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 高博涵
1
时间的流溢打开了我,而我却在流溢时间的冥想中,忘记了自己。
2
初始的缠绵过后,我们分离。犹如抽空了湿润,我们在干燥的理性中彼此旁观,锋芒毕露。
最后的辽阔的草场,时常幻念着,我们屡屡厮杀的声音,却并没有实物。
3
往风的地方奔去。抛弃新旧的区分,渴望和煦的太阳。
然后风姿绰约地回忆——
这已是多年前的事了,有关想象,以及想象背后的形象。我们是旋在画扇中央的一抹黑渍,久久镇定于处境的惶惑,打算虚无自己。
——我们在我们的记忆之上,我们可望而不可即。
4
一团颜色,多种综合,世界张开了微细的毛孔,打探你,随时环抱你,像温暖的子宫。
你与自己的力搏反而成为外物,刺眼的明黄色,如此陌生,不善。
像小兽被圈养在黑暗里,独自制造光明,或为黑暗自足地悲伤。这次你准备继续无目的地滑翔,直到滑出跑道,丧失方向。
没有方向的方向即是找回自己的自己。一株兰花从你的身体里穿过,细腻地生长。
5
当遗忘成为一种想起,雨水便在空中蓄满能量。
此刻,我是一个被称做现代人的生命体。灯光将黑夜照亮,我满足于自我的不足。电子屏闪烁,它容纳下古人的意象,今人的渴望,异端的冥想。同时也容纳了“此刻”本身,我着松散的睡衣,敲打键盘,文字仅仅是文字,并在这一刹如琥珀留存般,永远是文字。
绵软的冬雨,时令的轻愁,这般,那般,轻轻地沉去。
1
就在一千重门外,听自己的足音,到底有多远。
听掌间的流沙,如何粗砺,如何燥热,如何生硬地龃龉着空气,毕剥地擦出渴望。浓烈的时光不再附加,堆叠成一片滚烫的海洋,汩汩作响。
我在之上,像一双眼睛;我在之央,像没有目的。
匆匆,打铁的声音穿透你的鼓膜,进入你的心脏,那是浑然而透亮的俗世,所能照见的光芒。鞋履映出的黑影摹状了一角大地,稳稳地前行了,就像在荒原,在辽远的地方。
生命初始的暗示,呈现给你,不完全的咒语。
2
门的洞开,人影的闪烁,昨日与今日的摩肩。
你在终点的时候感到劳累,我在路途中反复蚀化,无数个自己幻着无数个声音,遥远地,清晰着。激荡的、冷漠的、抽搐的、风干的,都在滞涨的头脑中默默沉着、锻造,等待属于它们的归途。
一千重,一万重,重重。是生命在呼叫么?它嘶哑的嗓音,并不注目,它萎缩地挣扎着,慢慢变成一尊雕塑,慢慢将暴戾的瞬间凝固。
我在风中奔走,听见异域的歌,一瞬间,那么近,一瞬间,那么远。
重重,重重重重,丧失了位移概念的灵魂,与我。
3
那是最早的火焰,如今已消亡。
那是自己,如今已冷却。
那是山脉,幽远的迷途,在一次又一次接续的跋涉中感到失重。一重又一重,感到渴望,感到欢愉,感到惊惧,感到迷惘。那是绳索缠缚中的冰冷,如此冰冷,如此炽烈地燃烧。
多少年,等待火光的熄灭,或生命的枯萎,或无声息。
脚步依旧,前行的勇士,或爱人,或困顿的人类。
4
我的一千重,一千重记忆,与一座大门。
我的历史,反反复复的历史,与历史之外的重重。
一千重门外开始变得平静,好像一场革命,一次爱情。簌簌抖落的风声混合着汗水,迫降。年轮的光,混合着爱,沉没。生命欢愉着这迫降与沉没,生命因此富于生气,因此执着。
执着地探看着,一千重的粗砺与摩挲,一千重的愚爱与思索。
磨合成一张瘦弱的地图,始有其上的悲欢离合,始有爱恨。
让你心无纤尘地,游走与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