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匡汉
《粤海风》自1997年改版,迄今出满了一百期。数据体现了时间意识。一如“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言及培养人才之不易,学术刊物百期之路,在没有任何可以炫耀的背景资源下,一路走来,渐渐受到文化界学术界的普遍好评,其间的酸甜苦辣、悲喜交集,可想而知办得不容易。
不妨用“百期立刊”来形容《粤海风》。这是我每期都“读有所得”的文化批评型的学术刊物之一。几乎每一期都有那么几篇点燃思想香火、突破僵硬模式、学问看得清楚、激活话语表述的好文章。这就够了。如此日积月累,刊物也慢慢成长为一棵风中之树。
《粤海风》中常有一些“出位”之思、智性律动的文字,是一个学术杂志最可宝贵的品格。人们常说“学贵知疑”,小疑小进,大疑大进。做学问,办刊物,就是要善于发现疑难提出问题,以自我之见求解惑之道。
其实,“学问”一词早在先秦时代就有。《荀子·大略》有云:“诗曰:‘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谓学问也。”《论语》所记尽管没有出现“学问”一词,但孔门弟子的“每事问”和孔子的出色答疑,无不贯穿着“学”和“问”的对应。及至《中庸》,把“学问”讲得更加清楚了,对“诚者”的为人为文之道做了简要的概括,即:“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这就把做学问当作一条有机的生命链。
在我看来,如今办一份文化/学术性的批评杂志,也离不开做“学问”的基本法门,也置于起始“知疑”的这条生命链上。具体说,先要“知疑”,即敢于和善于发现与提出问题;其次是“审疑”,即审视提出的是真问题还是伪问题,是有价值的还是价值不大之“疑”;再就是“辨疑”,即通过慎思与明辨,抓住“疑”的实质,找出问题的症结,触摸其中的肌理;然后则是“断疑”,即在充分论证的基础上作出判断,以求“出新”和“笃行”。在这个过程中,那些浅尝浮慕、率尔操瓢乃至错位误判,并非“疑”之错,而是“断”之过,“行”之妄。也因之,在强调文化批评的问题意识时,不可忘记保持思想自由、理性考量和敏锐置辨,既不迷信“正宗”、“权威”,也不拘囿固有定见,既宽容有意义有道理的“异见”,也戒拒无慎思无明辨的附会。从作者到编者,共同担当起“解惑”与“笃行”的职责,在一篇又一篇的论说中,表述充盈思想,回忆饱含沧桑,剖析富有哲理,话语亲切动人,那该是一家杂志的境界。
《粤海风》出满百期,已成为消逝中的一个闪亮环节。是终结也是起点。在下一轮“百期”中,我希望、也相信,它将一如既往地使思想的维度与人文的元素相绾结,文化与文学相互动,史述与个案相融合,清理与反思想益彰,继续以“学贵知疑”的姿态,在文化/学术场域有更光彩的演说。这些“演说”,无论篇幅大小、长短,都力求成为“大器(有气度)、凝重(有思想)、实证(有证据)、灵动(有文采)”的话语实践。这是深衷期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