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夜”古记事：昼短夜长，秉烛而游

文／Terry 图／顾闳中

“刷夜”古记事：昼短夜长，秉烛而游

文／Terry 图／顾闳中

在今人想来，古代没有电，到了晚上，黑灯瞎火的，最多不过是用油灯、蜡烛、灯笼照明，有什么乐趣呢？其实不然，古人的夜生活观念很前卫：“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既然活不到一百岁，怎可怀着要过上千年日子的忧虑呢？白昼短，暗夜长，何不抓紧时间秉烛夜游、及时行乐！瞧，这可以说是鼓动大家丰富夜生活的最佳广告词了。

古人的“刷夜”方式也很丰富。民间习俗中，寿星生日的前一晚要暖寿，婚礼之夜要闹洞房，如有白喜事还要守夜；传统节日中，好些都与夜生活相关：除夕要守夜，元宵要看花灯，七夕要乞巧，中元要夜祭，中秋要赏月……说不定这些节日的出现，正是古人为了丰富夜生活找的一个由头而已。

寻常日子里，男人们的“刷夜”选择也有很多：访友、聚饮、狎妓……今人玩的项目其实古代都有了，只不过照明方式不同，配乐还一定是现场演奏、真人献唱。《韩熙载夜宴图》再现了古人宴饮作乐的场景，全图分听乐、观舞、休息、清吹、宴散五段，一派酒酣耳热、歌舞升平的景象。

当然，这是有钱人的生活，对于穷书生来说，夜生活就单调一些。在科考之前，书生的夜晚主要奉献给了“四书”“五经”，不然哪来那么多囊萤照读、悬梁刺股的故事。读不下去的时候，书生坐在油灯下免不了东想西想，幻想着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于是就有了墙头出现狐狸精、美女蛇的种种传说。鲁迅小时候听长妈妈讲：有个读书人住在古庙里用功，晚上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他一边答应一边回头看，见墙头上有个美女对他一笑。他很高兴，结果老和尚说他一定是遇上了美女蛇，送了读书人一个暗器“飞蜈蚣”，把美女蛇给治死了。其实这老和尚也真是多事，读书人熬夜苦读，实在乏味，巴不得出现个美女调剂调剂呢。到了大考时节，书生们就忙了起来，有些事不宜白天去跑，如拜见权贵、找人引荐，都安排在夜幕降临之后。一干临考的同辈，同逛青楼也是迅速拉近距离的好方式，所以贡院附近往往有红灯区，觥筹交错，夜夜笙歌。

女眷们“刷夜”就清雅得多，伤春悲秋，描红绣花，习字联诗。《红楼梦》里，宝钗这样的富家小姐照样是要做女红的，她白天要去贾母、王夫人处省候，与各位姐妹闲话，以至于“日间不大得闲，每夜灯下女工必至三更方寝”，也就是每晚做针线活要做到十二点。想来除了黛玉身子弱、针线动得少以外，其他小姐也都是如此。香菱羡慕人家会作诗，向史湘云请教，二人整夜里高谈阔论，把宝钗聒噪得受不了，开玩笑说其实不必提“杜工部之沉郁，韦苏州之淡雅”，现成就有“呆香菱之心苦，疯湘云之话多”。而“寿怡红群芳开夜宴”“芦雪庭争联即景诗”都是大观园里“刷夜”的经典场景。

也有一些另类的“刷夜”大神。

魏晋名士、“竹林七贤”之一的王戎，贪吝好利，他家的一棵李子树结的李子又大又甜，他想卖李子，又怕人家用他家的李子核做种，失了独门生意的价格优势。以“早慧神童”出名的他想了个妙招：先把李子核钻破，再拿到市场上去卖。钻核不是个轻松的活，估计要忙到三更半夜，至于这李子卖不卖得出，史书中没记。发达以后，他夫妻二人最大的爱好是每天晚上在油灯下数牙筹，计算财产，真是性情相投。

武人曹操“刷夜”的方式虽然很没品，但确实机智。他年轻时是个混混，晚上跟哥们儿悄悄摸到新婚的人家去，大叫：“抓小偷啊！”等众人纷纷跑出来抓贼时，就闯入洞房劫走新娘。结果慌不择路，他们落在了荆棘丛里，他挣脱了出去，同去的哥们儿就没那个本事。眼看着就要被人发现，他又大叫：“小偷在这！”吓得哥们儿一个激灵，一下子就挣了出来，终于成功脱逃。

最纠结、最心酸的“刷夜”，要属这位道学先生嫁女。大半夜了，他还在庭前徘徊，夫人都等得困极了：“相公，夜深了，请睡吧。”先生顿脚大怒：“你不晓得，小畜生此时正在那里放肆！”

（明 之摘自《东方文化周刊》2014年第2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