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泽
能够坚持真挚并且朴素地忘我创作,继续讴歌这个光怪陆离的时代中那些埋头向前的人们所不能领略的事物与情感,我想这就是徐泽让人肃然起敬的地方。
——顾耀东
妈妈,串场河的水还在流淌,
云和灰喜鹊擦过平滑的水面,
你还记得痛苦的忧郁和伤害你的波浪?
那坐在风车和云端的天使可知道,
那坐落在磨房边开满紫云英的田野可知道,
是哪一棵老树和垂柳的发辫给你最初的安慰?
如果我们不能握着开花的手杖走上山坡,
妈妈,你是否还和我从前在家时一样,
忍受着黑暗漫长的痛苦以及说不出的忧伤?
谁还会把我们当人,你的眼晴是井中最深的善良,
一匹老马等待奔跑,我不知道谁还能抓住命运的缰绳,
妈妈,寂静的天空也空了,没有了你我不知何处是我的故乡!
远方落雪了,没有光,一个月亮,或者两个,已经爬上来,披着秋天僧人的衣袍,
我要用歌声感动大地的嘴唇,你会看到我和大地的佛光。
大海举起白色的灯盏
如何在简朴之中寻找赤裸
如何在敞开的幽暗中隐身
阳光在灿烂中显现
大海举起白色的灯盏
你不要寻找也不要等待
有多么黑暗就有多么光明
我垒起一座座荒墓
用野火在荒芜的纸上挖掘
我坚守沙漠中最后的绿洲
直到整个国度 人民开始说话
我是一个普通的劳动者
我的词语来自大地的伤口
谁在寻找呼喊名字
让我重回大海和天空
那巨大的烟囱已经闲置
多像一个老人的呼吸 接近尾声
春天的草还绿着 绿得让人伤心
破碎的砖瓦 像吃剩的蛋糕 摆放在荒草前
没有一片雪花温暖内心 连河流也失去了当初的晶亮
如果还有火 为何苍老成现在的模样
你是春天的骨架 为何不从胸腔里发出吼声……
春天的砖瓦厂 一条河流的流动是从春天开始的
一场大雨 洗净了它的身子 也洗净了它
黑色的忧郁
我一直无法深知
为何要来到这个世界
为何把最后的刀枪藏在腋下
在山坡喂马 在溪水边牧羊
雨后的彩虹挂着芦苇的白头
黄昏中流逝的水 触碰伤痕
谁还能感知黑夜 感悟露水冰凉的手指
就是死一万次
也无法赎回昨天的罪孽
我不再在风中穿行
晾晒凄清温婉的诗篇
叩问落日下的晚钟
可能重新回归童年
守住夜色中的女红
我最终不是匠人
无法用诗歌打磨这个世界
死去的沙尘不会比骨头更坚硬
我多想扯一块蓝天
扶着白云下山
有一种歌声
比刀劈的流水更柔软
直到双手合十 默不作声
我是一个成年人
我的饭量不小
一顿能吃十个肉包
在城市 没人管我生活
我只有开运河流搬石头
用石头切断流水和忧伤
我是一个成年人
白天真冷 晚上真饿
大地成了我的睡床
白棉花一样的云朵
飘呀飘 没有了方向
风和树叶落在根的近旁
我是一个成年人
但没有女人
肯跟我睡觉
我没有钱
还喝酒抽烟
如此的生活真无聊
我想回家种地
娶女人生娃娃
像愚公
每天挖山不止
在故乡,我挖过野菜
挖过土豆和花生
也掏过鸟窝
有一条小花蛇
曾做过我的新娘
我从没看过这么柔软的腰肢
能把月光和星星捆绑在一起
起风了 我喊着羊群一起回家
那时太阳还没落山
那时故乡的炊烟多么香甜
像一个多情的女子
把故乡的青草味
喂到我嘴里
那片白云一样的羊群终于回村了
直到用粗大的嗓门把故乡喊疼……
地下铁
整个站台都是人
站台外的雨还在下
真的很好 没有人认识我
也不知道黑夜会从什么地方下车
有人在吃一块面包
那种黄色夹着奶油的面包
像生活 我们曾经多么熟悉迷恋
粮食和饥饿的欲望 我们从来没有放弃
在车厢里 有人在接吻
我想年轻时 也曾有过这样的冲动
把情书就像一封党卫军官的信
随手丢在路口废弃的暗绿色的邮筒里……
我面前的妇人总是看我 黑洞一样
多么优雅的生活 我也想再看她和世界一眼
树上的果子迎着红色的血液滚滚向前
我就站在河流前 直到把面前的目光
抚平……
那是一场漫天的大雪
一匹枣红马被拴在栅栏上
屋里的煤油灯光温暖
铁炉上的茶壶发出汽笛的声音
寒冬和一些雪片躲在袖口里
随着一声杜鹃的啼哭
春天正在降生
在金属火星的马蹄声中
松针上的雪正在落下
黎明前的夜宁静
能听到心跳
从近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