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赖特(James Wright 1927-1980),美国诗人、美国二战后“新超现实主义”(即“深度意象”)诗歌流派的主将之一,生于俄亥俄州马丁斯渡口,早年就读于肯庸学院。曾先后师从于兰色姆、佛罗斯特等著名诗人,后来转向“新超现实主义”创作实践。他先后出版了诗集《绿墙》《圣犹大》《树枝不会折断》《我们是否在河边聚集》《两个公民》《致一棵开花的梨树》《这旅程》等多部,1972年获得普利策诗歌奖。另外。他还留下了大量散文和散文诗,结集为《意大利夏天的瞬间》出版。
向蛛网致歉
它独自劳动,铺下群落区域的基础。无论上帝是否把生物创造得如同这只蜘蛛一样精致地发绿,我也不是应该去述说的人。如果不是。那么它就会把一颗绿色尘土的星星抛进我的一只睫毛。片刻之前,那里还没有蜘蛛。我肯定一直在想着别的东西,也许在想着沿着远山斜坡连绵二十英里的牧场,我正试图去给它命名。或者想着夏季依附在那里的大片的雪,夜幕降临时,它们的溪流突发成冰的根须。可是现在,所有的远距离都消失了。离我的左眼睫还不到三英寸,空气本身正在形成大街、小巷、林阴大道、小径、花园、田野,以及一条在通往天空之际微微闪烁的脆弱的牵引道。
它在哪里?
我找不到它。
或者:歇息在我的拇指甲下面,停顿,疑惑它能利用我多久。我将以足够的耐心去静止多久。
它决不会知道或者在乎我多么感到遗憾的,是对我的肺叶不是大片崇高的冻结的雪,以及我的手指没有像柏树一样牢牢地扎根大地。可是现在,我把自己的气息屏住了1分16秒。我希望我能永远耸立在它身边,成为一座它可以依靠的山。可是我的肺叶要构筑它们自己的城市。我不得不移动,或死去。
冰库
这座冰库。其实是古老的贝尔蒙酿酒厂的塔楼下面深深的地窖。我父亲的宽大肩头从外面用力挤开那道门,冰库工人的宽大肩头从里面倾斜、帮助。那迟钝的门让路了。我的弟弟和我受到自己的畏惧的刺激而走了进去,把手掌放在湿漉漉的黄色锯屑上。外面,太阳晒得铁路边的棚屋的波纹状屋顶上的油漆起泡;可是我们伫立着,呼吸那个令人惊异的冬天升起的水汽,在我们的运货马车里载走那重达五十磅的巨型钻石。同时,父亲给我们俩切割下粗糙的一小块,然后走在我们后面,他的双手多么平静,以至于它们为我们而颤抖,异常慎重地颤抖。
宝贝儿
我的父亲在八十岁去世。他在生命中最后做的事情之一,就是把他那五十八岁的女婿称为“宝贝儿”。20世纪30年代初的一天下午,当我在一座山丘底部的墙上把头颅跌撞得鲜血淋漓,并且相信仅仅看见自己的血就是生命的悲剧意义。我听见我的父亲威胁要杀死他未来的女婿。他的女婿是我的姐夫。名叫保罗。这两个成人在我上面起身,知道人生即是谋杀。他们并没为保罗对我姐姐的爱而争吵。他们相互争吵,是因为一个强人——工厂工人,被解雇了,而另一个强人——运煤的卡车司机,被解雇了。他们两人都决定继续生活。因此怒视对方,说他们要克服任何困难而生活下去。在俄亥俄南部,高潮并不是老生常谈。沿河的一切都不是老生常谈。我的父亲健康地去世。健康地去世,则意味着一个人生活着。我并不是说一种美好生活。
我是说一种生活。
伊普的狐狸
它知道,从小山谷一直到悬崖牧场和索恩寇比灯塔及更远处,所有四处蹦跳的狗,在国内都被禁止杀戮它。因此每天傍晚,就在薄暮结束之前,它都从车道对面的树篱中静悄悄地显身。优雅地坐着。带着某种疲惫的乐趣凝视大海的中距离景色,直到黑暗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