体,令女性丧失尊严。老枪(张涵予饰)受尽各种酷刑的痛苦狰狞。《风声》毫不吝啬地借助身体暴力奇观,完成了意识形态的呼唤功能,这是由消费主义与主流意识合谋所致。《苹果》(李玉,2007)中苹果(范冰冰饰)与其老板和丈夫(梁家辉、佟大为)大胆的激情戏成为票房卖点,身体成为了一场虚无的狂欢。即使是题材严肃的《南京!南京!》(陆川,2009),将中国女性裸体暴露在影片中,引来了不少质疑:民族刺痛的历史被电影中女性裸露的身体消解。当电影越来越重视身体呈现时,所有的肉欲和暴力被明目张胆地摆放在大众视野中,明星承担的责任不只是满足观众视觉快感,也让观众的某些本能得到合法满足。诸如李小龙、成龙、甄子丹等男星的健美身躯,章子怡、舒淇、范冰冰的多姿酮体均成为电影中最具消费力的主体,电影因明星而成欲望工厂。
明星在成为大众消费对象或者引导大众文化消费的同时,自身也往往在一定程度上被消费,而这恰恰是消费文化的一大特征。明星因大众媒体不恰当的关注而成为焦点,裸镜、走光、私密情感被频频曝光成为娱乐事件,从电影中延伸出来的“身体”已不再是身体本身。大众媒体对于明星身体的呈现尺度越来越夸张,电影内外明星身体被商业利益绑架,明星身体的过度商业开发导致身体肆意展示,创作者为了获取更多的利益不惜将肉体无意义地展示。我们不得不承认的是,在消费语境下,明星身体带来的视觉盛宴和消费热潮掺杂着诸多负面因素。观众价值观被过度商业开发的“身体”引导到了低俗的境地,道德观被轻易诋毁,明星代言虚假产品和负面新闻对于观众信任是种肆意挥霍,对观众产生诸多不良影响,尤其是对青少年的影响成为公众所担心的。
电影票房若要攀升,迎合观众的审美心理是一个杀鸡取卵的策略,未必有利于国产电影保持繁荣。大众对商业电影的信任度下降,一味重复明星的裸露镜头已经让观众对创作者的艺术创作产生怀疑。所以,导演对明星身体的展示,必须坚守道德底线和审美基准,电影创作者有义务将身体审美导向健康积极的层面。然而,思想解放、经济强劲却让受众感官世界的刺激愈发张扬、泛滥,最后走向社会审美与情感的困惑。这个时候,电影人应当履行社会道德的义务,秉持电影人独立的精神,反思当今文化热潮,在物欲横流的社会中,为观影群体重塑生活的信心指引一条美好的人生旅途。
在不同历史时期的社会文化生态中,创作者反复编写文本的身体,身体作为“漂浮的能指”被赋予了丰富的内涵,指涉政治、文化、社会、心理等命题,成为各种语义争夺的场域,不断扩张和蔓延的身体所展示出它的魔力和魅力,诸多权力在身体场域博弈,电影的身体被不断塑型、改写。身体总是被当作审美、改造、消费的客观对象,真正意义上的身体在中国电影里鲜有表达。从20世纪80年代的启蒙身体到新时期的欲望身体,身体附加于电影上,不断被批判又不断被重塑。虽然如此,电影身体文化还是以其独特的气质,内附于当代中国文化庞大的生态系统中,推动着中国文化的发展。新时期中国电影身体文化的建构中出现种种矛盾、缺陷和悖论,我们必须寻找问题所在,冷静剖析电影文化自身的弊端和危机,为重构中国电影身体文化的未来提供批判的支撑。不难发现的是,中国电影市场中,璀璨的明星身体作为噱头鼓吹出来的票房无法掩饰中国电影文化的内在危机。电影身体的过度开发带来了大众文化的价值危机和生态危机。为了进一步对电影身体文化加以批判,除了着手研究电影身体外,我们要跳出电影场域,放眼观察社会文化生态。
中国电影人对身体的价值缺乏自觉的意识,已经造成了他们价值观上的瞻前顾后,甚至缺失。中国影视文化乱象丛生,影视剧缺乏基本公共理性,票房和收视率所带来的经济利益似乎已经冲昏了创作者的头脑,大幅度身体呈现成为了苍白的商业利益符号。央视《新闻1+1》批判抗日剧的粗制烂俗,内容涉及抗日剧中窈窕裸背的村姑与红军战士相互敬礼致意。对于“下半身思考”没有底线的抗日题材影像,网友惊呼雷人,业界也对此类不负责任瞎编乱造的剧情提出质疑。反观中国电影市场,在商业利益驱动下,身体暴力和情色诱惑的身体已经成为视觉娱乐的主体,电影中的明星身体走向了娱乐狂欢。观众已经无法分清哪些是创作者的艺术诉求,哪些是刻意制造的肉欲和暴力的娱乐域场。光影华视投资的网络电影《青春期》系列等几乎接近了道德的高压线,管小杰导演的影片任意挥洒着荷尔蒙,网民边看边骂,却丝毫不影响其点击率。审美、教育、认知和娱乐是艺术的主要功能。如果把娱乐放在第一位置,将影视推向商业化趋势的终极目的,势必导致电影艺术审美与文化教育功能的缺失,那么,电影便真的沦为“玩意儿”了。
中国现代艺术观念的泛西化,尤其历史的、民族的文化传统逐渐式微,个人心理创伤与潜意识极力凸显,原始族群心理与民族潜意识瞬间从社会意义上的终极审美转移到个人心理意义上的悲剧,这也是越来越多的观众对国产电影期望值过低的原因。电影对传统文化的回归在一定程度上使生命意志与观影欲望之间的关系得到平衡,并能逐渐增强观影者的历史归属感。
值得反思的是,情色身体不应该成为电影的禁忌,更不应该仅仅只是欲望的宣泄。肉体承担的责任不局限于单纯的商业利用,应该是电影追问人类存在、探索人类自身的一门艺术。如同《1942》(冯小刚,2012)、《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李安,2012)、《一代宗师》(王家卫,2013)、《北京遇上西雅图》(薛晓璐,2013)等影片,身体鲜活地呈现在电影中。战争对于人类身体的摧残,人类对抗自然的健硕身体,私己爱欲和家仇国恨的坦诚身体,人类对爱情追求的性感身体,带给观众以全新的体验和生命感悟。
电影身体在社会文化生态的不断变化中已经让观众开始眩晕,明星身体被作为商品,在电影场域内外进行消费。传统的道德理性文化被身体文化所取代,身体取代精神和灵魂,成为了电影产业的核心产品和主要消费品,这是新时期文化模式的一大转型。在这场身体的观照中,享乐主义释放身体的欲望,精神和心灵被弱化,影视明星被大众崇拜,高雅艺术却遭冷落。当下中国的文化危机造成了身体文化的过度商业开发,身体缺乏真正的表达,也使创作者和明星的诚信缺失以及信仰瓦解等问题频出。对此,价值观的改造成了一项长期且艰巨的工作。这不仅要改善社会文化生态环境,更需要电影创作者的自觉与内省。在反思和批评之际,如何重构中国电影文化的未来,则是研究身体文化的主要目的和落脚点。
电影商业化趋势愈演愈烈,明星身体作为一种文化消费,在中国文化生态环境中承载着多重的社会文化元素,又有着极其复杂的权力关系运作。“身体转向”语境中身体的视觉呈现被异化,现代化进程让身体不断走向解放,个体生命无休止地消费明星身体,使观众在影像肉欲和暴力的迷幻森林中迷失。复杂的社会文化生态环境让身体无法得到真实表达,身体呈现成为悖论。在消费主义社会的推动下,无意义暴力身体和欲望身体泛滥成灾,形成了一种扭曲的、复杂的身体文化乱象,这使电影创作大多流于表面、缺乏内省,淡化了批判力度。如何解决电影身体文化的内在矛盾和缺陷成为当下电影身体文化发展的紧迫问题。
明星被放置到社会中,大众传媒所带来的视觉冲击令明星身体的影像成为聚焦的目标。明星的产生与电影创作者、媒体、观众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然而,电影明星的打造并非是在积极良性的驱动力量下形成的,大众媒体中诸多消极信息也会引起观众的关注度。中国电影产业发展受多方制约,明星制尚未形成体系,一个演员的走红掺杂着各种各样的复杂因素,明星仍无法真正引导文化消费,他们在批判声中成为文化消费的主要对象。基于当下不良的社会文化生态,建立健康的、身心和谐的社会文化生态环境需要多方的努力。电影作为大众媒介,明星作为公众人物,观众作为消费者需要自觉肩负起应有的责任和使命,这要从打破身体消费开始,让身体在电影中得到真实表达。
电影商业化的趋势使得艺术与审美渐行渐远,现实与欲望翻江倒海般涌来,形成了国产电影在欲望身体与终极审美之间的游离。电影的艺术性式微,转而在明星身体上大做文章,物化人体的影像无法与电影人的使命接轨。国人对身体尺度的忧虑,未必是无稽之谈;国人对华语电影命运的担忧,未必是杞人忧天。我们必须认真反思影视明星和身体文化,理性地思索身体呈现与灿烂“星光”,电影人有义务建立独立影像来重塑国人的精神信仰。
注释:
① 杨柳在专著《只缘身在此镜中——中国电影身体文化研究》的首页引用了这句话,原文出自[法]德勒兹著:《时间·影像电影2》,谢强等译,湖南美术出版社2004年版,第229-230页。
② 廖述务:《身体美学与消费语境》,上海三联书店2011年版,第76页。
③ [英]特里·伊格尔顿著:《审美意识形态》,王杰等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1页。
④ 汪民安:《身体、空间与后现代性》,江苏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21-22页。
⑤ 陈东风:《消费文化中的身体》,《贵州社会科学》,2007年第11期。
⑥ [法]乔治·萨杜尔著:《世界电影史》,徐昭、胡承伟译,中国电影出版社1982年版,第244页。
⑦ 金丹元、王莹莹:《后现代消费语境下当代身体文化的审美观照与理性超越》,《中州学刊》,2006年第5期。
(作者王英莉系重庆人文科技学院讲师;王志敏系北京电影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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