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要强大,国人须自强。鲁迅弃医从文走文学道路意在改变国人精神状态,将社会与国民改造作为己任,指出:“中国一向就少有失败的英雄,少有韧性的反抗,少有敢单身鏖战的武人,少有敢抚哭叛徒的吊客;见胜兆则纷纷聚集,见败兆则纷纷逃亡。”(《华盖集》)鲁迅连续发表描写旧中国社会底层人物命运的小说作品,暴露国人灵魂,呼唤文明与进步,其人物都是有原型的,他的情感深深地留在人物里,对封建制度的批判和对传统沿袭的斥责蕴藏于创作之中,认为:国民如果不自强,民族将持续落后,中国社会的进步会走相当长的路。
中国是一个古老的农业国家,自耕方式长期受制于传统,备受封建政权干扰,自主生产活动很少,经济上遭遇着残酷的盘剥。20世纪20年代,封建残余传统陋习以及政治加害、经济剥夺猖獗,农民生活异常艰难,深感沉重与郁闷,他们在经历了艰难和绝望后走向无奈,终于变得愚昧、麻木、浑噩、卑怯。鲁迅小说人物闰土和阿Q记录了那段生活。
鲁迅为农民感伤和不安。闰土人生遭遇分两个阶段:少年闰土充满朝气,在他的心里有无穷的稀奇事和对将来无尽的幻想;中年闰土历经坎坷后筋疲力尽,神情呆滞,屈服于尊卑、伦理、贵贱的人伦规范,沉沦于艰辛劳作后的迷茫和挣扎,贫困使他背负生活重担,却从来没有解决过温饱;他虽然也明白,在那个社会根本就没有活路,但他仍然扑在那块土地上,加倍精心劳作,安分守己,企图摆脱困境,他在心中却没有仇恨,在感叹艰难的境遇之后依旧沉默、郁闷、迷茫,从来不曾有过抗争念头,他也没有办法改变贫困,只能屈服于命运。旧中国农民穷酸、浑噩、卑鄙。阿Q经历过许多,他什么都干,进过城,做过买卖,当过小偷,做过“革命党”,然而依旧贫穷。阿Q由于贫穷谁都欺负他,使他变得自卑自弃、欺软怕硬,但唯独不自强。阿Q在众人的心目中没有抬过头,尽管“真能做”,也没有什么人关注过他,然而不管蒙受多大屈辱,他都能找到借口解脱自己,贫穷、屈辱对于他根本就没有什么,他都可以依旧自傲自夸。但是,鲁迅在描写的小说中隐约看到了光明:六一公公(《社戏》)是鲁迅着力描写的另一类农民,朴实、爽朗、慈祥、大度,表达了长期以来中华民族的天性,他对孩子的顽皮没有责骂,孩子擅自摘了他家的豆也不怪罪,展示他作为长辈的友好和气度,这正是中华民族的固有美德。鲁迅从六一公公的身上觉到了农民宽阔的胸怀和所展示出的希望,更为可喜的是在农民群体中还有一群充满朝气和活力的少年,他们虽然不识字,却个个心灵手巧,乐于关照别人,在他们身上散发着中国农民的朴素和真诚。鲁迅描写农民生活表达了他关注农村、关爱农民的情怀,在中国,也只有鲁迅才会将最厚重的情怀融入农民人物形象中,寄托了他“创造这中国历史未曾有过的第三样时代”的愿望。
农业传统产生大量农民,农民问题不解决国家就不会强大。对闰土的命运鲁迅不胜怅然:闰土拣了一副香炉和烛台,把改变生活的期望寄托于冥冥之神,鲁迅为之惋惜、悲哀;阿Q的穷酸和被贬斥后仍有的自傲自夸,鲁迅为之痛首、感伤,终于喊响了“救命”的呼声。鲁迅小说是为改变落后和改造黑暗创作的,渗入了艰苦的忧虑和思考,如果制度不改变,农民灾难无法避免,农业生产必将持续崩溃,中国还将懦弱。鲁迅以现实的眼光落笔,希望后辈不再辛苦辗转生活,他们应该有新的生活,为我们所未经生活过的。鲁迅小说以改造人生、改良社会为目的,发自内心地去描写最需要同情、怜悯、关心、呵护的群体,但是,在缺乏爱心的旧中国,农民封建意识根深蒂固,这是最令人痛心的事,鲁迅为之深恶痛绝,决意暴露它们,以唤醒国人。鲁迅根据自己的生活经历,将生活感受和文学体验结合起来,以现实的生活为题材,揭示传统和落后,暴露旧制度的腐败,斥责旧社会的黑暗,重新抒写未来,他们的创作贯穿了自己的判断和理想,以全新的姿态出现在文学领域,将亲身经历与文学联系起来,尽情地抒发胸臆和展示希望。
中国传统文人迂腐、颓唐。鲁迅小说数量不多,意义却十分重大,他把目光集中到暴露封建制度的腐败和没落,记录普通人的生活和精神状况,这与他变革社会的创作思想是一致的,他说:“我的取材,多采自病态社会的不幸人们中,意思是在揭出病苦,引起疗救的注意。”(《南腔北调集》)在鲁迅时代,传统文人因不同的人生遭遇分列不同阵营,或顺应科举追求功名,或身居动荡徘徊,或接受西方民主主张。鲁迅从文学为人生的观念出发,去反映时人的信念和追求,将文人的命运同社会结合,同寻找变革道路联系,渗入了深沉思考。孔乙己、陈士成、吕纬甫、魏连殳集中体现了他们的生活和状态。
孔乙己太过迂腐,是沦落于科举制度的牺牲品。孔乙己好吃懒做,又免不了做些偷窃的事,固然是一个沦落的读书人,固然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思想偏见的孳生物,然而更加苦痛的还在精神上,他在遭受了人们的嘲笑后,又不得不以“君子固穷”来为自己辩解,以求得心理上的慰藉,这何尝不是一种精神的自我麻醉和欺骗,这种矛盾折射着他的灵魂,不能不是一种残酷的折磨。陈士成追求名利,在经历了16回落榜后终于结束了生命,但在他的心目中,认为自己这个书香门第的世家子弟,理应平步青云,功名富贵唾手可得,更是可怕,多少回编织的锦绣前程出现在梦幻中,多少回的考场失意的冷酷无情撕裂着他那狂热的心,他愈失意就愈是执著,被功名利禄点燃的欲望之火愈加难以熄灭,一个被封建教育所塑造的追名逐利之徒,在经历了一番痛苦挣扎后,终因身心极度疲惫,精神全面崩溃,心理防线彻底坍塌,结束了苍白的生命。吕纬甫和魏连殳与孔乙己、陈士成不同,虽居动荡却具强烈自我意识。吕纬甫曾经意气风发地以变革社会为己任,具有强烈的责任感和激进的反封建态度,遗憾的是他对变革艰难缺乏理解,对反扑缺乏思想准备,一旦旧势力卷土重来便惘然若失,从希望的巅峰跌入失望的深谷放弃了责任;魏连殳则曾经是满怀激情冲锋陷阵的反叛者,在家变中他看透了世道的险恶和虚伪,被视为异样人物,但是他的行为不是对丑恶的抗争,而是复仇,他的反抗是消极的,所以他没有能够逃脱悲惨结局。吕纬甫和魏连殳脱离现实,孤军作战,从正义到彷徨,终于走向灭亡。
鲁迅求学时期走的是为人最看不起、被视为出卖灵魂勾当的道路——进了南京洋务学堂,在洋务学堂他阅读了大量的外国文学和社会科学著作,特别是严复的译著《天演论》,开阔了视野,从中得到了启发,认为中国人必须自尊、自强,必须不甘于传统,必须不屈于命运,这为他之后的坚强奠定了心理基础。鲁迅对读书人寄予厚望,把他们作为社会变革的重要力量,希望他们能够承担重任,但面对他们走的路,所表现的痛苦和无奈,面对他们的颓唐大失所望,于是才决意暴露他们,以此激励反省和改造。鲁迅笔下的知识分子大多经历了新思潮冲击,是开始觉醒的群体,有进步要求,有变革社会的愿望,有过追求,曾经为之奋斗,但在经历了一番折腾后都竟然又回到了徘徊、苦闷、颓唐,终究没有摆脱命运。在鲁迅小说作品创作中,我们都可以理会,鲁迅真诚地希望知识分子反省自己,克服缺点,振作精神,承担起时代责任。
在封建社会,妇女受夫权、族权、神权、政权压制,顺应“三从四德”,始终摆脱不了命运。在鲁迅小说中,妇女无论出身或是遭遇,其命运的归宿是共同的,所有的遭遇与命运,无论有过怎样的意识反省和武力抗争,结局都同样的悲哀。单四嫂子、祥林嫂、爱姑、子君,无论是沉默、顺从、反抗还是妥协,都无济于事,都未能摆脱厄运。中国传统妇女如鲁迅所说:封建的旧中国是一个大染缸,染缸问题不解决,再好的制度,即使在国外非常好的、行之有效的制度,搬到中国来都会变样、变质。
旧中国失去男人的寡妇最为不幸,失去男人又失去儿子的寡妇更是不幸中的不幸。单四嫂子死了丈夫又痛失儿子苦到了极点,让人气愤的是红鼻子老拱和蓝皮阿五不但没有恻隐之心反而打她的歪主意,庸医何小仙不但不同情反而乘机敲上,连同同样为底层女性的王久妈也缺少同情,全然不顾单四嫂的灾难——所有的人冷眼旁观,没有体恤;单四嫂则遵从礼教,逆来顺受,甘于摆布,是一个被摧残被蹂躏的弱女子。懦弱、顺从、妥协将她逼向了死亡。祥林嫂受封建礼教毒害,愚昧迷信,节烈观念根深蒂固。但是,如果她心中没有再嫁的罪恶感,对鬼神的恐惧就不会那么强烈,有了这样的罪恶感她才捐门槛赎罪,屡遭不幸后被鄙视,遭践踏,历磨难后默默死去。祥林嫂是被折磨死的,是被封建夫权、族权、政权、神权吞噬的,节烈观念、宗法制度如影随形,她无力解脱自己,她无计所施,也无法藏身,将她紧紧缠绕,终究逃脱不了死亡结局。爱姑与单四嫂、祥林嫂不同,她反抗家庭暴力,这是传统妇女很少有的性格,她将抗争公开化,反对离婚,临危不惧,回娘家搬援兵扒夫家的锅灶,骂丈夫是小畜生,骂公公是老畜生,不把慰老爷放在眼里,也不忌讳七大人,她的抗争积极到了顶点,然而她其实是意气之争,她拒绝离婚所信奉的是礼教制度,最后将主宰命运的权力拱手交给了她斗争的对象,从犀利变成顺从,从妥协变成服从,从大胆变成软弱,在庞大而坚固的势力面前败下阵来。子君是新女性,受过良好教育,她的爱情心路包括了热恋和同居两个阶段:热恋时追求自由,完成了自由婚姻,走进了同居,她追求个性解放,无畏地与涓生交往、恋爱、同居、生活,在大街上,她虽遭冷眼也坦然如入无人之境,对于猥亵和轻蔑的眼光全然不顾,堪称现代新女性,但是在完成自由婚姻后却放弃了追求,成为举案齐眉的贤妻良母,从而变得浅薄、庸俗和怯弱,回到了另一种形式的封建家庭。她疏忽了女性的根本解放走向悲哀,失去了曾经的自由。
旧中国的女性比之他人,一个残酷的事实摆在面前:处处孤立无助。传统女性向往美好生活,也有理想,但她们恪守封建礼教,忍受着怯弱,所遭受的磨难特别深重,她们是真正的弱势者。只有鲁迅,才高度关注妇女的命运,在同情的同时对她们的遭遇作出了诠释,将主题深入到新领域,对她们的出路作了深层次的探索,沉重地提出了妇女解放问题。
旧城镇市民生活在“铁笼子”里像一盘散沙,鲁迅认为他们最缺乏的是爱:“群众——尤其是中国的——永远是戏剧的看客。牺牲上场,如果显得慷慨,他们就看了悲壮剧;如果显得觳觫,他们就看了滑稽剧。”(《娜拉走后怎样》)小说聚焦市民的沿袭、堕落、冷漠和立场的动摇变节以及物质的私利,谴责了或偷生或盲从或丧志,斥责了不忠于良心、不忠于职守、不忠于做人原则的脾性,呼吁社会关注他们的命运,指出:在封建制度统治下的市民同样地经受磨难,这是需要同情、怜悯和关注的群体。
旧市民缺乏理智:将赏物的“残酷”当娱乐,将他人的“痛苦”做赏玩,一个个都笑嘻嘻的,表达着心中的愉悦,他们只要观赏就行,不在乎看什么,莫名其妙地看来看去,人人都愿鉴赏别人而怕成为鉴赏的对象,却人人都是赏物,他们沉重和无聊,却对每一个委顿的生命都麻木、愚昧,缺乏生命意识。在这里,鉴赏的材料与他们间没有了界限,借助观赏宣泄心中受压迫、受欺侮所郁积的怨愤,完全丧失了担当时代的责任意识。旧市民太不觉悟,对先觉者行为不解、敌视、痛恨,他们对夏瑜在狱中虽受酷刑毒打不屈服所表现的坚贞不理解,当被反动派斩首示众时将杀头示众当赏玩,不但没有恻隐心,反而把夏瑜的遇害当笑资,更有甚者,听众争先恐后地表达对夏瑜的敌视和痛恨,所有市民都充当看客角色,落井下石,让人感到一股透骨的寒意。旧市民缺少同情心:祥林嫂死了丈夫,逃到鲁镇做女工,不久被婆家捆了回去,卖到贺家坳嫁给了贺老六,不久男人得伤寒断送了性命,本来凭借力气还可以坚持,谁知道接着儿子又给狼吃了。对于祥林嫂的遭遇,周围人表现为奚落和不屑:男人们毫无同情心,听了没趣地走了开去,女人们听后也在叹息一番后,满足地去了,鲁四老爷咒骂她是“谬种”,对于她的死,众人觉得“现在总算被无常打扫得干干净净了”。旧市民没有恻隐心:孔乙己穷困潦倒,围观者麻木不仁,把孔乙己的痛苦和屈辱作为取悦的笑料,被丁举人打折了腿无辜惨死也没有任何人去深究;阿Q被抓、游街、示众,看众前呼后拥,被押赴刑场斩首,从人丛里竟然还发出豺狼嗥叫一般的喝彩声,被枪毙了,多半人还不满足,观望了游街,观赏了死囚,竟然意味未尽,以为枪毙并无杀头好看。然而,旧市民的贪婪势利却是惊心动魄的:杨二嫂在青年时期被戏称为豆腐西施,整天坐在豆腐店里卖豆腐,脸上擦着白粉,一脸势利的模样,经过多年磨砺以后,说话尖利、怪声、大叫,神色鄙夷,为人尖酸刻薄,一副泼辣妇人神气,还没有张口便摆出了打架的招式,猎取蝇头小利,索取财物,或顺手牵羊拿走东西;庸医何小仙、济世老店店伙、蓝皮阿五、红鼻子老拱乃至王九妈,一律无情无义,见利忘义,或乘人之危,一个个都失去了血性,在单四嫂子为儿子治病骗取钱财,借帮忙单四嫂子为儿子丧葬弄些好处,使身陷落寞、寡力无助的单四嫂子雪上加霜。
旧中国政治动荡,社会骚乱,城镇市民信念被碾碎,意志被摧毁,人格遭扭曲,他们的心胸狭隘,眼光短浅,行为异化,生活陷于灰色与渺茫中,社会带给他们的是重重困扰和焦虑,他们没有得到进步的教育,艰难的生活促使他们变得庸俗自私,变得唯利是图。如果再不予改造,社会还将继续灰暗下去。
鲁迅小说的人物及其生活取自真实。封建势力借助统治工具长期压制、毒害百姓,鲁迅则观察入微,以节制的心态摄取片断,在平静展现中将神经剥露出来,所暴露的就是那个黑暗的社会,就是那些扭曲了灵魂的国人的现实生活,他们的遭遇、苦难和渴望,揭示出在那个制度下国人的性格情感、价值观念。在鲁迅看来,封建统治下的人根本没有担当建立正常生活的能力,只有摧毁才能改变他们的命运。鲁迅说:“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呐喊》自序)他对封建统治势力疾恶如仇,对受害者极大同情,在现代文学史上,鲁迅最彻底地反映了人民的苦痛,他的作品如此深刻的悲剧性打动人的心灵,深深地激发着国人对封建主义、传统统治、陈旧落后的痛恨,表明封建制度已经走到绝路,百姓已经无法生存。丁举人、赵太爷、鲁四老爷、郭老娃、七大人,是阻碍进步、迫害国人的压迫者、刽子手,他们以歇斯底里的自私、虚伪、凶残极力维护着封建势力统治:四铭以正人君子自居,推崇孝道,痛恨世风,攻击新学堂,咒骂女子入学、剪发,言论上感时忧国,灵魂却丑恶卑鄙,背后深藏着肮脏与卑琐;高老夫子对女学生的邪念一直活动在潜意识里,在家里照镜怨恨“瘢痕”,备课时怨愤教科书,上课前烦躁愁苦,讲课时慌乱无措,下课后焦躁不安,回家后忧虑世风,没有过一刻的收敛,撕下伪装,原本就是一个地道的复古主义者。
少年鲁迅家境每况愈下,他从士大夫家庭的长房长孙沦落为破落子弟,家庭遭遇和变故使他饱遭人间冷暖,看穿了封建制度的腐朽和没落。家境的衰落给鲁迅以深刻影响,从今往后他不得不同母亲一起承担起家庭生活重担,天真的童年生活过早地结束了,体验到了人生艰难和世情淡薄,同时,他也有机会与底层人物接触,清楚地看到了家乡故土的灾难,看到了父老乡亲的遭遇和艰难,并经久萦绕于心间无法摆脱,逼迫他设法解救他们。鲁迅在维新派变法中接触了民主思想,从《天演论》中接受了进化论,相信将来一定胜于过去,又受俄国十月革命胜利鼓舞,他站到了反帝反封建前列,倡导新文化、新思想、新道德,从此他用文学的手法揭露封建制度,以不妥协姿态与陈旧斗争,成为改造旧中国的气势。鲁迅小说描写的是平凡人和平凡生活,没有离奇的故事却充满魅力,从人物身上随时都能感受到封建传统留下的痛楚和悲哀,正是这种细致入微的精神和入木三分的刻画,产生了愈久愈醇的震撼力。20世纪20年代之国人性格情感、价值观念源于长期的封建礼教宗法统治和习惯势力,导致了精神压迫与心灵扭曲:闰土的循规蹈矩,阿Q的浑浑噩噩,祥林嫂的节烈观念,单四嫂子的孤立无助,爱姑的意气之争,子君的浅薄怯弱,以及读书人的迂腐,城镇市民的冷漠,封建统治下的愚昧、麻木、冷漠、浅薄、怯弱、贪婪、残酷,已经到了不可复加的程度。鲁迅说:现在的外来思想,无论如何总不免有些自由平等和互助共存的气息,但在中国这单有“我”、单想“取彼”、单要由我喝尽了一切空间时间的酒的思想界上实在没有插足的余地,其目的他们就是要得到纯粹兽性方面的欲望的满足——威福、子女、玉帛,罢了,然而在一切大小丈夫却要算最高理想了,怕现在的人还被这理想支配着(《鲁迅全集》)。在鲁迅看来,中国老百姓无论是忠厚、安分的农民或是困惑、纠结的知识分子,无论是怯弱、悲哀的女性还是庸俗、狭隘的市民,他们的沉寂、禁锢、落后,当务之急就是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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