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龟之爱

2013-12-29 00:00:00威廉·芬那根/文,羲皇上人/编译
海外文摘 2013年4期

美国百万富翁埃里克·古德是那种在两个领域都玩得风生水起的人,拥有两种完全不同的生活。1983年,他和两个朋友成立了纽约最著名的迪斯科舞厅“Area”,如今55岁的他在曼哈顿拥有很多高档酒店和餐馆。在经济界运筹帷幄多年后,他的目光转向了马达加斯加,每年都会穿越沼泽、沙漠和山脉,寻找爬行动物的踪迹。

“诺亚方舟”岛上的金龟

马达加斯加以其丰富的物种闻名于世,岛上80%的动植物都是独一无二的物种,就像一艘进化论意义上的诺亚方舟。约两千年前,人类才来到这里。他们没有遇到大型野兽,而是为岛上随处可见的巨型乌龟和约三米长的象鸟惊叹不已。时间慢慢过去,持续的狩猎和砍伐使90%的森林消失不见,很多物种已经灭绝。

乌龟对人类破坏的恶果非常敏感。它们行动蹒跚,生长得很慢,繁殖得也非常缓慢。它们味道鲜美,富含蛋白质,也有药学上的价值。一些乌龟能够一年不吃不喝,强大的抵抗力使它们很早就成为颇受欢迎的口粮。几百年前的帆船储藏室中满是壳朝下翻不过身来的乌龟,它们会陆续出现在厨子的锅里,最终到达人的胃中。

据称安哥洛卡象龟(又名马达加斯加陆龟和金龟)在20世纪中叶时已经灭亡,然而1971年,一个美国地理学家在马达加斯加贝利海湾的草原上发现了几只金龟,并估算这里约有600只。自然保护人士开始关注幸存的安哥洛卡象龟,而非法市场金龟的价格已经飙升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一只成年金龟的售价可达约8万欧元。

古德在加利福利亚洲有一个五公顷大的私人公园“贝勒中心”,里面是他和同事一起饲养的濒临灭绝的动物。安哥洛卡象龟在那里生长,缅甸和利比亚、菲律宾和阿根廷的物种在那里漫步或是晒太阳。在国际非法市场上,这些动物价值百万,因此,动物园的地址是个秘密。

这里是十只安哥洛卡象龟的家,其中八只是他在香港发现的,两只在台湾。古德的动物园获得特殊许可把它们买了下来。除此之外全美国合法的安哥洛卡象龟只有两只:一直属于火奴鲁鲁动物园,一只属于一个来自亚特兰大的牙科医生。

流血的马达加斯加

作为美国《纽约客》杂志记者,我随同古德一起飞到贝利湾。马达加斯加的景色令人震撼:砍伐树木造成严重的水土流失,宽宽河流的淡红色河水流过干枯的小山地。马达加斯加在流血,人们这样说。总是有地方起大火,那是牧农放的野火,用来改善牧场质量。农民砍掉树木,开辟稻田,很快使土地耗竭。这里的大部分居民不用电,煤炭仍是最受欢迎的燃料。

贝利湾距离最近的街道110公里,雨季会被完全淹没。这种与世隔绝的状态曾是安哥洛卡象龟的福音,如今却成为它的诅咒。在这块很难监控的地方,非法狩猎者可以肆无忌惮。贝利自然公园包括海湾周围约6万公顷生活区和绵延几十公里无人居住的海岸线地区。几年来,古德和英国自然保护组织“达雷尔野生动物信托基金”一起融资,他们有40名成员,但是没有武装力量,只有一艘小船。这样他们怎么能对抗走私分子呢?

坐在海湾的一艘划艇中,我们来到西岸一个种满棕榈树的小村。一路前行,小径很快为密集的竹子所环绕。这里是安哥洛卡象龟的天堂。我们在这里徘徊,目标是“大白蚁”——一个猎场看守人营地。

“大白蚁”由几个小屋,一些稻草覆盖的亭子和一口带柴油泵的井组成。古德在那里遇见了两位专家。一位是法国作家米古埃尔·佩德罗诺,他的代表作就是关于马达加斯加乌龟的,另一位是美国爬虫学家罗拉·史密斯。两人为日益猖獗的走私活动忧心忡忡,已经在这里研究安哥洛卡象龟两年了。

“我们能做什么?”古德问,“什么才有意义?”“我们在这儿,就是想知道问题在哪里。”佩德罗诺回答。第二天一早,我们启程去盖普萨达寻找金龟。这里的植被不那么茂密,我们八个人排成一条直线前行,两人之间相隔约10米,在灌木丛和竹子间寻觅。在深深的丛林中,一位猎场看守人终于发现一只大雌龟。我们发现了它身上的小凹痕,那是研究者做的标记。不久之后找到的一只大雄龟身上也有标记。这是生活在盖普萨达一个茅草小屋中的研究员罗拉·史密斯在20世纪90年代早期做的工作,那时大规模狩猎活动还未开始。

古德猜测,在过去的几年中,至少有1000只金龟被人从贝利海湾走私出去,尤其是相对好运输的年幼金龟。野生金龟数量急剧下降,已是不争的事实。为了能准确了解情况,古德想在所有的金龟身上刻上大大的数字和字母做标记,但是他也害怕这种形式的“人口普查”会带来难以估计的恶果。研究人员目前主要依靠猎犬寻找乌龟,走私分子势必效仿,也可能纷纷带着猎犬前来寻觅这些昂贵的商品。那么,是不是放弃标记、保持安静才是最好呢?

建立合法市场,以限制非法交易

回到华盛顿,我拜访了著名的荷兰动物交易商奥拉夫·普隆克。我们在一张布满尘土空地上的野餐桌边坐下,喝着汽水,普隆克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安哥洛卡象龟是证明传统爬行动物保护不力的最好例子,这样的神秘物种有可能灭亡,真是太让人悲伤了。”

对金龟,他没有商业兴趣,但他认为金龟的问题可能有一种商业的解决之道:“让我们创造一个合法的市场!合法是限制非法交易的最好方法。”这样金龟价格仍然会居高不下,但是收藏家会选择合法的途径购买,因为他想把它展示给别人看,毕竟这是收藏爬行动物乐趣的一部分。普隆克说:“想拥有金龟,是一种病态的占有欲。但是人类的原初欲望古而有之,今后也会一直存在,当务之急是找到一种解决方法。”

几周之后,我在纽约见到了古德。他的心思还停留在金龟身上。我和他说起普隆克,他陷入了沉思。

在安皮觉罗亚生态保护区,有一个由“达雷尔野生动物信托基金”运营的饲养基地。那里生活着200只金龟,大部分是在海关被收缴的,随后来到这里,目前全部处于非常严格的监控之下。“也许可以把每年在安皮觉罗亚出生小龟中的10%到20%投放到自由市场上进行买卖。”古德说,“这样可能可以真正遏制非法交易,由此得来的收入可以投入自然保护中去。”古德很清楚,全世界的自然保护者都会反对这种激进的革新,但是他认为这是一种可行的模式。

目前,他仍然想在他位于美国的私人动物园中饲养安哥洛卡象龟。不久前,亚特兰大牙科医生拥有的那只大雄龟作客他的动物园,将和一只雌龟交配。古德和牙科医生有着长期的竞争关系。“在20世纪60年代晚期,我很想买到一只马达加斯加射纹龟。”古德说。但是最后它被牙医买走了。不久之后,古德听说俄克拉荷马州有人正在出售一只马达加斯加蜘蛛龟,他马上赶过去,当场用2万美元现金买下了它。毕竟这是几十年来第一次蜘蛛龟的报导,怎么都不能再让牙医跑在前面。

埃里克·古德是谨慎的乌龟守护人,也是一位狂热的收藏家。也就是说,他对动物交易商奥拉夫·普隆克所说的那种“病态的占有欲”没有免疫力,因而也推动了全球的金龟交易。但是我们不能忘记,收藏家的热情也会带来好处,他为那些珍稀乌龟种类的存活做出了贡献。

[编译自德语版《国家地理》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