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帕热利

[德国] 萨拉·基尔施著贺骥译

萨拉·基尔施（1935—2013）以独具特色的自然诗和爱情诗名世，还写有大量的散文诗和为数不多的短篇小说与儿童故事。德意志书局于2005年出版的《萨拉·基尔施诗歌全集》堪称德语诗坛乃至世界诗坛的一件盛事。2006年，德意志书局又推出了《萨拉·基尔施散文集》，收录了她于2006年前出版的十部散文集，使读者对这位多才多艺的女诗人有了更新、更全面的认识。《拉帕热利》即是萨拉出版于1980年的一部具有风景诗意境的散文诗小品集，诗人对她的普罗旺斯夏季之旅进行了艺术加工，表达了她对自然美的崇拜，获得自由的欢乐和爱情的甜蜜，历史、现实、幻想和童话交织在一起，营造了一个令人陶醉的个人乌托邦。

拉帕热利府邸坐落于卡马尔格①和普罗旺斯的交汇处。在府邸花园里，有一尊红色的贵妇彩陶，贵妇手不释卷，百年来读着同一页书。她读书入了迷，身上爬满了常春藤，指上的一片叶子随风飘耸。卷云飘游于无边昊天，老翁坐在1902年的拖拉机上——中了魔法的笑容。

很不幸，我们的府邸不在山上。平原上的缓缓日落让这成为一件憾事。夕光里的树木呈深绿色，然后变成了剪影。

我们也不理解各种森林火灾的进步。在拉帕热利附近，昨天发生了两场火灾，今天发生了七场，其气味如教堂里的蜡烛。夜里我听见了蟋蟀唧唧叫和救火车的鸣笛。

这座孤零零的府邸原本位于密林深处，它是一幢破败的老屋，七十年来人迹罕至。先生，您是如何发现它的？就在您头痛的那天，如果您驱车驶过了密林，而没有用石头敲开府邸的大门，那么您会有怎样的人生？如果您拿不出钱来改造老屋，那么现在会是一番什么样的光景？很明显，您在我们身上赚不着一毛钱。

拉帕热利不是宾馆。这里只有房主和他的爱犬蒂巴。当我们还在睡梦中时，主人就开汽车去取小牛角面包、牛奶和黄油，回来后为我们摆好早餐餐具。他独自操持家务，煮焖菜。夜晚如果我们忘了在杂草丛生的庭院里开灯，他就为我们打开。他用美酒款待我们，自己却滴酒不沾。我们的客房比主人的卧室更漂亮。

昨天有客人来访。从一辆白色凯迪拉克轿车里飘出了几个穿紧身裤的年轻人，他们朝主人打招呼：嗨，嗨！年轻人是第一次来拉帕热利。他领着他们看了这块地产，一小时之后他们就走了。

主人囊中羞涩，我们担心他会卖掉府邸，让它成为连锁酒店集团中的一员，那样我们会深感失落。现在这里只有我们和一个法国的三口之家。我们向那个妻子问好时她也不回礼，孩子打碎了咖啡杯，那个丈夫每天把一百二十块小冰块装入冷藏袋，然后他们驱车前往海滨，一直待到深夜。

我喜欢栖身于陌生的房屋：自信屋②，维珀斯多夫，梅克伦堡的卡萝拉寓所，拉帕热利。它们是一些风格迥异的建筑物，在时间的长河里形成了自己的特色，嘎吱作响的楼梯，装有旧门闩的房门，比例匀称的窗户，屋前树木成行，蟋蟀和蝉歌唱，厨房必须有石板地面，梯级上必须有卵石拼成的螺旋纹饰。幸福总是降临在我身上。

我们在尼姆市③雨果大街遇见了迪特里希。他说，密史脱拉风原本是沿着罗讷河谷向上飞奔的南风，遇到高山阻碍后蓦然掉头，变成了让人无法忍受的北风。

正午，蝴蝶翩然而至。像五彩棉纸，像红、粉、黄三色的轻柔风筝。风筝在院子里淡蓝色的花前飘舞，一阵风把它们吹出了院门。蒂巴走到我近前，匍匐在地。它是一条老狗，扔出去一根小棍，世界在它眼中便是一片模糊。叼骨头时它牙疼。夏蝉唱着三声部的歌曲，它们唱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尖锐。我的男友在东边的梧桐树下谱写钢琴协奏曲。他仪容英武，有如爱尔兰勇士。当他看见我时，他把牙齿咬得格格响。

府邸门旁长着一棵绿色的绣球花。绿叶绿花。当它的叶子下垂时，我拎起一只塑料桶去打水。奥尔唐斯④王后。

我是帕斯提丝⑤王后。茴香酒存放在温室壁炉旁的冰箱里。一条小路穿过一间衰败的老房子，老房子里悬挂着修葺一新的镜框，散落着金色的柜檐。球篮张开了嘴，配有金属流苏的小桌子懒洋洋地躺在阳光下，小桌子上摆放着大团的细绳和一把锋利的剪刀，五十米开外的冰柜里贮藏着小冰块。

傍晚我们谈论世事。我们在一起讨论究竟可以给小地方的友人寄多少张迷人的风景明信片。我们不想使友人悲伤，不想让他们把我们的问候当成凌辱。

夜晚我们和鸱号鸟交谈。鸱号鸟是音乐家的知音。它们好奇地飞上院子里的梧桐树。它们哀鸣：森林火灾，鸱号鸟的末日！它们欢叫：幸亏我们孵出了小鸟，小鸟们学有所得。鸱号鸟是睿智的博士！

8月13日，星期一。鸱号鸟的爪上系着黄铜小铃。它们掠过屋顶，发出美妙的乐音，乐音使众鼠得以逃脱。

我的同行都德⑥住在附近，他和家兔及雕号鸟生活在一起，抬眼就能看见阿皮勒斯⑦的柔和线条。驶过的马车和回家的羊群扬起灰尘，他在扬尘中读报。

我刚到此地时时间很紧，无法抽身去拜访他，只是在电话里听见了他的声音。他似乎在家里写传奇故事，长期以来离群索居。他的话语里充斥着老鼠、骡子和山羊之类的字眼。

夏天过去了，最后的客人告别了拉帕热利，主人独自留在罕见的鹅毛大雪中。他把柠檬树搬进温室，堵住第二扇窗户下部的玻璃破洞。他不再抽烟斗。

我们房间里象牙色的家具（五斗柜、衣柜和写字台）上绘有砖红色的风景。尖塔，小桥，农舍，出土的古罗马立柱，五针松，柏树，风车，水磨坊，小教堂，小城堡和白云。

今天的天空白云密布，一阵湿润的强风从我们的头顶掠过。有一位沮丧的牧羊人无端生事，他无缘无故就和别人争吵，只因为今天是圣母升天节，所有的烟草店都关了门。

树叶瑟瑟，寒蝉静默。欢快的密史脱拉风何在？它是农夫之风，它能扯下你身上的衬衫，它是有滋味的北风。

昨天，密史脱拉风吹向瓦吐斯山，而此前它穿越葡萄种植园，直奔蒙米莱⑧。五年前我曾逃离小国，来到此地。这座二十年代的宾馆已呈现出颓败的景象，它的窗子被钉住了，门被撬开了，其外观比以往更古怪。失望的窃贼把赃物扔在开裂的前台潮湿的红地毯上：两千片头疼药，一车的健胃药粉。有药瘾的喜鹊和兔子的自选商店。现在我持有一本更漂亮的护照和一页完美的芝麻开门签证。在山谷里，我又看见了那座旧的、爬满常春藤的河边澡堂。小路上流水潺潺，花草依旧，奇花异卉，绿叶绕茎。

瓦吐斯山有一座月面峰。山顶上的狂风要把汽车抛入深渊，远眺大海的登顶者倍感寒冷。附近荒芜的高地上布设着铁丝网和若干掩体，我们的汽车继续前进。裸露的土地泛绿，小松树蜂拥而出，前面的几棵孤木像勇士一样敢于独自冒险。雪松麇集于别处。有几棵雪松没有冒失的、频频招手的叶簇，我们的汽车欢快地喷出烟雾，沿着十度的斜坡向下行驶。

在科隆布，我认出了我曾写诗歌咏过的、挂有珠帘的餐馆。我们在餐馆里吃鳟鱼，餐馆爬满了茂盛的葡萄藤。鳟鱼沿着索谷河往上游，游进了我们的盘子。我们乘车前往洞泉，发现洞泉沉积着淤泥，泉水已渗入石灰岩中。索谷河吸纳了两岸的溪水和细流，拥有了丰沛的水量。枫丹沃克吕兹⑨的旅游色彩比以前更加浓厚了。小池塘的边沿由水泥浇注而成，付了钱之后就可以在池塘边钓鱼。池塘水清浅，水里的鳟鱼过着单调的生活。这里有一家重新开工的老造纸厂，游客只要交一小笔押金就可以参观所有的车间，也可以加入到卷烟纸的生产流程中。

在河流的对岸，在闪耀的芳草地附近，我们邂逅了彼特拉克①0和劳拉。这一点在我的预料之中。他们变老了，骑着骡子前行。劳拉把桂冠戴在诗人的帽子上，不时递过去鼻烟壶，鼻烟壶上画有六百年前劳拉的肖像。诗人开始发言：“睡吧，淫乐与懒惰，这两种恶习驱逐了世上的种种美德。人类脱离了正轨，受到习惯的紧密束缚。照亮我们人生的美好天光隐没了，以至于想从海利康大号①1中引出洪流的高士遭到众人的耻笑。”他怒视着原野，扯下头上的帽子，一片月桂树叶落到我的领口上，我拾起叶子，劳拉则紧握缰绳。诗人继续说道：“贪求蝇头小利的市侩经常嘲笑诗人：‘桂冠和爱神木花环究竟有何用？我们抱持赤裸裸的人生观！’优美的人，只有少数人与你相伴，请你专注于你的伟大事业！”因为我不懂古意大利语，所以彼特拉克说话时采用了赫尔德的杰出译文，这使我深受感动。我无言以对。彼特拉克用手指着那些旅店，店主们把厕所直接建在了索谷河边。他直言不讳：几个世纪以来，当地人一直以简单的方式来解决下水道问题。他坚称，瓦吐斯山原先没有导弹。我的朋友用优美的语言和两位女士交谈。当我向这对情侣告别时，劳拉捋了捋胡子。

和昨天一样，在灼热的正午时分，我们驱车行驶在法国梧桐林荫道上。梧桐树树皮饰有地图般的图案，鳄梨绿，甜瓜黄。赤日炎炎，大道上的阴影和光斑在我们眼前变幻出点彩派的图画。

我们行驶在前往圣·雷米①2的路上。在圣保罗修道院的高墙下，我们了解了文森特·凡·高的生平。我们看见有人在抛售鲜花，其中最耀眼的是火红的木槿花，但是没有发现文森特的陋室。万物皆被移作他用。修道院的十字形回廊擦得瓦亮，小铃铛叮当作响。合唱队开始歌唱，奇异的声部交织在一起，歌声起初显得虔诚，随后变得迷醉。孩子们在关闭的门后号叫。

附近的采石场长满了百里香，其中潜藏着嘶嘶作声的游蛇。古罗马人曾在此开采巨石，他们在沥青路面上竖起了一座崔嵬的凯旋门。穿越凯旋门前往莱什鲍克①3！所有的汽车都必须停在平顶山上。阳光毒烈，司机把不住方向盘。仪表板上的工具箱里存放着我们的钞票。

仿佛置身于超市，我们被一道十字形转门推进了平顶山城。我们在动物园旁边的一家商店里买了一本时髦的旅行指南，该指南谎称黎塞留清除了此地罪恶的渊薮，扫平了行吟诗人和应招女郎们的好莱坞。事实上他只是镇压了新教徒叛乱。

天宇通明锃亮，阳光分外刺眼，平地上橄榄树的阴影成圆形。人们穿着高跟鞋，踏着滚烫而陡峭的石阶，朝着高处的石窟往上爬。当比利时的女游客们登上残存的挑楼时，她们痛苦地咧着嘴。

烈日当空，我们在一间放有蒜头的厨房里吃完了鹌鹑和兔肉之后，驱车朝阿尔方斯①4疾驰。

我们把汽车停放在最后一棵五针松下，把钱放进口袋，穿过山谷，奔向磨坊。有人在门厅里兜售磨坊明信片、都德肖像及其各种版本的书。游客们拥挤，磨坊灯闪烁，动一下风车的翼，风车八音钟就会奏出乐曲《雅克兄弟》，磁带录音机有时会播放塞甘先生的白山羊咩咩的怪叫①5。都德先生坐在磨坊二楼，坐在风车和摇杆之间，喝着阿维尼翁红酒，面对着雕号鸟计算收入。感谢上帝，他不必再担任公职，他是一个自由人！游客们望着我们，向都德和我索要亲笔签名，尽管他们总是打断我们的谈话，我们还是能顺利地交谈。我们的话题始终围绕着那只山羊。即使山中有恶狼，山羊也应该进山；宁可在夜里与恶狼搏斗，也不愿被主人拴在一个地方。在自由这一点上，我们达成了一致。

府邸庭院里摆放着白色的桌子，椅上铺着粉红色的薄荷座垫，庭院里灯火辉煌。小狗伸展四肢躺在地上，它呜呜哀鸣，臭不可闻。树上挂满了绿色的羊皮纸，每张纸有三十多个小尖角。

夜晚蚊子欢呼，鸱号鸟怒吼，小枭号叫。我的男友把被单往上拉，想闷死蚊子；我喷洒了半升的迪奥香水，但无济于事。终于，大门咯吱吱地打开了，房主开车去取牛角小面包和黄油块。后来卵石嚓嚓响，茶杯叮叮当当。我得穿好鞋子，男友在找怀表，表背上刻有土耳其机车图像。

主人铺上了新床单。以前我们的床上铺着天蓝色和浅蓝色的漂亮床单，现在则换上了有白色抽丝花边和刺绣的白床单。高洁的橙树枝图案。

我们很少见到主人，因此我们猜想：他也许有一间豪华书房，夜晚他在书房里编织十四行诗花环或写回忆录。今天他开车前往蒙彼利埃①6，去看望一个医院里的朋友。如果晚上主人还没有回来，我们就必须闩上大门，再用链子锁把它锁起来。

故事继续发展。那辆持有美国汽车牌号的白色凯迪拉克来得正是时候。这次下车的是七个穿白裤子的青年，他们抖落身上的鸟羽。他们穿着金色凉鞋，举着相机到处拍照。无数手镯叮当响，一个老太婆的彩照从铁皮相机中蹦了出来。一次成像照相机咔嚓咔嚓响，一张张照片从缝隙中跳出来。他们抚摩着狮身人面像，甩着满头卷发，呼唤房主。

雷雨过后，风景闪亮如镜。草叶树木房屋群山皆镶上了黑边，万物界限分明。大自然呈现出十种灰色调，我们可以眺望到世界的尽头。瓦吐斯山近在眼前。密史脱拉风撕裂了云层，把小块的羊毛卷缩成球，舒展成羽纱。羊群跌跌撞撞地穿越九重云霄。收割后的田野长满了火红的蓼草。大片的菊苣草丛和小灌木——这类植物长着灰色的细茎，开着淡蓝色的鲜花，像烟云一样飘浮在大地上。它们的学名为蓝堇，俗称大地之烟。

主人在电话机旁放了一支步枪。当冬雪封闭了道路时，若有流浪汉撞门或者狐蝠与妖妇闯入，步枪就派上了用场。步枪本来便是庄园的一部分，在庄园无楼梯的阁楼上栖居着猫头鹰，在路边的黄杨林中西班牙走钢丝演员因穷途潦倒自杀，而冷酷无情的雪铁龙牌垃圾车会在某天开进庭院，把老死的蒂巴运走。

再次见到卡马尔格的紫色草原和高天上的球状云。飞云超过了我们的汽车，我们为云彩寻觅各种比喻，直到一片奇景映入眼帘：撑开巨伞的高大五针松，高如房屋的芦苇，约九十只火烈鸟。众火烈鸟并排前行，把头浸入水里，筛选水中食物。零星的中华小白鹭飞过青紫色的天空，我们突然看见了圣玛丽①7的影子。

圣玛丽是一座花哨的幸福的古怪的令人迷醉的城市。柽柳环绕着城市广场，广场上的草早已干枯，呈金黄色。5月，衣着华丽的吉卜赛人麇集在城里。树枝间萦绕着精致的音乐，小城散发出煎鱼的气味、谋杀的气味、凶杀的气味。吉卜赛妇女开始规劝我们。她们把一枚作为礼物的护身符插在我们胸前，然后给我们看手相，说我们很幸福、能长寿，最后向我们要钱，而且要纸币。我们这些心性浪漫的德国人费了好大劲儿才得以脱身，并因讲礼貌而免遭三代诅咒。

他下海游泳，我照看衣服。狂风要把我埋进沙里。海浪掠过他的身体，把海草扔到他的胡子上，恨不能把他留在海里，保证让他见到三位马利亚①8之一。在天际线上，油轮相互碰撞，一国或他国的战舰飞逝如电。

注释：

①卡马尔格：法国南部一地区，位于罗讷河三角洲的两支流间，总面积为九百三十平方公里。多沼泽和草地，1967年辟为天然公园。

②自信屋：罗马德意志科学院的房产，位于意大利山城奥勒瓦诺，距罗马约五十五公里。科学院每年邀请几位有才华的德国艺术家入住自信屋，来研究意大利文艺。

③尼姆市法国南部城市，位于罗讷河以西。

④奥尔唐斯：全名为奥尔唐斯·德·博阿内(1783—1837)，荷兰国王波拿巴的王后，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的母亲。奥尔唐斯和绣球花发音相似。

⑤帕斯提丝：法国茴香酒。

⑥指法国作家阿尔方斯·都德（1840—1897）。

⑦阿皮勒斯：普罗旺斯中部的石灰岩山脉，高度为三百至五百米，东西走向约三十公里。

⑧瓦吐斯山：阿尔卑斯山脉的一座海拔1912米的高山，位于法国沃克吕兹省。蒙米莱是位于瓦吐斯山西边的一片丘陵，最高处海拔七百三十米。

⑨枫丹沃克吕兹：沃克吕兹省的一座小镇，因拥有喀斯特洞泉而出名。

①0彼特拉克（1304—1374）：意大利诗人，著有十四行诗集《歌集》和散文作品《备忘录》。1326年彼特拉克前往普罗旺斯大城阿维尼翁，1327年在阿维尼翁遇见劳拉，1336年登上瓦吐斯山。

①1海利康大号：一种用于军乐队的低音铜管乐器，成圈状，吹奏者的上身可钻进圈内，并将大号扛在肩头。

①2圣雷米：法国罗讷河口省的小城，在阿尔市附近。

①3莱什鲍克：法国罗讷河口省的一座小镇。

①4 阿尔方斯：位于罗讷河口省方维尔小镇南部的风力磨坊，都德在此完成《磨坊书简》。

①5 出自都德的童话 《塞甘先生的山羊》。塞甘先生有一头酷爱自由的小山羊，它不满足于后园的青草，逃到附近小山上漫游，并勇敢地与狼搏斗。

①6蒙彼利埃：法国埃罗省省城，临地中海。

①7圣玛丽：卡马尔格南部小城，隶属于罗讷河口省。

①8三位马利亚：指圣母马利亚、抹大拉的马利亚和雅各与约西的母亲马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