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新学制时期初中图画课程设置的特色及启示

辛亥革命胜利之后，中华民国南京临时政府成立，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都发生了很大变化。在教育方面，教育部陆续采取了一系列改革措施，颁行“壬子癸丑学制”。随着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兴起，诸多西方思潮蜂拥而入，民族工商业首次蓬勃发展，中华大地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洗礼。这样的历史背景下，1922年北京政府教育部顺应时代发展潮流，着手对教育进行改革，推行“新学制”（也称“壬戌学制”）。“新学制”的产生是一种历史的进步，是中国教育现代化发展到一个重要阶段的标志[1]。初中图画课程的设置也具有了前所未有的特色，这对我国当今普通中学美术课程改革有启示意义。

一、民国新学制时期初中图画课程设置的基本情况

1922年11月北洋政府推行“新学制”的同时，全国教育会联合委员会组织了“新学制课程标准起草委员会”，着手进行研讨、拟定各学科课程要旨，并反复请专家讨论并确定各必修科目课程纲要。1923年6月颁布由刘海粟、俞寄凡、刘质平起草的《新学制课程纲要初级中学图画课程纲要》（以下简称《纲要》，高中未开设图画课），对初中图画课程的目的、内容和方法、毕业最低限度三大部分作出具体规定，以作为指导新学制初中图画课程发展的依据。《纲要》的制订与颁布是新文化运动在教育领域的一个积极成果，具有里程碑意义，“它一方面全面引入西方美术学科中有关透视、解剖、色彩、素描、图案画以及形式美知识体系，另一方面，促进了我国教科书编写的改革”[2]。《纲要》虽未经政府正式公布，只是由全国教育会联合委员会颁布，但由于该组织在当时有相当大的代表性和权威性，故各地都依此施行。

与民国初年相比，新学制初中图画课程设置的变化如下：第一，《纲要》规定初中图画课程目的：“增进鉴赏知识，使能领略一切的美；并涵养精神上的慰安愉快，以表现高尚人格。练习制作技艺，使能发表美的本能。养成一种艺术，而为生活之助。”[3]体现出图画课程的设置需儿童本位目标。第二，初中图画课程独立设置，地位进一步加强。初中必修科目包括艺术科在内的六大科，图画课在艺术科，但独立设置。第三，课程内容的安排进一步科学化。《纲要》将初中图画课程的内容与方法分成理论教授、实地观察和实技练习三大类，并分别具体介绍，要求“图画一科，对于理论，观察，实习三者均需注重；教授之际，三者相辅而行，处处皆应互相联络。”[3]

新学制初中图画课程设置的变化深刻反映出课程价值取向的变化。《纲要》对儿童本位的强调，是与实用主义教育精神相适应的，不过，从规定的大部分课程内容来看，学科化知识浓厚，要求严谨。《纲要》第三部分“毕业最低限度的标准”规定：“（子）须能以图案自由发表意象。（丑）须能为合画理的自由写生。……（卯）须能制散点图案模样图案。”[3]可见课标编制者是希望通过学科化知识的训练与把握，来达到《纲要》所规定的课程目的。不过，与注重儿童本位的教学目标以及美术本体知识技能的把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图画课程的社会价值被削弱、忽视，甚至被遗忘。

二、民国新学制时期初中图画课程设置的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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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新学制时期初中图画课程设置达到了相当完备的程度，《纲要》影响下的初中图画课程设置具备了前所未有的特色，如强调儿童中心主义，注意理论教授、实地观察与实技练习的结合，课程目标片面化、课程内容的专业化等，具体分析如下：

1.强调儿童中心主义

新学制时期颁布的各学科课程纲要突出了儿童本位，强调尊重人的个性发展。《纲要》规定的图画课程“目的”：“增进鉴赏知识，使能领略一切的美；并涵养精神上的慰安愉快，以表现高尚人格。练习制作技艺，使能发表美的本能。养成一种艺术，而为生活之助。”[3]体现出注重儿童综合发展的价值取向，体现出对学生生活、兴趣、能力、需要的重视。生活化目标在“目的”中被着重提出，增加生活取向的内容，注重图画课程与学生生活经验紧密关联，这符合美国教育家杜威五四时期来华讲演主张的“教育即生活”、“学校即社会”的主张。这都促使这一时期初中图画课程开始摆脱民国初期课程的单纯技法的取向。此外，分科选科制和学科制、学分制的推行，也使得课程设置和授课时间安排上有了更大的回旋余地，有利于学生在图画课程学习时掌握主动权，充分发挥个性和潜力，也使学校便于因地制宜开展教学。

2.注意理论教授、实地观察与实技练习的结合

《纲要》为使教师的教学具体工作有章可循，有法可依，对图画课程的内容与方法做了规定，加强学习活动的综合性和探索性。《纲要》将初级中学图画课程内容分成理论教授、实地观察和实技练习三大类，并进行了具体介绍，并提出“图画一科，对于理论，观察，实习三者均需注重；教授之际，三者相辅而行，处处皆应互相联络。”[3]。说明当时的图画课程已不是单纯的一门技能课，还强调了理论、观察、实习的结合。所以，注意理论教授、实地观察与实技练习的结合是这一时期初中图画课程的特色之二。《纲要》规定了“理论教授”、“实地考察”、“实技练习”三者的具体内容，并“附注”：“理论讲授，和实技练习的并立施行，可说是技能教授上不可移动的原则，而实地观察，更不得不和二者并行。因为只有理论讲授，而没有实地观察，则学者难于记取，必成空论之弊；一方面实地观察，一方面实技练习，则便于取法，易于发表，定能得事半功倍之效。”[3]

3.课程目标片面化、课程内容专业化

《纲要》虽是系统详尽的课程方案，但制订仓促，并未征集美术教育界广泛意见，不可避免地存在有一些弊病。虽然在之后具体的实施过程中通过各种力量不断进行改善，但初中图画课程目标片面化、课程内容专业化的“负面特色”一直存在。

（1）课程目标片面化，是指片面理解初中图画课程的价值与目标。由于历史的原因，新学制初中图画课程目标着眼于个体审美的发展和生活的联系，而对国家、社会的发展的功能和作用有所忽视，具体表现为：忽视完善人格方面的独特作用以及非审美的体验；忽视图画课程开发潜能、培养创造力的功用；忽视图画课程的社会价值。

（2）课程内容专业化，是指图画课程要求严谨，已经远远超越了基础教育要求。《纲要》“内容与方法”中“实技练习”规定：“（1）几何形体及一切人造物的描法，叶的描法，花的描法。（写生）（2）鸟的描法，虫的描法，花的描法。（写生、记忆并行）（3）人体各部的描法。（用石膏模型）……（13）描写平行透视图、成角透视图。（简易的）”[3]这种编制符合螺旋式编排的结构特色。《纲要》在概括性、复杂性和抽象性方面由浅入深，这种编排利于图画课程内容的前后整体连贯，有助于图画知识与技能的专业系统性建构。《纲要》第三部分“毕业最低限度的标准”也体现出专业化倾向。

三、对我国当今普通中学美术课程改革的启示

民国新学制时期的中学课程改革对我国近代教育的发展的积极作用是不容低估的。“这次改革是适应当时的政治、经济、文化发展的要求，它确立了较为适合中国国情、较为科学的课程体系，提高了教育质量，培养了大批人才。”[4]新学制初中图画课程的上述三方面特色能够为当前普通中学美术课程改革提供一些启示。

1.重视在美术教学中的学生主体作用，激发学生学习美术的兴趣

《纲要》提倡的以儿童为本的精神，从课程目标的设置，到课程结构的调整再到教科书编写等，都体现出注重儿童综合发展的价值取向。将现实生活的内容组织到教学过程中，有助于激发学生学习美术的兴趣，这是美国杜威主张的“教育即生活”“学校即社会”“儿童中心”，使学生“从做中学”等教育思想在图画课程的具体运用。从中，我们可以获得下列启示：重视在美术教学中的学生主体作用，激发学生学习美术的兴趣，使学生美术能力得到充分发展。

在当前课改形势下，美术教师需将学生看作是课程实施过程的平等参与者、合作者、教育与自我教育的主体。1.在课程目标上，美术教师要通过多种教学艺术引导学生在自主学习、研究性学习和合作学习中主动探究美术的本质，培养学生独立思考、动手实践的能力。2.在教学设计上，教师应根据课标和教材要求，结合学生的认知规律与审美实际，做到贴近教材、学生、生活与审美，切忌在教学设计中超越学生的认知规律和基本能力。3.在教学过程中，教师要关注学生共性，培养学生的自主与责任意识，同时要根据学生个性特点，发挥每个学生之所长，弥补其所短；并根据社会和学生发展需要更新、充实美术课程内涵，在立足当前教育实际基础上有所超越和提升。4.在教学评价上，把知识的掌握、能力的提高、审美的提升作为标准；发现美术超常学生，依据他们的特长于课外加强培养，设置供他们选择学习的美术活动课，加以专项美术能力发展的培养。

2.加强学习活动的综合性和探索性，培养创新精神及解决问题的能力

2001年6月教育部印发的《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纲要（试行）》中提出：强调学生通过实践，增强探究和创新意识，学习科学研究的方法，发展综合运用知识的能力。增进学校与社会的密切联系，培养学生的社会责任感。[5]当前美术课程“综合·探索”领域是基于以美术为主体，从跨学科的角度，弥补分科课程的不足之处，这有助于激发学生美术学习的兴趣，体验探究、发现的愉悦与成就感，提高解决问题的能力。

新学制规定“多留各地伸缩余地”，并要求“学业上当由近及远，由已知以及未知”[6]。通过结合社会与地方实际，让学生从学习身边的事物出发，逐渐向未知的领域扩展。此外，近代对图画教科书的编写并不是统一的，各地可根据实际情况编订和选择图画教科书。所以，在当前课改条件下，课程实施者应“增强课程对地方、学校及学生的适应性”[5]。具体应从以下几方面进行：1.教师需遵循新课标和学生身心发展规律，从地方人文、自然、文化等多角度切入，培养可操作性的综合课程研发能力；2.实施真实而有效的美术教学，使学生在普遍达到基本要求的前提下实现有个性的发展；3.成立课程开发指导小组，开展各种优秀民间美术引入校园、引入课堂的尝试，将地方美术资源转化成课程，争取临近学校的美术课程特色资源共享；指导学生开展访谈、调查等多种探究实践活动，多途径设置问题情境和文化情境；4.提高中小学美术教科书编写水平，构建适合本地区、本学校的教科书编写模式。此外，加强学习活动的综合性和探索性，还不应忽视文化的发展，美术是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艺术教育有助于孩子们理解不同文化之间、文化与历史之间的关系，为他们交流观点、评价艺术及其本质提供了机会”[7]。

3.注重美术课程的全面性

民国新学制时期图画课程目标的片面化、课程内容的专业化，为其后图画课程发展提供了一个历史教训。以此为鉴，今日的普通中学我们应注意美术课程的全面性。

（1）从教育宗旨审视来看，美术课程目标应是全面的。因为特殊的历史境遇，《纲要》的编制者片面的理解了图画课程目标。在当前社会条件下，美术课程改革不仅要适应社会发展需要，还要尽力体现“以生为本”，为学生全面发展服务，其最终受益者应是社会和个人。强调学生在美术课程学习过程中的主体作用，对学生个体性、独特性、多样性给予充分尊重，最大限度地调动学生主观能动性。在美术课程动态发展上，应与时俱进，处理好现实需要与长远需要的关系，在立足现实基础上有所超越和提升，达到社会需要与个人发展需要的统一。

（2）美术课程内容涵盖应该是全面的。《纲要》拓宽了学习领域，制定了详细、具体的教学内容，便于教师操作和选择。所以，当前美术课程的设计者、教科书编写者和教师需根据自己的理解和不同地区学生美术素质及教学条件对美术知识进行选择。衡量国民基本美术素质主要在三个标准：能理解和享受人类创造的美术文化；能美化自身和身边环境；能以美术为工具进行基本的表达和交流。[8]这是国民对美术教育的基本要求，理应作为美术课程的主要目标。课程内容与课程目标的相对应的关系，应构建符合上述目标的课程内容体系。在构建过程中应注意“一方面，美术知识需要满足中小学生的生存和发展的需要，另一方面，美术知识的广度和深度必须适合中小学生的心智发展程度和中小学美术教学的时空环境，比如有什么学时和什么样的教学场所。”[9]此外，针对当前美术课程忽视中国传统美术的倾向，应构建既吸纳外国经验之优点，又彰显自身优良传统的课程体系。

综上所论，民国新学制时期初中图画课程设置存在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但它毕竟奠定了中国近代基础美术教育发展的新模式，使新学制初中图画课程比之前图画课程具有了强调儿童中心主义、注意理论教授、实地观察与实技练习的结合、课程目标片面化、课程内容专业化等前所未有的特色。在当前美术课程改革过程中，新学制初中图画课程的这些特色启示我们：重视在美术教学中的学生主体作用，激发学生学习美术的兴趣；加强学习活动的综合性和探索性，培养创新精神及解决问题的能力；注重美术课程的全面性等。

参考文献

[1] 孙培青.中国教育史.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

[2] 胡知凡.对我国中小学美术教科书的研究与思考.中国美术教育，2011（2）.

[3]课程教材研究所.20世纪中国中小学课程标准·教学大纲汇编：音乐·美术·劳技卷.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1.

[4] 曲铁华.1922年中学课程改革及其反思.载杨玉厚主编.中国课程变革研究.西安：陕西教育出版社，1993.

[5] 见《教育部关于印发《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纲要（试行）的通知》，http：//www.moe.gov.cn/publicfiles/business/htmlfiles/moe/moe_711/201001/xxgk_78380.html，2001年6月8日.

[6] 李桂林.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普通教育.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

[7] 常君睿.美国综合艺术教育及其课程结构述略.中国美术教育，2005（5）.

[8] 常锐伦.对中小学美术教育几个根本问题的思考.中国美术教育，2010（2）.

[9] 尹少淳.美术教育学新编.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9.

（责任编辑 任洪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