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在塞纳河畔的巴黎国际艺术城每年都有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家交流学习。中国的中央美院、中国美院、广州美院、鲁迅美院等艺术院校也选派教师到此交流。搞艺术的人相聚,情缘难忘,随笔摘记二三事,以做纪念。
老黎和老杨是广州美术学院的教师。老黎的老家在湖南,大学和研究生是在广州美院上的,后又留校,能讲一口不错的粤语。老杨是地道的潮汕人,做得一手好菜,且酷爱开车。两位老师有一天来电话,说是借到了潮州老乡的一部车,第二天可以以车代步赴约。第二天早上我因有急事,临行时同老黎和老杨约好中午在朋友家碰面,各自赶早,不见不散。
中午赶到朋友家,见朋友一个人守着一桌子凉菜,老黎和老杨影儿都没有,家里的电话没人接,肯定已经出发了。十几公里的路,按说车一撒欢儿就到了。哎呀,老黎不会开车,老杨又没有法国驾照,不会让警察逮着了吧?我和朋友心里忐忑不安。老天有眼,下午四点钟,两位终于千呼万唤“驶”出来。其实他们出来得不晚,十点钟出门,给车加满了油,出了巴黎就上了高速,可越开越觉得不对劲,当找了个路口绕下来,车便熄了火;再启动,走了几十米,车又熄了火。就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原本十几公里的路,整整花了六个小时。等到了朋友家,把早上汽油车里灌的柴油抽出来,收拾利索,午饭也就成了晚饭。
李占洋,鲁美雕塑系毕业,在四川美院教书。我们年龄、经历相仿,又意气相投。李占洋为人厚道,有着东北人的豪爽,还比别人多个习惯:在哪里都能睡得着。一次,我们几个朋友去凡尔赛宫,一路上汽车的马达声和李占洋的鼾声此起彼伏。车到了凡尔赛宫,李占洋还迷迷糊糊地说:“我有个毛病,在床上失眠,别的地儿一躺就睡着……”
老曹来自深圳,听说曾在一家装饰公司做过老总,办事雷厉风行,干净利索。一次,法国友人请他喝咖啡。香浓的咖啡刚端上来,老曹端起一仰脖子就见了底儿,抿了抿嘴:“味道不错,还有吗?”“没了。”“那走吧!”—他们还没坐稳呢。
不过,老曹也有真急的时候。有一次体检照照片,老曹好不容易找到个自动照相亭,把钱塞进去后,等了半天没动静。他想起来看个究竟,刚一起身,灯光一闪,“咔嚓”一声,好嘛!出来张白版。兑换完了身上所有的零钱,老曹坐在亭子里,动也不敢动,生怕前功尽弃,越等越紧张,一眨眼,灯光一闪,又“咔嚓”一声。这次出来的不是白版,是老曹,闭着眼睛的老曹。
陈老师的老家在西北,在北京教书。他有个习惯,爱唱陕西的秦腔,高兴的时候喊上两嗓子。这可比手中的画笔更直接,惊得小鸟乱飞、四邻互望。陈老师当然知道这异乡的规矩,他是想让老外见识见识咱们“南出才子北出将,陕西的土里埋皇上”的泱泱古国的味道罢了。
陈老师还有个习惯,每次出门写生必须全副武装,好似美国特种兵。他头戴长檐帽,脚踩登山鞋,胸前挂着画架,身后背着马扎;衣服上的彩墨斑斑点点、花花绿绿,难怪北京曾流行一句顺口溜:“远看像要饭的,近看是美院的。”
在这新春佳节之际,大家本应该再聚一聚,如今相隔万里,只有“遥寄清风与明月,祝君如意且安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