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兆智
我清楚地记得,1990年8月底,当我坐着一辆破旧的老班车,背着沉重的行李到阿右旗二中报到时,看到文革时期留下的破旧的办公室和满校园的沙土,心中充满了苍凉和失落。
开学了,报到了,看着从遥远的巴丹吉林沙漠骑着骆驼来送学生的拘谨的家长;听着他们在走廊里兴奋地交谈——“噢!听说没,二中今年分来了四个大学生,他们要教我们的娃娃们。”“噢!行不噻,刚毕业的学生娃蛋子,我娃子明年还要考学呢!”听着这些话,心中顿感责任重大。
牧区的孩子上学晚,加上那时大多数学生以考中专和中等师范为最终求学目标,所以初三年级有补习班,这些学生和我的年龄相差无几,望着几乎同龄的学生仰慕的神情和满怀希翼的目光,我心中多少有些得意,但也倍感压力——教得好坏直接关系着他们来年能否考上学,能否跳出农门,走出大漠,所以工作上丝毫不敢怠慢,每天认真备课,精心讲课,课余大量查阅历年中考试卷刻印复习题。闲暇之余,帮着住校生补补数理化。初登讲台的我,扮演着无所不能的全科教师的角色。庆幸的是第一年的教学成绩很好,那一年中考有14名学生顺利考取中专和师范,其他学生也顺利升入高中。
今年十月,我去一中参加家长会,遇到了两个当年的学生,他们也来给自己的孩子开家长会,他们的孩子和我姑娘同班。他们和我打招呼:“范老师,你在一中工作吗?”我说:“没有,我在职中工作,今天来开家长会。”
他们又说:“噢,范老师,你给孙子开家长会来了啊!”我愣住了,含糊地应答着,心中想我没那么老吧?看他们那真诚的笑脸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回到家中仔细回想,心中不禁释然。在我们当学生的时代,不也是把那些曾经教给我们知识,教会我们做人的老师当做父辈来敬仰吗?何况他们是我二十年前教过的学生。既然如此,就让我勇敢地提前给孙子开家长会吧!
1991年9月,阿右旗职教中心筹备成立,我从二中调入职中工作,一直到现在。
阿右旗职中成立的时候一穷二白,穷到什么程度?举个例子吧,冬天老师们包括校长集中在一间大教室集体办公。架不起炉子,全校只有十五名教职工,一百多名学生,每个教师都身兼数职,高负荷工作。我记得自己当时就既当教研组长,又任教五门课。那时老师上课不论男女,每人背一个包,里面装着课本、教案、作业,晚上来校加班是常事。忙啊!白天没有时间备课、批改作业。
记得当时和妻子谈对象,晚上约会的地点就是办公室,等到教案写完,作业批改完再谈恋爱。教学之余,老师们盖猪圈、除猪粪、办养猪场;拉粮食、背麻袋、加工面粉;晚上利用大楼后的大厅开舞场。想尽一切办法增加学校收入来办教育。那时候的老师们进课堂是老师,出课堂是杂工。就是在这种苦与累中,我们开创和发扬着某种精神。
1997年,全校教职工集资购买了学校第一批电脑,正式开启了学校正规化发展的道路,同年招收了第一批计算机专业学生和汽驾专业学生。正是从那一年开始,我们的学生有了明确的求学目标——参加职教高考。
2000年,第一届毕业班参加职教高考,取得全盟总分第一的好成绩。微机班八名同学考入大学,汽驾班两名同学考入大学,其余十人顺利考取驾照。全校教职工击掌相庆,放声高歌。
2004年学校语文教师短缺,作为主管教学工作的副校长,我又改行教语文。2004级学生蒙汉族各占一半,许多初中阶段蒙语授课学生汉语水平极差,只有小学三年级的水平,教学难度极大。为此我从识字造句教起,每天早读坚持领读课文,要求学生每天写日记,作文从一百字开始,逐渐到高三时的八百字。作业坚持面批,自习课天天辅导。
“精诚所致,金石为开”,2006年这届学生参加职教高考全部上线,语文更是创学校历年最好成绩,高考成绩记录至今未破,我本人也被评为盟级优秀教师。现在回想起来,实际上也就是从1997年学校有了第一辆教练车,开始和电大联合办学,开办汽车驾驶和电大成人教育,我们就逐步探索出一条合适的路子。
现在,阿右旗职教中心大楼耸立,绿树成荫,教师里书声琅琅,汽驾训练场上车声轰鸣,培训室和电大远程教育教室内各级各类短期培训和各种层次的成人学历教育争相斗艳,已成为阿右旗教育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我庆幸自己赶上了艰苦创业的历史时期,更庆幸今天依然能够和同事们在一起奋斗!
今天站在校园,看看我昔日的老师——潘校长,依然兢兢业业地奋斗在教育一线;看看我昔日的学生——赵霞、谢咏梅、徐萍、刘军,他们也已成为老师,成为我的同事;看看我今日的学生,他们朝气蓬勃;再想想那些刚入校门时双眼迷茫,经过老师们精心培育以成功者姿态走出校园的一届又一届学生,心中万般感慨,这真是“长大后我就成了你,才明白那间教室放飞的是希望,守候的是自己”。
做一个希望的放飞者,幸福的守候者,我的生命是何等的炫丽多彩。我感谢教育,它使我生活充实,生命精彩;我感谢教育,它使我明白人生的真谛,奉献的价值;我感谢教育,它使我在四十四岁时,真正完成了从年龄到心理的不惑,明白了教育不仅是一份职业,更是我们为之终身痴迷的事业。
责任编辑 余志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