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骑着老绵羊的疯子

1

圣者先我而至

预约降临的时刻

凶恶的大地因此而美丽

无人知晓

这是重大的秘密

2

田野展开

恶兽惊遁

直到第一次月华初照

才是我降临之时

幽静而光洁

3

危险的大山高不可攀

只有群羊可以登临

圣者在山脚结庐而居

指示饥渴者月亮山的方向

那是唯一的水源

它高高在上

你我哪有群羊的幸运

柔弱而安详

无须圣者的恩赐

勇力来自天性

高登而不远望

这是圣者也难以企及的平静

水草鲜美

如月如光

4

在降临的时刻等待

太阳和月亮

因此而成为圣者的方向

群山夷为平地

长河也要干涸

大地因为罪恶而激动

一切行走者都在潜逃

仰望太阳和月亮

无论白天黑夜

只能高举双臂

沉入也被抛弃

在飞鸟和潜鱼的肚腹

偶或感受注定的死亡

5

在降临的时刻等待

如同老者回到故乡

弃儿在远方怀念母亲

朝圣的人群已被驱散

歌舞升平

放纵你我的贪欲

热爱血色黄昏

依赖偶像的人群

失去圣者的注视

失去亲爱和美丽

目睹白昼奸污黑夜

灯火通明

魔笛横吹

搂抱肤浅的身影

拒绝恶梦惊醒

虚构的光明如此幸福

6

熄灭炉火

大风已破门而入

不详的预感如此快捷

妻儿无处掩藏

祖父在院落与大风拼命

广阔的天宇冲撞大地

屋瓦横飞

大河逆流

腐尸也被卷扬

人群瞬间分裂

祖父的召唤被大风拦截

追逐者被追逐

压迫者被压迫

仇恨大风却

难以寻觅

无法抗拒

7

炎热如期而至

太阳却失去光芒

清凉的仲夏之夜背约而去

情侣不再守望明月和柳堤

只有宝塔站立大地

等待圣者古老的许诺

红尘女子的尸骨埋藏千年

那是圣者以塔为志的珍藏

难以置信

望而却步

在站立者前难以站立

在珍藏者前难以珍藏

你我羞于说出它的名字

爱情

8

鲜花在屋内开放

这是悖逆的象征

远离高山

阳光也不眷顾

田野不再芳香

道路向地层挺进

牧童何在

英雄何在

为圣者歌唱的群鸟何在

为圣者征战的勇士何在

那些长发披肩的女人

那些铸炼宝剑的炉火

还有壮丽和激情

绝不是今世的风景

9

接近黄昏

而不再继续

日月俱无的时刻

远不如黎明前的黑暗

没有星辰

却有死光

如此真切的光亮足以照耀

一切隐匿

死者也不例外

乌鸦集噪

俯视大地

最后的晚餐刚刚结束

10

圣者瞌然而去

把茅屋和金銮留在大地

世人难以寻觅其中真迹

如同坚守善恶

在开端和结局徘徊

道理已被堵塞

迷恋茅屋的人必定清贫

迷恋金銮的人必定富有

清贫和富有必定仇恨

直到大风扫荡

你我携手之时

11

云海之上

恶兽已在咆哮

距离最近的地平线上

群山震颤

电光闪耀

拥挤的人群却茫然四顾

等待旗帜

等待号角

直到第一滴血溅落尘埃

大地因此而洁净

那注定是圣者之血

而你我早已失去悲壮与愤怒

12

大雪封山

树木凋零

丢失圣火的人群奔跑四野

谁将破冰而出

谁能盗取城堡之火

拒绝之时

宣判之日

一切隐秘要被阳光洞穿

包括诗人的隐秘

13

夜色因为星云而怪异

如此真切在无月之夜

羔羊牛犊和儿童是唯一的见证

尊贵的长者却永不仰望

蓝天消逝

星云逼近

大千世界在微尘中展开

14

你知道光辉是什么

光辉是秋天的劲草

金贵而不荒凉

如同圣者的悲悯

蛰居远山

麻衣粗食

热爱的眼光抚慰众生

金鹏折翅

黑虎落滩

谁在谛听哀鸣

那是圣者光辉的劲草

傲风催折

尸骨飘扬

15

星辰何曾隐匿

即使在耀眼的白昼

众星也在耀眼的白昼之上

迫近者短暂

遥望者长久

这是长者与圣者的区别

16

圣者在没有背景的地方出现

没有高山和祥云

没有一切亮丽的迹象

纯真的牧童也难窥见

因为圣者不再遭遇善良

17

金黄的大星是圣者之星

在展开奇异星图的天宇之上

幽兰而深远

闪烁而沉静

绝非失眠夜色的星辰

它独自灿烂

胜过一切繁星

具有锐利的方向

坚硬端直的行程

从南向北

穿过天牢星座

同七星北斗擦肩而过

无人知晓

圣者之星如此快捷匆忙

金光闪耀而愤怒

扫荡天空与大地

而江河的行动早已开始

年复一年

渐次而至

直到黄昏和黎明

只有伟大的金星

独自明亮

傲视苍穹

18

兰色的慧光发自长剑

那是被称颂万年的圣者之剑

在黑雾弥漫的山谷

只有圣剑具有如此冷峻的光芒

铁甲骑手并不重要

即使你我都需要他的拯救

而雪白的战马人间罕有

惟独它能够穿越北方山谷

19

飞翔于蓝天

黄昏或者拂晓

失眠的大地

只有金色的耕牛站立山顶

俩眼昏花

老泪横流

等待圣者的降临

阳光再次直击大地

蝼蚁复活

众生复死

只有金色的耕牛站立山顶

永无宁日

永无解脱

20

飞翔于长天

优美而舒畅

无须大地蜿蜒或平坦

无须进入城堡或村落

阳光也难以丈量圣者的足迹

圣者早已目睹无数太阳的陨落

而热情并未熄灭

从凶险的海洋之子

到凶恶的大地之子

反复铸造

亘古邪恶

你我只能抛向长天

红色的云雾席卷星辰

21

难以奔走的巨木今日催折

飘扬四方的群鸟今日折翅

大风来自天宇

燃烧火焰

大水来自天宇

恶浪横流

而人群并未损伤

大地已被荡平

圣者的愤怒何以平息

难道今世已如荒草而被遗弃

22

深入的掩藏

只有大荒接纳巨木和巨鸟

在沟壑与悬崖

同样的高度

藐视远方的平川

生成洪流

日夜长唳

23

钟表已经损坏

时间是否还在

日月照耀

草木衰败

时光成为你我的臆想

长河也倦于流淌

在遮天蔽日的地层直达海洋

甘霖不再洒落高原

每次清洗也是洪流不断

只有雷霆打开天空

点燃创世之火

洪流燃烧

大地燃烧

从奔腾的岩浆铸造高山开始

伟大的第一天将以圣者的名义到来

24

悬空的屋顶等待一粒草籽

无法播种的土地

拥挤而坚硬

在夜里

进入遗弃之屋

展开手掌

接纳圣者一粒草籽

红润的掌纹如江河奔流

还有小溪蜿蜒

有高山和平原

草籽在手掌生根

穿过手臂

进入心脏

穿越脚掌而接触大地

头顶苍天的群生

已被圣者耕耘

在这个幸福的时刻

无须不倒的老屋

你我彼此为家

都是圣者的枝叶

白云为伴

清风徐吹

25

眩晕的时刻就在夜晚

而黑色的夜晚早已死去

无人目睹这黑夜的魅力

如同圣者的消息不再传播

灯火远比星辰明亮

月亮也失去光华

你我因此失去死亡的荣耀

26

黑夜是圣者的茅屋

光芒如何能够进入

无须炫耀

无须躁动

祥和的生气早已贯彻大地

草木安宁

蝼蚁安宁

在这秋凉的夜晚

感谢生生世世的恩赐

而你我却恶梦缠身

27

肯定是最远的冷乡

在最后的角落

红灯高照

神灵份至

一切迹象均被圣者洞穿

你我没有珍爱和机密

无非是均等的欲望和诅咒

直到天塌地陷

依旧弱肉强食

金钟洪鸣

五星闪耀

捕捉你我的神灵已被召集

黑虎搜山

血雨腥风

这是确切的神话

28

我为谁狂

我为谁歌

圣者的指引

弱者的呼号

你的贪婪

你的强权

草木也号令四方

群鼠横行闹市

你是蝼蚁的君王

一切光明蒙羞远去

我是飞扬的星火和恶梦

你昏暗的牢笼为我燃烧

喋血之旗

光耀之星

传颂千古的圣者，降临

29

直视远方

云端也不停留

眼前无须穿过

从冰凉的草席到龟裂的地板

以及门神和墙壁

舞动的人群和疯牛

光芒暗淡在血色黄昏

明月高照却无影迹

这个背弃圣者的世间啊

第一天也被飞雪掩埋

悲哀的圣者化迹乞丐

高举彩伞挨户叫唱

天在哭，天在哭

圣者的警示无人知晓

30

最后一天

必有黑风与滕蛇

你的居所连同罪恶

你的道路连同欲望

都是黑风与滕蛇的牺牲

并不悲壮

虽然你已伤残

并不高尚

虽然你曾奉献

最后一天没有金色的阳光

最后一天只有黑风与滕蛇

每一个人连同梦想

都必确切腐烂

31

最后一天确以黑暗启示

没有烈火

无须烈火

更无地狱的痛楚

你的优美

你的哀伤

你的炫耀

你的苦难

都是黑风与滕蛇的牺牲

没有雨露

无须生长

更无蝼蚁的幸福

只有黑风与滕蛇

是你确切的大神

32

圣王

你的天幕是否点缀星辰

为什么摘去太阳

却又吝惜月华高照

没有云雾和雨露

天地晦盲

你使万千大山悬浮晴空

浮尘的魔咒

如此强烈

圣王

你的阴谋全在浮尘之上

星移斗转

是你全部的机密

圣王

灿烂之星从天河而降

33

圣王

群星烂漫是你喧闹的辉光

传说中美丽的大地却如此黑暗

是你将我化生在星际之间

在星河我是如此快乐

喜悦圣王的广大与自由

敬畏圣王的日月神采

清风般纯洁的温暖

在星河

我是圣王你的娇子啊

34

天鼓为谁而鸣

山陵为谁而崩

星河的波涛为谁汹涌

山川的羔羊为谁牺牲

五星为谁聚会

荧惑为谁漂移

富丽高堂为谁腐朽

庄严大庙为谁焚烧

圣王啊

一切不详来自你的抛弃

而我依然如此眷恋人间

35

飞沙走石的春天

是谁如此劳忙

从覆盖岩浆的泥沙

到启示玄天的星辰

如此显耀而隐秘的行动

伟大的圣王

又一次密谋幸福与灾难

你看到泥沙从北向南飞翔

你看到五星聚会于坚硬的西天

这是圣王对于今世的愤怒

惟有壮烈

惟有牺牲

惟有伤痛

惟有哀告

让圣王平静

让天地平静

36

圣王

星夜如此宁静

而我无以分享安宁

在这幸福的时刻

蝼蚁与大地同息

而我独自飞向星空

万里河山

秋风萧瑟

长夜难眠的圣王之子

身边只有神圣的灵犬

长夜难眠的圣王之子

身边只有神圣的灵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