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发现《宋拱卫大夫康州刺史田公墓碑》及其相关问题考释

崔 峰，蔡副全

(陇南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政史系，甘肃成县742500)

2009年5月甘肃省成县抛沙镇西山 (水泥厂附近)村民耕地时翻出石碑一块，后移存于成县博物馆。该碑碑额为“宋拱卫大夫康州刺史田公墓”，碑文题名“宋拱卫大夫康州刺史田公墓志铭”，碑志刻于宋淳熙乙未年，即1175年。该碑文字达1700字有余，详细记录了主人公在北宋徽宗、钦宗时期至南宋高宗时期参与的数次重要战事。正史并没有康州刺史田希圣的信息记载，这为我们认识宋代的一些历史人物和事实，提供了原始资料，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在此几年前的同一地点，出土了《宋太宜人刘氏墓碑》，经核实，两碑是夫妻墓葬，为我们进一步厘清相关史实，提供了相互印证。①《宋拱卫大夫康州刺史田公墓碑》出土时被部分损坏，上半截碑额处被阻断，碑身中间有铁犁划过的痕迹，碑文开头处碎成小块并遗失。早几年发现的《宋太宜人刘氏墓碑》出土时完好，被移入成县博物馆。由于是新出土碑志，各种碑刻资料未见收录和记载。两碑出土情况和碑文至今未能整理公布。同时两碑都提到田世雄这个历史人物，在宋代史料中也多次涉及此人，但一直未能弄清其具体身份。这两个墓碑的发现，再结合陇南地区原发现的《田公刺虎碑记》和当地现存但也未公布的一些碑刻记载，为我们认识此人带来了重要信息。

一、田希圣及其夫人刘氏墓志释读

《宋拱卫大夫康州刺史田公墓碑》，碑身纵125厘米，横86厘米。碑额“宋拱卫大夫康州刺史田公墓”为隶书四行十二字，字径约14厘米;正文隶书三十七行，每行四十七字，字径2厘米。录文如下:

宋拱卫大夫康州刺史田公墓 (隶额)

□□□□□□□□□田公墓志铭

□□□□□□□月壬申武阶太守田侯，以其父拱卫之丧葬之西康之西十里西山之下。先十月拱卫之丧茔留荆南侯」□□□□□定言吾父，丱发从军小大百战留笃功。晚为江湖田里之乐，以寿终其终也。曰惟汝克负荷且吾熈秦人心怀」□乡死缓葬不十季，必用其先恢复者必吾乡也。尔以一马负吾骸埋先茔侧或者美池。吾尝行关外及汉中，喜其风土必葬坟是间尚吾乡也。去向果如吾父言秦陇归矣。朝廷尊大信退守，不孝子未克葬逐食荆吴乃误，恩乘西边得赤寸地。」而地天盖哀念吾父语也，窀穸有期矣。子为铭诸幽公讳成，字希圣，本渭州人。曾祖广祖朙父吉赠从义郎。方王观文韶」拓边熙河，从义赴狄道募为寨户授田家马。既而得疾废，不能从军，则以其田募人代家用贫。公时年十五，感慨且泣曰:亲」老又疾而产益落男儿生，何为?迺 (乃)自从义请身从戎马，得纾贫复故业从义，念公幼泣未欲许。数日，公诣皇城使刘仲坚识」弓马自承其业，会朝廷命熙河师姚雄经略河外梁。方平监军师行仲坚，少公使居寨守。公奋出自言身年固小，胆实过」之，旦国家方事边立功者也。愿以死请行人。留庄而灵之战还，仲坚望公身朱殷，谓重伤叹悔己。而挟两级前报方平，来之信意如富家儿赂得也。雄从战所核屍验追斩得实，方平大惭谢从公秦武阳，奏升两级。乡闾警叹曰:田氏有子矣。宣和」末，朝廷以陕右共平睦州叛贼方腊，公手斩级三十六，进官升朝。金虏之再至也，公从姚古河东遮寇会古罢南关亦失」利。公与辛兴宗在隆德府围中，府陷，公阴结民豪韩京圌收复。乃以牛车载草中匿其四门，齐入会通衢，纵火耴兵斩虏酋」之守者并女真三千余人，城遂复然。

时」二帝北狩矣，公悉悲奋感泣，以两旗立左右率熙河兵及陷敌数百人。谓曰:我辈受国厚恩奖二百年，今运中否能与我伐?」勤王者左，归者右。左者百余人。公部出济南说群盗高才王琪韩温合众万余趋应天奉令。」太上皇帝登极。贼张遇蹂江东，刘光世苗传阵九江湖口与战。贼兵盛据地利王□已沮怯。公曰:贼虽众而无津，若不乘其」未定破之。使得顺涿下。恐惊，乘舆愿为公尝之湖口。潮河广约丈有八，公以□□卒直趋策马一躍而渡。贼不觉，失声惊」溃，因大捷。光世解佩剑拊公背赠曰:今日服公勇矣。丁进众十余万挠淮甸，公□□命招安之。单骑赴贼营进。惊曰:公胆何」如敢至此耶?公喻以国家威灵向背祸福。贼且可否夜宿公帐中?公解衣□□傍若无人。贼大折。翌日圣阙罗拜以其」众赴行在，而公殿之。耴几劫虏者纵去。不数日，纵及半，贼势益弱，遂决□□苗传刘正彦狂悖滔天。召从韩世忠受命讨」贼战于建州蒲城。公先陷阵遂擒正彦，传奔亡数日擒。公身被二十余剑□□功第一。公方面美髯，神爽俊拔，踈财乐施。居官」以公廉，自任与人推赤心。早履行阵少拦书，而吏报牍来方嗫嚅欲言□□情伪人服其神。每一饮食必加额祝君父。所」尝事上官不以知不知苟言，及或闻其名必加敬其恭厚天资也。然□□尚气能杀身以朙人。在河东时，姚古有使臣直而」呼不至，古怒杖之方寒甚。其人求哀曰乞减刑。古误听谓斩也，边驱□斩之。左右无敢言。公独进，愿以身同死理其冤。遂得释」盖。后为龙神卫四厢部指挥使知荆南王公君瑞也。世至今贤之□辛兴宗也。兴宗嗜睡，而侧每置灯。公曰:公身系一军安」危，敌且谍宁无矢石忧。兴宗颔之而寝如故。公密以凳牟庇其□□而流矢中之。兴宗大惊，谢愈相重敬。绍兴辛酉公以警」忤权臣，恐中以祸，谓然叹曰:吾老矣，不能用也。遂求补以居荆南。幅巾深衣与田夫野老游或人勉以置产。笑谢曰:吾起身。」行间荷恩横列三岁而一子补官此生荣也。苟子孙贤不失□裘不贤，免使以产分争。吾不能为之作马牛矣。间一日，忽呼」今侯言:吾戎马间击四十年，誓以身死国，迺今幸死屋□，称君恩来报者再三。次日奄然而卒。绍兴癸酉三月二十一日」也。年六十有八。官拱卫大夫职康州刺史，食武功开□邑三百户，任镇江驻劄，御前右军统制，永兴军路兵马都钤辖。」

娶郭氏葬其乡，生世林，从义郎。亦继公卒后去□周氏祔马。今刘氏生世雄，秉义郎，御前右军同统制兼知阶」州。世安，秉义郎知澧州西牛平寨兼兵马监。男孙男女五人，世林之子闰修武郎，殿司将闿承节郎，世雄之子」阅尚幼女与世安之女留，未笄鸣呼年十有□而战立功瞑且念报，君不忘忠武矣。铭曰:」

烈烈噫公，激孝奋忠。武勇行之，所向为功。世否□倾，天回地德。神武奠京，中天立极。寇攘既平，孽妖既歼。爰末爰」始，公留与焉。中原膴膴，朙圣奋发。忠武如公，九□不作，九原不作。在我后之，人其似之。

门生从政郎阶州州学教授杜定撰。」门生文林郎知阶州福津县主管学事劝农□事宋懋书。岁在乙未刻者汪礼何宗杨元广。

《宋太宜人刘氏墓碑》，亦出土于抛沙镇西山，今存于成县博物馆，碑纵115厘米，横85厘米，碑额为“宋太宜人刘氏之墓”，字体为隶书。碑文如下:

夫人姓刘氏，世居东平为大族。年十六适田族，从皇考史族，戎马战伐之间，悉预焉。皇考捐馆舍，夫人孀居三十年，齐家教子，继述前烈弗替弗隳。夫人生三男一女，长曰世雄，武节郎，知金州兼管内安抚，被命改之黎州，管内安抚、节制军马、御前右军统制，提举买马。以夫人年高，抗疏辞，其行未报，丁夫人之忧。次二男皆未名而夭。女适呼延氏。

夫人生于政王辰，终于淳熙乙巳八月二十四日，享年七十有四。是年十一月二十三日，葬于西康西山皇考刺史君茔之侧。以男世雄该恩累封太宜人云。

孤哀子世雄泣血书。命孙婿成忠郎、御前马军准备将郭杰书额。

二、田希圣及其夫人的生平事迹

1.田希圣的生平年代及参与重要战事

据《宋拱卫大夫康州刺史田公墓碑》记载，康州刺史田希圣卒于绍兴癸酉三月二十一日，即1153年。他去世时68岁，可推知他的出生年为1086年，也就是宋哲宗元祐元年。根据碑文记载，田希圣的故乡是渭州，但是死后却葬在荆南。其儿子田世雄任武阶太守以后，将其改葬于西康西山。西康西山正是田世雄管辖的范围内，同属今天的陇南地区。

墓志铭主要记载的是田希圣从军参与历次战争的事迹，给我们留下了重要的历史资料。他生活的年代正是北宋和南宋的历史交接时期。宋与金的战争长年不断，同时还有来自国内的各种起义和叛乱。因此战争是当时社会的主要特征。从墓碑的记载看，主人公经历的重要战事有以下几次:

田希圣年十五，即1110年左右，跟随熙河师姚雄作战。当时金人寇边，他年少而从义护国，最后身负重伤，官升两级。

徽宗宣和末年 (1123－1125年)，田希圣参与平定方腊起义，斩敌首级三十六，得以进官升朝。《宋史》卷二二《徽宗四》记载:“庚寅，忠州防御使辛兴宗擒方腊于青溪”。据碑文，当时田希圣是将领辛兴宗的部下，跟随辛兴宗亲自参与了擒方腊的战役。

金兵侵犯隆德府，田希圣师从姚古作战。当时姚古的官职为保静军节度使、殿前副都指挥使。墓志铭详细记载了田希圣在这一战争的具体所为:“公阴结民豪韩京圌收复。乃以牛车载草中匿其四门，齐入会通衢，纵火耴兵斩虏酋之守者并女真三千余人。”最后姚古收复隆德府，但是南北关仍不能解围，最后失利。①《宋史》卷二三《钦宗本纪》记载:“命给事中王云、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曹曚使金国，镇洮军节度使、中太乙宫使种师道为河北、河东路宣抚使，保静军节度使、殿前副都指挥使姚古为制置使。”本卷还记“姚古复隆德府”。《宋史》卷三三五《种世衡传附子古师中传》:“姚古虽复隆德、威胜，扼南北关，而不能解围。”对这一次战争的资料，并没有详细的记载。

靖康之难前后，田希圣参与了各路勤王的活动。

进入南宋，田希圣主要参与了两次大的作战。一次是对张遇的战役，他独身一人入敌营，取得大捷，受到刘光世的赞赏。第二次是从韩世忠受命讨伐叛贼苗传和刘正彦。最后他生擒刘正彦，而身负伤二十余剑功劳第一。苗传和刘正彦作乱是在建炎三年。他们逼迫皇帝禅位于旉，并请太后听政。②《宋史》卷二四三《后妃传下·哲宗昭慈圣献孟皇后传》:“逾年，傅与刘正彦作乱，请太后听政，又请立皇子。”《宋史》卷二四六《宗室传三·元懿太子旉传》:“金人侵淮南，帝幸临安，会苗傅、刘正彦作乱，逼帝禅位于旉，改元明受。”《宋史》卷三六二《吕颐浩传》:“时苗傅、刘正彦为逆，逼高宗避位。”《宋史》卷三七五《李邴传》:“苗傅、刘正彦迫上逊位，上顾邴草诏，邴请得御札而后敢作。”韩世忠于建炎三年秋平定苗刘之乱。③《宋史》卷三六九《解元传》:“苗傅、刘正彦之变，从世忠追至临平与战，贼势既衰，擒于浦城。”《宋史》卷三七七《王衣传》:“三年，韩世忠执苗傅、刘正彦，献俘，槛车几百两，先付大理狱，将尽尸诸市。”

田希圣参与的战争，很多都是北宋和南宋时期的重要战争，墓志的这些记载，为我们了解战争的详情提供了第一手资料。

通过墓志铭，我们还可以了解墓主人的一些性格特征。田希圣一生跟随的两个主要将领是姚古和辛兴宗。墓志铭记载了主人公的两个故事:一是姚古因误听将斩人，田希圣冒死进谏而救人;另外就是上司辛兴宗与田希圣私人间的故事。通过选取的这两个事例，来说明田希圣为人耿直和为官清廉的一面。

2.田希圣任康州刺史的时间

田希圣任康州刺史，未见正史中记载，即使有关本人其他的信息，也没有相关记载。唐代时已经有康州的设置，但其管辖的范围不断变化。宋代时期的康州在今天的广东省西部地区，绍兴十一年(1131)，废康州成德庆府。《宋史》中记载的任康州刺史的人物有:

姓名 时期 出处马頵 太宗时期 《宋史》卷五《太宗本纪》李枢 仁宗时期 《宋史》卷一二《仁宗本纪》安中 宋太祖时期 《宋史》卷二三三《宗室世系》郭崇仁 真宗大中祥符元年 (1008) 《宋史》卷二四二《后妃传》《宋史》卷四六三《外戚传》张守约 神宗熙宁十年 (1068)神宗元丰八年 (1085)《宋史》卷二四四《燕王德昭传》《宋史》卷三五〇《张守约传》延济 宋太祖时期 《宋史》卷二五四《侯益传》杨保用 真宗时期 《宋史》卷二七九《王继忠传》白守素 真宗景德元年 (1004) 《宋史》卷二八〇《白守素传》怀敏 仁宗时期 《宋史》卷二八九《葛霸传》李继宣、张煦 真宗咸平四年 (1001)，真宗祥符年间 《宋史》卷三〇八《李继宣传》、《张煦传》杨允恭 真宗咸平元年 (998) 《宋史》卷三〇九《杨允恭传》种世衡之子谊 哲宗元祐元年 (1086) 《宋史》卷三三五《种世衡传》窦舜卿 神宗熙宁年间 《宋史》卷三四九《窦舜卿传》赵密 高宗绍兴元年 (1131) 《宋史》卷三七〇《赵密传》甘昭吉 英宗治平元年 (1064) 《宋史》卷四六七《宦者传》刘惟简 英宗以前 《宋史》卷四六七《宦者传》季操 太宗时期 《宋史》卷四七八《季操传》文颢 宋太祖时期 《宋史》卷四八三《文颢传》

田希圣在1100年左右，年十五岁开始出征，虽官升两级，但此时不可能任康州刺史。宣和末(1123－1125)征方腊后才得以进官升朝，此时任康州刺史的可能性最大。而康州的废置是在南宋1131年，本年还记载赵密任康州刺史的记录，因此根据以上资料和田希圣墓志铭记载的内容推测，他任康州刺史的年代应该在北宋后期至南宋初期 (1125－1130)期间。

3.田夫人刘氏的生平事迹

《宋太宜人刘氏墓碑》记载刘氏葬于淳熙乙巳十一月二十三日，即1185年，而《宋拱卫大夫康州刺史田公墓碑》记载葬于宋淳熙二年，即1175年。刘氏墓“葬于西康西山皇考刺史君茔之侧”，田公墓“葬之西康之西十里西山之下”，两人葬于同一地方。两墓相差十年，田公墓葬在前，刘氏为死后随其丈夫合葬。

根据《田公墓碑》记载，田希圣先娶郭氏，生世林，从义郎。世林之子闰修武郎，殿司将闓承郎。后娶刘氏，刘氏生世雄、世安。而根据《史记·宋太宜人刘氏墓碑》，我们对刘氏及田希圣的后代更加清晰。刘氏共生三男一女，长曰世雄，次二男皆未名而夭，女适呼延氏。看来世安应该是刘氏的第三子。而刘氏的家世为东平大族。

刘氏“年十六适田族……终于淳熙乙巳八月二十四日，享年七十有四。”可以推知她嫁给田希圣的时间是在1127年，当时田希圣42岁。而田希圣卒在绍兴癸酉三月，即1153年，因此刘氏守寡三十二年，才有了碑文中“夫人孀居三十年，齐家教子，继述前烈弗替弗隳”的记载。从这里也可以看出该碑与《田公墓碑》的记载是相吻合的。

三、田世雄其人的有关考证

《宋拱卫大夫康州刺史田公墓碑》的立碑者是“武阶太守田侯”， 《宋太宜人刘氏墓碑》亦记“孤哀子世雄泣血书”，两墓志都提到田世雄这个历史人物。查正史资料，有关宋代田世雄的记载仅一条史料。《宋史》卷一七三《食货上一》记:“(淳熙)八年 (1181)……是岁连雨，下田被浸，诏两浙诸州军与常平司措置，再借种粮与下户播种，毋致失时。十有一月，辅臣奏:‘田世雄言，民有麦田，虽垦无种，若贷与贫民，犹可种春麦。臣僚亦言，江、浙旱田虽已耕，亦无麦种。’于是诏诸路帅、漕、常平司，以常平麦贷之。”这条资料成为学人研究宋代农业经常引用的重要文献，是说南宋时期贫农种春麦无种，需要官府来借贷。江浙一带的旱田也存在这种情况。从“臣僚亦言，江、浙旱田虽已耕，亦无麦种”这句话我们可知，田世雄不是江浙一带的官员，那么他是不是墓志中提到的田世雄呢?他又是在何地任职呢?通过以下对两块碑志的分析，我们可以厘清此事。

《田公墓碑》记“今刘氏生世雄，秉义郎，御前右军同统制兼知阶州。”碑志刻于宋淳熙乙未年，也就是说田世雄在1175年时任职于阶州。田世雄在武都的情况，还可以通过《武都太守田公刺虎记》来证实。此碑出土于武都马街镇的柳林村，高150厘米，宽98厘米，碑阳楷书;碑阴隶书。①张维:《陇右金石录》，中国国家图书馆善本金石组编:《石刻史料新编》，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0年版，第16063页。刻于淳熙三年 (1176)十二月，唐舜恩书。该碑记载了阶州太守田世雄为老百姓除虎的故事。说明1176年，田世雄在武都任官太守的事实。

《宋史全文》中也有对田世雄的记载，时间发生在淳熙四年 (1177)，文曰:“枢密院进呈郭钧申乞将右军统制田世雄改充中军统制，缘止系改移，即非创行升差，乞免赴枢密院审察。上曰:‘初除统制时，曾经审察乎?’赵雄奏:旧来止是宣抚司升差，未经审察。上曰:‘审察之法，岂可辄废?若以为正当防秋，可令至来年中春津发赴枢密院审察，给降付身。”②(元)佚名撰，李之亮校:《宋史全文》卷二六上 (淳熙四年十月戊申)，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说明枢密院为限制宣抚使的权力，又恢复了其审查程序。从后来的情况看，这次改充并未最后落实，田世雄仍为右军统制，但是却透露出他在此后不久职位得到改移变动的信息。《宋太宜人刘氏墓碑》记“长曰世雄，武节郎，知金州兼管内安抚，被命改之黎州，管内安抚、节制军马、御前右军统制，提举买马”。可知刘氏墓葬的淳熙乙巳年即1185年，田世雄在官任知金州兼管内安抚后，被命改之黎州。也就是说在淳熙四年(1177)以后，田世雄得以官任知金州兼管内安抚。而在淳熙十二年，即1185年，又被命改为黎州，管内安抚、节制军马、御前右军统制，提举买马。

田世雄为什么在1185年被命改为黎州，事件发生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呢?《文忠集》有关的记载为我们解开了这一谜团。周必大的《文忠集》卷一九七《札子》一札③周必大:《文忠集》卷一九七《札子》，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台北商务印书馆影印本，1986年版，第1149册第248页。(淳熙十二年，1185年)曰:

田世雄自漕司案其暴刻之后，朝论纷然。适李止之封送金州权郡所具断过人数，止是两名赃重者配本城，余皆贩私茶人，刺为厢禁土兵……改守沉黎，上以为然。盖三省共议，非某能致力也。然望执事亟作书，劝其凡事谨畏，以避谤嫉。大抵守边以廉静为本，而以措置备御为急。来则应之，夫复何虑?使政绩胜前，不负荐口，岂惟渠之幸，亦国家之利也。

同书卷一九五《札子》七《留仲至丞相》(淳熙十二年)亦曰:

田世雄易地未必乐，又为范漕所按，贬秩一等，更望丁宁，毋蹈前辙。大抵守边以廉为本，岂容放纵?或是金州匮乏，朝廷未曾应付，致令多方经画。黎非金比，财赋却须稍足。更望时警策之。

这两通信札都在论田世雄的为官事情。他本为金州官员，因为暴刻被本路转运使司 (漕司)按治，改守黎州。金州即今天的陕西安康一带，南宋时属利州东路，正是在阎苍舒的管辖范围内，因此周必大与阎苍舒书信往还中才有论及田世雄之事。

刘氏墓葬的时间是在淳熙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三日，此时的田世雄已上任黎州，葬其母只不过是完成父母合葬的夙愿。而作为父母的葬地和自己曾任职之地，田世雄多少带有眷恋之情。虽官任他方，两年之后的1187年，他也曾故地重游，当时的郡守是卑牧。成县《西狭·卑牧题记》作于淳熙丁未年 (1187)，卑牧书。此题记位于《西狭颂》摩崖西侧崖面凹陷处，呈竖长方形，长64厘米，宽48厘米，字径约5厘米。碑文如下:

汉李翕守西康，黄龙、白鹿、嘉禾、木连同为一时之瑞。磨崖大刻，至今称之，后之继者无闻也。河间卑牧自牧滥分符竹，因暇日，拉前郡侯田世雄元弼、郡别驾成绘素道，策杖跋险涉水来观看。淳熙(1187)丁未立冬纪。

题记中提到在淳熙十四年 (1187)的时候，卑牧拉前郡侯田世雄观看汉李翕的《西狭颂》和瑞像图。卑牧当时已任成州郡守，历史虽无记载，但成县附近的两处遗存碑刻题记却留下了重要信息。今存大云寺院内的《卑牧题诗残碑》碑文记载:

郡假守卑牧勉次提刑大着游山二诗韵

星轺□乐乐融融，十里旗穿晓日红。访古直寻丹穴外，造幽更指碧潭中。接身幸作卑飞燕，附翼惭非六翮鸿。荣甚载名诗榜上，归时犹喜□焏空。

凤台空双阙，藤苍垂翠绅。嵓泉藏胜迹，草木丽芳辰。久废登山屐，谁□□古人。皇华因按部，提挈与□□。□共公余乐，都捐世俗尘。□□□□刻，吟咏泣山神。酌酒□□□，□□檐可逃。边烽虽退□，□□□□□。整顿乾坤□……

该碑记与《西狭·卑牧题记》为同一风格，时间不差上下。成县附近的狮子洞也有卑牧题于南宋淳熙十五年 (1188)的《卑牧狮子洞题记》:“郡守卑牧、郡别驾成绘拉凤州推官晁子飞、同谷林循祖来游，观景迂晁先生题字，拂尘而去。淳熙戊申仲夏二十二日。”

由以上三处石刻题记我们可知，在淳熙十四年 (1187)卑牧已上任成州郡守，至少是假郡守了。他拉前郡侯田世雄观看汉李翕的《西狭颂》和瑞像图，也进一步证明田世雄曾任武都郡守的事实。而田世雄来故地重游的原因，不仅是为了观看《西狭颂》和瑞像图，更有惦念父母亲墓地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