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2013-12-29 00:00:00
方圆 2013年18期

我们不是被城市征服与吞没,而是更多的人走进了城市的腹地

乘坐高铁去一座城,时光短暂得让你无所适从,若想在疲惫中小憩又担心酣睡中错过了站点,恍惚之中,但见同行者打开电脑看起了电影,电影似乎刚刚开始,但我错过了序幕,只记得画面中的英俊少年胆识过人,在与一头熊的搏斗中砍下了野兽的脚趾,少年则捂着自己被撕破的臂膀,与这头熊陷入恐怖的对峙局面。或许受伤的熊因为剧痛还是赶在猎手们到来之前一瘸一拐地消失在密林深处。当这位少年慢慢变成一位真正的猎手,他的勇敢甚至根本不用惧怕与任何一头野兽正面冲锋,他寻找着更为强大的猎物。

电影编剧似乎旨在说明这一点,那就是置入了一些残酷的现实事件,让强大的猎手绝望于被夺去生存的能量。然后像那头受伤的熊一样消失在人群之中。许多年之后,猎手归来,善恶有属,物是人非。他年迈的父亲还保持着对邪恶势力的愤怒,或许正是这种力量让他不得不参与最终的厮杀现场,他杀死了该死之人,这时法度却与他玩起了暧昧,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真的老了,这时一头熊悄悄地从丛林中走来,片刻的混战后,与其说这头熊吞吃了这名猎手,不如说猎手心甘情愿地走进了熊的内心世界。列车到站了,电影也恰好结束。

现在我独自在马路上移动着脚步,似乎有一个高大而又凶猛的怪物在与我对峙,城市只是一头熊的外形,真正挑战我的是存在于城市内部的现实生活。我依然是找到了那个成年猎手绝望的感觉,不是不敢直言面对惨淡的人生,而是像个洪荒之人惊恐于头顶的风雨雷电,此刻我需要一种声音的引领,总之这种声音要让我的内心沉静下来,起码保证我们不再为这个发生着异常的世界感到恐惧就行。

这种时刻分明是在受伤的野兽退缩之后,人类未泯的童心依旧想象着城市的繁华与美好,我们的追求让我们不懂恐惧,终于在梦想之城安顿下来,这意味着我们的无畏挫败了现实的挑战。

罗伯特·E﹒腓奇曾形象地说过:人是野兽。人与其他野兽之间唯一的区别是:人是知道自己会死的野兽。最诚实的人是不害臊的利己主义者。这种诚实的人极端鄙视那些不承认自己是利己主义者的人的虚伪、谎言和伪善。唯一不可缺少的价值是生命,生命的具体目的是异性与金钱。因而,人的喜剧就是由淫荡、酗酒、同性恋、亵渎神灵、贪得无厌、惨无人道、仇恨、猥亵等组成荒谬绝伦的混合物。至于终极的与不可缺少的价值——生命,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欺骗。

这位宗教家的言辞似乎道出了一座城市的本质不再是美好而是人性的贪婪。我们中的猎手随着岁月的加深其最大的爆发力在于隐退与返乡。作为个体我之所以没有抗争到底,是因为我清楚自己的身份处境,不会仿效神话中的法厄同,为了证明真实的自己,驾驶着太阳车而点燃了整个世界。我们不是被城市征服与吞没,而是更多的人走进了城市的腹地,庞大的城市躯壳早已与我们的生活无关,我们把这一息尚存的空间留给了自己的心灵,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来自心灵的拷问,因为它已经透过了现象直抵根本。即便我们每个人都是隐喻的大师,这座由钢筋水泥速成的城市也由于缺乏生命经验而终将成为一些虚构的事物。

问题是我现在还必须从城市中心走出来,把那头熊也从城市丛林中释放出来,双方重新返回到一种对峙状态,我们相互使用熟悉的语言来告诫自己的优势与不可征服的能力,这种现场的发生让我们的生活具有了非同凡响的意义,紧张而不是松弛,松弛是宗教的一种意义。到此,无论进步还是倒退,都是出于我们对心灵的一种摆渡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