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文乐
(南开大学 历史学院,天津 300071)
壶关县是山西省东南部的一个县份,地处太行山巅,西与长治县相邻,北与平顺县相连,南与陵川县毗邻,东与林县、辉县接壤,南北长42公里,东西相距46公里。境内山林密布、丘壑纵横,交通闭塞,自然灾害频发。由于生态环境的脆弱,该县社会经济发展相对滞后,农民生活水平普遍较低。在传统革命史的书写范式中,这样一个相对落后的地区理应更易于动员和组织农民参与互助合作。然而笔者在查阅相关档案时发现,互助合作运动在壶关县并非直线式发展,农民在各个时期的心态各不相同。为此,本文拟以土改前后为时间线索勾勒农民心态的变化,以期揭开其参与互助合作的真正面纱。
1944年随着“双减”运动的深入展开,壶关各地在干部、积极分子倡导之下掀起互助合作热潮。据统计,1944年秋耕全县有244个村共22 725人参加互助组[1];1945年春耕则增至 48 568人,占人口总数41%,占劳动力总数70%[2]。但是仅凭这些数据根本无法解释互助合作本身发展的艰难历程,农民并非简单屈从于“组织起来”的号召,“经济背景不同的村民会带着不同程度的矛盾心理看待这个运动”[3]。尽管“他们对于自身的弱势地位或者路途中的障碍并不存在任何幻想”,但是“他们的确期望在别处一定程度的成功作为激励和鼓舞”[4]。
贫农是减租中的既得利益者,理应积极迎合互助,但在实际生产中,贫农思想并未完全打通。如王桥凹村贫农杜元则开始还想着“互助在一块能多做活、省工,自己是干部,上级几次号召互助,自己先搞起来也能讨个好吧,若不去领导互助,又怕受批评”;参加完县生产会议后,他的生产情绪高涨,但对生产道路的认识不够。后来大家在一起讨论对互助的认识,他提出:“咱们互助啥,究竟是为啥?”讨论了三天,他思想上起了很大的变化,说“今年的互助可不是去年的打拨。因打拨是给我做一天,我还你一天。而今年咱们的互助搞好是咱们翻了身、安富根的好办法。就拿我来说吧。前几年咱一到春天就没吃的,做活总得给人家做罢再回到自己地里。可是连粪也没有,瞎胡给种上就算。到秋天人家的庄稼长得很好,粮食打得多。咱呢?地又少,长得还不大好,那能有吃的?年年都是这样,还能翻身?”[5]“当群体中一种观点获得了最好的支持解释时,会使某些群体成员被说服,从而使他们改变观点,转向这种有说服力的观点,使这一观点在群体中出现极化。”[6]杜氏接着说:“今年我经过减租后,又买了一亩多地,上的粪比哪一年也多,还能按时节种上,明年春天保证吃的。这样一年一年的积累,你怕翻不了身再说。今年春天,参加了互助,也同样赚到了小米,也够我一个人两个多月吃。这正是互助给咱安富根的好办法。”[5]杜氏思想前后起伏颇大,不仅坚定了自己参加互助合作的信心,而且一再说服其他群众也参与其中。这表明对于能够“给农民带来实惠的集体劳动组织,农民是有感情的和愿意归属其中的”[7]。至于互助合作的真正意义,并非每个农民可以揣测到的,也不是他所关心的。
尽管中农和贫农在社会中均占有优势,但二者之间在思想上有着明显的差异,从某种程度上讲,中农无法接受减租后的现实处境。“虽然减租减息运动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调解地主和农民之间的矛盾冲突,但是中共选择中农作为这项社会改革运动的中间人,也导致了中农和贫农、无地佃户之间的紧张关系。”[8]减租后,一般旧中农怕“冒尖”被斗或多出负担,认为“不上不下就行了,够吃够穿吧,要那些干甚”[9];“受他干啥哩,够吃饿不死就对了,多了反正是麻烦”[10]。如树掌村中农在1944年“双减”运动中被斗出7.2亩土地后,都有一种“怕割韭菜”的恐惧心理,不敢大胆生产[11]。石坡村中农马小娃是一个劳动能手,减租后弟兄两个分了家,“怕斗争到自己头上”。另一中农粟枕则说:“咳!我这会儿能保住自己的命就行,我是今日不知明日的事。你看今日有点地不知明日谁就要种了。我这几天就是吃一担水担一担,明天没有明天担,生产也是弄了一天算一天。”[12]也有部分中农认为:“互助是照顾贫农,给政府干,咱一定吃亏,但不参加又不行。”[9]还有一些中农说:“我互助也行,不互助也行。你怕怎呢?这打下我吃。”[13]表面之意为多打下粮食就吃掉,言外之意就是怕冒尖。新中农则在思想上跟贫农相似,亦是新政权、新政策的既得利益者,有着一种感激与友爱的心理,是“共产党推行的各项改革最坚定的支持者”[14],对互助合作充满热情也合情亦合理。如大井村一个新中农说:“我翻了身,并要大家都翻身好过了。我参加互助把穷朋友都拉起来,我愿意吃亏。要不是穷朋友来,我还能翻了身?”[10]中农阶层内部的如此分层,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互助合作的实际成效。
地主、富农是减租中的利益受损者,“他们对此做出的反应是不抛头露面,消极对待。一旦这样做不行,就会出现另一些形式的抵制”[8]。郭堡庄村地主李金目说:“我怕没脸见人了,在家躺很久了,参加互助组怕斗争。”[15]王桥凹村一个地主则说:“前几年咱种地没米有钱、没钱也有米,叫人也是随便的。今年钱和米都没了,叫人种地也成了问题。别人都参加了互助,把咱放在后头,不参加互助就是种不上地,反正是咱搞不好。前几年咱说一声是山摇地动,到种地时旁人的地还犁,咱就弄好啦。今年是非互助不行,种地上尽都跟在人家后头,现在也就是这儿的世界吧!”[5]一般富农的思想正在动摇着,生产情绪不高,想减少土地,来避免斗争。郭堡庄村富农李维心说:“别干了,都斗了,就轮着咱出负担”,于是就偷偷地卖了地,藉口没吃没喝[9]。
由此不难看出,减租后乡村各阶层的心态表现得异常复杂,恐惧中的无奈,无奈中的消极,无不流于言表。一般来说,贫农、新中农倾向于拥护新政策,生产情绪较高,旧中农则被动接受现实,而大多地主、富农恐惧心理较强。尽管“双减”运动总体来说是中共动员农民的一种较为温和的策略,但运动过程中也有一些过激行为,给各阶层思想形成较大的震荡。
经过冬学教育与春耕互助实践后,较之前一阶段的不安心态,各阶层在这一时期考虑更多的是互助合作中出现的问题。虽然大部分群众从思想上明确了“互助起来顶机器”“组织起来安富根”等基本道理,但在从传统互助模式向新式互助制度化转变过程中,农民们表现出来的自私心理不容忽视。
其一,在解决困难问题上的依赖思想。大井村贫农李水说:“参加互助组就是高兴,我没吃的大家给我借点,没种子大家给我搞种子,多了就还几个工,少了三升五升,大家比我强就不要了。”[10]西山后村贫农亦如是说:“组织起来就是好,又省工又有劲,没粮食啦,大家要想办法给咱借点。”[13]黄山村一个老汉参加互助组非常积极,别人问他为啥,他说“我是拉不了犁,别人拉犁我掌把”[16]。此种依赖思想无疑给互助合作的绩效大大打上了折扣,亦透露出农民们还未彻底弄清楚互助合作的真正内涵,当然与中共的意图大相径庭。
其二,在劳作次序上的纠纷。瓜掌村郭松保想先给自己玉米地上粪,而郭成安不愿意,两人都要争先干,结果只好退出互助组[17]。十里村在1945年春耕种时劳动英雄向提水说:“大块地种完后,到种小块地时出了毛病,大家都是抢着先给自己种。因没有计划及摸不透大家心思,人家的组垮台了,我这组在搁浅着!”[18]到1948年整顿互助组时,“群众一致感到变工复杂,算账麻烦,特别是强调集中做活,更为群众所不满”[19]。由此可见,互助组的管理不仅要有明确的纪律还要有灵活多变的策略,农民们一直以来的分散、自私行为必须在思想上加以教育纠正。
第三,在记工、折工、还工等制度问题上的顾虑。互助组若不能满足其成员的各种需要,以及个人正当利益的被忽视,将会导致他们对集体互助组织的离心倾向,进而对之持冷漠或对立态度[7]。王桥凹村杜元则组最初实行以晌折工办法,规定5晌折一工,早上做活算1晌,上午、下午各算2晌。由于早上精力充沛,做活多,所以大家很高兴。可后来又规定早上集体吃饭,代价是早上做活不算晌,结果大家都不高兴,早上互助因之无法开展,依旧各做各的[5]。徐家后村1947年组织互助时,妇女刘兴巧反映,“去年大变工叫妇女参加农业上地拨苗,但是给抗勤主任何坚家做了工,直到现在还没清了工资,还不如我们在家纺织哩”[20]。
这些思想方面的顾虑,仍未脱离自私心理的窠臼。“互助组是农民大众们所熟悉的一种合作方式,是对土生土长的传统的一种创造性的利用”[21],但一经制度化,就与小农一直以来的狭隘心理无法一拍即合。面对外来干部的压力,农民们既不敢公开反抗,又不满于制度的约束,因而表面上因碍于面子而参加互助,实际上在打自己的小算盘。诚如著名作家陈学昭对陕甘宁边区农民所描述的那样:“在政治上,他们很快地进步了,但是在文化上,还非常落后。……因为文化低落,虽然政治飞跃地进步,可是在他们性格上或生活习惯及别的方面,还有黑暗的一部分力量,非常自私偏狭排外、关门。”[22]这种落后的思想意识根深蒂固,并非一朝一夕所能改变。
1947年9月《中国土地法大纲》的颁布及随后开展的整党运动,在一定程度上彻底解放了革命的忠诚拥护者——贫雇农阶层的思想,为反封建的最后胜利奠定了基础,但其在各阶层思想上引起的轩然大波,本身就是对现有社会秩序的严重破坏。“强制执行较为激进的经济政策不仅会降低生产,而且会吓走和疏远许多中农,尽管这些政策不是针对他们的。”[23]譬如片面强调走贫雇路线,造成农民思想的失衡,雇农与贫农、贫农与中农等阶层间出现裂痕。然而不容置疑的是,“农村的居民是按照群落和亲族关系(如宗族成员、邻居和村落),而不是按被剥削阶级和剥削阶级来看待他们自己的”[24]。为此,这种强加的阶级意识形态引发了各阶层尤其是中农思想意识上的严重混乱,不少村庄中农的生产情绪不及富农高,“主要是怕挨斗争,觉得地主、富农斗垮台了,就轮着咱们了”。瓜掌村中农韩安贵说:“工作组来到村不让中农参加,我就胡想开了,想的中农非斗不行,斗了一茬斗二茬,中农就是第三茬。”特别是直至1948年春耕时错斗中农依旧未得到合理的补偿,这使他们对生产的信心淡然。罗东掌村大部分中农“去年每亩地上粪平均80担,今年只60来担”,还有不少人“送粪在半路上不知自己在种那块地,该往那里送粪”[25]。十里村新中农小秦则“等着想分东西,家里缺粪,也不踏圈卧羊”[26]。然而,中农并非完全因此而断绝发家的念头,有一个中农如此说道:“要敢发就是耕二余一也不难,就是不敢”。思想障碍在无形之中为生产的发展蒙上了阴影[27]。
中农思想的混乱在一定程度上引起了其他阶层乃至干部思想上的波动。1948年壶关春耕生产中各阶层普遍存在着三种“等待思想”与三种“冒险主义”。其中,三种“等待思想”,即贫雇等翻身,中农等斗争,干部等过关;三种“冒险主义”,即对贫雇尾巴主义、对中农冒险主义、对干部命令主义。这些思想,尤其是“贫雇农有强烈的翻透身的绝对平均主义目标,使得一些贫雇农感到与中农之间的差别越来越难以忍受”[28]。欢掌底村贫农故意吓唬中农说:“你的牲口喂不好了,要平均”;常行村贫雇农要挟中农:“你这块地种不好,那块地也种不好,要分你这块地换那块地”;瓜掌村贫雇农韩金旺则说:“东兰是个老中农,种的地又近又好,得给平均哩!”[25]实例充分证实,“一旦农民群众的积极性调动起来,用坚强的组织形式组织起来,以保卫他们已得到的和将要得到的权力”[29]。此时,道德准则已经让位于经济利益的追求,“道义”让位于“理性”,农民见利必争。
上述思想在一定时期内的蔓延,导致土改与整党运动中偏激行为的扩大化。不少地区老干部与生产型积极分子被迫退出乡村政治舞台,一批流氓分子一度攫取乡村权力,从而对乡村经济与道德秩序都造成巨大破坏,党的合法性亦受到威胁[30]。党领导的互助合作运动因之受到严重挫折,生产活动一时难以正常开展。农民思想在这一过程中的突发转变,再次表明中共并未彻底从思想上改造农民。“农民之所以在一切新事物面前都犹豫不决,是因为他们已模糊地意识到,最小的技术变化也会带来社会影响。”[31]尽管互助合作并非从根本上促进耕作技术的革新,但已对旧式耕作理念提出挑战。中共革命的演进和乡村社会的变迁,并不意味着农民完全接受了中共制度化的集体化思想,原本朴素的均化思想亦未完全消除,革命的进程也较为繁难。诚如有的学者指出:“一方面共产党强加给农民变工及其他行为的标准规范,另一方面共产党需要回应农民对共产主义合作社的普遍抵抗。”[32]
尽管随着1948年春夏土改纠偏工作的开展,激进的行动有所收敛,而且到1949年互助合作运动开始逐步恢复并得到一定程度的发展,然而历史的发展毕竟不可逆转。在疾风暴雨般的革命与变革中,“广大农民在关注自己切身利益的实际斗争中,政治意识虽有提高,但前期形成的心态却未发生根本的变化,胆小怕事、顾虑重重仍主导着他们的行为”[33]。因之他们已经不再孤注一掷地为获取小恩小惠而去冒险,而是常常以消极抵抗的方式予以回应。建国后1956-1957年山西各地发生的农业合作社闹社风潮已足以说明在集体化一路凯歌之中,并非所有农民都积极拥护中共的集体化政策,而是矛盾在不断升温,一旦越过自身利益的底线,势必群起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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