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艺谋说他是唯一一个只要创作就能成功的编剧;冯小刚说一出手就能用的剧本,全国不超过两三个编剧,他,就是其中之一;王朔说他是作家里写剧本功力最深的一个人。他就是“中国第一编”刘恒。
同很多编剧一样,刘恒最开始的身份也是作家。从小生长在北京老胡同里的刘恒,在和周围邻居小孩相处时观察到,大家内心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形成的自卑感对人有着非常大的影响,有人能冲破,有人可能被压住。刘恒就是那些冲破自卑的人中间的一个,文学成为他摆脱自卑感的途径。
十七八岁就开始写作、写诗、写小话剧、写小说的刘恒当过兵,也做过汽车厂的装钳工,选择以写作为生的原因被他归结为内心的召唤,是想留下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生存过的生命痕迹,他甚至开玩笑地说,“狗路过一地方还要撒尿,留下自己的气味”。而做编剧则被他称为“误入歧途”,他的小说被拿去改编成影视剧,刘恒就说干脆还是自己来,再过一把写剧本的瘾。这瘾一过就是二十年,至今乐此不疲。
刘恒说,小说是妻,影视作品是妾。如果一部小说是一部好作品的话,它有永久的生命力,而作为一个编剧,电影剧本一交出来,一旦文字转成视觉,让胶片固定下来之后,文字就死掉了。在他看来,电影剧本更像墓志铭,墓碑是电影,自己的尸体已经被埋葬在电影里。即便如此,刘恒还是热衷于编剧:他无法抵抗文字转换成影像之后所散发的魅力。无论作家还是编剧,就写作而言,在刘恒心中没有任何高低贵贱之分。他相信自己的电影剧本会随着自己整体质量的提升而获得它应有的价值,别人的剧本可能被泯灭,他的剧本不应该被泯灭。
2011年,《金陵十三钗》,众人皆称,张艺谋这次能把故事拍好,因为他总算遇到一个好剧本。此前,刘恒曾和张艺谋合作过两部作品,《菊豆》和《秋菊打官司》。2008年春,那时正是奥运会开幕式筹备期,张艺谋焦头烂额地做着开幕式方案,一遍遍搭建,又一遍遍推翻。然而,每天从奥运村开车回家途中,只要路过刘恒的家,他都要弯进去拜访老搭档,反反复复谈的就是《金陵十三钗》的剧本创作。刘恒坦言,他写出第一稿是失败的,根本无法说服自己,为什么妓女会主动代替女学生赴宴?他甚至怀疑到底有没有这样一个教堂,不断问自己:有没有这么大的教堂能容下这么多人?有没有这样的现实基础?第一稿失败后,刘恒让张艺谋的助理帮忙理出南京周围所有教堂的名录,然后一家家上门寻访,跟工作人员聊天,追问有没有地窖?地窖有多大?干什么用?“我一直在找寻故事的现实依据,最终把所有东西综合起来,才找到了基石。”
虽然张艺谋对刘恒的剧本赞赏有加,并说《金陵十三钗》改编后的本子是他当导演二十年来碰到的最好的剧本,但张艺谋也拿着这本稿子拿给几十人传看,接受各种批评和意见。事后知道此事的刘恒对此表示理解,虽然他曾经也认为自己的剧本神圣不可侵犯,但经过那么多的职业磨合后,刘恒发现自己对电影的认识跟导演比要受局限得多,导演的认识更广泛,所以不让导演改剧本是不恰当的。
冯小刚找他写《集结号》的时候,在电话里说了半个小时,讲这个故事大概是什么样的,自己大概的想法又是什么样的。冯小刚一边说,刘恒的脑子一边转,半个小时以后,他脑袋里已经蹦出了一些画面,这就是他所谓的灵感。最后的实践证明,剧本里面一些主要的点就是在那半个小时里蹦出来的,非常重要,又完全无法解释。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写《张思德》的时候。这是一部主旋律电影,刘恒接到这个任务时时间很紧,灵感是在几个早上躺在床上想的时候蹦出来的,一蹦出来就不愿意起床,叫老伴快把电话旁边的笔和小本给他,要记下来。但也不要以为他所有的创作都是在几天之内完成。自认为抗干扰能力弱的刘恒每次创作都会选择闭关,在偏远安静的地方呆上三、四十天。邹静之就很不理解,一封闭就是一个多月,你受得了吗?刘恒还真受得了,为了避免干扰精力,他会把有电视的卧室门用繁琐的绳子拴紧,自己在客厅的餐桌上写作,客厅的沙发就是他的床,沉浸在写作快感中的刘恒可以整夜整夜写作,饿了就吃方便面。
从作家变成编剧,他还把编剧定义为“走钢丝的人”:“写剧本就像走钢丝,平衡把握不好就会掉下来。所谓平衡有两方面,一是技巧的平衡,乱了人家嫌不好看;二是理念的平衡,乱了也会不看好。可是,人得有多大本事才能保持平衡呢?”
据说刘恒在行内的剧本价格起价是100万,而且是美元,这也让他有了“中国第一编剧”的名声。虽然他觉得这么说是在“骂人”,但他仍认为每个编剧都应该有这样的自信,坐在写字台前,不需要别人肯定心中就已抱定“我乃第一编剧,你们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