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竹桃 [组诗]

像一切有毒的事物

它们美丽而放肆

在这个世道上

唯有它们，活得自由自在

无所顾忌

——《夹竹桃》

夹竹桃

红的，或者白的

它的花

它们的花

据说，都是有毒的

它是有毒的

它们是有毒的

在墙角、路边

或者寂寞的河堤之上

它们繁茂、灿烂地生长

或者开放

像一切有毒的事物

它们美丽而放肆

在这个世道上

唯有它们，活得自由自在

无所顾忌

中山码头

一边是长江

一边是月亮

中山码头呢

就在长江和月亮的中间

这座古旧的建筑

或者说文物

我与很多人曾经登临

（上船，或者下船

匆忙或者悠闲）

那时，我们还很年轻

而你也不是古董

如今，我与朋友们

站在望江楼上

看着这亲爱的码头

它一声不吭

像所有传说中的事物

那样端庄而安详

（也许，这一切与年迈无关）

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这是虚幻的奢望

就像中山码头的高墙之上

那些闪烁中的霓虹灯

真实中显出一些虚幻

你什么也不需要

除了静静地入睡

然后死去

一边是月亮

一边是长江

在异乡

——致战婴

坐在水泥和砖砌成的河栏上

你的影子

将会投射在异国的那条路上

就像那些树的影子

你的头顶上

一定有你在老家时就认识的太阳

而蒙波斯

一个鲜花盛开的城市

隶属哥伦比亚的玻利瓦省

它仅是你身体和灵魂流浪过程中

一座驿站的名字

它一点也不重要

它们就像星际间的那些浮云

现在，在你的身后

有一条陌生的河流

它正在流过

像所有你曾经见过的河流

它们漂浮着水浮莲

以及那些大家熟悉的绿色事物

是的，它们如此切近

你曾经住过的家园

而你

在异乡的梦中

是否还能找到你返乡时

那条用碎砖和石头铺就的大路

想起萧红

萧红

你活在《呼兰河传》里

像一幅永不褪色的照片

今天，我踏上了你曾经生活的土地

却不能去看你

除了墓碑与零散的遗物

又有什么呢

与其在纪念馆前徜徉

不如在叙述间和文字相见

在那里

作为获得永生者

你不会老去，也不会生病

你是十八岁或者三十八岁时的模样

你的忧郁或者微笑

也像松花江边的水草

新鲜得如油画里的绿色

流溢到画框之外

他们也一样

暴雨就要来到

人们在大风里行走

就像那些蚂蚁们

在暴雨到来之前

显得忙碌而纷乱

可是，这些蚂蚁们

有着自己的方向

它们从来不会迷失

是的，他们也一样

在一辆车上

我坐在窗口

在一张沙发上

打瞌睡

窗外，是太阳、树木、庄稼、房子以及

其他一些风景

我坐在窗口

它们却被我一次次地错过

是的，我坐在一张沙发上

而且靠着窗口

但是，它却不是一间房子

屋外，也没有你想象中的花园

道路正在脚底下飞奔

发出巨大而持续的沙沙声

我是在一辆车上

蚂 蚁

它们的名字

就叫蚂蚁

蚂蚁的名字

就叫蚂蚁

这些，非常自然

它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

就叫蚂蚁

它们中的每一个它

都叫蚂蚁

这可能是不对的

它们中有黑蚁、红蚁、白蚁、兵蚁、飞蚁

等等

每一个黑蚁都有自己的名字吗

红蚁有吗 白蚁有吗 兵蚁有吗

飞蚁有吗

对于这些，也许

蚂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