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损肺”小议

李蓉，蒋淼

石榴（Punica granatumL.）为石榴科多年生落叶灌木或乔木植物。相传为汉代张骞出使西域，在涂林安石国得到种子，并带回国种植，因而石榴又名安石榴。最早的文献记载见于东汉•张衡《南都赋》，被称为“若榴”。

石榴的药用部位主要是榴根或石榴皮，药用石榴的最早记载见于陶弘景的《名医别录》：“药家用酸者”，“入药惟根、壳而已”，“子为服食者所忌”。此外，石榴的花、叶也可入药，如明代陈嘉谟《本草蒙筌》一文记载：“（石榴子）啖，生津，大能解渴，过食损齿变黑，抑又损肺，当防。（石榴壳）亦单方，能禁精漏，治筋，骨风住痛，及脚膝不能行步，宜煎。疗赤白痢，涩肠，并眼目神效。倘金疮未愈和石灰捣敷。又，（石榴东行根）取皮煎浓，杀寸白。时流冷泪，堪洗。尤染皓发，仍理虫牙。（石榴花瓣）研吹鼻中，即止衂血虫、蚘虫极妙。”

《本草衍义》认为石榴有酸、淡两种，旋开单叶花，旋结实，实种子红，孙枝甚多，秋后经雨则自坼裂。而《本草纲目》曰：“榴五月开花，有红、黄、白三色，单叶者结实，千叶者不结实或结实亦无子也实，有甜、酸、苦三种。”在《证类本草》里却这样记载：“林安石榴是也，今处处有之，一名丹若，《广雅》谓之若榴。木不甚高，大枝柯附干。自地便生作丛，种极易息，折其条，盘土中便生也。花有黄、赤二色，实有甘、酢二种，甘者可食，酢者入药。”根据《本草原始》里的“石榴，五月开花，有红、黄、白三色，实有甜、苦、酸三种，甘者可食，酸者入药。”推知唐慎微所云的“甘者”即甜石榴；“酢者”即酸石榴。尽管诸书对于石榴风味的说法不同，但都不超过“甜、酸、苦”三种。

对于石榴的记载，诸家评论：“石榴，酸甘温涩，止赤白痢，多食损肺”。而石榴损肺一说，多描述为“安石榴损肺”或“石榴损肺”，并未说明何种石榴损肺。如《千金方》云：“安石榴，不可多食，损人肺。”《证类本草》亦云：“安石榴，味甘酸，无毒。主咽燥渴，损人肺，不可多食。”其后《普济方》“安石榴，味甘，酸，濇，无毒。止咽燥渴，不可多食，损人肺。”也有类似说法。

然也有着重注明损肺的是何种石榴，如《名医别录》里记载甜石榴：“甘，酸，温，涩，无毒。多食损人肺。”又见于《日用本草》：“甜石榴，其汁恋膈而成痰。损肺气，病人忌食。”其后的《本草原始》也认为：“甜石榴，气味甘、酸、温、濇，无毒，多食损人肺。”

以上可以推断两点，其一石榴多食损肺，是石榴“子”损肺，而不是石榴“皮”、石榴“花”等损肺，从石榴“多食损肺”的“食”字，及“其汁恋膈成痰”的“汁”字，可以推断；第二，甜石榴多食，会损人肺。但不能断定是否是所有味道的石榴都损肺，需做进一步研究。

朱震亨认为：“榴者，留也。味酸，性滞，汁能恋膈成痰。”其后的《医学入门》也云：“榴，留也。其性留滞，恋膈生痰。”石榴汁易“恋膈成痰”，而肺为储痰之器，痰多了，肺的功能受损，因而损肺。酸具有能收能涩的特性，不利于痰的化散。石榴性滞，使痰易久居于胸膈，从而损肺。

李时珍认为石榴具有“木火之象”，因而损肺。《本草纲目》云：“榴受少阳之气，而荣于四月，胜于五月，实于盛夏，熟于深秋。丹花赤实，其味甘酸，其气温涩，具木火之象。故多食损肺、齿而生痰涎。”可知，李时珍认为石榴以其独特的生长习性，使之具有“甘酸”之味，“温涩”之气，且具“木火之象”。从而得出了石榴多食损肺的结论。究竟“木火之象”如何损肺，时珍没有阐明。笔者认为，肺对应五行中的“金”，而“金”能克“木”；“火”能克“金”，“金”与“木”、“火”皆不相和，以此推测，石榴多食损肺。清张璐在《本经逢原》里也记载有：“榴，味甘、酸，具木火之象。故多食伤肺损齿，而生痰涎，其皮濇、温。”

还有一种看法是石榴的酸涩之性，不利于肺气的运行，因而损肺。该观点较为普遍，如《金匮要略》云：“安石榴酸濇，多食则上焦之气濇以收，而肺气损。”又如《医宗金鉴》：“安石榴味酸涩，酸涩则气滞。肺主气，宜利而不宜滞，滞则伤肺矣，不可多食也。”该观点从石榴及肺各自的特性来给出解释。

石榴过食损肺，对于患有肺疾者更应慎用。《医误博典》有谓：“石榴，肺气虚，咳喘患者不宜食用。肺气虚益补肺气定喘，本品虽温却养阴不益气，甘酸生湿助痰，肺被其所累则咳喘难已。”[1]

古人认为石榴多食损肺，今人却大胆应用石榴于肺系疾病，如《医学衷中参西录》认为：“酸为石榴之正味，故入药必用酸者。其性微凉，能敛抑肝火，保合肺气，为治气虚不摄、肺痨喘嗽之要药。”并记载一案例：“邻村张氏妇，年过四旬，素息肺劳喘嗽，夜不安枕者已数年矣。无论服何药皆无效验。一晚偶食酸石榴，觉夜间喘嗽稍轻，从此每晚服之，其喘嗽日轻，一连服过三月，竟脱然无累矣。”[2]

此外王立身在《老年病验方》一书中，也记有用酸石榴汁来治疗肺结核喘咳、老年慢性支气管炎等疾病。[3]该验方还特别强调需用“酸石榴”，而“甜石榴”无效。

美国威斯康星大学的研究发现，石榴汁可能有助于抵抗肺癌。该研究以小白鼠为实验对象，给其喂食石榴汁。结果显示喝石榴榨汁有助于缓解小白鼠体内肺部肿瘤的发展。[4]

陈石用复方酸石榴膏治疗慢性支气管炎45例，取得了较好的疗效。[5]该膏剂采用扶正祛邪之法，利用石榴独特的性味和酸涩收敛功用，佐以猪脂肪，抑制了石榴酸而伤肺之弊。用于治疗肺、脾、肾三脏之本虚，又有痰饮内盛之标实的慢性支气管炎。

古代关于石榴性味的记载多为：“石榴，甘、酸、濇，无毒。”也有在此基础上，给石榴加上了“温”性，如《名医别录》：“甜石榴，甘、酸、温、濇，无毒；酸石榴，酸，温，濇，无毒。”而张锡纯却认为石榴性“微凉”。究竟石榴性“温”抑或“微凉”，还是古今对于“温、凉”的定义不一致，尚需做进一步考究。

在现代研究中，石榴用于治疗肺系疾病，均是使用酸石榴；在古代本草记述中，石榴过食损肺，明确损肺的是“甜石榴”或“甘石榴”，而对“酸石榴”是否损肺没有明确说明。故酸石榴可以用于肺系疾病的治疗，而甜石榴是否如古书所云般损肺，尚需现代实验来鉴别。

[1] 靳建华.医误博典[M].华夏出版社,1993,08:758.

[2] 张锡纯.医学衷中参西录[M].山西科学技术出版社,2009.

[3] 王立身.老年病验方[M].辽宁人民出版社,1998:16.

[4] 宁恕.石榴汁有助于抵抗肺癌[J].科学中国,2007,7(9):9.

[5] 陈石.复方酸石榴膏治疗CB45例[J].中国中西医结合杂质,1998,18(9):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