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农村地区校车运行存在的问题、原因与对策

19世纪中期，校车开始运行在美国的农村地区。在一百多年的发展历程中，美国农村地区校车的规模不断扩大。当前，校车每年运载着超过一千万名美国农村地区学生上下学，是美国农村地区学生上下学的首要交通工具，已经成为美国农村地区教育发展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然而，受到大规模的农村学校合并和不完善的校车管理制度等因素的影响，校车在美国农村地区的运行过程中产生了诸多问题。我国正在农村地区大力推行校车制度，由于中国和美国的农村地区均不同程度地存在着地理环境恶劣、人口密度低和学校分散等特点，研究美国农村地区校车运行存在的问题、原因和对策，对改善我国农村地区的校车运行状况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一、美国农村地区校车运行存在的问题

1.校车运行成本不断提高

任何事业的发展都需要花费一定的经济成本，校车的发展也不例外。以定值美元为单位，自1929年以来，在1955年之前，校车每年的运行成本总计不到20亿美元；在随后的将近20年时间，校车每年的运行成本总量翻了一番，超过了40亿美元；截止到1980年，校车每年的运行成本总量又翻了一番，达到了80亿美元；1990年至今，校车每年的运行成本总量基本上都在100亿美元以上[1]。显而易见，校车运行成本总体上呈现出不断提高的态势。

2.运行过程中校车内部不安全

美国传统意义上的校车安全主要指减少和避免校车交通事故，即校车的外部安全。随着校车质量和校车管理水平的不断提高，校车的外部安全系数在不断提高。根据美国交通研究委员会提供的一份研究报告，“学生乘坐由成年父母或同学驾驶的私家车到学校发生伤亡交通事故的概率是乘坐校车到学校的3至5倍；未成年人驾驶私家车到学校发生伤亡交通事故的概率可能超过乘坐校车到学校的20倍；学生步行到学校则更加危险”[2]。可以看出，就减少和避免交通事故而言，校车是最安全的交通方式，校车的外部安全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水平。然而，近些年来美国校车内部的安全问题却越来越突出。校车内部的安全问题主要表现为学生的嘲笑、玩火、携带毒品或者武器、暴力性打架、性侵犯等。与城市校车相比，农村地区校车的行程普遍比较长，司机很难在整个行程中很好地维持校车内部的秩序，所以校车内部的安全问题主要发生在农村地区的校车之上。对150名曾经在中小学期间乘坐过一段时间校车的大学生的调查显示，有三分之一至二分之一的学生认为在校车上存在学生使用毒品或酒精、携带武器和进行公开的性侵犯等现象；将近三分之二的学生记得在校车上有被同学嘲笑、欺侮或者嘲笑、欺侮其他同学的经历；几乎所有的回答者表示他们目击的嘲笑和欺侮行为比他们亲自参与的行为要多得多[3]。应该说，农村地区校车普遍存在运行过程中校车内部的不安全问题。

3.校车运行时间过长

在农村地区校车运行过程中，有很多问题比校车运行成本和校车安全更为重要，校车运行时间过长就是这样一个问题。现在尚没有全美国范围内农村地区校车运行时间的统计数据，只有关于部分州的农村地区某个学段校车运行时间的研究。一项关于堪萨斯、佐治亚、新墨西哥、宾夕法尼亚和华盛顿五个州农村地区小学校车行程的研究显示，在所有696所学校的样本中，85%的学校校车单程最长运行时间是30分钟或者更长；而新墨西哥州有5%的学校校车单程最长运行时间经常是90分钟或更长[4]。在以农村为主的西弗吉尼亚州，一些家长表示，部分高中学生在上下学过程中乘坐校车的单程最长时间常常达到120分钟甚至更长。显而易见，农村地区校车的运行时间是过长了。

过长的校车运行时间对乘车学生产生了诸多不良影响。首先，过长的校车运行时间影响乘车学生的身体健康。在长时间乘坐校车之后，几乎所有学生都会感觉到非常疲劳，部分学生往往无法按时甚至错过吃早餐或晚餐，还有部分学生容易患上哮喘和肺炎等疾病，这些都不同程度地影响着乘车学生的身体健康。其次，过长的校车运行时间影响乘车学生与家长的关系。长时间乘坐校车导致学生在每一个学习日有更长的时间与家人处于分离状态，而且学生往往很早就离开家，很晚才回到家，这就减少了学生参与家庭活动的时间和类型，影响到学生与家长之间的情感培养和信息交流。最后，过长的校车运行时间影响乘车学生的学习成绩。由于学习成绩受到学生的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和学生的学习态度等诸多变量的影响，当前尚没有令人信服的研究结果直接证明农村地区学生长时间乘坐校车对其学习成绩产生不利影响。但是有研究已经证明，长时间乘坐校车会减少乘车学生做家庭作业的时间，减少乘车学生参加课外活动的时间和类型，进而间接地不利于学生掌握基础知识和培养团队协作等基本能力。

二、美国农村地区校车运行问题产生的原因

1.大规模的农村学校合并

在19世纪中期之前，美国农村地区普遍存在的是拥有一两个教室的小学校，这些学校辐射范围小，学生基本上步行上下学。这些小学校普遍存在教师专业水平低、课程开设不齐全的问题，并且伴随着城镇化的推进，学生注册率不断下降，学校设备开始闲置。为了给学生提供有质量的教育和提高教育财政的使用效率，政策制定者于19世纪中期开始采取学校合并政策。然而，在距离较远又没有公共交通的农村地区，学校合并得以可能的前提条件是专门运送学生的交通工具的出现。截止到1919年，美国有31个州在制定了学校合并的法律之后，紧接着就制定了运用公共财政运送学生的法律；还有14个州的学校合并和学生校车的法律是同时制定的。应该说，美国农村地区学校合并与校车存在着天然的联系，校车的诞生就是农村地区学校合并的副产品。20世纪30年代，随着以发动机为动力的现代校车的出现，提供大运载量的、低成本的交通得以实现，学校合并的规模迅速扩大。“在1929年和2002年之间，学校数量从248000所减少到仅剩96000所”[5]，被合并的大部分学校为农村地区的小学校。

随着大规模农村学校合并的不断推进，一些学校被关闭而另一些学校重新划定了入学范围，此时入学范围的地理中心也移动了。由此主要造成了两个结果：一是需要乘坐校车的人数增加。以西弗吉尼亚州为例，对该州已经经历广泛学校合并和未经历广泛学校合并的学区（分别称为“高合并学区”和“低合并学区”）进行比较，高合并学区乘坐校车的学生占全部学生的比例是64.1%，而低合并学区乘坐校车学生占全部学生的比例是51.3%。这表明，学校合并和乘坐校车人数的增加存在正相关[6]。二是学生乘坐校车的距离不断增长。学校合并要求被保留学校的辐射范围不断扩大，在较低的人口密度和较大的入学范围的双重作用之下，居住在新入学范围边界附近的儿童必须通行更远的距离才能进入学校。乘坐校车人数的增加和校车运行距离的不断增长必然会对校车的运行成本、校车的内部安全和校车的运行时间产生影响。

2.不完善的校车管理制度

美国校车管理的重点是如何提高校车费用的使用效率和保证校车的外部安全，因此其注重解决校车站点的设置、乘车学生的安全教育和校车事故的处理等问题。校车管理是一个动态发展的过程，随着农村地区校车内部不安全和校车运行时间过长等问题的日益严重，已有的校车管理制度已经表现出诸多的不适应，其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设计的校车线路不科学

设计的校车线路不科学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部分校车线路无法使乘坐校车学生的数量达到校车的核载量。以密苏里州为例，该州大部分校车的核载量是60名或者更多的学生，但是实际运载的学生只达到了核载量的50%左右。乘坐校车的学生数量对校车的运行成本起着决定性影响，毫无疑问，无法使乘坐校车学生的数量达到校车的核载量会提高校车的运行成本。另一方面，在设计校车线路时，单纯强调节约校车运行的经济成本，而忽略了限制校车的单程最长运行时间，这一点从上文关于农村校车单程运行时间过长的案例可以得到证明。

（2）部分地区缺少随车照管人员

部分农村地区校车之上没有随车照管人员，而是只有司机一个人。缺少随车照管人员容易导致校车内部不安全，因为司机既要驾驶校车，又要照顾学生，而在比较长的行程中，尤其在气候恶劣或者路况不好的条件之下，司机需要全身心驾驶校车，往往难于照顾学生。

（3）缺少限制校车最长运行时间的强制性规定

美国农村地区校车单程运行时间过长的现象非常严重，但是在美国的50个州中，当前仅有西弗吉尼亚州发布了限制校车单程最长运行时间的指导意见。在认识到过长的校车行程会对学生产生不良影响之后，西弗吉尼亚州立法机构发布了校车单程最长运行时间的指导意见。该指导意见要求，校车单程最长运行时间依据学生接受教育阶段的不同而不同：小学生是30分钟，初中生是45分钟，高中生是60分钟。但是该规定仅是一个指导意见，没有强制性的法律效力，因此在西弗吉尼亚州基本上没有被执行。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美国农村地区普遍存在的校车单程运行时间过长现象与各州缺少限制校车最长运行时间的强制性规定有关。

三、解决农村地区校车运行问题的对策

针对农村地区校车运行存在的问题以及对问题产生原因的认识，美国学者从不同方面提出了相应对策，部分对策已经引起了政府的注意，甚至已经转化为国家政策的内容。概括起来，这些对策主要包括以下方面。

1.合理推行农村地区学校合并政策

理性地而不是一味大规模地推行学校合并政策是解决农村地区校车运行问题的重要措施。综合考虑改善校车的运行状况和提高学校的教育质量，农村地区未来的学校合并应该区分为三种情况：进一步合并、维持已经存在的学校和新建学校。如果一个地区的校车运行比较便利，而且人口已经下降到无法将有质量的教育提供给全体学生的程度，学校合并将是不可避免的。如果一个地区虽然校车运行时间比较长，但是低收入家庭学生比较集中，则需要继续维持该地区的小学校，因为低收入家庭学生在小学校通常会有更好的学习成绩。如果一个地区校车运行距离比较远，而且路况非常危险，应该在该地区新建学校。

2.完善校车管理制度

完善管理制度、提高管理质量是解决农村地区校车运行问题的另一项重要措施。从解决上述问题出发，可以考虑采取如下措施。

（1）科学设计校车线路

科学设计校车线路需要在降低校车的运行成本和减少校车的运行时间之间取得平衡，而不能单纯强调其中的一个方面而忽视另一个方面。为了将校车的运行成本降到最低，需要使乘车学生的数量尽量达到每辆校车的核载量和减少校车的线路。而为了将校车的单程最长运行时间控制在合理的范围之内，就目前而言，一些学区需要将过长的校车线路分割为几个比较短的校车线路，增加校车线路。从兼顾降低校车运行成本和减少校车运行时间的角度出发，农村学区需要在将过长的校车线路分割为几个比较短的校车线路的同时，将大型校车改为小型校车，使每辆校车的乘车人数尽量达到核载量。

（2）全面安排随车照管人员

学区需要保证每辆校车都配备随车照管人员，而在行程比较长、途径路段难于驾驶或者在比较拥挤、不同年龄阶段学生混合乘坐的校车之上，学区可以安排两名以上的随车照管人员。相比于单独一个司机，随车照管人员可以提供更多的照顾和管理，从而更好地保证校车内部的安全[7]。

（3）制定限制校车单程最长运行时间的强制性规定

由于校车运行时间过长会对乘车学生的身体健康、家庭关系和学习成绩产生不良影响，因此应该综合考虑学生的受教育阶段、学校的分布情况和当地的路况等因素限制校车的单程最长运行时间。一般情况下，运送幼儿园和小学学生校车的单程最长运行时间应该不超过30分钟，运送初中生校车的单程最长运行时间应该不超过45分钟，运送高中生校车的单程最长运行时间应该不超过60分钟。而且，通过制定具有强制性的法律保证校车单程最长运行时间的规定得以实现。

从美国农村地区校车运行出现的问题、原因和对策来看，一方面，虽然校车可以为农村地区的教育发展提供交通便利，但是校车运行本身会产生诸多问题，校车并不是解决农村地区教育发展的“万灵丹”，农村地区教育发展需要综合考虑地理环境、人口分布和教育发展等多种因素。另一方面，即使在必须进行学校合并、校车已经成为教育发展必不可少的组成元素的部分农村地区，校车的良好运行也需要以完善的校车管理制度作为保障。

参考文献

[1] Kieran Killeen，John Sipple﹒School consolidation and transportation policy：an empirical and institutional analysis.http：//www.ruraledu.org/user_uploads/file/school_consolidation_and_transporta

tion_policy.pdf.

[2] Transportation research board.The relative risks of school travel ：a national perspective and guidance for local community risk assessment.[EB＼OL]http：//www.trb.org/Main/Blurbs/161028.aspx.

[3] Bruce B.Henderson.The school bus：a neglected children’s environment.Journal of rural community psychology，2012（1）.

[4] Craig Howley.The rural school bus ride in five states ：a report to the rural school and community trust[R].[EB/OL] http：//www.ruraledu.org/user_uploads/file/Rural_School_Bus_Ride.pdf.

[5] Belle Zars.Long rides，tough hides：enduring school bus rides.[EB/OL] http：//www.ruraledu.org/zars_busing.htm.

[6] Lorna Jimerson.Slow motion： traveling by school bus in consolidated districts in West Virginia.[EB/OL] http：//www.ruraledu.org/user_uploads/file/docs/slow_motion_wvbusdes.pdf.

[7] Rob Ramage，Aimee Howley. Parents perceptions of the rural school bus ride.The rural educator，200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