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石岗,王 洋
(河北工业大学 社会科学部,天津 300000)
后现代主义哲学产生于20世纪50年代的法国,在60和70年代流行于欧美,主要包括后结构主义、新解释学、新实用主义和建设性后现代主义四大流派。它从产生之时就与突破、革新、复杂有着不解之缘。其所指“后”不是线性意义上的晚于现代,而是带有否定意义的“非现代”,并力争与现代哲学、现代性决裂,突破原有的限制与压迫进入新的阶段。由于对现代问题的批判程度不同,后现代主义哲学四大流派逐渐兵分两路,分别以解构和建构表明自己的立场。后结构主义和新解释学属于解构性的后现代主义,试图以反世界观的方法战胜现代世界观,对现代性抱以绝对拒斥的态度,取消了诸如上帝、自我、目的、主体等概念;在思维方式上以破碎性为特征,过分强调个别事物的自主性,否认整体性思维。例如以德里达、福柯为代表的后结构主义,对传统认识论和认知成果彻底怀疑和否定,妄图颠覆以往的认识范式,所要达到的目标是取消、消解结构和中心;以海德格尔和伽达默尔为主要代表的新解释学,其观点主要包括对“主体”的消解、对传统真理观的批判、用语言游戏代替思维的客观过程等。另外,为避免思想霸权现象的再现,对建构新的哲学体系采取谨慎的态度,不免陷入了悲观主义的泥潭。解构性后现代主义重消解而轻建构,重否定而轻肯定,在对现代性进行批判的时候逐渐陷入了相对主义、虚无主义、悲观主义和否定主义的泥潭。
随着后现代主义哲学影响逐渐由欧洲扩展至美洲,一些美国学者开始反思以往的后现代主义哲学及其所批判的现代性,立论时抱以乐观的、建设性的、积极的态度主张,对以往后现代主义哲学的错误进行了修正,逐渐形成了包括新实用主义和建设性后现代主义的建构性后现代主义。当然,这两种流派也存在很大的差异,以罗蒂、霍伊等哲学家为代表的新实用主义思辨色彩较为浓重,对一些问题的理解存在偏激的态度。例如罗蒂以“好的”“有用性”来代替认识与客观事物一致作为评判真理的唯一标准;抹去价值与事实、道德与科学之间的区别。而以格里芬、科布和斯普瑞特奈克为代表的建设性后现代主义一反往日浓重的思辨形式和激进的批判风格,从科学层面讨论问题,着眼于人与自然、他人和社会的关系,因其理论观点能为解决人类目前由于现代性的弊端带来的问题而被称之为实践哲学。可以说是后现代主义哲学发展的最新阶段,也是后现代主义哲学中最高级、最有实用的流派。它包含了诸如整体有机论、后现代创造观、有序的时间观、平权多样论、生态后现代主义等富有新思维的理论观点,不仅在哲学界澄清了人们对后现代主义哲学的理解误区——后现代主义就是讲摧毁和否定的,包含着否定主义、虚无主义、悲观主义的倾向,而且让世人看到了后现代主义哲学富有建设性、肯定性、实用性的一面,从而丰富了后现代主义哲学的内涵,为后现代主义哲学增添了一丝光辉。
科学的发展,尤其是19世纪后半叶以来,科学对生产力产生了巨大的推动作用,物质财富得到了增长,人民生活水平显著提高,社会一度出现繁荣景象,并由此引发了社会对科学的高度称赞。然而,片面的高扬科学非但没有带来更大的社会效益,反而引起了严重的社会危机。首先,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上表现为一味追求高科技对经济的推动作用而产生了科技的负效应,造成了诸如资源枯竭、环境恶化、核危机、物种灭绝、自然灾害频繁发生等现象;其次,在人与他人的关系上表现为机器的使用使人的劳作机械化,造成了异化现象的出现,同时引发了群体主义意识淡漠、人的“经济动物”化、工具化、道德意义的丧失等;再次,在人与社会的关系上表现为极端个人主义。现代主义认为社会只是个人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自愿结合的聚集体,社会的存在仅仅是个人实现目的的手段,从而不可避免的造成社会秩序的混乱、家庭关系的破裂、社会责任感的丧失等。
建设性后现代主义在反思现代性和寻找社会的病因过程中,敏锐地发现了现代社会人文和科学失衡的现状,进而倡导科学和人文的有机结合。建设性后现代主义不反对科学本身,“而是反对那种允许现代自然科学数据单独参与我们建构世界观的科学主义。”[1]21建设性后现代主义对科学的态度本着扬弃的立场,在批判科学主义的同时,承认现代自然科学对其哲学体系的有益帮助,不仅善于利用现代自然科学所引用的诸如系统与要素、无序与有序、结构与功能等概念作为其研究材料和范畴,而且在研究方法上也与自然科学有所交叉。另外,建设性后现代主义认识图景的开阔也与现代自然科学研究广度和深度的扩展有着直接的关联。建设性后现代主义在承认科学魅力的前提下,注重对人精神层面的建构,对人的价值取舍、精神追求、人与他人他物的关系等人文内涵进行了系统的阐释。建设性后现代主义将科学和人文有机联结成一体,将科学的客观求实和人文的情感关怀巧妙融合,在科学和人文共生中充分凸显这一哲学的魅力,在科学和人文的互动中将社会带入更美好的前景。
建设性后现代主义面对严峻的社会现实,既不是袖手旁观,也非听天由命,而是持有对这个星球深深的关切。它勇于面对现代性的局限和危害,看到了现代社会中人与自然、社会和他人对立的现实。在这个世界四分五裂的情况下,若想通过一种行之有效的、富有意义的方式来拯救的话,就必须进行一场革新运动。我们要在无能为力之前作出新的选择,通过重塑人与他人、他物的关系来挽救星球的危机。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上,建设性后现代主义倡导整体有机论,强调人与自然的内在、本质、构成性关系,倡导人从征服自然向保护自然的思维转移,树立人对自然的关爱和敬畏;在人与社会的关系上,反对社会是个人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自愿结合的聚集体的观点,揭示了个人与社会的关系是不能分割、是相互关联的整体关系;在人与他人的关系上,摒弃个人主义,倡导人与他人的内在、本质、构成性的关系,并按照伙伴关系的思维处理男女之间的地位问题。“建设性后现代主义的最大贡献在于扭转了我们的思维定势,拓展了我们的思维视野,激活了人们创造性思维的激情。”[2]295只有抛弃现代社会所崇尚的个人主义、人类中心主义、二元论、机械论等思维方式,将关注的视域由人类自身利益拓展到整体利益、全球利益,由着眼现在拓展到关注过去并放眼未来,我们才能享受现在的物质富足并丰富我们的精神生活。尽管建设性后现代主义缘起于对西方发达国家发展问题的反思,但是它所关注的问题也正是发展中国家所存在或者值得引以为戒的问题。目前,我国正处在现代化建设的关键时期,建设性后现代主义所带来的启发将有助于我们避免西方现代化发展过程中出现的问题,对全面推进我国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特别是生态文明建设,大力推进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具有十分重要的借鉴意义。正如大卫·格里芬所言:“我的出发点是,中国可以通过了解西方世界所做的错事,避免现代化带来的破坏性影响。这样做的话,中国实际是‘后现代化了’。”[1]16
当然,建设性后现代主义所持观点也并非完全正确,还有很多值得商榷之处。一方面是其包含着浓厚的神学色彩,不免陷入了宗教唯心主义的泥潭;另一方面是其乌托邦色彩浓重,所描绘的后现代社会只不过是建设性后现代主义哲学家头脑中的假想,缺乏实用性。因此,对建设性后现代主义的接纳应本着扬弃的立场,汲取其中有启发意义的精华,站在辩证唯物主义角度看待这一哲学思潮。
[1]大卫·雷·格里芬.后现代科学— —科学魅力的再现[M].马季方,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4.
[2]王治河.后现代哲学思潮:增补本[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