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利生 图/全景视拓
品茶,是一种意境
文/陈利生 图/全景视拓
茶可以说是中国最早的饮料了。自唐代茶圣陆羽所著的《茶经》、宋代宋徽宗的《大观茶论》、明代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及至清代曹雪芹的《红楼梦》,在那些古旧的书页里,在余香袅袅的茶香中,弥漫出了中国传统文化中一道独特的风景─茶文化,我们从中体会到中国人与茶本身的文化结合,感受到中国人儒雅、中庸、空灵的精神状态。
飘香千载、味布五洲的中国茶文化,在漫长岁月的流传中,形成了国人风格多样的饮茶方式。据说,在湖南的一些农村,有连茶叶一起咀嚼入咽的习惯,称为“吃茶”;用小盅细品慢饮,先闻其香,后观其色,重在意境,妙不可言,称为“品茶”,因此有了讲究精湛茶道的“功夫茶”;而介于这两者之间的以清凉解渴为目的的饮茶,则称为“喝茶”。
对于喝茶,我是没有“功夫”的。由于年轻,不曾静下心气来细细品尝泉之甘洌、茶之清芬,只是像隔雾观花似的朦朦胧胧感觉到爽口好喝而已。直至有一日,好友徐君送我一袋新茶,说是上好的“天目青顶”。在“名茶”的意念驱使下,我忙不迭地拆开包装:果然不同凡响,那片片形如柳眉、色似翡翠的绿色精灵,散发出一股幽幽的浓浓的香味。当一小撮绿色跌入茶器,沏下沸水,美则美矣,但见冲泡在杯里的幼芽,如绿鱼游弋在海洋,满屋飘忽起丝丝缕缕、清清淡淡的芳香。深深吸入袅袅绿雾,将那醇香轻轻导入腹中,便有一缕幽香缠肠绕壁;啜一小口新茶,微苦中竟有一种滑溜溜的生命感觉;味觉开始向内转,悄悄尾随毛孔四散,只觉浑身通泰。至此,心中沉积已久的抑郁之气尽吐,襟怀豁然开朗。于是,那香味便在我的心底落地生根,在灵魂里再也不肯忘了。
“自古高山出好茶”,说得一点不错。茶产于南方,精品茶更多产于云雾缥缈的山地谷间。在大自然的玉液琼浆中所孕生出来的茶,唯有慢慢品尝,方可得其真味。南人多灵秀,钟爱诗情画意般的生活,这大概与常爱品茗、并借以涤荡胸中的污浊之气有关吧。古人云:“不可一日无此君”,足以让我们想象到古人爱茶之深了。
其实,一杯茶,一缕阳光,也能给人们带来闲适。休闲本身就是一种心情。
时下,我们已被重复滥用的“休闲”词语所覆盖,而一种新兴的休闲方式─茶馆,正在都市的角角落落悄然而起,且有许多时髦的叫法:“茶楼”、“茶坊”、“茶肆”等等,品茶从来没有被赋予过这么浓厚的时尚色彩。竹子、鹅卵石装饰的墙面,原木和天然石块铺就的地板,营造出了逼真的自然空间;古朴的陈设,典雅的字画,悠扬的古典音乐,弥漫着一种浓浓的浪漫的怀旧情绪,在嘈杂的都市,谁也无法拒绝这份身心的宁静。可以说,是茶馆在营造着一种带有浓郁人文色彩的自然空间,拉近了日益发达的电子时代人们彼此间的距离。然而我们应清醒地看到,新兴的茶馆已脱去了平民的外衣,成为一种高雅情趣的象征。
老实说,在江南水乡常见的那种临水而筑的茶室里喝茶,味道就妙些:人们在喝茶聊天的当儿,可以看看水上风情,听听世间杂事,舒适而又平常。或是在潇潇雨夜,邀三两好友至家中,升一只红泥小炉,清泉绿茗,举杯对饮,促膝长谈,岂不快哉!或是独坐书房,清茶在握,读一卷书,写些文字,不也悠然!以这样的心境、这样的情怀去品茶,茶味自然就来了。
另外,在我们的饮食中,细究茶与酒的关系,颇为有趣。记得一位作家曾把中国人饮食与性格的关系划分为两类:一种是“杜康型”,一种是“陆羽型”。李渔也在《闲情偶寄·饮馔部》中写道:“果者酒之仇,茶者酒之敌,嗜酒之人必不嗜茶与果,此定数也。”此言妙哉!的确,饮酒和品茶在很多方面,有着完全相反的特征:酒以陈酿为好,茶以新茗为佳;酒以“众乐乐”群饮为好,茶以“独乐乐”独斟为佳;酒以豪饮为上,茶以细品为佳。酒是发散的,饮之使人兴奋;茶是收敛的,饮之使人清醒。饮酒上瘾,容易使人头脑发昏;饮茶成癖,容易让人性格孤僻。更为重要的是,从文化功能上看,酒能助人解除名教束缚,茶能使人超越人间世俗。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讲,饮酒与品茶,不仅代表了两种不同的饮食习惯,而且体现了两种不同的人生态度。
茶之所以能使人超越世俗,茶圣陆羽便是最好的例证,这位江湖隐士毕生以茶为伴,不是品茶,就是采茶,再不就是论茶。在陆羽看来,饮茶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难事。他在《茶经》中突出了饮茶的九难:“选、别、器、火、水、炙、末、煮、饮”。由此看来,品茶与中国的文人士大夫们自古以来就有一种天然的渊源,正如一位哲人所说:“茶永远是知识分子们爱好的饮料。”于是,品茶就变成了一种审美的鉴赏,而品茶之间一系列的活动也成了艺术。
周作人先生曾说:“忙里偷闲,苦中作乐,享受一点美与和谐,在瞬间体会永久……”我想,这才是喝茶的要义吧。
(刘宏俊摘自中国散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