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完成了19个NBA赛季、取得一次总冠军和两块奥运金牌,并成长为联盟历史上最优秀的传球手和组织后卫之后,基德宣布退役。
基德就像人到中年的父亲——工作半辈子,朴实勤奋,在岗位上度过一生最美的年华,取得令家人骄傲的成绩。现在,他要退休了,他并没让人觉得有多么难舍难离,相反,他的态度足够洒脱,他不怕没训练、没比赛、没喋喋不休的记者和镁光灯的日子。
“我已经打了太久了,是时候考虑下一步了,”身为全联盟第三高龄球员的基德,在接受ESPN采访时表示,“我想这就是合适的时机了。”
尽管他和尼克斯还剩下两年近310万美元的合约,可在作为球员的最后一个月里,基德甚至已经无法将球送入篮筐。在尼克斯对阵步行者的季后赛第二轮中,他的18次投篮无一命中。
他并不承认是糟糕的发挥让他退役:“人人都会说这就是原因。可我本来就不是得分手。我只是想用正确的方式打球。当你老去,这一切都不可避免。”
他给出的回应甚至有些淡漠,“毕竟我40岁了。”
37岁的时候,基德曾许下过“要打到40岁”的诺言。现在,他实现了这个诺言,他不与岁月为敌。
基德在与岁月的对抗中,已经取得了很多胜利。
2006年,33岁的他已是一员老将,面临着职业生涯最大的危机。他已失去了速度,对一名控卫而言,失去速度是致命的。他的投篮实在够烂,以至2005-2006赛季结束前,篮网的投篮教练鲍勃·塔特公开调笑他:“你的投篮能不能像你7岁的儿子T.J那样准?”
19年NBA生涯,他有9赛季投篮命中率不到40%。
达不到40%意味着什么?
ESPN专栏作家比尔·西蒙斯做过一个比喻:“我第一次看基德打球就有这样的感觉:就像你在夜店里寻找猎物,突然,你发现目标,一个身材高挑、相貌美妙的辣妹,绝对的女神。你激动地过去搭讪,但等等,她脱了外套……啊,她的胸部竟然是平的。这就是基德——他所有都好,可投篮实在太糟糕了。”
“一支球队当家球星的投篮命中率不到40%,这支球队是不可能夺得总冠军的。”比尔·西蒙斯说。
事实印证了西蒙斯的话。基德曾在2002年和2003年连续将篮网队送入总决赛,可两次都失败了。
不改变就要被淘汰。
基德开始苦练投篮,成为了一名稳定的投手。这被认为是发生在基德身上的最不可思议的改变——他以1988个三分球位列联盟纪录第三的位置。
“他职业生涯早期也算得上一个三分球手,”NBA前球员、现TNT分析员斯蒂夫·科尔说,“但后来,他却是三分线上的杀手。他的球商太出色了。他顽强地与岁月抗争,转型为完全不同的球员。”
基德保养身体的绝窍是喝水。重返小牛后,在球队训练师凯西·史密斯的鼓励下,基德开始每天坚持大量饮水,“他改变了我的生活习惯,开始每天喝三瓶,后来越来越多。这是凯西给我带来的最大帮助。”
这让他在场上不像个老将。2011年季后赛,38岁的他先后防守两位巨星——23岁的杜兰特和27岁的詹姆斯。“他防得比想象的要好,防完走回板凳席,啥事都没发生一样。”ESPN专家马克·斯特恩说。
2011年,身披达拉斯小牛队球衣的基德,成为NBA总决赛历史上年龄最大的首发后卫,也在这一年,他成为了历史上最老的总冠军球队的主力控卫。
在全部1391场常规赛中,基德贡献出场均12.6分、8.7次助攻、6.3个篮板和1.9次抢断的数据。但更让他引以为豪的是他总能让队友打球更舒服。
“获胜是第一位的。不管我取得什么样的数据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关乎胜利,并且永远关乎胜利,让队友更加强大。”基德说。
2001年,基德被交易到新泽西篮网队。新泽西记者问刚入队的他:“你会为26胜的球队带来什么?”
“我会把球队转个360度!”
新泽西人没机会嘲笑他这个口误——只有败者的口误才能拿来说笑话。那个赛季,基德以MVP水准的发挥带领球队杀入总决赛,拿下52个胜场——这比之前的赛季整整多出26个胜场。这也是篮网队史第一个超过50场胜利的赛季。
基德享受这种胜利:“这种从积分榜下游一路杀进决赛的感觉真的很奇妙。”
时任篮网队总裁罗德·索恩则说:“很少有一名球员能用一个人的力量,这么迅速改变整个球队。”
如果考虑一下基德当时的队友的实力,就会发现球队总裁对基德的评价绝不是恭维之词。肯扬·马丁、麦克洛奇、范霍恩、哈里斯和一年级新生杰弗森,这就是站在基德身边最出色的人了。
“基德是怎么把这些鸡屎做成鸡肉沙拉的?这太神奇了。我敢说,换成科比,他肯定也不能带着这帮家伙打进总决赛!”专栏作家比尔·西蒙斯说。
“过去20年,大概没有什么人比基德在球员里更受欢迎了。所有巨星,都希望在基德身边打球,因为他能让他们变得更伟大。”哥伦比亚广播公司著名记者肯伯格如此描述基德。
2008-2009赛季,湖人总经理库普切克不愿意拿中锋拜纳姆作为交易筹码,让湖人失去了得到基德的机会。对此,湖人当家球星科比对着库普切克咆哮,痛骂他是十足的白痴。与科比一样,另一位NBA巨星詹姆斯也因为基德做过类似的事情。
基德退役后,科比说:“基德和希尔都退役了,我可不想成为联盟里的孤家寡人,所以我得确定德里克(费舍尔)不会退休。”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基德,他曾被称“教练杀手”。
1994年,21岁的基德被达拉斯小牛队选中,这是他NBA生涯的起点。基德在当年就与格兰特·希尔一起获得赛季最佳新秀,可接下来却并不美好。
基德与吉姆·杰克逊和贾马尔·马什本组成达拉斯“3J”组合。在媒体眼里,这是一个全明星级别的组合,可是他们并没有给达拉斯带来球迷期望的成绩。
基德与当时的主帅克莱门斯不和,克莱门斯坚持球队应该放慢节奏,采用三角进攻,可是在基德看来,让“3J组合”打这样的战术,是非常糟糕的决定。
当时有媒体评价克莱门斯的战术:“相当于花钱看莎朗斯通的电影,最后发现她一件衣服也没脱。”
基德与克莱门斯整整两个月没说过话。1996年,基德黯然离开后,克莱门斯因球队战绩不佳被解雇。
后来,基德重回小牛队,又与主教练小将军意见不合。小将军坚持每次进攻都要自己喊战术,而基德认为这会极大限制球队和自己的创造力。最终,球队老板和双方沟通后,站在了基德这一边。
基德被称为NBA球场“最绅士的矮个子”:涵养功夫到家,场上几乎没任何技术犯规,少见和裁判争执的火爆场面。
可为了胜利,他也会爆发。
1996年2月15日,基德所在的小牛输给爵士。赛后,他彻底爆发:“半场结束时我们领先12分,然后接着打,却输了球。我受够了。”把传球放在第一位的他,看不惯队友杰克逊,认为杰克逊出手太多、打球太独。基德透露,那天在更衣室,“我们几乎打了一架。”
后来,基德坦承自己的风格有了改变。“与别人撕破脸皮,这原本不是我的作风。”基德说,“但球队的确需要改变,所以我就承担了责任。”
他惟一一次略显张狂的公开表态是针对联盟里有名的“独狼”——斯蒂芬·马布里。
“就算在球场上,我也能赢。我比他更高、更壮、更灵活。”马布里自称天下第一控卫,基德这么说。
可就是这样一个基德,在生活中的表现却让人捉摸不定。比如,基德曾殴打妻子尤玛娜,并对自己的暴力行为供认不讳。
1996年,基德认识了美丽的尤玛娜。当时,基德是加州大学的一年级新生,拥有不少粉丝,尤玛娜则被称为“推销模特”。
第二次约会,基德找来了他能找到的自认为最能让女生感动的言情片——《编织恋爱梦》。为了熟悉剧情,基德提前几天就一直在看这部电影。他还注意到了尤玛娜的鞋子,买了一双风格类似的送给她。
基德获得了尤玛娜的心。此后几年里,每次罚球时,球场摄像机总会捕捉到基德送给尤玛娜的飞吻。可2001年的一天,基德打了尤玛娜。
“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和这样的人一起打球?”这是尤玛娜的疑问,“当他在球场上受到羞辱,他总会回来对着我发泄。他在外面倒是十分优雅。”
基德给出的理由是:“在我小时候,篮球并不是最时兴的运动。打篮球的人就那么几个,他们有他们的圈子。你想加入,就必须让人喜欢。我必须传球给别人,才能有打球的机会,才能赢球。人们喜欢和我一起打球,因为我能传出好球。”
“篮球在我的生命中是第一位的。”基德说。
2007年,基德与尤玛娜离婚。5年后,当基德与小牛队老板库班交恶时,尤玛娜却力挺基德,认为前夫应该受到英雄般的礼遇,因为基德在2011年小牛夺取总冠军时扮演了关键角色。
“杰森是一个令人着迷的篮球运动员,我永远无法抹杀他这一点。”尤玛娜说。
谁也无法抹杀基德留下的:10次入选全明星,5次当选常规赛助攻王,12091次助攻和2684次抢断都排在历史第二位,107次打出三双排在历史第三位。
可谁也无法战胜岁月。
94级选秀榜眼基德宣布退役后仅仅两天,94级选秀探花,同样40岁的希尔在上周六也宣布退役。至此,1994一代只剩下热火队的霍华德一人。
“是时候考虑些其他的生活了。”基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