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党际协商民主的价值取向与发展趋向

[摘 要]作为中国社会主义协商民主的重要形式，中国党际协商民主在长期实践中形成了以社会主义、民主有序、团结发展为核心的价值取向。未来中国党际协商民主的发展主要趋向于完善党际协商民主制度、实现与中国选举民主的结合以及服务共产党和国家工作大局等方面。

[关键词]中国共产党；民主党派；党际协商民主

中图分类号：D66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410X（2013）03-0012-04

党的十八大报告首次提出“社会主义协商民主”概念，并指出要“完善协商民主制度和工作机制，推进协商民主广泛、多层、制度化发展。通过国家政权机关、政协组织、党派团体等渠道，就经济社会发展重大问题和涉及群众切身利益的实际问题广泛协商，广纳群言、广集民智，增进共识、增强合力”[1]（P24）。中国党际协商民主是共产党与各民主党派之间进行广泛协商的民主形式。作为中国社会主义协商民主的重要内容，这一民主形式以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为制度载体，以民主集中制为基本运行原则，以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为根本大法保障，在中国的实践由来已久。在长期实践中，中国党际协商民主逐步形成了以社会主义、民主有序、团结发展为核心的价值取向。基于中国党际协商民主的以往实践及其价值取向可以预见，未来中国党际协商民主的发展主要趋向于完善党际协商民主制度、实现与中国选举民主的结合以及服务共产党和国家工作大局。

一、中国党际协商民主的实践历程

中国党际协商民主形成于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与民主党派的正式协商合作开始于抗日战争时期。抗战期间，中国共产党与民主党派围绕抗战与争取抗战民主两大问题展开了协商合作。解放战争时期，特别是解放战争后期，中国共产党与民主党派围绕推翻国民党一党独裁统治进行了精诚合作。在这一过程中，伴随中国革命战争的巨大胜利，民主党派也在逐步向中国共产党靠拢。1948年4月，中国共产党发布纪念“五一”劳动节口号，号召“召开政治协商会议”、“成立民主联合政府”。各民主党派热烈响应，纷纷表示愿意接受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参加新政协会议，这是中国党际协商民主形成的转折点。1949年9月，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正式召开，中国共产党与各民主党派的协商有了稳固的组织形式即人民政协，而人民政协通过的具有宪法性质的《共同纲领》又从法律意义上规定了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地位，这标志着中国党际协商民主的正式形成。

中国党际协商民主初步发展于社会主义革命时期和社会主义探索前期。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与各民主党派之间的协商有了国家政权保障，这也使得党际协商民主有了稳步发展的条件。总体来说，从1949年新中国成立至1957年反右派斗争扩大化这一时期，是中国党际协商民主的初步发展期。在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根据形势的发展变化确立了与民主党派协商的正确方针，通过协商会、座谈会等形式，围绕巩固新生人民政权、进行社会主义改造、建设社会主义等重大问题同各民主党派进行了大量的协商，从而促进了中国党际协商民主的发展。但由于中国共产党执政时间不长，对民主党派的性质还没有形成统一的较为固定的认识，加之党际协商民主尚未实现制度化，这一时期的中国党际协商民主只能说是处于初步发展期。1957年反右派斗争扩大化后特别是十年“文革”期间，由于中国共产党“左”的错误，民主党派成为专政的对象，人民政协基本停止运作，党际协商民主发展遭遇了严重挫折。

中国党际协商民主快速发展于改革开放新时期。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重新确立了正确的思想路线、政治路线和组织路线，中国党际协商民主发展自此揭开了新的一页。进入新时期，中国共产党从实际形势出发，重新确立并发展了党际协商的正确方针，科学阐释了新时期民主党派的性质，并与各民主党派围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中的一系列重大问题展开协商合作。与此同时，在总结以往中国党际协商民主发展经验教训的基础上，中国共产党逐步推进党际协商民主制度化，并把党际协商民主作为中国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重要内容加以认识和建设。中国共产党推动党际协商的努力以及为此所采取的一系列举措极大地促进了中国党际协商民主的发展。因此，新时期也是中国党际协商民主的快速发展期。

二、中国党际协商民主的价值取向

中国党际协商民主在确立和发展的过程中逐步形成了以社会主义、民主有序、团结发展为核心的价值取向。

（一）社会主义

社会主义是中国党际协商民主的首要价值取向。这是由中国的国家性质、政党性质以及政党肩负的社会责任决定的。

中国国家性质决定了中国党际协商民主的价值取向是社会主义。中国是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保证中国社会主义的发展方向，促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健康发展，是中国一切政治制度建立和完善的根本出发点和落脚点。从根本上说，中国党际协商民主这一制度确立和发展的目的也是为坚持和发展社会主义。中国党际协商民主的制度设计、发展和完善都紧紧围绕着社会主义的价值取向，偏离了这个取向，中国党际协商民主也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中国政党性质决定了中国党际协商民主的价值取向是社会主义。中国共产党是社会主义性质的政党，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中国共产党从成立之初就宣布自己是马克思主义政党，把实现共产主义作为自己的奋斗目标。经过28年的艰苦奋斗，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实现了翻身解放，建立了新中国，在此基础上又用了8年的时间实现了向社会主义国家的过渡，在中国大地确立社会主义制度。在实现向社会主义过渡、进行社会主义改造的同时，各民主党派的性质也在发生重大改变，社会主义改造完成后他们成为社会主义劳动者的一部分，成为社会主义性质的政党。共产党、民主党派的社会主义性质决定了中国党际协商民主的社会主义价值存在。

中国政党肩负的社会责任决定了中国党际协商民主的价值取向是社会主义。党际协商民主是中国社会不同阶级阶层表达利益诉求的重要民主形式和制度平台。中国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各自联系和代表着不同社会阶级阶层的利益，基本囊括了中国社会的各个阶级阶层，具有广泛的代表性。中国共产党与各民主党派在拥有广泛社会基础的同时，自然肩负着重要的社会责任。在党际协商中，中国共产党与各民主党派能够全面承担起社会责任，为人民大众谋利益，而不是为特定的阶层、利益群体谋一己之私利。因此，社会责任和担当使中国党际协商民主具有社会主义的价值取向。

（二）民主有序

民主有序也是中国党际协商民主的重要价值取向。求得人民解放，实现人民当家作主，是近代以来中华民族面临的重要历史任务。中国共产党应这一历史任务而生，同时又在诞生后主动肩负起这一历史任务。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中国，为完成这一历史重任，中国共产党与各民主党派结成巩固的统一战线，协商合作，最终建立了新中国，从根本上实现了人民当家作主的权利，中国党际协商民主也在这一过程中最终得以确立。社会主义制度在中国确立后，特别是改革开放以后，中国共产党同各民主党派在诸多层次、诸多领域加强协商合作，从而促进了党际协商民主的发展，最大限度地保障和实现了人民当家作主。可以说，中国党际协商民主形成和发展的过程，始终是以人民当家做主作为价值取向的。正是基于这一价值取向，才有了中国党际协商民主的确立和发展，而中国党际协商民主的确立和发展又反过来保障和实现着人民当家作主。可以肯定，在人民当家作主价值取向指引下，中国党际协商民主必将取得更大发展，人民也将更大程度地实现当家作主。

中国党际协商民主追求并体现着民主价值，但它所追求的不是打着民主旗号，不要组织、不要纪律、不要领导的“大民主”、极端民主。中国党际协商民主是有序的民主，是秩序与民主两者的契合，其内容和机制在反映着民主价值的同时，也体现着秩序。中国党际协商民主除了规范政党活动的一般原则外，还规范着政党与国家之间的关系、政党与政党之间的关系、政党的地位等。这种制度化的民主形式意味着贯穿在政党关系中的某些规则和观念被广泛遵守，构成了其运行的基本模式。换言之，中国各政党是在有序的规则下进行政治活动的，这种有序性呈现和规定着中国党际协商民主的有序性价值。

（三）团结发展

团结发展是中国党际协商民主的又一重要价值取向。中国共产党同各民主党派围绕国家大事进行协商合作，本身就是一种团结的表现，它完全不同于西方政党间的倾轧与攻击。中国共产党与各民主党派的协商是从团结的愿望出发，以实现团结的目的。解放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与各民主党派的协商，是为了团结一致推翻国民党的反动统治，正是有了这种团结合作，才有了新中国的建立。改革开放新时期，中国共产党与各民主党派的协商，是为了团结一心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不断推向前进，正是有了这种团结合作，才有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的卓越成就。“发扬民主，畅所欲言，认真负责地研究讨论问题，这样，不同意见的争论，批评与反批评就难以避免。我们认为这是必要的、有益的，同时我们也必须明确，所有这些，都是为了更好地研究和决定问题，都是为了追求真理，都要从团结的愿望出发，达到团结的目的。团结是大局，大局是团结。”[2]（P535）中国党际协商民主作为团结的象征，它在追求着团结，体现着团结，同时也在带动着全国人民大团结。

中国正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中国解决所有问题的关键要靠自身的发展。作为中国协商民主的重要内容，中国党际协商民主自确立那天起就把促进中国经济社会发展作为自身的价值追求。中国共产党同各民主党派协商的内容覆含中国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建设的诸多方面，基于党际协商作出的决策更是对中国经济社会的发展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2005年《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加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建设的意见》指出，“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要牢牢把握发展这个根本任务，树立和落实科学发展观，紧紧围绕经济建设这个中心，自觉服务于改革发展稳定的大局，把各方面的智慧和力量凝聚到实现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奋斗目标上来，促进社会主义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的协调发展和人的全面发展，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3]（P761）这也就表明，发展不仅是中国党际协商民主的重要价值追求，也是中国党际协商民主肩负的一项重要使命。

三、中国党际协商民主的发展趋向

根据中国党际协商民主的以往实践及其价值取向可以预见，未来中国党际协商民主的发展主要呈现三大趋向：完善党际协商民主制度；实现与中国选举民主的结合；服务共产党和国家工作大局。

（一）完善党际协商民主制度

邓小平指出：“我们过去发生的各种错误，固然与某些领导人的思想、作风有关，但是组织制度、工作制度方面的问题更重要。这些方面的制度好可以使坏人无法任意横行，制度不好可以使好人无法充分做好事，甚至会走向反面。”[4]（P333）这表明了制度建设的重要性，对中国民主政治来说也是如此。进入新时期，中国党际协商民主制度化建设取得了重要成就，但应看到，当前其仍然存在诸多不足。因此，完善党际协商民主制度就成为促进中国党际协商民主进一步发展的重要途径。

第一，协商实体制度有待完善。协商实体制度是协商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实体制度一般规定制度的目的、原则、内容、方式等，即规定“做什么”。当前中国党际协商民主实体制度最突出的一个问题就是过于宏观。比如，在协商内容上，相关文件尽管规定了党际协商的内容主要是国家和地方的大政方针政策和重要事务，但对于哪些属于大政方针政策和重要事务，文件并没有具体指出；又如，在协商形式上，相关文件尽管指出了协商的形式，但对于什么情况下采取什么样的协商形式缺乏详细规定；等等。完善党际协商民主实体制度，就需要进一步细化党际协商民主实体制度。

第二，协商程序制度有待完善。与协商实体制度相对应，协商程序制度也是协商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程序制度一般规定执行制度的流程、措施等内容，即规定“如何做”。当前中国党际协商民主程序制度还存在诸多不健全之处。比如，在协商规划的制定环节，协商议题由谁提出、什么时间提出、由谁确定；在协商活动的准备环节，议题确定之后，由谁通报协商单位和个人、什么时间通报；在协商意见反馈环节，应该由谁反馈、何时反馈，协商主体应该在协商意见反馈中起到什么作用等，这些相关文件尚未作出明确规定。完善党际协商民主程序制度，需要针对这些不足采取有效措施。

第三，评价监督制度有待完善。一个健全的制度，不仅要明确规定“做什么”、“如何做”，而且还要建立这项制度的评价监督制度，以督促和激励这项制度的落实和发展。当前中国党际协商民主评价监督制度不健全主要表现在：一是全国范围内没有统一明确的评价监督制度；二是缺乏明确的评价监督主体（即评价监督党际协商的机构）；三是缺乏明确完整的评价监督指标体系。完善中国党际协商民主制度，就需要解决其评价监督制度存在的上述不足。

（二）实现与中国选举民主的结合

选举民主与协商民主是中国社会主义民主的两种重要形式。选举民主是以选举票决解决公共事务的重要民主形式，协商民主是以协商讨论解决公共事务的重要民主形式。但两者并不对立，它们之间紧密联系、相辅相成，构成中国社会主义民主的一大特点。作为中国协商民主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党际协商民主与选举民主也是紧密联系的，实现其与选举民主的更好结合，是促进中国党际协商民主发展的重要途径。

第一，中国党际协商民主与选举民主贯穿于中国政治决策的过程之中。从政治决策过程来看，中国共产党在作出重大决策之前通常要与各民主党派进行协商，协商结果是中国共产党作出决策的重要参考和依据，共产党作出的决策最后在人大通过，由政府负责贯彻执行，这些过程紧密衔接，统一于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从整个决策过程来看，决策过程既包括中国共产党与各民主党派进行平等协商的党际协商民主，又包括决策在人大得以通过的选举民主，做到了党际协商民主与选举民主的结合。

第二，中国党际协商民主与选举民主在具体党际协商中紧密相联。从具体的党际协商过程来看，中国党际协商民主与选举民主是相结合的。中国共产党同各民主党派协商的目标是要就协商议题达成共识。但在现实社会中，由于受思想文化多元化以及社会利益多样化等多重因素的影响，协商共识的达成通常是非常困难的，当协商共识不能达成时，协商最后还是要借助选举民主，按着多数原则以最大限度地集中协商成员的意志与想法，其结果同样作为中国共产党作出决策的重要依据。

第三，实现党际协商民主与选举民主的结合，促进中国党际协商民主发展。一是各级党委要重视党际协商，把党际协商纳入决策程序，作为长期坚持的重要协商原则。二是不断提升党际协商的质量。党际协商是实现决策科学化的重要环节。如果协商的质量不高，而将决策议题诉之于票决，决策的质量就很难得到保障，因为票决关注的是决策议题能否通过，而非决策的质量，其本身无益于决策的科学化。如果党际协商的质量很高，由其通过的决策议题后来被证明科学正确，那么自然党际协商就会引起重视；三是可以尝试把党际协商民主与选举民主结合通过的决策议题直接纳入决策。目前，中国共产党与各民主党派协商、票决通过的决策议题只是作为中国共产党决策的依据和参考，并未直接纳入决策。如果能够尝试将其直接纳入决策，必将大大调动各民主党派协商的积极性，也将更有利于中国党际协商民主的发展。

（三）服务党和国家工作大局

不管未来中国党际协商民主如何发展，都必须紧紧围绕党和国家工作的大局。如果脱离了党和国家工作的大局，也就违背了中国共产党确立和发展这一民主制度的初衷，于党于国不利。服务党和国家工作大局，具体体现在三个方面。

第一，要服务改革开放大局。新时期最鲜明的特点是改革开放。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不断进取创新，推动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巨大发展，在这一过程中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的面貌也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事实雄辩地证明，“改革开放是决定当代中国命运的关键抉择，是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必由之路；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只有改革开放才能发展中国、发展社会主义、发展马克思主义。”[5]（P10）毫无疑问，中国党际协商民主的发展必然要紧紧围绕改革开放这个大局。

第二，要服务发展大局。新时期最显著的成就是快速发展。发展是硬道理，是中国共产党推进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重要历史经验，是中国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全面进步的根本要求，是中国党际协商民主的重要价值目标。当然，要真正实现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全体人民共享，还必须坚持科学发展，这样才能兼顾局部利益与整体利益、眼前利益与长远利益，兼顾不同阶层的利益，照顾各方面的关切，实现人民共同富裕。由于发展在中国共产党和国家工作中的重要地位及其重要的现实影响，这就决定了未来中国党际协商民主发展必然要围绕发展这个大局。

第三，要服务稳定大局。新时期中国改革开放和一切发展成就都是在稳定的政治社会环境中进行和取得的。“中国的问题，压倒一切的是需要稳定。没有稳定的环境，什么都搞不成，已经取得的成果也会失掉。”[6]（P284）保持社会稳定是顺利实现经济社会发展目标的必要前提，也是确保人民安居乐业的重要保证，没有稳定一切都无从谈起。与其他国家不同，中国是一个有着13亿人口的大国，当前又处在发展的关键期、改革的攻坚期和社会矛盾凸显期，在这样的一个发展中大国搞改革、搞现代化建设没有稳定万不可行。无论在任何时候、任何条件下，稳定都是实现人民群众根本利益的前提，未来中国党际协商民主的发展也必然紧紧围绕稳定这个大局，开展党际协商是为了稳定，当然也需要在稳定的前提下进行。

参考文献：

[1]中国共产党第十八次全国代表大会文件汇编[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2]政协全国委员会办公厅，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人民政协重要文献选编（中）[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中国文史出版社，2009.

[3]政协全国委员会办公厅，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人民政协重要文献选编（下）[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中国文史出版社，2009.

[4]邓小平文选（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

[5]中国共产党第十七次全国代表大会文件汇编[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

[6]邓小平文选（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责任编辑：张新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