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查赫斯/文 谢素军/译
一个陌生的女孩敲开了我的家门,她很年轻,很漂亮,也很稳重,却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我肯定,她一定有着一段非同寻常的故事要与我分享。
女孩提及我祖父的名字,让我不得不陷入回忆,讲一个与祖父有关的传说。
祖父是唯一去过瑟博拉七宝城的人,而且,听镇上的人说,祖父拿回了许多奇珍异宝,只不过,他从未在人前承认。但多年后,当哈利斯科州已经从传说中的西部练马场变成一片繁华的都市群时,祖父依旧过得特别俭朴,完全失去了当年西部牛仔的豪爽风范。
我本来是不相信瑟博拉七宝城的存在的,但小镇里盛传,的确,当年祖父曾把一件无价之宝送给了一位游客,众口铄金,这便由不得我不信了,因为,我还是这个故事里挺重要的一个角色。
现在当然谁都看不出我得过一场大病,因为我身高185厘米,体重90磅,曾经在哈利斯科州拳王赛中大出风头,但镇上的老人说得有根有据。我刚出生不久,得了一种怪病,全身萎缩,找遍了医生也毫无办法,直到一位游客出现,他说他有把握治好我的病,但必须回去,横贯美国,跨越大西洋,去英国老家拿一种药,然后再回来。
祖父为了治好我的病,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那时候,大多数美国人对大不列颠都有着无比的崇敬,认为全世界最先进、最文明的国度便是英国。所以,为了我,祖父豪爽地给了那位游客足够的盘缠。但这些还不算什么,有人亲眼看见,祖父拿出一个木盒交给对方,说:“这是我从瑟博拉七宝城带出来的,从现在起,它便属于你,我只有一个要求,回来──把药带回来。”
可是,一个月、两个月,一年、十年过去了,那位游客再未出现,他就像一阵风,刮过西部无边的草原,没有留下任何东西。祖父从未抱怨过什么,所以,镇里的人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幸运的是,那一年,在不断的折磨中,我竟然活了过来,而且,还活得很好。
五十年后,祖父早已作古,我也逐渐走向沧桑,谁又曾料到,大西洋的彼岸,有这样一位客人到访。她从包里小心地掏出一个锦盒,摆在我面前,告诉我,这是她曾祖父的遗愿。
她的曾祖父,也就是当年与我祖父相约的那位游客,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从女孩口中得知,那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劫难,战斗很激烈,但海盗终究占了上风,他们疯狂地杀戮,带走了船上所有的财富。她的曾祖父因为懂医术,才活了下来,最后四处辗转到了西班牙,等他回到英国,已经是十年之后。因为内疚,他一直不敢面对,哪怕朝西方看一眼,后来,郁郁而终。
他在临终前把一切都写了下来,所以,他的曾孙女找到哈利斯科州,花了很多年的时间,但她说这么做值得。
我当着她的面,慢慢打开那个锦盒,从尘封的痕迹可以看出,从未有人打开过。瑟博拉七宝城带出来的东西,那该是一件多么珍贵的宝贝,我明显觉得自己的双手在剧烈颤抖。当盒子打开,呈现在眼前的却只有一张粗糙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字:信。
我深感惭愧,祖父欺骗了一位值得信任的朋友。我只能对女孩表示深深的歉意,如果祖父真有留给我哪怕一件瑟博拉的宝贝,我都愿意送给她,可惜,我什么也没有。女孩看着我木讷的表情,只是微微一笑,对我说:“谢谢你让我看到传说中的瑟博拉的宝贝,它的确比什么都珍贵。”
选自《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