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光强
传统书画装裱起源诸说
舒光强
书画装裱,是我国特有的传统工艺,具有悠久的历史和完整的工艺流程。但对书画装裱的起源问题,自20世纪初期以来,却存在很大的争议,有不同的说法,认清这一史实对书画装裱的实践及理论研究具有重要意义。
书画装裱,是以纸和绢绫为主要材料,以浆糊为粘合剂,采用托、镶、覆、染、挣平、砑装等工艺加工而成。这一工艺的完成至少包括三个基本的前提因素:第一,纸张的发明问世;第二,丝质品的大量使用;第三,浆糊的发明和使用。
实际上,在书画装裱发明以前,早已有多种类似于装裱的方法,起初是把画好的图画装堂饰壁,如汉武帝将忠臣孝子的像装堂于明光殿,其用意是表彰他们的忠诚,是国家对大臣和民众施加的一种合理的教育。另外,则是对书籍册卷的装潢及修补,包括对书籍的托裱加固,防蠧治虫等技术的运用。这些方法的出现和发明都为后来的书画装裱开拓了道路。那么,书画装裱是如何起源的?
略论中国近代书画装裱的起源问题,可以归纳概括为五种说法。一是书画装裱起源于原始社会。由于原始社会已进入了各种纹饰高度发达的新石器时代,尤其以彩陶为最,故也称之为新石器时代纹饰说;二是起源于商代祭祀的甲骨文,故可称之为甲骨文说;三是起源于战国时期帛画说;四是起源于东汉蔡候纸问世之后即是东汉末期到魏晋以前,也可称之为蔡候纸问世学说;五是起源于东晋说;由于相关文献是在唐张彦远的《历代名画记》中记载,故又称为张彦远说。
该派学者以书画同源为理论根据,认为中国书画的装裱艺术与中国书画艺术是同源的关系,认为书画自诞生以来,就有了书画装裱,书画装裱与书画的起源是同时诞生的,并且两者相互联系,呈齐头并进之势。由于书画艺术在原始社会就产生,因此,该派学者认为,我国在原始社会时期就有了书画装裱艺术。
新石器时代的绘画艺术,主要集中在彩陶的装饰纹样上,如仰韶文化、马家窑文化、习家文化、半坡文化、马厂文化、庙底沟文化等彩陶图案,在我国很多地方都发现了彩陶的出土。遗址分布广泛,文化类型多样,文化遗存丰富,这些陶器的纹饰相聚现在年代久远,“据碳十四测定,早期仰韶文化标本年代为公元前4430—4150年,距今约6400年,属于新石器时代的绘画艺术”。 另外尚有壁画、地画、岩画等新石器时代的绘画遗迹。
在新石器时代的这些图案纹饰上,除了陶器上有以外,石岩上及龟甲骨上也刻有各样的各种符号。这些符号被一些文字学家认为是原始文字的源头且给予很高的评价“已经是很进步的文字,是商周文字的远祖” 这些文字大多数是用黑色颜料写的符号,存世量很大,仅柳湾墓地出土的就有一百三十余件,还有一些符号是用特殊的工具刻画在陶器上的,这些符号具有浓郁的图画色彩,这是一种通过形象组合,表达较为抽象的一种表意符号,有较为明确的行笔顺序,部分字形和殷墟甲骨文的文字是非常近似。也有人认为这些符号是某一种标记。
在这段时间里,具有书法和绘画雏形的文字或图样,所使用的材料还不是纸张和丝质品,而是许多坚硬、牢固、厚实、 易脆的陶质材料上写绘或刻划的,也有在夯实墙面上沫绘的,还有一些则是涂在岩石上的岩画。从现存的实物来看,有各类的兽骨,例如:龟壳、牛骨、羊骨等。稍后有铸刻在红铜加锡的青铜器上的,也有用金银错,蚌泡镶嵌等工艺。再稍后有写绘在石头上的。无论是甲骨,青铜或石头上的文字,大多是用刀刻上去的,这些具有绘画性的图案纹样和具有文字雏形的符号,被现代学者看成是书法和绘画的源头。其出现有先有后,功用亦有有区别,这一时期的装饰纹样和原始文字,很难说成是我们现代意义上理解的书法和绘画。我们以陶器为例,它的绘画性和艺术性,是后来学者赋予它的, 与书画装裱的起源,无直接的联系。
其实,书画同源只是中国书画的一个术语,其实质是说明两者的亲密关系,书法与绘画两者之间有许多相通之处。唐人有“书画同体而未分”之说,元代的赵孟頫以书法的笔法来进行绘画创作,从而来诠释书画同源,也有“须知书法本同源”的说法。赵孟頫题《秀石疏林图》(故宫博物院藏):“石如飞白木如籀,写竹还应八法通;若还有人能会此,须知书画本来同”的说法就很能说明问题。明人王世贞在《艺苑卮言》中提到“干如篆,枝如草,叶如真,节如隶”,就是以画竹为例,来说明书画和绘画的关系。明末董其昌在《画旨》中提出:“士人作画当以草隶奇字之法为之,树如屈铁,山如画沙,绝去甜俗蹊径,乃为士气”。董其昌在提出以书入画的同时,对用于画中的书法之笔,提出了更内在的要求,以保证绘画中的笔墨更加精纯,不流于浮泛表面。可见书画同源的说法,属于唐代之后的事情了,与书画的起源和书画装裱技艺的起源相差数千年,两者并无直接的联系, 根本谈不上两者是同时产生的。
该派学者认为,商代的殷人中已有人把甲骨和牛胛骨为载体的甲骨文悬挂起来装饰,作为欣赏为依据,认为悬挂起来作为装饰的甲骨文即为书画装裱的先导,并指出商代已有人在研究书画装裱。
甲骨文是商、西周时期刻在甲骨,兽骨上用于记录占卜内容的文字。其中以商代的甲骨文最具代表性,王室贵族上自国家大事,下至私人生活,无不求神问卜,以得知吉凶祸福决定行止,如祭祀、气候、收成、征伐、田猎、病患、生育、出门等等。于是,占卜成了国家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朝廷设置了专门的机构和卜官。甲骨文的内容大部分是殷商王室占卜的记录。所用的骨主要是龟甲骨,还有牛,羊,鹿,猪,虎等兽骨,用于占卜的骨主要是牛的肩胛骨和龟甲的腹甲和背甲。商周人在骨上施灼,通过暴裂显现出兆干和兆枝构成卜形兆纹来判断事物的成败吉凶。
在甲骨的正面,兆纹的旁边,用文字记录下占人的内容,就是卜辞。卜辞的契刻遵从一套严格的程序,形成了一套书写规则。甲骨文中,有的在刻画上涂朱砂或墨,有的用毛笔写在甲骨上,也有些是先写后刻的。大多甲骨文大多是竖向排列,不是严格地沿着一条直线,而是根据甲骨文的边缘和质地,遂步向下推移。由此我们可以推知甲骨文的契刻是以竖画为主导,便于刻得挺劲和顺畅。甲骨文书法的这些章法体势,都为后来的书法规范做了充分的准备。这套程序也奠定了中国书法最初的书写规则。即后人所谓的书法章法。
从甲骨上的文字看,它们已具备了中国书法的用笔、结字、章法三要素,近代郭沫若在《殷契粹编》序言中有专述 “实一代法书,而书之契之者,乃殷世之钟王颜枊也”。甲骨文是中国已知最早的成体系的文字形式,它上承原始刻绘符号,下启青铜铭文,赵芳志主编的《草原文化:游牧民族的广阔舞台》中指出,“彩绘画的分割方式及部分图案与青铜器纹饰十分相近,而且年代早于青铜器,因此完全可以说这些成熟的彩绘图案对青铜器的纹饰,有深刻的影响”。现代汉字即由甲骨文演变而来。其用笔线条严整瘦劲,曲直粗细均备,笔画多方折,对后世篆刻的用笔用刀产生了影响。从结字上看,文字有变化,虽大小不一,但比较均衡对称,显示了稳定的格局。从章法上看,虽受骨片大小和形状的影响,仍表现了镌刻的技巧和书写的艺术特色。“甲骨书法”现今已在一些书法家和书法爱好者中流行,就证明了它的魅力。
通过上述甲骨文的介绍我们可以知道,甲骨文最主要的作用是用来占卜。已经具有书法的某些特征,甲骨文是否被悬挂起来欣赏,有待我们进一步的考证。即使是将甲骨文挂起来欣赏并且甲骨文已具有书法的章法,也不能牵强的认为是书画装裱的先河,更无证据说明商代已有人在研究书画装裱了。
论者以1973年湖南长沙子弹库楚墓出土的《人物御龙帛画》为实物资料,认为这件珍贵的帛画上“最上横边裹着一根很细的竹,上系有棕色的丝绳” 这件出土的战国帛画与一年前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出土的西汉《T形帛画帛》在型制及用途上有很多方面相似性,“T型帛画的顶部裹有一个竹竿,并系以棕色的丝带,下部的两角缀有青色细麻线织成的筒条绦条” 这些具体的特征进一步证实了这两张相距百年的帛画,两者在装饰形制上的一致性。此派认为帛画上端包裹的竹条和竹竿就是如今装裱的天杆,帛画上端所有系的棕色丝绳和棕色丝带就是今天装裱中挂轴或卷轴中用于捆扎的“绳带”(装裱术语,亦称扎带)。汉代的《T型帛画》下部两角的筒状绦条,实际上就是今天的“穗子”(装裱术语,亦称搭杆)。
中国的帛画发现从1942年至1997年,依次为:(1)1942年长沙南郊子弹库《帛书十二月神图》;(2)1949年2月长沙南郊陈家山楚墓《人物龙凤图》;(3)1956年甘肃武威磨嘴子铭旌;(4)1959年甘肃武威磨咀子棺盖上三张铭旌。为丝麻织原料。上书有死者的姓名、籍贯,长度长于棺而宽度窄于棺。平铺在棺盖上;(5)1972年甘肃武威铭旌;(6)1972年马王堆一号汉墓“T”形帛画;(7)1973年5月长沙子弹库一号墓出土《人物御龙图》;(8)1974年马王堆三号汉墓帛画四幅:“T”形帛画、《导引图》、悬挂在棺室东西两壁的长方形帛画:西壁《车马仪仗图》或《军阵送葬图》;东壁《行乐图》;(9)1976年—1978年山东临沂金雀山9、13、14号西汉墓先后出土条状帛画1件,残片2处;(10)1982年1月湖北江陵马山一号楚墓发掘时,出土残破且黏在一起,只见墨绘痕迹,画面内容无法辨认的帛画;(11)1983年发掘西汉南越王墓:两、三小块帛画残片,出土时残碎不堪。绢底用红、黑、白三色绘画,可见有花瓣纹,直线纹等,画面无法看清;(12)1983年山东临沂金雀山帛画。
帛画的概念是现代人提出的,至于在古代帛画叫什么?目前并不确定,目前学界对于这一问题有不同的观点,傅举有认为因为汉代称丝织品为缯,所以将帛画称为缯画,至少汉代的习惯叫法是缯画。李学勤认为帛画一般只传统绢本画以前的,以白色丝帛画为材料的绘画。陈鍠认为帛画是传统卷轴画出现以前的,以绢帛为载体的绘画。刘晓路认为现存帛画是楚汉木椁墓中随葬的,有助丧目的而以丝织物为载体的画。
帛画的用途及内容一直存在着争议: 郭沫若在总结前人帛画研究的基础上,并对帛画进行了较为详细的考祭,认为帛画是为了墓主人“祈福”,并以《人物夔龙帛画》为例来说明。对于这幅画的解读,夔代表邪恶、死亡,凤代表善美、和平,画的主题是妇人在祈祷凤战胜夔,郭沫若《关于晚周帛画的考察》一文对此作了较为详细的阐述。郑曙斌《早期帛画及其主题》一文对帛画作了分类,把帛画分为三类,即:一是覆棺帛画,二是棺壁帛画,三是帛书图画。郑曙斌还介绍了战国楚帛画《人物龙凤图》、《人物御龙图》和马王堆T形帛画,结合《楚辞》、《礼记》等文献,认为专用于丧葬的早期帛画主题与灵魂的观念密切相关,是灵魂观念的产物,是楚地葬俗的表征,是丧葬中的魂幡,引导灵魂归天为神。楚汉帛画是丧葬过程中所出现的“魂幡”,源于楚地“信巫鬼,重淫祀”,此地的葬俗,与楚汉时代人们的灵魂观念密切相关。巫鸿在《礼仪中的美术——马王堆再思》中指出,帛画与秦始皇陵地宫的设计一样,表现的是一个微观宇宙。帛画的主题,是在宇宙的背景下它描绘了死亡,也寄托了重生的愿望,葬礼之后,軑侯夫人将生活在他地下的“永恒家园”。郭学仁在《马王堆一号汉墓帛画内容新探》中指出,从帛画的艺术表现形式及其引魂升天的主题思想来看,应该分为“天国、天空、人间、阴间”四个部分。金维诺在《长沙马王堆三号墓帛画 》中则说明帛画体现的是封建迷信思想,画上的“日、月、升龙”也是封建统治者权威的象征。
综合各学者的观点可以看出,学者们各有观点,但帛画是中国古代传统绢本画出现以前,以丝帛为载体并用于丧葬的绘画,该画流行于战国至西汉,西汉以后逐渐消失,这是一公论。
上述帛画与书画装裱在某些局部上确实有相似性。帛画的型制可以为我们寻求挂轴的起源提供某种启示,探求挂轴装裱的技术及先河找到某些可能性。这些都是帛画的装帧形式留给我们这个民族宝贵的遗产。但很难证明战国,汉代的帛画型制与书画装裱的起源具有内在的联系。书画装裱源于古人对书画的保存及陈列的需要,而帛画的用途,性质和内容与墓主人有密切的关系。两者虽然在某些方面具有相似性,今人不能武断地说帛画就是书画挂轴的起源,未免有些牵强。其中的问题有待进一步的研究和探讨。
该派学者认为:纸是由蔡伦发明的,以纸的发明为依据,认为中国书籍文献及书画装裱只有在造纸术问世之后,纸张的大量运用并作为书写材料代替动物的骨,甲壳,象牙,丝帛,金属类的青铜,铁,银,锡以及石,玉,陶土,竹,木等材料之后,纸才能催生出书画的装裱。书画装裱才正式开始产生。
根记载,“自古书契多编以竹简,其用缣帛者谓之为纸,谦贵而简重,并不便于人。伦乃造意(发明)用树肤,麻头及敝布,鱼网以为纸,元兴元年(公元105年)奏上之。帝善其能,自是天下莫不从用之,故天下咸称蔡侯纸” 后人便认为是造纸术是蔡伦发明的。纸是蔡伦发明的这种观点是不正确的,造纸的发明至少可以追溯到蔡伦以前,关于这一点出土文物和文献都可以证明这一点,1957年在陕西西安灞桥汉葬区出土的灞桥纸,1942年在甘肃额济纳河东岸查科尔贴汉烽燧遗址中发现的查科尔帖纸。这些出土的纸都早于蔡伦生活的时代。又据汉应劭的文献记载。东汉光武帝刘秀建立东汉王朝时,从旧京长安迁都洛阳,据《后汉书·蔡伦传》记载:“载素,简,纸经凡二千辆”,根据这个文献我们可以知道,纸的使用最迟至西汉末年。但蔡伦改进造纸工艺,并采用新的材料,利用树皮、碎布(麻布)、麻头、鱼网等二手造纸原料,丰富了造纸原料的来源,因而使纸能大量生产,满足日益增长的需求。这都是毋可争论的,对纸传播和发展都极其有利。
历代的书法和绘画主要是写绘在纸质和丝质物上。这二种材质都柔软,不能用力浊址且,洁白容易被空气中的粉尘,杂质等物污染,用手不能直接触摸等,这些特点都决定了纸质和绢质物不易直接保存,也不宜直接陈列展玩特点。纸产生后,古人用它来托合加固绢素。纸所起的保护作用是不可估量的,中国的书画大多会使用水、墨、水色颜料矿物颜料等材料,在纸和绢绫等材质上通过渲染、勾勒、皴擦点染等技法完成的,材质上会出现折皱和波状,既影响作品的美观效果也不便于观赏和陈列,若用纸对书画作品进行托合之后,画心则平整如板,画上原有的皱折立即消失,作品也更富有神彩,正如明末人周嘉胄在《装潢志》描述的那样“而风华气韵益当翩翩遒上矣”。古人把这道程序称为小托,是最基础也是最关键的一道工序,其质量的优劣直接关系到书画的性命,由于是用纸托的,故人们常将托纸称命纸。另外,还用纸张来粘合有镶料的画心背面,起到进一步加固裱件的作用,也是为其后裱件的上墙,砑装等工序做必要的准备。书画装裱离不开纸,它是书画装裱必不可少最为主要的材料。
然而,书画装裱是一项有实用价值的创造。它的实用价值主要表现在二个方面:一是书法和绘画的材料特点决定书画需要进行装裱加固;二是书法和绘画本身的珍贵价值,通过装裱来保护书画,延长它的“寿命”,而书画装裱要产生必先具备的几个基本要素:纸,丝织物,浆糊是书画装裱的三个基本要素。只有这三个要素都具备时,书画装裱才可能产生并得以发展。另外,书画装裱要产生,并以一种独特姿态登上历史舞台,必须具备物质和精神两个方面都达到相对成熟的先决条件,除了社会的需求以外,能取得与书画装裱相关的原材料也是必不可少的。
此派的代表人物是唐代具有旷世才华的书画理论家张彦远,以其著作《历代名画记》为理论依据,该书记载“晋代以前,装背不佳,宋时范晔,始能装裱”,认为晋朝以前是书画装裱的起源时期。
从这段历史文字的记载,我们至少可以读出如下一些信息:一是晋代以前已经出现装裱了,但“装背不佳”, “不佳”到什么程度我们无法根据文献记载知道,更没有眼福见到那个时期的实物资料。这里的“不佳”可能包括装裱的技术不够完善,还没发展到历史成熟的阶段。
文中所指的“晋以前”指的是东晋以前,从具体什么时候到东晋以前”装背不佳”张彦远并没有明确说明。这句话给后来做书画装裱研究的人无数的想像和推测。“时范晔,始能装背”。范晔(公元398年—公元445年),字蔚宗,南朝宋顺阳(今河南淅川东)人,官至左卫将军,太子詹事。宋文帝元嘉九年(432年)开始撰写《后汉书》,南朝刘宋时的历史学家。也是目前所知我国最早的一位装裱家,后来有许多人将装裱的起源定在范晔身上。其余依据就在于此。范晔是著名的史学家,收藏家,喜爱书画是情理之中的事,公务之余,鉴赏品评,既闲情又能逸志,对于书画装裱产生浓厚的兴趣,亦能提出一些精辟的见解,这也是不足为奇的事。
张彦远《历代名画记·论装背裱轴》关于书画装裱的记载,是今天考察装裱历史的一份珍贵资料。他首先记载“自晋代以前装裱不佳,宋时范晔始能装背”,这说明在晋代的时候中国已有书画装裱了,时过几百年后,装裱技术渐趋成熟,“宋武帝时徐爰,明帝时虞和,巢尚之,徐希秀,孙奉伯,编次图书,装背为妙”。可见南北朝时期装裱艺术不仅有了发展,而且帝王很重视。到了隋唐,结束了魏晋南北朝的战乱,社会秩序趋于安定,经济逐渐繁荣,文化艺术上也随之昌盛。唐代尤其重视文治武功,书画艺术和书画装裱也得到大大的提高国朝太宗皇帝,使典仪王行真等装褫,起居郎褚遂良,校书郎王知敬等监领。又据《唐六典》记载“崇文馆有装潢匠五人”。欧阳修撰《唐书·艺文志》序中提及“列经,史,子,集库。其中已有正有副,轴帙签皆异色以别之”,宋代周密在《齐东野语》中指出,“四库装轴之法,极其瑰致”,可知书画装裱重晋代到唐朝唐朝,已经发展到很高的水平并且趋于成熟。
张彦远关于书画装裱的记载,只粗技大叶的描述了晋至南朝宋之间的大概面貌,言简意赅共计十六个字,却影响深远,至今不能废。宋,元,明清以来,大多数对书画装裱历史的研究者,都不能跳出其右,近代的书画装裱学者也大多将此记载奉为真理。文中所说的“始能装裱”并不意味着是装裱的起点,疑多指裱装有固定的形制和操作工序上的相对完善,以及职业本身的独立性。范晔是装裱史上一位重要的代表人物是无可非议的,但将范晔说成是装裱的鼻祖,将装裱起源于限定在南朝宋时,这种将一门传统工艺归功于某一个人物或历史时期的学说,其公允性是有待考证的。其内容的精准性有待进一步的研究和考证。
上述关于书画装裱的五种起源学说,各自都开拓了一个新的研究体系,有理论依据,有事实证据,有时代划分。上述学说还运用了现代科学的系统论,整体论,人类学,历史学,艺术学的方法,从一个新的视角来说明与书画装裱的关系,有其可取之处。并提出了富有启发性的见解。但是他忽略了忽略书画装裱产生的技术前提,书画装裱的基本材料是纸,丝,粘合剂,这些因素虽然不是书画装裱产生的唯一基本前提,但亦是其重要的要素。另外,上述论者忽略了社会文化对书画装裱的促进和影响,书画装裱的产生出了原料和技术外,社会和文化因素是书画装裱产生和发展最直接的动力。社会历史因素,和文化因素对书画装裱的影响和制约。因此很难真正讲清书画装裱的起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