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谎术面面观

2013-12-29 00:00:00麦克尔·瓦特/文,李恒/编译
海外文摘 2013年4期

在美剧《国土安全》第一季的一个关键场景中,被誉为民族英雄的尼克·布罗迪在伊拉克战争中被俘后因受尽恐怖分子的酷刑和折磨而“变节”。在被美军营救回国之后,尼克受到了英雄般的礼遇。然而,中央情报局怀疑布罗迪已经叛变并准备在美国境内发动一次恐怖袭击。为此,在戒备森严的审讯室中,布罗迪被特工人员绑在一把椅子上,接受了测谎试验。他能通过这种多导生理记录仪的测试吗?实际上,反社会分子和像布罗迪这样的杀手仍然能够说谎并顺利过关,这是由于他们在犯罪后没有丝毫或明显的内疚感,所以能够逃脱生理记录仪的监测。

当麦克尔坐在伦敦西部郊区的一个房间中,上述场景栩栩如生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一位留着黑色短发的女士将各种传感器贴在麦克尔的食指和无名指上,血压计套袖缠在麦克尔的手臂上,用一条橡胶通气管绕在麦克尔的躯干和腹部上,它是用来测量呼吸频率的。在传感器连接的另一头电脑屏幕上,随即出现了各种波动起伏的曲线。这里并不是好莱坞电影的拍摄现场,但麦克尔面临着同样的考验:有罪还是无罪。

当人们说谎时,会出现血压升高、心跳和呼吸速度加快以及出汗等交感神经兴奋的症状。多导生理记录仪能根据上述生理反应绘制出各种图表,检测者凭借熟练的技巧就能诱导受试者做出相应的反应,然后进行判断。这种测试实际上并不能检测出谎话,它只是测量出受试者所做出的各种生理反应。检测者的任务就是从各种蛛丝马迹中进行辨别。正像中情局工作人员所说的那样,测谎试验依靠的是检测者的业务能力,而不是仪器。

帕蒂·穆西卡罗就是给麦克尔做测谎试验的女测谎师,她也被称为法庭上的精神生理学家。目前,英国测谎协会官方授权的测谎师只有10位,帕蒂就是其中一位;而美国的注册测谎师多达3500人。由于英国和威尔士准备在2013年施行《感化服务条例》,对高危性骚扰者测谎检测的需求会随之增大,因此这一行业的竞争也颇为激烈。这种检测是强制性的,尽管测谎的结论并不被法庭所采用,但它将作为起诉的基础。

由穆西卡罗独自开办的测谎公司的注册名称在拉丁语中是“真理”的意思。她对测谎的理解是:实施测谎是用来证实无辜者的清白,而不是让人陷入圈套。

穆西卡罗饶有兴趣地向麦克尔介绍了她的几次执业经历。她接下的第一份业务就是丈夫指控妻子有欺骗行为,他怀疑妻子与其他男人有不轨行为。妻子果然没有通过检测,她承认了当自己还是个五岁的小女孩时就被人强暴了。虽然她没有把这段阴暗经历告诉过任何人,但她决定向丈夫坦白一切。另一次,一个16岁的男孩被父亲怀疑对他四岁的弟弟进行了性侵犯,测谎结果证实了父亲的猜测。这项指控导致了这个家庭的破裂,但父亲宁愿先进行测谎检查而不是向警察局报案。穆西卡罗还记得那次检测的对抗性非常强,男孩坚持声称自己没有做那样的事情。穆西卡罗对他说:“在你说谎的同时后背一直靠着墙,这意味着你无法逃离做了坏事的现实,你一直想摆脱这种困境,你在内心中一直想对父亲承认错误,对吗?”男孩轻轻地点了头。在父亲走进屋后,男孩向父亲坦白了事实,父亲随即开始嚎啕大哭,场面令人心碎。之后,穆西卡罗建议父亲带男孩参加性心理辅导课程。她觉得自己没有必要通知警察,因为她自己也没有目睹到犯罪现场,所以应当由第三方(即父亲)全权处理测试的结果。

测谎技术在英美蔚然成风

测谎试验已经在世界各地开展起来。美国联邦调查局、国家安全局和中央情报局等大部分联邦机构已经采纳了测谎试验;不少执法机构和火灾保险公司也利用测谎术来筛查应聘者和对员工进行内部调查。美国国防部每年要进行近4万例测谎试验,中情局在反恐斗争中也借助了这种手段来审查恐怖分子和线人。

英国测谎协会也急切地希望像美国同行那样被政府和立法机构所重视。特里·马林斯是该协会的秘书长,他曾是一位诈骗案件调查人。特里认为测谎是一种公共服务,希望政府能为执业者颁发执照。然而,测谎行业在英国还处于起步阶段,它的公众形象还存在争议。然而,测谎术在私人企业中却有了用武之地。这些测谎师在为公司效力的同时,也会涉足婚姻关系中的夫妻忠诚度测试。

虽然英国法庭不会采用测谎试验的结果作为证据,但英国官方在接受测谎试验结果方面已经迈出了步伐。伦敦警察厅在2007年从亨顿警察学院招聘新员工时接受了进行测谎试验的建议,马林斯认为这种做法能够比专门的招聘机构更快更有效地审核出应聘者背景资料的真实性。因为从人力资源部门的招聘过程来看,至少有50%的应聘者对自己的重要经历进行了隐瞒和撒谎。

肯特大学对测谎检测的结果做过测评:与在警察局接受审讯相比,罪犯在接受测谎试验时会招供出更多的罪行。在美国,性犯罪者定罪后的测谎检测费用要由犯罪分子自行承担。在英国,测谎检测则是由政府支付费用,但目标是相同的,即让犯罪分子走上正途。

唐纳德·格鲁斌教授是英国纽卡斯尔大学的法庭精神病学教授,他在过去一直赞同对性犯罪者施行有限制的化学阉割,但他自己并不是一名测谎师。一直以来,格鲁斌教授就为测谎过程中被披露的秘闻所震惊,他认为这些被揭示出来的不道德行为可以作为警方进行调查的基础,但应当由感化机构来具体处理这些不可告人的秘闻。当测谎师觉得受试者有高度犯罪嫌疑倾向时,他可以向警察局报案,但起诉还是要依据所有的证据来进行,而不仅仅是依靠测谎结果。目前,格鲁斌教授坚定地支持测谎术的推广运用,但他希望立法机构控制测谎不要被滥用,否则就会影响到测谎术实施的有效性。

专家对此技术褒贬不一

从学术界的观点来看,对测谎术的热忱盼望着实令人惊讶。科学家和心理学家经常会嘲弄测谎术,因为测试结果从本质上来说并不可靠。科学界近一个世纪以来在心理学和生理学方面的探索并不能保证测谎结果完全精准,它更多的是依靠测谎师的职业技能,因此测谎更像是一门艺术,而不是科学。格鲁宾教授并不赞同上述全盘否定测谎术的观点。他认为测谎是审查嫌疑人过程中所使用的一种科学方法,关键是看它能否起到帮助作用。在实践过程中,它的确能起到一定的鉴别效果。他还补充说道:“绝大多数的感化机构官员认为测谎术会有帮助作用,因为只有心怀鬼胎的嫌疑人才会显得踌躇犹豫。”美国国家科学研究院认为测谎结果的准确性在80%-90%之间,格鲁宾教授认为这个比例是可以接受的。问题在于:80%-90%的比例就足够精确了吗?如果出现了偏差,就不能完全依据测谎结果来决定是否给应聘者提供工作岗位或是将嫌疑犯送进监狱。

测谎师也有苦衷

测谎工作也不像人们想象中的那么轻松,测谎师也要承受重压,往往四处巡游寻找客户。穆西卡罗每周要做多达10次的测谎试验,每天独自一人驾车往返于办公室和家中。她会竭尽全力在每天午夜之前完成工作回家与丈夫尼克碰面,因为焦急的丈夫看到她回家才能确信妻子平安无事。

受试者如果没有通过测谎检测,很有可能失态,污言秽语随口而出,还会伴随侵害性的举动。遇到这些场面,穆西卡罗的防御措施就是在半空中举起移动电话,大声呼喊她要报警。很少有客户会因为测谎收取的费用而与测谎师发生争执,600英镑通常都是预先支付。有的客户甚至会塞给测谎师一个装满英镑的信封,希望采用贿赂手段操纵测谎结果。为保证人身安全,穆西卡罗通常是预定离家较近的小宾馆中的一间会议室(而不是寝室),否则会给男性客户带来不必要的错觉。智勇双全的穆西卡罗甚至还去过伊拉克,在高度戒备的院子里穿着防弹衣对反西方的危险分子进行测谎,因为这些受试者手中都拿着突击步枪。

穆西卡罗对测谎行业的眼界也在不断拓宽。随着现代科技的进步,采用功能性磁共振成像绘制出的脑电图能够帮助研究者更好地勘察大脑中的神经网络,对受试者的想法和感觉进行加工处理,用来探索像欺骗这样的情感所表现出来的神经回路。穆西卡罗对测谎工作乐此不疲,希望能顺利地做到退休时日。在她看来,怀疑、内疚和猜测都是人类情感组成的一部分,测谎术有望得到更深入广泛的应用。

[编译自英国《星期日泰晤士报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