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康奈尔大学本科博雅教育的理念、课程设置与特点

蓝秋香

(复旦大学 高等教育研究所，上海 200433)

康奈尔大学成立于1865年，是美国《联邦赠地法案》与私人捐赠相结合而诞生的“赠地大学”，同时也是8所常春藤盟校中历史最短却最大的学校。

康奈尔大学共设14个学院，其中7个本科生学院、4个研究生学院和2个医学院。截至2011年秋，共有在校生22 400人，其中本科生14 158人，本科生与研究生之比为 1．71∶1。［1］作为研究型大学，康奈尔大学对本科生实施的博雅教育颇具特色，其博雅教育的理念、课程设置等情况更值得一探。

一、康奈尔大学本科博雅教育的理念与目标

康奈尔大学是世界公认的一流研究型大学，其更大的创举在于它独特的办学风格和理念。早在大学创始之初，大学的捐赠者及第一任校长埃兹拉·康奈尔(Ezra Cornell)就提出了“要创办一所大学，在这里任何人在任何学习领域都能受到教育”［2］的办学理念，这一理念强调了教育的平等性及知识的实用价值。为此，康奈尔大学在课程设置方面力求多为学生提供文理并重的课程，在美率先实行学生自行选修课程的办法，以尽可能满足学生对高等教育的不同需要。同时，作为世界一流的研究型大学，康奈尔大学也非常注重科学研究，强调学术研究的重要性。归纳而言，实用主义与学术研究并重是康奈尔大学教育理念的两大特点。

“教育理念是实施教学的先导，培养目标规定了教育的总方向”［3］。康奈尔大学非常注重本科生的教育与培养，“博雅教育”(liberal arts education)是其本科教育的重要理念。康奈尔大学规定所有本科生入学后需先接受2年博雅教育，旨在让学生通过前两年博雅学科(liberal arts)课程的学习发现自己的学习兴趣和研究方向，再进入各专业领域进行深度学习，使学生最终在各个领域获得合理的知识与能力构成，成为一个完整的“人”。

文理学院在解答“学院能为你提供什么”这一问题时指出：博雅教育提供的并非某项特定的技能或知识，而是让学生在各个领域中发展能够深入系统思考关于知识、经验及在人生中将要面临的各类挑战的能力。就本质而言，追求自由教育意味着增进一个人的批判性思维和想象能力、了解自然和文化中的自己、积累经验并重树自己的世界观。为此，要求学生需完成一系列普适性课程并达到以下几方面的能力要求［4］：

1．熟悉人文、社会科学、数学和自然科学等不同学科领域的知识、方法;

2．文化广度(包括地理和历史的);

3．有效的写作能力和数量分析能力;

4．较好地掌握一门外语;

5．创造力和批判性思维能力。

具体而言，就是通过博雅教育，转变学生的传统思维方式，使学生能够更加深入地思考问题，帮助学生更好地打好求知、探索、创造的基础;教会学生认识和创造性解决问题的方法，使学生所学不仅在学校而且在未来的人生中都能有效应对各种复杂的问题;通过各分类必修课、选修课等课程的学习，使学生学会创造性地思考、与人有效沟通，并有良好的写作能力，能多角度地思考问题等。

二、康奈尔大学本科博雅教育的课程设置

康奈尔大学本科生要获得学位一般要修读写作课、外语课、博雅学科课程、主修和辅修专业课、任意选修课等规定的课程。其中，博雅教育的开课院系主要为文理学院，文理学院共有本科生4 100人，研究生1 500人，本科生与研究生比例为2．73∶1;有全职教师600人，每年本科生开课2 200门以上［5］。

文理学院要求学生至少修满34门课、120个学分才能拿到学位，其中至少100个学分必须在文理学院修完并且获得“C”及以上成绩，其他学分可在文理学院也可跨院系修读，AP、IB①课程学分和转学分不可计算在100学分内。［6］

下面以文理学院为例，重点厘清和探析本科教育中颇具特色的写作研讨课、外语课及博雅学科的课程设置：［7-8］

(一)写作研讨课

康奈尔大学非常注重学生写作能力的培养，所有学院均要求一年级学生完成1-2门写作课，文理学院也不例外，要求学生完成3个学分的写作课，通过考核方能结业。

写作研讨课由康奈尔大学Knight学院统一开设，每学期开设课程超过100门，这些课程涉及人文、社会科学、富有表现力的艺术和科学等各个学科领域，学生可凭兴趣灵活选择。康奈尔大学写作研讨课的最大特点在于将其定位为基于学科的写作(Writing in disciplines)。

写作研讨课三分之一的课程由开课院系教师讲授，剩下的由研究生助教授课。教学形式为小班教学，一般每个班级规模不超过17人。教学过程中对学生写作量要求较大，每人需完成6-9篇关于不同话题的写作论文，其中3篇以上需有教师指导。此外，学生每周的阅读量大概在75页左右。

(二)外语要求

文理学院要求本科生从入学第一学期开始修读外语课程，一共有40多门外语课供学生选择，部分外语课程介绍如表1所示，从表中可看出这些外语课程种类丰富、选择颇广。学生可通过以下两种方式之一来完成外语学分要求：

表1 康奈尔大学文理学院外语课程(部分)概览

第一种是完成3个及以上学分的非指导性外语课程的学习，且要求达到2000级②及以上的水平。

第二种是选修康奈尔的外语课程，要求至少修满11个学分，通常学3个学期。如果有学生在其他非英语国家学习，要求至少学习2年外语，且在老师指导下学习。

(三)分类必修课

分类必修课即为康奈尔大学的博雅学科课程，课程学习目标是让学生掌握不同领域的基本知识和技能，为学生的专业学习和全面发展奠定基础。文理学院的分类必修课共分为7类，要求学生完成这7类课中至少9门相关课程的学习，具体要求为：第一，在科学与定量推理方面，主要包含物理和生物科学(PBS)、数学与定量推理(MQR)两类，在这两类中学生至少要完成4门课程，其中2门PBS，1门MQR，1门PBS或MQR。第二，人文和社会科学类课程，学生必须完成5门课程，从文化分析、历史分析、知识认知和道德推理、文学与艺术、社会与行为分析5个领域中至少选修4个领域，选修的每个领域需完成3个及以上学分。

1．物理和生物科学(PBS)

学生至少要完成2门物理和生物科学方面的课程，且其中至少1门是由文理学院科学系开设的课程，从以下32门主课(见表2)中选择。

表2 文理学院PBS分类课程列表

2．数学与定量推理(MQR)

学生至少要完成1门MQR课程，从以下课程当中选择(见表3)。

表3 文理学院MQR分类课程列表

3．文化分析(CA-AS)

该领域的课程研究特定文化背景下的个人行为和社会实践，主要话题有：信仰系统(科学、医学、宗教)，富有表现力的艺术和象征意义的行为分析(视觉艺术、表演、诗歌、神话叙事、礼仪)，与身份相关的知识(国籍、种族、民族、性别)，社会组织与机构(家庭、市场、社区)，权力与政治(州政府、殖民主义、不平等)。

4．历史分析(HA-AS)

该领域的课程解读政治、经济、外交、宗教、知识、艺术和科学的历史发展与变化，主题可专注于某个群体、国家或地区、某个事件、某个过程或某个时间段。

5．知识认知和道德推理(KCM-AS)

该领域的课程从最广泛的意义上探讨人类知识的基础，从人与动物共有的认知能力，如感知，到抽象推理能力和道德判断能力的形成。该课程综合运用科学、认知心理学、语言学或哲学等各种方法论来探讨认知的来源、结构和局限性。道德推理课程探索关于正义的本质或人类的一般价值等方面的道德问题。

6．文学与艺术(LA-AS)

该领域的课程从两种不同但相关的方式来探讨文学和艺术。有些课程集中于艺术品的批判性研究和它们的历史、美学、理论的探讨;有些课程探讨个体成就、艺术传统和历史背景之间的相互作用;其他一些课程致力于艺术作品的创作与表演(创意写作、表演艺术、影视媒体)，这些课程强调技巧、知识认知和创造性的想象力之间的互动关系。

7．社会与行为分析(SBA-AS)

该领域的课程运用假设检验、科学抽样技术和统计分析等社会科学方法研究在社会背景下的人类生命。研究主题的范围从个体的思想、情感、信仰、态度和个体之间的关系(友情、爱情、矛盾等)到更大的社会组织(家庭、社会、宗教、教育、民间组织、经济、政府等)之间的关系、矛盾与冲突等。

三、康奈尔大学本科博雅教育的若干特点分析

康奈尔大学本科博雅教育的理念明晰、目标明确，课程体系设置相对完善：集灵活性与包容性、知识性与方法性于一体。其本科博雅教育既注重学生基本读、写、交流等技能的培养，又注重帮助学生构建合理的知识结构，满足学生个性、自由、全面发展的需要。概括而言，康奈尔大学本科博雅教育具有如下几个特征：

(一)重视学生写作、表达及外语等基本能力的培养

一年级的写作研讨课是康奈尔大学本科教育的一大特色，学校认为学生应该掌握基于学科的基本写作能力，为学生之后的专业学习奠定坚实基础。因此，学校设有专门的部门负责开设写作课程，并对承担写作课程的教师进行培训，以保障教学质量。写作课程涵盖各学科，其小班授课的形式更具针对性，有利于教学的展开和学生的写作研讨与交流。

语言是一切知识学习的基础，在知识信息国际化、能力竞争激烈的现代社会，学习和掌握至少一门外语，对于受教育者来说，既是现代学习的必备工具，也是一项最基本的竞争力。康奈尔大学本科教育对学生语言学习能力培养的重视显然综合考虑了学生及社会的需要，适应了时代发展的潮流。

(二)强调自由博雅的理念

从康奈尔大学本科博雅教育的课程设置可看出，正如该校创始人的办学思想一样，自由博雅的理念得到了很好的融合与贯彻。其分类必修课程的目标是培养人全面发展所需的一些基本素质、基本知识和技能，拓宽学生的知识领域，帮助学生形成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学生在选课时可得到老师和高年级同学的帮助与指导，但却不会被强制要求选择某一门课程，而是可在7类必修课中自由选择。学生可发展自己的兴趣和未来的研究方向，可形成符合自身的学习体系，这无不与学校自由博雅的理念相关。

培养和教育学生是大学的重要使命。如何让学生既受到专业的学术训练，又能在道德、情感、智力、思维、人格等各方面获得自由、和谐、全面的发展，这是大学教育改革不可回避的问题，康奈尔大学本科博雅教育的成功实践让我们看到一些改革的方向。

(三)细化的学生服务系统提供了有力保障

康奈尔大学为学生提供的各项服务，充分体现了学校以学生为本的办学理念。学校在同一标准下力求为学生提供分类服务，努力支持学生达到学习目标，顺利完成学业。下面以文理学院的指导教师(advisor)［9］制度为例加以分析。

1．进入专业学习前的指导教师

每位新生进入学校后都会有一名教师作为指导教师，指导学生选课，并在学生的学习、个人生活、转专业等相关问题上提出建议。

新生和自己的指导教师最早可在开学前的新生准备课上会面，讨论开学后选课事宜，最迟在学生退选课阶段。而且，学生每学期至少和指导教师见一次，以讨论下学期选课方面的事情，如果学生愿意，也可就学术、个人生活及学校制度方面的问题和指导教师展开更多交流。

在指导教师的指导和帮助下，学生更容易完成从中学学习到大学学习的适应和过渡，同时对入学之后需要接受的博雅教育也有更清晰的认识和准备。这种教师制度安排对于新入学的本科生来说是必要的，也是对教师的基本工作要求，体现了康奈尔大学以学生为主、为学生服务的制度设计理念。

2．专业指导教师

在学生进入专业学习之后，每位学生会有一名来自本系的教师作为专业指导教师，负责学生学术专业方面的咨询指导工作。学生可就任何的学术计划，包括出国留学、提前毕业、毕业论文等各方面的问题向自己的专业指导教师咨询和寻求帮助。如果学生有一些正常程序之外的事情需要申请，指导教师的支持就显得尤为重要。

通识教育使学生得到了全方位、多角度的培养和熏陶，逐步积累和储备了广博的知识，但在博的基础上，作为大学生，还需进入某一领域接受专业的学术训练。在学生通往专业和学术殿堂的道路上，专业导师是引路人，可以帮助学生培养学术研究兴趣、确定研究方向、提升专业素养和探究能力等。

每所学校都有自己的历史和文化，因而，办学的具体理念与目标、办学的特色也各异。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们既要吸收康奈尔大学本科博雅教育的精华，也要立足于学校自身的背景、历史、层次和类型等现实，整合通识教育的理念、优化通识教育课程结构设置、加强管理和监督、完善服务体系和保障措施，力争在实践中不断探索通识教育的规律，提高通识教育的质量。

注释:

① AP为Advanced Placement的缩写，即大学预修课程;IB为International Baccalaureate的缩写，即国际学士学位课程，后文中AP、IB含义同此。

② 级别代表专业化水平，最低为1000级，2000级的课程通常对大一和大二的学生开放。

［1］ Facts about Cornell：Statistics［EB/OL］．(2006-04-17)［2010-10-12］．http：//www．cornell．edu/about/facts/stats．cfm．

［2］ 董泽宇．美国康奈尔大学办学理念形成与启示［J］．国家教育行政学院学报，2010(3)：91-95．

［3］ 王管．美国大学通识教育实践的经验与启示［J］．淮阴师范学院教育科学论坛，2009(3)：14-16．

［4］ What the College Offers You ［EB/OL］．(2007-09-11) ［2010-11-19］．http：//as．cornell．edu/admissions/ed-goals．cfm．

［5］ General Information：Liberal Arts at Cornell［EB/OL］．(2008-06-10)［2012-10-14］．http：//as．cornell．edu/information/index．cfm．

［6］ Academics：Degree Requirements for the Bachelor of Arts［EB/OL］．(2008-07-17)［2011-10-13］．http：//as．cornell．edu/academics/degree-req．cfm．

［7］ General Information：Orientation and Enrollment［EB/OL］．(2010-04-17) ［2010-12-12］．http：//as．cornell．edu/information/orientation/index．cfm．

［8］ Course of Study 2012-2013 ［EB/OL］．(2011-01-11)［2013-02-12］．http：//courses．cornell．edu/．

［9］ General Information：Orientation and Enrollment：Guidelines．［EB/OL］．(2013-02-17) ［2013-03-04］．http：//as． cornell． edu/information/orientation/guidelines．cf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