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哥

谢友义

引 子

说实在话，如果有人问你：在广州一个公交车司机16年来没闯过一次红灯，没接过一次投诉，你信吗？起初我也不信，因为在广州“野蛮公交”实在太多太平常了。但经多次走访印证，我彻底相信了。他就是广州公交司机“50-100万公里安全驾驶员”、广州市第三公共汽车公司801线路线长、广州市劳动模范段安春。

16年来，木棉花开又花落，段安春是如何融入广州三汽，融入广州的呢？

春哥的故事

1996年8月，炎炎的烈日下，珠海的横琴岛上海风阵阵，凉爽怡人。岛上的天空与海水都是湛蓝湛蓝的，岸边沙滩绵延，怪石嶙峋，空气清新，是难得的世外桃源。然而，横琴岛的填海选地工程眼看就快完工了，按理说，工程完工是喜事，但对于来自河南的年轻民工，在珠海横琴岛东方红车队当司机的段安春来说却高兴不起来，他多想能在这美丽的横琴岛安顿下来啊！作为工地临时工，工地完工了，意味着他将失业，又得去寻找下一个生计了。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段安春的心里空荡荡的。

“想什么哪兄弟？”老乡阿海见满头灰土的段安春呆坐一旁闷闷不乐，问道。工地上的河南老乡就有三四百人。

“1993年3月过来，现在是1996年了，转眼间就三年了，我们会开车懂技术，可是工作总是不稳定，眼下这工程又要结束了，我们又得找下一个工地了。”平常不抽烟的段安春今天买了包烟，木然地点燃香烟，凝望着烟雾缭绕下的美丽迷蒙的横琴岛。三年了，这片土地怎么就容不下段安春呢？说真的，段安春挺不舍这美丽的横琴岛，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很骨感。烟雾笼罩着段安春，他的心里一片愁云惨雾。

“这有什么啊，广东好啊，东南西北中，发财到广东，不就是干活嘛？我们有技术啊，有技术就有机遇啊，广东好大的，哈哈哈。”阿海推了一下段安春，拍拍身上的黄土，站起来仰天大笑。

“有技术就有机遇？你有路子吗？”段安春一听这话来了精神，弹了弹烟头的灰，盯住阿海。

“有啊，前几天我的朋友说广州的一家公司招公交司机啊，要求就是有司机证照，而且还说了，会开泥头车也没问题，到了汽车公司可以再培训的。而且是大量招人啊。”阿海朝着远方很自信地说。

“实在太好了！兄弟，帮我报个名吧。听说做公交司机工作很稳定的。”段安春把那剩下的大半包烟塞给了阿海。

“其实对我们这些进城务工者来说，在哪里干活还不是一样？有活干就行了，放心吧，我帮你报名。”对阿海他们来说在珠海、在广州打工都是一样，甚至做什么工作也无所谓，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才是最实在的。

是啊，有活干就行了。段安春慨叹一声，掐灭了烟头，站了起来，目光望着广州的方向。

一个说了十六年的真实谎言

工作很顺利，通过报名、审核、现场测试等环节，1997年1月，段安春等300人进入广州市第三汽车公司当上了公交司机。能入职广州公交公司，令段安春等人兴奋不已，终于结束朝不保夕的漂泊生活了。随即，公司对这批新来的司机进行了系统的培训，因为这些司机原来大部分都是货车、泥头车司机，并非客车司机，作为客车司机得有更高的要求。好在这些司机本来就有基础，半年的培训学习之后都可以上岗了。

广州的年关总是热闹非凡。1997年元月，大街小巷鲜花烂漫，一片花的海洋，寒冬腊月里处处洋溢着春的暖意。

“安春，今年什么时侯回家过年啊？”刚下班的段安春还来不及伸个懒腰便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这是第一年在广州第三汽车公司上班，昨天车队刚开完会，今年春节所有司机都要留守岗位，就是说春节没假放。以前在珠海打工时每逢临近年关，妈妈总是会打来电话询问安春的归期。

“妈，今年回不了家了，春运任务重，单位要我们留下，明年吧，明年我早点回。”说完，段安春心里有些酸酸的，眼前总是浮现家里爸妈妻儿盼望的神情。

春节，尽管段安春没在家吃团圆饭，但妈妈还是在桌子上多摆了一双碗筷，妈妈、妻子都总会朝这位子望一眼。谁不知，这一摆就摆了16年，而妈妈和妻子，也望了16年……

“公交是个特殊的行业，承担着公共服务的职能，逢年过节就是段安春们最繁忙的时候，16年来，我没有请假陪父母和孩子度过一个中秋和春节，其实我也想回家，我每年都说明年一定回家过年陪爸妈，但这话重复了16年就一直没实现过，也就是我跟妈说了16年的谎话。”刚来汽车公司，开始以为第一年的春节不能请假，没想到凡是节日，公交司机都要上班而且不能请假。诚实的段安春说到这里眼睛红红的，脸上写满了对亲人的歉疚。

“以前在珠海工作每年都回家，为什么在汽车公司上班，你能主动地选择春节留下来呢？”

“说春节不想回去是假的，但是在这里工作，谁都知道广东的春运是何等的忙碌，我觉得自己是主人，这是我的事，我不能离开。我们这条线路有46人，只有2名党员，我是其中一个。说实话，逢年过节个个都想回家，我觉得这时候我要比普通员工更有觉悟，把团聚的机会让给同事，我利用平时补休或稍为没这么忙的时候再回家探望爸妈家人。特别感激我的爸爸，他理解我，支持我，只可惜他已离我而去了。”说到这里段安春一度哽咽。父亲等了他十六年回家团圆，现在却等不及了，身为儿子的段安春遗憾啊！

进入三汽之后，原来一直在外面做临时工的段安春慢慢觉得这里就是他要找的家。同事之间相处有兄弟般的情谊，尤其是广州人那种包容、务实的态度，使他觉得他完全被广州接纳了，他对三汽、对广州有了一种日渐浓厚的情感，确切地说是家的归属感。

段安春自小在父母的严格教育下长大。老爸是老革命，特别要求他要诚实做人，诚信做事。“公家的事再小也是大事，家里的事再大也是小事。”这是老爸经常在段安春耳边唠叨的一句话。老爸知道广州三汽是国家企业，儿子能在这单位工作就要好好地干。老爸每次打电话时说得最多的就是那两句：要刻苦钻研技术，要注意安全行驶。

“你说，领导都这样信任你了，身为党员、线长，在春节期间你忍心休假吗？别说是领导了，就是朋友之间，这也算是一种帮忙吧，是吗？”段安春突然转换话题这样询问笔者，因为16年，16个春节他不能回家团聚，这成了他心里一直解不开的郁结，他急切地想得到笔者的支持和理解，这样，他的心情会好过一些。

望着他红红的眼眶，我无言以对，只有紧握着这位有情有义，可亲可敬又懂得生活的男儿的手，表达无言的敬意。

“马达一响，集中思想”

凌晨4点半，广州车陂一间出租屋里，闹铃还没响起，段安春已习惯性地醒来。起床、刷牙、洗脸、换衣、出门。在晨雾中坐上直达大学城公交总站的公司早班车。下车、报到、检修、排班。6点整，当大多数人还在美梦中熟睡时，段安春已驾驶801头班车准时向城区驶去。平凡而又紧张的一天开始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司机的职责，尤其是公交车司机的职责实在是非常沉重，乘客的安全得依靠过硬的驾驶技术和超强的责任心来保证，这点段安春心里很清楚。刚开始上班时压力很大，因为广州的路况复杂，车子的性能各异，都要一一熟悉。本来同他一起进公司的那批司机文化程度就不高，而段安春是高中毕业生，相对其他司机他算是有文化的人了，因此，学起技术来比其他人更有优势。重要的是三汽公司有着学技术的良好氛围。而且他是个孝子，老爸老妈每次通话几乎都叮嘱他要努力学习技术，好像段安春如果不好好学技术的话那就是大逆不道了。

“因此刚进公司的那段时间，我真是除了学习技术，还是学习技术。很感激我的师傅们，只要我肯学，他们就肯教我，国企的师傅就是不一样。”遥想初来三汽的时光，段安春特别感激曾经帮扶过他的领导及良师益友。

“1995年广州市第三汽车公司成立，目前有职工5000多人。1997年招了近300人，这一批人大多数都是河南老乡。经过十多年来的大浪淘沙，有些人受不了苦，有些是因技术不过关等方方面面的原因，现在只剩下100人左右，如今他们都是公司的技术骨干了，段安春就是其中的一个。”说起段安春，公司党委书记麦福华脸上写满自豪，因为公司有这样敬岗爱业的员工。

麦福华书记是地道的广州人，有广州人包容、豁达、随和的秉性，没有半点官架子，他诗、书、画俱佳，他的人品、文品向三汽的员工们传递着正能量。

“段安春是我们公司的优秀员工，作为一名外来劳务工，16年来他能融入三汽、融入广州，这与他自身的努力是分不开的，我们企业也需要这样的人才。开公交车的确是一个很累很苦的活，16年能坚持下来，真不容易啊。”这一声慨叹，穿越时间与空间，依稀可见段安春与广州三汽16年风雨同行的坚实背影……

如今的段安春，当上了三汽公司的安委、班长、线长，甚至荣膺广州市劳动模范，这是多大的荣耀啊！足可以光宗耀祖、衣锦还乡了。

“16年来没闯过一次红灯，没被投诉过一次，你是如何做到的？你觉得做公交司机最需防备及担心的是什么？”笔者对段安春能创造这“奇迹”实在是深感佩服。

“做到这一点就得熟悉法规、心中装着乘客。其实司机最怕的就是不遵守交通规则的车辆。如果在行驶过程中突然有变线或者其他违章的话，就会影响道路的交通，稍不留神还会酿成事故。我希望我们所有的司机都不要开英雄车、斗气车，大家都遵守交通规则。特别是公交司机，忍耐性要特别强，这也是长年累月磨练出来的，最后什么脾气也没了。你看广州到处塞车，总是在等。我是一名线长，不但要做好服务工作，还得时刻牢记“安全行车”，做到礼让“三先”，不急不躁，车上的几十条生命都掌握在我的手中啊，所以我们这些司机能不谨慎吗？”随和的段安春说起广州交通的现状时语气中带有些许无奈。

“我觉得一名合格的公交司机，不光要有过硬的驾驶技术，更要有良好的心理素质，必须做到：“得理让人”、“得理让车”，才能有效减少不必要的事故和投诉，坐在驾驶室里，我是一名公交司机，走下驾驶室，在父母面前，我是一名儿子，在妻子面前，我是一名丈夫，在孩子面前，我是一名父亲，其实同所有人一样，有着同样的难以割舍的父母爱、夫妻爱、儿女情。”望着笔者一再的询问，段安春腼腆地笑笑。

十几年来，他累计安全行车里程100万公里，没有一宗违章事故和投诉记录，更没有冲过一个红灯。“马达一响，集中思想”，这是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要知道高峰期时，车上拉的是100多人的生命，有事故就全伤，一个公交司机必须要时刻把安全这根弦绷紧”。

得到了接纳、认同和尊重

段安春自己心里也明白，想立足广州，人品很关键，更重要的，还是要有一技之长。

段安春自1997年到广州三汽工作，先后在252、273、528、535等线任一线司机。2001年224线成立品牌线，被公司调到224线任司机，安委、班长。2011年公司纯电动车801线成立，被公司调到801线任线长。可以说，三汽哪儿要“救火”，哪儿就能见到段安春。

2003年段安春参加了汽车驾驶技师的考试。那个时候既要学习，又要上班，他真的很累。早上六点就起床到学校学习，下课后马上回到公司开晚班车，晚上回到家就已经快到12点钟了。

几年下来，凭着自己执着好学的拼劲和刻苦钻研驾驶技术的钻劲，段安春车辆的故障率全线最低，出勤率是全线路最高的，也是最省汽的。

刚刚到224线的时候，有一辆耗油大王463号车，换了很多司机都是大耗，每个月油耗超过标准近400-500多升。当时三汽公司制定了油耗的奖惩制度，未到耗油量的奖励，超过的就得扣钱。这辆463号车因车况原因，每个月得罚扣司机几百块钱，让司机们谈“463”色变，换了很多司机都没有人愿意开，管技术的金旺副经理也束手无策。当时的何婉仪经理就直接找到段安春，说段安春你试试吧，段安春没有半点犹豫就接了下来。他想到高耗油必有其原因，找到原因就好办了。他首先检查了刹车系统，发现刹车有点“拖刹”，于是他每天做好三检，让车况保持在最佳状态中；同时驾车上路时，多用经济车速，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多用空挡滑行。就这样，到月底段安春的车还节油300-400多升，从过去耗油400-500升到现在的节油300-400多升，上下相差了近900多升油。

“你创造了节油的奇迹！”金旺副经理一向不苟言笑，但见到段安春都不禁拍着他的肩膀感慨称赞。

段安春所在的801路线是广州第一条纯电动公交车专线，是2010年第16届亚运会前广州市政府推行绿色公交的一个重要示范项目，它承载着千千万万广州市民绿色出行的希望和梦想。由于在日常工作中的出色表现，段安春被光荣地推选为801线线长。光荣与责任同在，他深深地明白，自己代表的不只是公司，而是整个广州市的形象，他不能辜负全体广州市民的期盼。

不仅技术过硬，段安春的运营管理才能也让同事们刮目相看。801线开通初期，由大学城至中山纪念堂全长40公里。由于从大学城至体育中心中途不停一站，加上4元的票价，乘车的人数远远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为此，段安春利用休息时间，到线路沿线进行分析调研，实地观察客流情况，根据801线路早晚高峰客流多的特点，及时向公司反映，提出了增加早晚高峰的发车密度，增加开到仑头和龙潭村短线车的建议，并得到公司采纳。

“增加发车的班次，高峰期发车密点，票价降到两元，像做生意一样，薄利多销，坐的人多了，收益也就上来了。”段安春算起了“阿婆”账。

经过调整，801线终于实现了载客量和收入的大跨越，现在该线路日收入比2010年11月提高了690%多，为线路的增收增效作出突出贡献。同时801线的违章率、事故率、投诉率、机障率在去年也是分公司线路中最低的。

“这是一个光荣的使命，但要娴熟地‘驾驭并非易事。”回忆当初，段安春直言责任重大。由于没有相关的线路和经验可以作参考比对，一切都得从头学起。再加上电动公交车电压高达600伏，一不小心电压就会击伤人。那段时间段安春每天上完班后下班再去培训，这样过了半年时间，基本没有休息。现在，对于电动公交车的故障他基本都能排除，同事们遇到解决不了的故障也都是给他打电话询问如何解决；每有新来801线的司机都先跟着段安春实习一段时间，他都会耐心给他们讲解，直到完全理解和掌握为止。

“说实话，我认同广州三汽、认同广州公交，我喜欢广州这座城市。这是我对广州三汽、对广州16年来不离不弃的原因。”尽管跟他同批进来的司机已陆续离开了不少，但段安春却很坦然和大度。他清楚：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企业在发展，员工的素质也在提高，企业与员工都在互相选择对方。

2012年，段安春又向新的目标发起了新一轮的冲刺：报考汽车修理工高级技师。目前他已经通过了四新知识和理论的考试，论文也已完成并且交稿，年底就能考取高级技师职称了。

段安春每天4点30分起床，洗漱之后坐班车回到车站，因为他是开首班6点的车。不仅如此，凌晨零点的末班车也是他开。除了完成一天的营运任务，他还要协助分公司管理好线路职工，做好带头作用，坚持做到礼让“三先”，做好车辆的“四检”工作，确保车辆能够以最佳状态投入到营运当中；与线路司机讲解压降服务投诉的要领和体会，为乘客提供更优质的服务。对于他所做的这些平凡又不平凡的工作，兢兢业业不善言辞的段安春这样说：没有别的，因为我是线长，我是党员，所以我觉得要这样做。但段安春的工作却得到了领导与乘客的赞誉：

2003年荣获“2002年度”交通安全先进驾驶员；2004年度荣获“读书自学”积极分子荣誉称号；2007年度荣获50-100万公里交通安全先进驾驶员；2008年度荣获“广州市无偿献血”二等奖；2009年度荣获50-100万公里交通安全先进驾驶员；2010年度荣获“我是三汽人”征文比赛三等奖。2011年度荣获“公共交通运输保障”优秀驾驶员；2012年度被授予“先进个人”标兵；2012年度被授予首届“十大好人”；2012年度荣获“广州市先进驾驶员”；2012年度荣获“广州市无偿献血”特等奖；2012年度被授予“广州市劳动模范”，同年入户广州；2013年度荣获50-100万公里安全驾驶员；2013年度被授予“先进生产之星”；2013年度荣获受媒体表彰“好人好事好职工”；2013年度被授予“优秀共产党员”称号。

段安春特别感激广州这座城市，在这里，他得到了接纳（入户广州）、得到了认同（荣膺劳模），得到了尊重，而这，就是他扎根广州、奉献广州的理由。

赠人玫瑰 手有余香

2006年的一个春日。春寒料峭、阴雨绵绵，湿冷的天气让人不愿出门。

党委书记麦福华的办公室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一位拄着拐杖的残疾女士非要见党委书记不可，工作人员拦也拦不住。

这位来客一见麦福华便说：“我叫白淑兰，要查下106896编号的司机。”麦福华一惊：这编号就是三汽的司机段安春啊。这时段安春在三汽已小有名气，公司领导对他也很熟悉。“难道连段安春都出问题？他可是三汽的标兵啊！”麦福华心里犯起了嘀咕，小心翼翼地问：“这司机叫段安春，如有做得不妥之处我先替他道歉。”

不料白淑兰却激动得大哭起来，这让麦福华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哭过后，白淑兰说：“我得感谢段司机，他给了我做人的勇气和尊严。别误会，我是专程上门来表扬他的。”

原来几天前的一个早上约9点多，段安春驾驶公交车从小新塘总站开往广卫路总站（224线路）。车经东圃站的时候，段安春见上完客正准备关门离开，从后视镜里看到一位拄着双拐的女乘客，很艰难地向他招手示意，于是段安春便等她过来。

“你有没有搞错，我要上班的啊，开车啊。”一年轻乘客见上完客了司机还不开车便不满地吼起来。

“不好意思，稍等一下，很快。”段安春朝这乘客笑笑。

“你再不走，我就投诉你。”这乘客对段安春的解释很不满意。其他乘客也跟着起哄。车外的白淑兰也着急想加快两步，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心想：这司机肯定又不等她了。没想到段安春急忙下车搀扶她上来，并让车上的乘客给她让了个座位。

“各位，真不好意思，耽误大家的时间了。”段安春双手作拱，朝大家鞠了一躬，然后坦然地坐上驾驶位。

车厢里突然响起了一阵阵的掌声，乘客们都情不自禁地为这位司机喝彩。那年轻乘客还为他刚才的行为向他道歉。市民的理解与支持也深深地感动了段安春。

白淑兰对麦福华说，她老家在湖北荆州，几年前到广州打工，不幸被汽车撞伤致残，肇事司机把她送到医院就逃跑了，没有支付过一分钱。因为伤残行动缓慢，别的公交司机看到她过来乘车，都会加大油门开车而去。这样的事对于白淑兰来说已是司空见惯了，她是处处遭遇冷眼的弱势群体，这让她的内心非常自卑。但她没想到遇上了好心的公交司机段安春，看到她要坐车不仅没有加油开走，还耐心地等了一分多钟并搀扶她上车，上车后又给她找了座位。车到了广卫路总站，这司机又搀扶她下车，并叮嘱她要走路小心。白淑兰被这位司机感动得热泪盈眶，透过朦胧的泪眼她看到这位司机的证号是：106896，她默默地牢记在心。

白淑兰感慨万分地说：在这位司机大哥身上看到了广州市的文明形象，感觉广州是一座充满爱心的城市，感谢这位司机大哥，也感谢三汽公司，培养出这么高素质的公交司机。

说起此事，麦福华也感慨起来：“我们的管理也很难，要调动司机的积极性就得用激励机制，让司机多劳多得。但这样一来，司机便只顾及自己的腰包，忽略了人文关怀了。如果人人能像段安春这样做，社会就和谐好多了。”

在段安春的车上，有一个特殊的“爱心大药箱”，这是他自掏腰包为乘客配备的。里面既有酒精、棉签、创可贴、晕车药、绷带等一些常有药品，也有速效救心丸、藿香正气丸等应急药物。“有派上过用场吗？”“有，虽然并不常用，但有备无患总是好。”

遇上行动不便的乘客，段安春会很自然地从座位起身，搀扶他们上车；遇到抱孩子的乘客，他会等他们坐稳后再开车。“乘客选择了坐我的车，就是对我的信任，就应该让他们平安到达目的地，给他们一个微笑一个搀扶，都是我应该做的。”段安春如是说。

让正能量传递得更远

赠人玫瑰，手留有香。段安春所做的也许都是小事，甚至微不足道，但段安春这样做却坚持了16年。这一桩桩小事让人们记住了广州公交司机、记住了广州三汽、记住了广州这座城市，这难道还不够吗？16年的行车历程，16年的温馨故事，尽管每一件都平凡而普通，但每一件都是那么的温暖人心，那么的令人难忘。

2008年2月份，恰逢学校开学。从广卫路总站开往小新塘总站时，已是华灯初上时分。车到车陂路站上车的乘客很多，其中大部分都是急于返校的中学生。这时，段安春看到有一伙人故意在车门口制造拥堵，凭经验，他警觉到这是一伙“扒手”，于是在乘客上车时他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乘客：“人多拥挤，请注意保管好自己的钱包和财物，防止被盗。”

可是，还是有一名学生妹在她投币的时候，段安春眼睁睁地看到“扒手”偷走了她的钱包，而这学生妹还浑然不知。段安春想：这个钱包里面也许就是她一个学期的学费，又或者是一个月的生活费。此时的段安春不知哪来的勇气与力量，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冲上去紧紧地抱住盗贼，把钱包夺了回来还给了女孩。几个“扒手”见状恶狠狠地围了过来，有恃无恐地挥舞拳头朝段安春步步进逼。刹时，车上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那女孩被吓得“哇”地一声哭了起来。“站住，想干嘛？”突然，车上一位大爷操起拐杖直指歹徒。经大爷一喝，原来车上怕事的乘客都团结起来盯着这帮歹徒，歹徒们一见形势不妙，急忙夺门而逃。

“师傅你做得对，我们都支持你，是你的正义感给我们传递了正能量，广州的司机好样的。”大爷朝段安春竖起了大拇指。

不过事后段安春想想也后怕：如果歹徒拿刀捅向大爷及他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那一次，我内心真的感激乘客们的支持，否则我可能没有那么坚决和勇敢，面对歹徒的来势汹汹我也感到害怕和无助，多亏了那大爷喝斥和乘客们的支持，我挺感动的，有这样的广州市民，也是我能坚持做下去的动力。”段安春坦然地笑笑。尽管事后很多人都劝告他以后别这么冲动，你在明处贼在暗处，会遭到坏人的报复的。但段安春认为如果连这份“冲动”都没了，谁还敢站出来维持正义呢。

段安春就是以实际行动彰显“三汽风格、真诚为客”的企业宗旨，用自己的言行去温暖乘客，用自己的笑容给乘客带来快乐，用他的坚持与真诚谱写着一个平凡生命的华采乐章。

夜已深，白日的喧闹也渐渐远去，笔者却因为感慨难以入睡。借着清澈的月光眺望着川流不息的马路，依然看到夜班公交穿梭其间，眼前不时闪现出801路公交车上的“便民药箱”，段安春等广州公交人疲惫而又可爱的面孔。是的，正如广州第三汽车公司党委书记麦福华所说的，段安春不仅仅是广州三汽的，也是广州公交的，更是广州的。一滴水折射一个世界。段安春就是这样一滴纯净的水，折射出的，是广州这个五彩纷呈的大世界。更何况，广州城有着千千万万个段安春，折射出的又何止是广州的市容市貌，还有广州的良心，广州的文明，广州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