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芥之芒 [组诗]

一个心冷的人

——致佩内洛普·克鲁兹

这个午夜并不漫长

一个心冷的人放下了武器

她的脸上有多少叶子

不代表她是暖和的

也不代表她和我是两个不相干的人

重听DREAM CATCHER

依然不明白

做一个心冷的人也这么难

是不是树木还没有放下最后一片叶子

是不是中途复活的一滴水

又退还给了时钟

音乐磨下了红砂

借口说街道分出了两片城市

一座在南，一座在北

我计算不出过多久才能布下两重灰

木 栅

我猜测

暗处还藏有一只蝴蝶

虽然我看到的这一只

孤单地飞来飞去

有时长久地沉默

真相不明

今夜，我一事无成，空坐了一个晚上

我不知道是什么将我按在了一张椅子上

单独之日

再次来到这里

是一年以后

石径两旁的树木

依然茂密

所有的花朵都向外翻卷，白的，或红的

哑 女

我一直不明白

她在想什么

她是安静的

她经不起注视

直到有一天

我接过了

她悄悄递来的

一张纸条

我才决定

不再当着她的面

爱抚另一个女孩

挽 救

我的心灵从这里开始：

从微弱的虫鸣，

从细小的星辰，

从桌子上摆放的一抹灰尘，

从河边悄悄爆炸的一片黑色的花蕾开始

……

九月以后

即便在这样一个辽阔的秋天

我所能看到的仅是

一对还在努力融为一体的灰色

候鸟，它们没有结果

我看见松散的草皮

开始晃荡，把更多的鸟抖了出来……

我的上午

我不在这个上午的时候

我也不在这一天

你们再也看不见我洗干净的脸

在摆着盆花的走廊里同另一个人说话

即使这个上午

阳光被拥挤的树叶轰散

又落在我使用过的桌面上

即使桌面上放着一本翻开的书

是啊

我没有你们想象的容易

你们可能会怀念，也可能会后悔

有那么一刻

有那么一刻

我看见星辰像一堆堆白灰

堆在天空

九月的天空大约如此

我得承认

星星也有尽头

有那么一刻

我居然相信，有一天

月亮上的荒草会垂下来

垂到我的窗前

我用手轻轻一捋

叶子就落满了阳台

瓦 亭

太阳照射着道路两旁的旧房子

上午下过一场白雨

空气湿润，山腹氤氲

树木刚刚晾晒完毕

荫凉像一块块黑色的物体

堆积在山腹

枝条垂得多么闲适

我记住了午后的瓦亭

孩童单纯，妇女害羞

白色的苹果花静静地开放

摆 动

整幢大楼都搬空了

墙上有一只挂钟还在摆动

我故意遗忘了它

我们走出大楼

站在一条马路上

三个人中

只有一个人知道

搬空的楼内

还有一样东西在摆动

卡瓦石

离开泽普时

我带走了

从叶尔羌河滩捡到的一块石头

带着这块石头

我从泽普县到达叶城

又从叶城途径莎车到达喀什

后来

我乘飞机

又将这块石头从喀什

带到乌鲁木齐

再从乌鲁木齐机场

带到银川

又从银川乘车带回灵武

现在，这块石头

就放在书房内的

一张桌子上

特别白的一块石头

赛里木湖

湖边

落着几只白色的鸟

起先，我并不知道它们叫天鹅

一共四只

我是第一次

在这么近的距离上

看见了天鹅

举着相机

我们试图慢慢

靠近天鹅

越来越近时

天鹅飞走了

它们肯定还会飞回来

等我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