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 洋
(西南林业大学外国语学院,云南昆明650224)
巴甫洛夫于1932年提出了两种信号系统学说,试图从本质上区别人和动物大脑的反射活动,同时它也是巴甫洛夫学说的重要组成部分。巴甫洛夫认为,大脑皮质最基本的活动就是条件反射,也就是信号活动。他把以现实的事物为条件刺激建立起来的条件反射称为第一信号系统。人由于社会生活和劳动,在第一信号系统之外进而产生了第二信号系统。第二信号即第一信号的信号,是以说出的、听到的、看见的语词的形式表现出来的。现实的第二信号系统是人的高级神经活动所特有的、新质的、最完善的、最高级的形式。第二信号系统能对现实的对象与现象进行概括的反映。这构成人类特有的高级思维,这种思维首先创造了人类经验,最后创造了科学。第一和第二信号系统是统一的高级神经活动的不同水平。他们精密的相互作用。而第一信号系统活动的规律也应当支配第二信号系统。[1](P18)
近期有学者在《论第三信号》文中提出第三信号理论,认为第三信号是第二信号的代表,是第二信号的信号。如“GDP”是“在一定时期内一个国家的生产总值”的代表,“WWW”是“全球广域网络”的代表。“∫”是“连续积分”的代表,“lim”是“极限”的代表,“∞”是“无限大”的代表,“□”是“总和”的代表,“π”是“圆周率”的代表,“ ”是“开平方”的代表,“>”是“大于”的代表,“<”是“小于”的代表。还有“+”“-”“х”“÷”分别是“加”“减”“乘”“除”的代表。这些符号由于代表了相应的第二信号,所以可称为第三信号。[2])
该学者还提出,第三信号是第二信号的代表,第二信号是第一信号的代表,第二信号离不开第一信号的支撑,第三信号离不开第二信号的支撑,创制第三信号并不是要取消第二信号,而是为了认知和传递信息的方便快捷,第二信号离开了第一信号便失去了基础,第三信号也须以第二信号为基础。第三信号是第一信号的间接代表。第一信号既是第二信号的基础,也是第三信号的基础。第三信号的使用,大大提高了信息识别和传输的速度,节约了信息储存的空间,减少了符号数量,提高了工作效率。第三信号一旦被创制出来,就被人们广泛使用。第三信号的识别和使用,无疑也将促使人脑第三信号机能的发生发展。改变人的神经结构,提高人脑处理信息的机能和聪明程度。
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对于系统(system)的解释为:A system(from Latin systēma,in turn from Greek“whole compounded of several parts or members” ,system,literary“ composition”)is a set of interacting or interdependent components forming an integrated whole.A system is a set of elements(often called`components'instead)and relationships which are different from relationships oftheset oritselements to otherelements or sets.[3](P1552)
可见系统(system)一词来源于古代希腊文(systε mα)意为部分组成的整体。系统的定义应该包含一切系统所共有的特性。一般系统论创始人贝塔朗菲定义:“系统是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的诸元素的综合体”。这个定义强调元素间的相互作用以及系统对元素的整合作用。可以表述为:
如果对象集S满足下列两个条件
(1)S中至少包含两个不同元素
(2)S中的元素按一定方式相互联系
则称S为一个系统,S的元素为系统的组分。
根据这个定义我们可以得知系统的三个特性:一是多元性,系统是多样性的统一,差异性的统一。二是相关性,系统不存在孤立元素组分,所有元素或组分间相互依存、相互作用、相互制约。三整体性,系统是所有元素构成的复合统一整体。这个定义说明了一般系统的基本特征,将系统与非系统区别开来。因此系统的概念为:1.系统是由若干要素(部分)组成的。2.系统有一定的结构。3.系统有一定的功能。
“语义三角”理论(The theory of the“semiotic triangle”)。经过长时间的争论,语言学家从以往语言的二维关系中跳脱出来,开始致力于研究对象、意义和词三者之间的关系。德国分析哲学先驱和数理哲学家在1892年的著作《论意义和所指》中第一次提出了意义和指称有别的观点。他认为语言符号(sign)有一个客观的“意义”(sense),通过这个意义,词语可以“指称”(refer,reference)某一具体的事物。并绘制了最早的语义三角。而与弗雷格同时代的皮尔斯也根据自己的理解绘制出了自己的语义三角。而后在1920年美国学者奥格登、理查兹继承了罗素的心理反应的因果关系,绘制了跟弗雷格、皮尔斯差不多的三角形。后来作者有对这个语义三角做了一些修改,于是有了我们今天看到的语义三角,如图1:
图1
作者在其著作中解释:“符号”“语义”之间存在着因果关系。当我们说话时,我们使用什么样的语符,这部分是由我们所做的指称。部分是由社会和心理因素决定的。
索绪尔也曾明确指出语言符号的任意性,他认为:“语言符号连接的不是事物和名称,而是概念和音响形象。”他同时指出:“在有些人看来,语言……不外是一种分类名集,即一份跟同样多的事物相当的名词术语表,……这种观念有好些方面要受到批评。”[4](P176)
巴甫洛夫在提出两种不同的信号系统学说时,之所以采用“系统”这一概念,便在第一时间定义了第一信号系统与第二信号的系统的基本特性——并非由单一元素组成。在第二信号系统中,语词形式为其最主要的表现形式。根据前文所提到的系统的定义,这种语词形式并不是指单一的语词表现形式,而是纷繁复杂的语言符号系统,包含一系列现有语言(包含人工语言与非人工语言)中的所有符号。那么不管“GDP”也好,“WWW”也好,“+”“-”“х”“ ÷”也好,都是属于第二信号系统内的元素。因此,所谓的“第三信号”其实是归属于“第二信号”的系统之内的。换言之,所谓的第三信号根本不能定义为一个系统。而是第二信号系统不同形式的表征。而把第三信号定义为第二信号的信号更是欠妥。我们用语言学理论中经典的语义三角可以进一步详细的诠释。拿“iphone”来作为例子,首先在语义三角中“iphone”这个词汇本身是属于一个符号(symbol),一个词(word),而其所指物是一台苹果公司的手机,当然在我们的头脑中手机这个客观物体会有一个概念(concept),这三者三位一体构成关于“iphone”的语义三角。大家都知道,生活中有时我们会说:“我手机坏了,正好,明天上街去买个苹果好了。”根据上下文我们可以分析出,在这句话中“苹果”指的就是“iphone”,反之亦然。也就是说,在刚才我们提到的语义三角中,“iphone”也好“苹果”也好,都只是一个所指(signifier),一种语言表达形式。我们不能说“苹果”就是“iphone”的信号,或者“苹果”隶属于另一个更高层次的信号系统,反之亦然。
《论第三信号》中指出,类似“GDP”和“>”这样的符号,作为所谓的第三信号会大大提高信息传播的速度,压缩第二信号的符号数量,扩充信息存储的空间,提高工作效率。这种说法也有欠妥之处。人与计算机不同,人的思维,尤其是对语言的认知是以并行的方式来处理的。人类对语言的认知与加工,不能单单因符号数量少,而就简单的认为其有利于扩充信息储存的空间,提高工作效率。比如以下两句话:1.其删是无差去就纹。2.妈妈今天早上没有做早饭。第二个句子的符号数量更多,但是在实际生活中,我们更容易记住第二个句子。同样在英语教学中,一些字母数较少的单词有时候并不比字母数较多的单词好记。当然,在长期的社会发展中,语言也在不断的发展,的确一些外来词和符号系统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很大的便利。然而,认为这种外来词或者符号系统是超越汉语表达之上的,是一种更好、更高级的表达方式的话,就难免有崇洋媚外之嫌,同时也是一种对语言的谬误。就任何一种语言作为母语来习得而言,其并无难易之分。固然“CCTV”比“中国中央电视台”更为简洁好记,但“央视”似乎更为百姓所乐用。固然“WWW”比“国际互联网”简短,而大家似乎直接以“网络”来代指。这也正应对了上文所述,他们都只是都只是一个所指(signifier),一种语言表达形式。是不能独立而成为新的、更高级的信息系统的。而且,中英文各属不同类型文字,很难简单地说七个字的中国中央电视台比四个字母的CCTV所占的储存空要大,或是处理它的工作效率更低。加上个人生活背景以及语言、知识体系的不同,对不同符号的加工必然有着一些细节上得差别,不能一概而论。
其实,第三信号理论,不过是语言学中的语言接触与变化,在如今全球国际化的大背景下,受政治、经济等因素的影响,越来越多“新”的“所指”被我们用来表达“能指”。索绪尔也曾在他的普通语言学中指出,语言符号是具有任意性的,是约定俗成的。所以新词以及新表达方法的出现不是更高一级符号体系的出现,而是原有符号体系的扩充。索绪尔也指出语言系统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系统,因此第三信号理论对语言系统的边界的理解是模糊的。放开所谓的第三信号究竟是不是比第二信号系统更简单更高效来说,第三信号系统本身就无法作为一个单独的系统独立于第二信号系统存在,更不用说作为第二信号的信号的这样一种更高层次而存在。从语言学的角度来看,所谓的第三信号与第二信号一样,都是对客观事物的语言表征,是符号的一种,都只是第一信号的信号。所谓的“第三信号”本属第二信号系统。
[1]桂诗春.新编心理语言学[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0.
[2]王令训.论第三信号[J].怀化学院学报,2012,(1):42.
[3]A.S Hornby.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M].北京:北京商务印书馆发行,1999,(4):1552.
[4]费尔迪南·德·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