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梅戏发源地新证

2013-08-15 00:44李言水
黄冈师范学院学报 2013年5期
关键词:严家黄梅县黄梅

李言水

(龙感湖管理区塞湖办事处,湖北黄冈435503)

黄梅戏到底发源于哪里?笔者认为,笼统地说“黄梅戏发源于湖北黄梅”大体不差,但很多令人不解的地方,确实需要作进一步修正和阐述。现将一己之见,就教于方家。

一、对黄梅戏发源于黄梅北部山区的质疑

黄梅戏原名“黄梅调”或“采茶戏”,关于黄梅戏的起源,目前流行的说法是,它的发源地是安徽与湖北交界的大别山地区,即黄梅北部山区,产生于黄梅“采茶歌”。我不认同这个观点。

这个观点的形成,可以追溯到黄梅戏老艺人的“口述历史”。黄梅戏老艺人熊利华等说:师辈相传,从前,我们黄梅县的紫云山和龙坪山都是产茶的地方,每年“茶春”上,成群结队的青年男女在一起采茶,或独自抒情,或彼此唱和,于是就产生了许多歌调,像“正月里来到采茶,梅花儿开,梅花儿开得锦绣花儿开,望我的郎儿回……”[1]

熊利华所叙述的情形只能说黄梅戏与黄梅北部山区的采茶调有关联,但据此确认黄梅戏产生于黄梅北部山区,是不足为凭的。后来的研究者却将这种“利辈相传”的传言视为“信史”,并作了进一步的发挥:“采茶的人们从各自的乡村,将流传民间的山歌、小调(与采茶没什么关系的)带到茶山去唱,因此黄梅民歌中,采茶调特别丰富。”[2]

“在黄梅民间流传:清明谷雨前后,正值采茶季节,农村男女集于茶山摘茶,他们有从远处来的,有当地的,茶山上好像过节一样,到处荡漾着歌声。所唱的小曲统称为‘采茶调’或‘茶歌’……”[3]

事实上,熊利华是五祖人,算是山区的,他的两个师父,分别是帅毛从(虫)和许连喜,帅毛从是新开人,靠近长江,许连喜是濯港人,靠近龙感湖边。熊利华是在孔垅铺堂拜师学艺的。

笔者为考证黄梅戏起源,曾多次到过黄梅北部山区,获得的直接印象:无论是交通、经济,还是文化和生活,都难以想象这里便是黄梅戏产生和发展的土壤。

第一,黄梅北部山区多矿山,有铁矿、石矿、磷矿,也有一部分是荒山秃岭,能种茶叶的茶山实在有限。而黄梅茶山在史料记载中多是僧人种植的。还有人说,老祖、四祖、五祖、龙俊、南山、中山等寺庙的僧尼,也在庙产的山田中种茶。“黄梅名山僧占尽”固然有些夸张,但大体上反应了山区茶农的比例。

第二,黄梅北部山区,人烟较少,交通闭塞,“山路萦纡,望如削笔”。怎么会形成成群结队的男女青年上山采茶呢?从现在保存的一些采茶歌来看,往往是山区本地的姑嫂、母女。像《姑嫂望郎》,像“三阳天,春光好,百鸟甚多。三月三,去采桑,母女两个……”,完全看不到集体采茶的景象。不知大家注意到没有,这两段经常被以往论者引用的采茶歌中的男主角却不知去向,是做生意去了?还是外出打工谋生去了?为什么“望我的郎儿回”?

第三,当然也有当地茶农种茶,但即便是现在,也一般是自产自销,根本谈不上规模种植和公司化经营了。据统计,现在黄梅开发茶园8000亩,在古代,有多少,不得而知,除去僧尼种茶的面积,山区茶农又有多少呢?

第四,如果说黄梅戏起源于北部山区,又怎样解释黄梅戏早期名艺人主要集中在孔垅镇或在孔垅镇拜师学艺呢?

第五,很多论者认为黄梅戏是逃水荒的灾民带到安徽的。那么北部山区会经常性地、周期性地发生水灾吗?如果山区不发生水灾,又哪有灾民逃水荒?

第六,采茶歌丰富多彩,既有与茶事相关的,更多的是与茶事不相干的。在黄梅采茶戏的230余本(出)传统剧目中,实际只有19折与茶事有关。大多有采茶之名,无采茶之实。既有山歌畈腔,又有民歌小调,还有渔歌、船歌。这些现象又如何解释?

所有这些疑惑,归结为一点,就是:黄梅戏虽源于采茶歌,却不发源于黄梅北部山区。

二、采茶歌的流传与“采茶戏”的形成

黄梅戏冠名“黄梅”,肯定不是空穴来风,自然与黄梅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它既源于采茶歌,却又不发源于黄梅北部山区,那么会发源于黄梅哪里?现在有无行迹可寻呢?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一)采茶歌从山区到湖区 一是商贩把采茶歌传唱出去。“黄梅贾昌”,小商小贩很多,山区的货郎担更是走村串户。有“鸡毛头毛换灯草”的,有“卖针头线脑”的,有“敲板糖”的,有“卖茶叶”的。这种情况过去是黄梅的一大特色。采茶歌有可能通过这些商贩传唱出去。明人徐霖记述黄梅歌风是“老稚相与歌于野,商贾相与歌于途”,应该是这一情景的写照。虽然这种传唱相对散泛,但也有相对集中的走向。因为江西九江在明清就是闻名全国的米市和茶市,而到九江又必经驿路堤或东港,别无他途。

二是移民把采茶歌带到湖区。因为黄梅县北部山区,土壤贫瘠,人均占有土地很少,农作物产量很低,居民生活极为贫困,这种状况甚至保持到现在。为了生计,他们不得不寻求出路,而龙感湖西南部的高滩泽地虽然多水灾,但土壤肥沃,毕竟还有丰年,权衡利弊,还是有一部分茶农举家迁居。黄梅戏传统剧目《逃水荒》中的一段唱词提供了极好的证明:“家住黄梅里黄山,十年就有九年干,亲戚朋友劝我搬,一搬搬到大河边,十年就有九年淹。”联系唱词的前后文,这次搬家恰恰搬到了龙感湖畔的严家闸。《逃水荒》中的“我家”只是一个文学典型,事实上更多。考诸宗谱,现在严家闸的土著居民中人口最多的严姓家族,就是明正统年间从黄梅独山迁居来的。①

无独有偶,现在严家闸与严姓比邻而居的另一个大家族王姓也是明朝天顺年间从黄梅北部山区考田迁来的。②

而据民国孔垅乡绅汤用彬《致省、县当局及合邑绅耆老书》和《筹建富民圩说略》考证,在现龙感湖沙湖分场部,“有所谓十二门者,曾发现石板数块,足见前时此必有街道或房屋,又十二门附近有纵横数丈之高墩,土人呼为奶奶坟,亦发现有石条数块,可见前时必为大家坟茔或房屋。今九房圩中有於、邢祖茔,於氏在明初有於显公为开国元勋,封英山侯,子为大都督,与明太祖为儿女亲家,其祖茔在今磨儿湾。邢氏在明时为华族,科第联翩,其祖茔在今磨儿湾。若令清季九房圩、磨儿湾岁岁被水,於邢二氏俱高门世胄,必不将祖坟置于水荡中,足证此等处在前时均为高爽肥美之地,盖无可疑。”

也就是说,龙感湖西南这片高滩泽地,明清时,人口密度不比山区小,而且比较集中在以严家闸为中心的方圆几十里内。有的是从黄梅山区迁来的,有的是从江西迁来的,有的衰落了,有的迁出了。除前文所说的严姓、王姓是从黄梅山区迁来的,其他姓氏不好断定,於姓肯定也是从山区迁来的(有家谱为证)。邢姓是从龙感湖迁到孔垅街的。黄梅戏一代宗师邢绣娘就是其后裔。

三是劳动力转移把采茶歌带到了湖区。或许是因为山区田地太少,或许是因为茶事季节性太强,或许还有其他原因,许多山区青壮劳力来湖区平原,或做短工,或做长工,或做纤夫,或做力夫。龙感湖严家闸在明清两代,都是交通枢纽,商船络绎,需要大量的纤夫和力夫。同时垦荒围垸又需要精壮劳力。而山区茶农在这个时候茶事不多,又要挣钱养家糊口。山里的茶农(男人)便到湖区打工,或者耕田耙地,或者插秧割谷,或者在湖区做苦力。姑嫂望郎想必就是她们的“郎”在这里做工吧。

同时,茶农迁到湖区以后,在最初一两代,亲戚间互相走动也在情理之中,相互帮工是很自然的,在采茶最繁忙的季节,正是平畈湖区的小农闲,迁居到湖区家庭的姑娘和少妇,虽然因缠足不能下湖做事,却可以上山采茶。

这种情况是不是完全凭空臆想的呢?不是的。举几例龙感湖民歌(采茶歌)为证:罢了罢了黑了天,情姐上了别人船,去年做鞋做给我,今年做鞋别人穿,想起长工好可怜。/月亮出来照梭罗,外面狗吠是情哥,我哥走路我晓得,来唱采茶去唱歌,要比丈夫胜许多。/日头落山往下丢,喊声老板把工收,莫把长工当牛用,莫把黄牛当水牛,莫把月亮当日头。

四是以工代赈加速了采茶歌与畈腔的融合。黄梅多灾,尤多水灾。从明洪武初年到1948年,黄梅大水灾平均6年一次。这种周期性的水灾一直延续到1954年。1931年和1936的大水,1949年和1954年的大水,间隔都只五年。这里所说的遭受水灾,都是指江堤溃口、湖堤决口。不论是江堤,还是湖堤,灾后都要堵口复堤。黄梅筑堤、复堤更多是指修筑驿路堤和湖堤。在当时历史情况下,封建统治者往往采取以工代赈的办法来完成一家一户做不了、也做不好的事情。正如民国孔垅乡绅汤用彬在《筹建富民圩说略》中所说的那样,“甚望全县官绅仍按保派工法,合力加修”。由此可见,历史上,黄梅筑堤、复堤都是全县动员,全民参与,自然包括山区劳力(清末到解放,战争频仍,劳役调集有心无力,但已经不影响黄梅戏形成了)。这种年复一年或周期性地有组织的集体劳动,也促进了采茶歌与民歌畈腔、渔歌船歌的磨合和融合。

正是山区移民、劳动力的转移与交换、劳动力的融合,给湖区平原带来了他们的精神财富,那就是“采茶歌”。高昂、豪放、欢快的茶歌,很快受到平原湖区农民、渔民的喜爱,不仅使采茶歌在更大范围内传唱,而且迅速壮大了唱“采茶歌”的队伍。这难道不是采茶歌丰富多彩、多有采茶之名而无采茶之实的原因么?

(二)采茶戏的形成 1.采茶歌的丰富和发展。山区茶农随着劳动与生活的改变,一面唱过去的“采茶歌”,一面利用采茶歌的腔调来歌唱新的生活——平原地区劳动和生活。像“跳下田来就唱歌,人人说我多快活,黄连树上挂苦胆,苦上加苦莫奈何。莫奈何,唱唱山歌做生活。”像“送郎送到菱角塘,菱角开花白洋洋,十指尖尖摘菱角,摘个菱角我郎尝。”(《剜木瓢》中的《送同年歌》),如此等等,生动说明“采茶歌”的旧瓶子里,装上了以平原湖区劳动和生活为内容的新酒。

2.采茶歌与“渔歌”融合。与此同时,湖区平原的渔歌、秧歌、船歌及其他民间艺术形式,也在不断地丰富采茶歌的内容和腔调,其中,突出的是采茶歌受到了“渔歌”的浸染。《黄梅县志》说,“黄梅戏既有高昂、豪放、欢快的大别山茶歌特点,又具悠扬、轻松、宛转的龙感湖渔歌特色”。

3.采茶歌吸纳姊妹艺术的营养成分。采茶歌在与本土其他艺术形式相结合的基础上,又吸纳异乡姊妹艺术的营养成分。突出的是江西的“江西调”,安徽的“凤阳花鼓调”。这是因为:在采茶歌走到湖区平原后,与原地“渔歌”融合的同时,这些姊妹艺术已经在黄梅深深植根。

元末明初,由于战乱(据说,朱元璋和陈友谅在江西水战十八年,旱战十八年),江西有不少人逃到湖北黄梅。江西乐平县民间有“荷花出水三千里,发到黄梅百万家”的说法,指的就是江西居民迁移到湖北黄梅县子孙繁衍的情况。这些为躲避战乱的江西人自然把江西调也带到了黄梅。同时,由于黄梅与江西在两晋时期,同属江西浔阳县,县郡设在黄梅故城,黄梅与江西毗邻,只长江一江之隔,江西调也容易进入黄梅。

在黄梅戏的传统唱腔中有一种“花腔”(所谓“花腔”,就是保存在黄梅戏中的民歌小调),即《卖杂货》中的唱腔,老艺人就称它为“江西调”。

出于元末的战乱和明初连年遭受灾荒的原因,安徽凤阳灾民大量外流,形成了一种不事产业,轻去乡土的风气,他们借秧歌花鼓卖唱活口成为一种穿州走府的流浪歌人。其中有一部分人逃到黄梅。

清嘉庆时,黄梅县喻文鏊曾写了一篇《流民叹》,描绘凤阳灾民到黄梅逃荒的情景:“携妻挈子一路哭,狗声狺狺鸡飞屋。千村万落遮道来,去者未已来者续。夜则露栖日乞粮,成群数百逃灾荒。自六月尾至九月,结队渐多渐分张,问渠来自何处所?庐凤一带罹灾殃”。

这样大批的凤阳灾民一批又一批来到黄梅县,同时也把凤阳花鼓带到了黄梅。以致“说凤阳,道凤阳,凤阳本是好地方,自从出了朱元璋,十年就有九年荒……”的唱词,黄梅人“耳熟能详”,并能为我所用了。凤阳灾民以秧歌花鼓为谋生手段,为黄梅人熟悉,当黄梅人也遭受灾害,而且是遭受不得不逃离家园、背井离乡的水灾时,他们很自然地会借鉴凤阳灾民的谋生手段,以卖唱来逃荒要饭,乞讨糊口。他们唱黄梅的灾情,他们唱熟悉的老歌,把“江西调”、“凤阳歌”,这些艺术舶来品迅速移植到黄梅戏里,以致在黄梅戏传统剧目中,仍旧保存着江西和凤阳灾民生活的内容及“歌”,如《挑牙虫》所描写的凤阳大嫂挑牙虫谋生,《瞧相》中所描写的凤阳女子外出瞧相活口,《卖杂货》又称《江西佬卖杂货》。

正是采茶歌、渔歌、江西调、凤阳调,当然还有其他一些民间艺术形式,经过一些黄梅戏早期艺人的吸纳、改造和一段时间的孕育、融合,逐渐形成了自己的艺术特色,初步形成了黄梅戏的艺术雏形。

三、黄梅戏早期的中心发源地

如果前述文字合乎情理和史实,那么现在就该指明黄梅戏的发源地了。这就是黄梅严家闸。由于黄梅戏最初只是来自民间的地方小戏,既不载入史册,又缺少文字记录可资查考,现在探索其起源,想要恢复其全貌,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不说具体一点,统而言之或含糊其辞,恐怕难以令人信服。从这个意义上说,严家闸带有一点象征意义。

(一)文献史料的直接证明 民国9年(1920年)的《宿松县志》上记载:“邑境西南,与黄梅接壤,梅俗好演采茶小戏,亦称黄梅戏。”第一次提出“黄梅戏”这个名称。从地图上一看,以宿松县城为中心,便知宿松“邑境西南,与黄梅接壤”的地方就是严家闸所在的塘穴镇,即龙感湖西南这片沉积平原。而不是黄梅北部山区。否则,驴唇不对马嘴。

(二)黄梅戏传统剧目的重要提示 黄梅戏传统剧目《逃水荒》告诉我们:《逃水荒》中“二八女”,名叫邱金莲(也有叫兰香),就住在频临感湖的严家闸。《逃水荒》小戏这样介绍:邱金莲在逃荒中遇到蔡屠户,蔡屠户得知她住在黄梅县严家闸,就要她唱曲子。下面是蔡屠户与邱金莲的一段对话:

蔡:你严家闸的姐都会唱,你可会唱?/莲:我不晓得唱。/蔡:你不晓得唱,你那篮子里哪来两块板?/莲:是我嫂嫂唱的两块板。/蔡:那你嫂嫂总要教会你唱?/莲:我稍微晓得几个小曲子,今天嫂嫂与我分了伴,无人与我帮腔。/蔡:你黄梅的姐来到我店里唱得多,我听得多,也学会了一点,我来与你帮腔好吧……

这段对话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们:一是乾隆二十九年,在安徽人眼里,严家闸的姐都会唱采茶歌。二是经常有黄梅灾民逃往安徽要饭,以致安徽的屠夫对采茶歌都耳熟能详了。三是灾民逃水荒的时候,带着两块板子(唱采茶戏的“云板”或简板),再不是清唱采茶歌了。如果再仔细分析一下,还可以看出这是妯娌两个(两小或三小的雏形),嫂嫂到严家闸时间长一点,就会唱采茶歌,而“二八女”娘家姓邱,婆家姓严,从年龄来看,还是个小媳妇,可能刚到夫家不久,就不大会唱,由此想见当时严家闸的采茶戏之盛。通过她与该剧中另一角色的对话,还介绍了黄梅灾民用牙板或金钱板打拍清唱小曲的形式,而且是有唱有和。应该说,这是形成黄梅戏的第一步。因为“道情”、“连厢”、“花鼓”等民间演唱艺术,或以原貌保存在黄梅戏中,或影响到黄梅戏的歌唱与表演。从《逃水荒》所提供的资料,我们知道黄梅灾民作为谋生手段的演唱形式:有“道情”、“花鼓”、“连厢”、“清唱”等等。实际上,他们用的演唱形式,除上述者外,还有“罗汉桩”、“送傩神”、“莲花落”等多种多样。黄梅采茶歌与黄梅灾民所演唱的“道情”等其它民间艺术形式,后来都成了黄梅戏的组成部分,成为黄梅戏孕育的基础。

(三)严家闸独具黄梅戏形成的条件 1.严家闸是交通枢纽。严家闸既是一个桥闸,又是一个地名,位于鄂皖赣三省交界。

据《黄梅县志》(光绪二年版)记载:“严家闸在塘穴镇驿路堤上,其西南为德化封、郭二洲。缘梅邑筑驿路堤以防湖患,于是化邑二洲水无所泄,岁苦淹没,万历三十五年(即公元1608年)化邑知县孙同伦相地形势,惟梅邑塘穴驿路堤建闸,俾水北出感湖为便,因具文详两省督抚会题允行。梅庠生严复所慨,将田地一段予化邑开河建闸,其水宽五丈,长十五里。化民运土载板,以时建筑。”

修建严家闸的初衷虽然只是排水防渍,结果却一举多得。既连通了黄梅孔垅到德化小池的驿路堤上陆路交通,又打通了龙感湖和东港的水路交通。使严家闸一跃成为鄂皖赣三省的交通枢纽和经济文化交流中心。

2.严家闸是经济重镇。严家闸建成后,迅速成为商贾云集、物资集聚的水陆码头。严家闸东西两岸形成了一条繁华的集镇小街。至今严家闸西街的石板路保存完好。

严家闸在明清两代不仅相当有名,而且热闹非凡。据老年人讲,过去安徽华阳河没有闸(华阳河闸1936年开始动工),下江(南京、安庆)的船只到九江,主要走内湖。这主要是因为:一是当时华阳河没有建闸,行船没有障碍;二是没有动力机械,下江船只到九江,走长江,逆流而行,既耗费人力,又很不安全。走湖路,湖水相对平静,湖风好借力,无论是荡桨,扯帆,还是拉纤,都省力气。

在明清时期,沿湖几个县(黄冈的蕲春、黄梅、广济,安庆的宿松、太湖、望江、怀宁)的土特产——大米、红苕、土豆、茶叶、棉花……都在严家闸装卸出港,南京、安庆上来的木耳、墨鱼、食盐、海带等日常用品都通过内湖到九江,有的就在严家闸落脚。严家闸成为中国明清时期一个农产品交易中心和小百货一级批发市场。

3.严家闸是重灾区。熟悉黄梅历史的都知道,黄梅多水灾。但不论是长江还是内湖发生洪涝,受灾最严重的都是环湖居民。这主要是因为严家闸一带地势低洼,形如锅底。而沿江居民在1936年以前归江西德化管辖。频繁的水灾不仅催生了黄梅戏艺术的形成,同时,还促进了黄梅戏的传播。因为当水灾发生时,他们不得不外出逃荒。这些逃水荒的灾民,除一小部分出卖劳动力,做一些手艺活以糊口外,大部分都是靠乞讨为生。为维护平民的低微尊严(遮丑),为能多讨得一点饭、米,他们只好通过演唱家乡的“采茶调”及其他演唱形式(像打花鼓、莲厢、跑旱船、唱道情、驱傩神)等来讨钱化米。水灾成为黄梅采茶戏外传的最直接最根本的原因,正是这些大量逃水荒的灾民年复一年地演唱,才使“黄梅调”,迅速传播,终于长成一棵参天的艺术之树。可以说,如果不是黄梅经常发水灾,“黄梅戏”艺术之花就难以散发出今天的芬芳。

种种迹象表明:严家闸是黄梅戏的摇篮。从某种意义上讲,严家闸就是黄梅戏最早的中心发源地。至于黄梅戏在安徽安庆是怎样形成和发展成一大地方剧种的,不属本文探讨的范围,不再赘述。

一种历史文化现象的形成,看似偶然,但自有其内在的必然性。黄梅戏发源于黄梅,发展并形成于安庆,在安徽安庆形成一大地方剧种,同样逃不出这样的窠臼。

注释:

①黄梅县龙感湖《富春堂严氏宗谱卷首·严氏历史引》载:“闸上之有严氏,自明正统间世公徙塘穴始也。”

②《王氏宗谱》,另清末王氏宗族后裔王青萍在《斑鸠湖纪略》一文中写道:“斑鸠湖(严家闸东北约2000米处)之为吾族所有,自廷用公迁居以来,已三百余年矣。”也可以为证。

[1] 陆洪非.黄梅戏早期史探[J].安徽史学,1960,(1).

[2] 吴艳.黄梅戏的起源及其形成探析[J].理论建设,2006,(2).

[3] 段友芳.黄梅戏起源综论[J].黄冈师范学院学报,200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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