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阚羽佳
自卢米埃尔兄弟拍摄《火车进站》拉开了纪录片的历史开端以来,在一百多年的发展历程中,出现了大量不同风格的纪录片。这给为纪录片下定义带来困扰的同时,也给业界和学术界为纪录片划分类别带来了许多不变之处。成为了目前在纪录片这一问题上存在诸多有待商榷的理论问题的根源。我们知道,人类思维活动的基本组成部分之一就是对事物进行分类,在对纪录片进行研究时,西方学者早就对其进行了分类研究。保罗.罗萨于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在其著作《纪录片》一书中,把传统纪录片分为四中类型:新闻片传统、现实主义传统、自然主义传统、宣传片传统。他的这种以纪录片的作者和作品主要内涵来进行分类的办法虽有一定道理,但是,并非最为科学的方法。在纪录片的类型划分这一理论研究上,最为权威且被学术界和业界认可的当属美国著名的纪录片研究学者比尔.尼克尔斯,他在其著作《纪录片导论》一书中详细地阐述了六种记录片模式,即诗意模式、观察模式、阐释模式、反身模式、陈述模式、参与模式六种。这六种模式也被业界看成是纪录片这一电影类型下的“压类型”,在这六种模式构建的框架结构中,各种元素在相互影响的同时,也可以独自发挥作用,进而形成一些特定影片可以采纳的规则。本文种,笔者主要论述的即是六种纪录片模式种的参与式纪录片与其它传统纪录片的不同。
笔者认为,为了确保本文论证的严肃性和完整性,在文章正式进入主体论述之前,有必要对纪录片与参与式纪录片作一个简要的阐述。
记录片是一个具有典型的开放性特征的领域,其开放性决定了它可以也应该容纳多种不同风格、形式、以及方法和技巧。因此,对记录片这一领域有着多种多样的定义:国际纪录片电影大师伊文思不止一次地说过,纪录片把现在的事记录下来,就成为将来的历史。纪录片最主要的特点就是它的非虚构性,不论是纪录人物,还是自然景观,都是如此;法国《电影辞典》对纪录片是这样定义的:具有文献资料性质的、以文献资料为基础制作的影片称为纪录电影;美国《电影术语汇编》中,纪录片的定义是这样的:“纪录片是一种排除虚构的影片。它具有一种吸引人、有说服力的主题,它从现实生活中汲取素材并用剪辑和音响增加作品的感染力”;我国“中外广播电视百科全书”中关于电视录片的定义是:“通过非虚构的艺术手法,直接从现实生活中获取图像和音响素材,真实地表现客观事物以及作者对一事物的认识与评价的纪实性电视片。” 笔者认为,我们对这一领域的研究应该侧重于对实践和影响的研究,而不是纠结于为其下一个定义,因为这既无必要,也是徒劳。
笔者认为,鉴于目前对参与式纪录片这一概念没有一个确切的定义,我们在研究该类型纪录片定义时,有必要从词义角度加以考察。
在2005年第五版的《现代汉语词典》中,对“参与”一词作了如下解释:“参加(事务的计划、讨论、处理),参与其事”,即“加入某种组织或某种活动”,我们在日常生活中所用的“参与”多为此意。而英语中,对“参与”(participate)一词是这样定义的:“个人的思想和感情都投入到一种鼓励个人为团队的目标做出贡献、分担责任的团队环境之中”。对比“参与”一词的中西方阐释,我们发现,汉语的解释强调的是一种具体行为上对某种活动的介入,而英语中的解释则侧重于对从行动和思想两个方面全方位的主动参加和融入,其主动性较为明显。而通过上文中我国“中外广播电视百科全书”中关于电视录片的定义,我们可以发现,我国对纪录片的定义就明显具有参与式纪录片的倾向。
笔者认为,鉴于对记录片定义的模糊性,以及不同记录片具体界限的不确定,我们很难给“参与式记录片”下一个明确的定义。但是我们可以结合其一些具体特征从内涵上为其作一定界定。按照汉语和英语中“参与”一词的词义解释,再结合西方国家学者,尤其是记录片创始人卢米埃尔的两位摄影师的的做法,我们会发现,两位摄影师无意间的做法,其实就为今天我们常说的传统式记录片(旁观式记录)和参与式记录片奠定了雏形,前者侧重“对现实的描述”而后者则注重“对现实的安排”。前者則直接构成了当前我们所说的传统式记录(又名旁观式记录)片,而后者则构成了参与式记录片(又名参与式记录)。参与式记录片诞生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它与传统的观察型记录片不同,不但不掩盖导演的在场,相反,这一模式的记录片还特别强调导演和被拍摄对象之间的有效互动,通过这种互动,使观众能够真切地感受到片子制作人在特定情景中的存在,而影片的创作者则作为一个社会角色,主动介入事件,开展采访或信息收集工作,并且在这一过程中与其它社会角色互动,笔者个人认为,在当前的具体实践中,参与式记录片的内涵有了进一步的丰富,在一些拍摄过程中,导演和制作组常常对被拍摄的对象进行一定培训后,把操作设备进行拍摄的工作直接交给拍摄对象部分或者完全自主完成。在我国参与式记录片的代表作为《望长城》。
就目前我国学术界和业界对传统记录片和参与式记录片的相关理论研究来看,这两种记录片没有一个准确的界限划分。因此,笔者个人认为,可以从影片制作者的参与这一角度出发,把观察型(旁观式记录)记录片划分为传统记录片范畴。下文中笔者就从几个方面对二者进行简单比较。
笔者认为,二者从一开始都是发源卢米埃尔的记录片,但是在后来的发展过程中,在电影技术进步和人们思想意识变化的推动下,出现了风格和模式的划分,在“对现实的描述”和“对现实的安排”这两个极端之间形成了如今传统式和参与式的格局。笔者在下图中(图一)把这一演变作了形象的展示。
图一
传统纪录片(观察式纪录片)对于事件的记录是把电影作为一种尽可能透明的媒介,通过对制作者可能的操作为严加限制的方式提供一种真实的世界图景。人们又把传统纪录片称之为“直接电影”,在其制作过程中制作者充当的是绝对的旁观者、观察者的角色,而不是事件的参与者和争辩者。这一方法用纪录片《初选》的导演利科克的话来说就是:“通过观察我们的社会,反对人们抱有那种事情就应该如此发生的社会幻想,并去观察实际上是怎么发生的,来发现我们社会中的某个方面”,这一说法隐含了一层含义,那就是传统纪录片侧重于对现实的描述,创作者不介入事件中。
参与式纪录片则不同,在记录方法上,参与式纪录片不仅强调对现实的描述,同时还十分注重制作者的参与,强调导演和被拍摄对象之间的有效互动,通过这种互动,使观众能够真切地感受到片子制作人在特定情景中的存在,而影片的创作者则作为一个社会角色,主动融入事件,开展采访或信息收集工作,并且在这一过程中与其它社会角色互动。对于传统纪录片的制作而言,作品是为最重要的目标,而对参与式纪录片而言,不仅注重最终的影视产品,同时更加注重制作过程本身,通过制作过程中制作者与被拍摄对象之间的互动,找到共同议题,并且在集体讨论中形成共识。这与传统科教纪录片的社交功能具有一定相似之处。
对比二者拍摄时的工作原则,我们发现,其存在著明显的差别。在传统式纪录片的拍摄的过程中,作为拍摄者的电影制作者不会对作为被拍摄对象的言语内容和行为施加影响。整个拍摄过程尽最大可能地处于自然状态下进行,不引起人们尤其是被拍摄对象的注意,主要依靠对拍摄对象的同步录音来进行阐释,避免用画外解说和音乐来阐释内容。在剪辑工作方面,则竭力避免出现“暴露剪辑”,确保记录片的真实性这一核心。换句话说,剪辑不能表现出制作人对影片主体(摄影对象)的态度,而是要通过剪辑工作最大限度地真实再现影片摄影师在拍摄时的亲眼所见和亲耳所闻。以给观众身临其境的真实感。而反观参与式纪录片的工作原则我们发现二者存在巨大的反差,参与式纪录片很注重导演对拍摄过程的参与,并且强调在后期剪辑中导演亲自剪辑,注重运用后期剪辑来展现一些制作者对被拍摄主体所持的主观态度。
传统式纪录片的摄影工作者常常是手持摄像机,在紧张状态下等待非常事件的发生,但不去有意识地促进事件的发生;而与之相反的是,参与式纪录片的摄影师等制作人常常试图促成事件的发生。传统纪录片的制作人(艺术家)往往不愿意抛头露面,而参与式纪录片的制作人则要参与到影片中,扮演一定角色,与拍摄对象互动;传统式纪录片制作人是旁观者,而参与式纪录片的制作人则是扮演了挑动者的作用;传统记录片的创作者认为,可以通过摄像机随时记录事物的真实,而参与式记录片则是通过人为环境使得原本处于隐蔽状态的真实状况显现出来;而对“真实”与“虚构”的看法上,传统式记录片认为纪录电影应该是对现实的纯粹纪录,在被动状态中捕捉真实,反对在纪录片中使用虚构手法;参与式记录片则认为纪录电影不应该纯粹地纪录现实,应该主动地去挖掘真实,不排斥在纪录电影中采用虚构策略。
在论述参与式纪录片与我国国情的关系时,笔者联想到了目前的一种传播方式——参与式影像。参与式影像作为一套工作方法,强调创造性地利用影像设备,让参与者记录自己和周围的世界,来生产他们自己的影像的集体活动”这一新的传播方式与参与式纪录片有许多相似之处,参与式影像强调在过程中底层大众的参与,它实际上充当了社会的减压阀,是底层大众自我表达的一个途径。但是在目前我国的现实条件下,参与式影像还存在许多尚待商榷的问题,而与之相似的参与式纪录片则不存在这一先天缺陷。因此,笔者认为,参与式纪录片与我国国情较为适应。我国目前在大力推进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而在这一过程中,普通农村大众对基层民主的参与,对本地区经济社会扶贫计划的参与,以及贫困家庭和地区自我发展能力的提高,都是制约新农村建设和和谐社会目标实现的关键因素。而目前的大众媒体对于这一问题的关注明显不够,没有起到应有的信息咨询和价值引导作用。参与式纪录片是一种将信息生产、传播以及基层民众参与集于一身的参与工具,它非常适合我国老、少、边、穷地区大众文化素质较低的现实窘境,突破这些地区语言和文字的障碍,不但可以作为这些地区大众“发声”的具体途径,同时也可以为新农村的和谐发展提供充分的信息传播保障。笔者个人认为,在未来发展中,参与式纪录片既可以与具体的农村开发建设项目相结合,作为一种效果评价工具,同时,也可以作为一种独立的基层文化传播媒介。在记录农村大众生活真实状况的同时,打造区域文化,培植融洽的社会关系,为新农村建设奠定较好的媒介基础。
作为两种比较重要的纪录片类型,传统纪录片和参与式纪录片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和社会条件下,都曾经深刻影响了纪录片的发展,同时也对社会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笔者认为,对于二者的研究不应该紧紧局限于简单的比较,而是要在比较的基础上找到二者与社会发展的契合点,进而进一步探讨其社会和政治语境,为发挥纪录片的社会功能和价值找到社会立足点。让纪录片的发展在遵循电影电视美学规律的基础上,更进一步反映社会的需求,为社会发展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