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荣芳
小灯来到美国后,心里冷到极点,与自已原来想象的差距很大。小灯先在位于波士顿的大姑家住了两天,便在大姑的陪同下去离波士顿不远的位于缅因州某小镇的一所私立高中上学,这是大姑给小灯事先联系的一所学校。一切手续办妥后,小灯被安排在高一级读书,学校离姑姑家不是很近,姑姑便安排小灯住校。这所学校每个班上的学生人数不是很多,小灯所在的班也就二十几个人,但种族很多,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大部分是美国学生,也有墨西哥、日本、韩国、澳大利亚、台湾、中国大陆等地区来的学生。白种人、黑种人、棕种人、黄种人齐全。
小灯天性是个骄傲敏感的孩子,她在国内那种既贵且富家庭背景下长大,优越坦荡得如公主般前簇后拥惯了,忽然间来到美国这个陌生的国度,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有的是陌生压抑的环境,陌生的人。在这里种族歧视非常厉害,特别是象小灯这种大陆去的学生,如果学习成绩能脱颖而出,还会减少一些别人的歧视。
大半年后,小灯已经觉得身体精神状况出现了某种不适的症兆,刚开始,小灯只是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有时偶尔睡着了,也是恶梦连连。
睡不着觉的晚上,躺在学校宿舍的床上,小灯想起爸爸、妈妈,还有其他的同学亲人。她后悔当初不听父母的劝告,寻死觅活要来美国镀金,象吃错了药一样固执得厉害,和自己的母亲不惜翻脸。来到美国后才知道这里并不是每个人的天堂,而是有些人的地狱。
“Little light , nothing to you。”同宿舍来自台湾的女孩王诗瑶关切地问她,看见她总是默默垂泪。
小灯开始通过电子邮箱给母亲写信:“妈妈,我在美国快要受不了了,考试时要填写种族,吃饭时也是中国人和中国人,白人和白人,黑人与黑人在一起吃,我和一个女生很要好,也要被人议论。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在宿舍里看《简爱》。英语版本和中文版本的《简爱》看了不下几十遍了。我真后悔以前为了一件小事和您争吵,都是我的错,妈妈,我好后悔。女儿。”
读了女儿的电子邮件,小灯的妈妈也很快回了信:“女儿,收到你的邮件。你知道妈妈最近在干什么吗?我在收拾你的抽屉。《简爱》里不是说了吗?后悔是毒药,忏悔是解药。女儿,你要学会忏悔,不要总活在对过去错误的后悔中。当妈妈听大姑说你总是晚上睡不着觉时很担心。放了假你去大姑家住一阵吧,妈妈寄了一些中药在大姑家。”
这种状况持续了一段时间,小灯的精神彻底崩溃了,她那颗骄傲如公主般的心被撕得粉碎。学校马上放寒假了,小灯感觉到美国的冬天好冷、好长。小灯不仅仅是失眠压抑,也出现了郁闷焦虑的情形。她经常会莫名其妙地一个人偷偷地哭泣,有时会躲在学校厕所或某个角落里蜷缩着。
农田水利现代化是我国农业现代化发展的重要手段之一。开展农田水利现代化建设,可以满足人民提高生活水平的需要。但在农田水利现代化建设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存在一些机构或个人拿着国家赋予的权利做违规事情的现象。发展农田水利现代化应该坚持原则,严格按照相关标准对建设区域进行实地考察。要统筹处理建设事务,选择适宜的农作物以及科学调配水资源分配供给。
有一次,小灯印象很清楚,她又躲在学校厕所里哭泣,进来一个外班的白人女孩,上完厕所,看见小灯那种情形,轻蔑地瞪了小灯一眼,理都没理,洗完手,径直出去了。
小灯坚持到放寒假,回到波士顿的大姑家,便真的病了,而且病得不轻。经常发呆或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小灯总觉得发生的事情似曾相识,突然感觉眼前的场景无比熟悉,所有的一切每个细节,甚至是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一幕,都了如指掌,就好象曾经经历过。小灯躺在大姑家的床上,好想自己的妈妈,想见到她,对她亲口说一声对不起。想和她再去跳最后一支舞,她想自己不会再跳错舞步,小灯想拥抱妈妈,想让妈妈把死亡驱走留下真情。
小灯的大姑知道小灯的精神出了问题,便把小灯送到波士顿的一所著名的医院诊疗。
小灯一看房门牌子上写着精神科三个字,便撒开大姑的手直往楼下冲,大姑在后面追着小灯,娇小的身体不小心扑到了一个白人男人的身上,被撞倒了。小灯看见这情形才停了下来,过去扶起大姑,大姑哭着说:“小灯,你要治病,你有那么多美好的愿望,你怎么能放弃呢?”
小灯的大姑办妥一切手续后,已是中午十二点钟,她抽空给小灯妈妈打了电话,说了小灯生病住院的情况。
下午三四点钟,小灯的妈妈打来电话给小灯姑姑:“洁若,小灯没事吧。”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嘶哑着。
大姑说:“嫂子,你睡会吧,小灯没事。”大姑想到了那阵子中国北京时间已是凌晨三四点钟。
小灯身上镇定剂的药性已过去了,睡了一觉。刚听到电话声音醒转过来。大姑见小灯醒了赶忙把电话递给小灯,让小灯听电话:“小灯,你不会有事的,妈妈很快就会去美国接你回家了,咱们就会团聚,爸爸经常夸你呢,才17岁就一个人去美国求学……”渐渐妈妈的声音变成了哭腔,令人心碎,小灯也在这头大哭了起来。
小灯的姑姑在美国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听这种奇怪的病,她猜想国内的许多人更是闻所未闻,更不要说对症下药。
小灯的姑姑一听这话,转向那位络腮胡子主治医生,开始求他:“医生,我求求你,用最好的药,让她晚上不再做噩梦,你不知道,她来美国后不久便整夜整夜睡不着觉,而且这孩子太要强,功课总要争第一。”
小灯的妈妈和爸爸听说小灯在美国病了,并住进医院,两人都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小灯的妈妈火速向单位递了请假条,办好一切出国的护照及手续后已是大半月以后的事了。
自从妈妈来以后,小灯的病减轻了许多。遵照医生的嘱托,要每天让病人开心、放松、再配合药物治疗,病才会好得快。小灯的妈妈每天帮小灯梳头、洗脚、擦身子。给小灯讲笑话、念文章,逗小灯开心。还陪小灯去医院附近的湖畔、花园、树林边散步,喂鸽子、聊天。
两个多月后,小灯的病情基本稳定且转愈,小灯的妈妈担心小灯的病在美国这个陌生环境中会有反复,便和医生商量办理出院手续,接小灯到姑姑家又呆了两天,然后带着小灯和小灯姑姑、姑夫告别后乘飞机回国。
回到X市后,已是农历四月份,小灯和爸爸、妈妈三个人终于又团聚了。这是一年多来三个人第一次团聚,小灯见到爸爸激动得不得了,扑到爸爸的怀里又大哭了一场。
爸爸留过学,见多识广,他建议妻子带小灯去海南的一个矿物疗养院登记住上半年。小灯的妈妈觉得丈夫的提议很有道理,开始收拾母女两人所需的衣物等用品,订购飞海南的飞机票。
几天后小灯在母亲的陪同下乘飞机来到热岛海南,住进了位于三亚市一个叫丽人岛的疗养院。在海南疗养期间小灯看见了中国最迷人的海湾、沙滩,在附近海域还看见了世界上最大、最完整的软珊瑚族群以及丰富多彩的硬珊瑚,热带鱼类和海洋生物。
傍晚吃过晚饭,小灯和母亲去海边散步,绵软细滑的沙滩上留下串串深浅不一的脚印,海风在耳边呢喃着一首不成韵律的歌。远处是点点的渔船,仿佛是海上的守护神,守护着一片安祥起来的海。椰林、大海、贝壳,永不逝去的碧水蓝天。无意中小灯才发现自己的一只手被母亲的一只手紧紧地攥着,暖暖的,软软的,母亲生怕一不小心弄丢了小灯。在这里,只有她和母亲,那些生命里过客渐渐象电影镜头似化作云雾,擦肩而过。
月光渐渐从天空挥洒下来,划破了迷朦的夜幕,小灯仔细端祥着母亲。才想起母亲年轻时曾经有多么美丽,那张裱挂在家里相框里的母亲和父亲的结婚照,母亲像极了一个东方芭比,大大眼睛,乌黑的发丝,父亲之所以当初能答应与母亲结婚,不是没有道理。
有一天母亲又给小灯倒下洗脚水,准备让小灯洗完脚后帮小灯按摩脚步的穴位,以求尽快的康复身体。这种保健方法也是母亲来海南后拜师从一位保健医师那儿学的,听说对治疗抑郁失眠有很大帮助。
小灯终于忍不住了,眼睛又盈满泪水。多日来,母亲对自己这么好,她不知道用什么回报母亲的恩情。小灯说:“妈妈,我在美国的时候,给您写了一首诗,让我背给您听吧!”
母亲温柔地放下了拿在手里的毛巾,小灯看见母亲几个月以来因为劳累而憔悴的眼睛坍陷着,听到自已的话,忽然眼睛燃起了一丝热烈的光。
在这段相处时光里,小灯真正发现了母亲的伟大。尽管母亲是一个很平凡的人,也有很多缺点,但她至少是一位把爱无私奉献给自己的母亲。尽管年轻时她不懂得以何种方式去爱自己。她爱小灯,也需要小灯,竟然超出了小灯的络怪。洗完手,径直出去了,小灯很久都忘不掉那轻蔑的眼神,而且满得想象。同样,小灯也爱母亲,也需要母亲,也超出了她的想象。
小灯又想到了她在美国上学时科学实践课的一位老师带大家做的一个小实验,主题是:我们需要母亲。老师带大家把小白鼠分做两组,一组小白鼠和妈妈放在一起生活,一组小白鼠把他们和妈妈隔离开来,给那组和妈妈隔离的小白鼠每天给予最高级的呵护,而那组和妈妈生活在一起的小白鼠没有给予任何特殊呵护,只是给一些普通食物。观察几天以后发现,那组和妈妈隔离的小白鼠相比生活在妈妈身边的小白鼠,发育迟缓许多。
也许是母亲博大的爱感动了天地,感动了鬼神,小灯的病彻底好转了,“似曾相识”的感觉渐渐在减少,晚上也不再做恶梦了,睡觉也比较踏实了,小灯的心真得非常快乐,非常温暖。看见绿的树、红的花、碧蓝的海水,茂盛的椰林,海鸥、锦鳞,仿佛自然界的一切有情的,无情的东西她都充满感恩,充满热爱,小灯不由得深情呼唤,活着真好,健康万岁。
国庆节前夕,小灯和妈妈来海南疗养院已快半年了,看见小灯的身体一天天康复起来,看见小灯的快乐无比,青春飞扬,最最高兴的是小灯的母亲。她已筹划着回家的行程。
临返回X市的前一天,也是上天的恩惠,天气不冷也不热,阳光没那么炎热,恰到好处,既不慷慨也不吝啬。母女俩坐在河滩上的一块巨石上一边小憩,一边开心地说话着,说着说着,母亲实在太累了,靠在小灯肩膀上睡着了。小灯想着,无论自己今后的路会通向那里会走多远,命运如何使自己和母亲分开。也许有那么一天,也许没有,那个陪自己连天涯海角都走过的人,注定永远不会离开自己生命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