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望一轮乡下的月亮,看它如何从青草、树梢里钻出来,又从那片林子潜伏下去。
月光,地道的农家味道,朴素,厚道,慈祥。
月光,一家一户地摩挲过来。把村庄从黑灯瞎火里拉出来。人们吹灭昏暗的灯盏。聚在它柔软、温润的怀抱。夜就生动起来。
一支土掉渣的二胡曲,一些老掉牙的故事,总能打动一些怀旧的人。
乡下的月亮,纯净如水。只是,当我一不小心被城市的灯火所淹没,就会想到乡下的月亮,趴在窗台喃喃低语;当我抬头仰望,也会祈盼那些纯洁的光芒,划过我内心蛰伏的宁静。
一场奢华的盛宴,在我的记忆里谢幕。而一个稚嫩的角色,永远徜徉在故乡溶溶的月色里。
那么,今夜谁能让我承载着这些久违的月光?和青草一样低。和那些沉默的牛羊一样低。
草垛
一个又一个草垛,矗立在村庄的周围。不言不语,像一支支熄灭的号角,安静了下来。
这些翻滚过、肆虐过的稻草,已摘掉了所有的骄傲。它们层层叠叠,聚成一座座秋天的碑。
风一吹。它们体内的汗汁、盐粒便拍打着枯干的躯体。那些如火如荼的日子,仿佛又从时间的钟摆里重新挤兑出来,邀约着走向广袤的原野,走成一穗穗虔诚、执著的稻子。
秋天,还未彻底笼罩。草垛再次回忆起那种沉甸甸的感觉。那时,它们血脉贲张,梦想辽阔:那时,它们懵懂青涩,前程锦绣。
此刻,草垛静默着。并且,唯一能做的,就是紧跟岁月的步伐,与村庄一道,一轮一轮地雕刻着孤独和寂寞;一次一次地埋藏着赞美和荣光。
这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归宿,也是繁华落尽的必然。
一簇又一簇草垛,绽放在村庄的周围。
月光照耀,我看见它们默不作声地蹲在秋天的角落。静而美。
乡音
想起它,心就软下去,软成故乡弯弯曲曲的溪水。
想起它,就会在夜里辗转。就会把梦做成陀螺、铁环和那盏慈眉善目的煤油灯。
乡音,是我的另一个名字。是我在茫茫人海中,不至于走散的唯一凭证。年华飞逝,容颜苍老,还有谁记得我一路走来的跌宕与起伏?只有乡音,如一盏摇曳的心灯,洞察我的心酸、苦楚和快乐。并且,在我迷失的每一个夜晚,用它的质朴、敦厚呼唤我。
此时,我决定用乡音和自己对话。用这些俗不可耐的土语,拨动我那根早已生涩的琴弦。
此时,我要卸去人间的一切庸俗,只操持这些在心里默念过千百遍的音符,喊一声故乡,喊一声娘。
流水的光阴,乡音是一枚在我身上生根发芽的胎记。走得很远,总有人在这儿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