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象认知图式视阈下的文学意象翻译

2013-08-15 00:52
宿州教育学院学报 2013年6期
关键词:物象图式译者

赵 娟

(江西财经大学 南昌·江西 330029)

一、引言

文学翻译中对意象翻译的研究由来已久,许多学者从各种角度对意象翻译做出了深入的探讨与研究,大致说来,在这一领域的研究主要有这几个特点:a.侧重于从文化的角度对意象翻译现象进行研究。在专著方面,谢天振在《翻译研究新视野》、《译介学》、《翻译的理论构建与文化透视》中重点研究了意象翻译中的文化意象,对文化意象的概念做出比较完整成熟的阐释。在学术论文上,兰裕明的《文化意象的有意误译》、辛献云的《诗歌翻译中意象的改变》、赵琰的《文学作品中意象翻译的扩增策略》、赵国月的《典籍翻译中方位文化意象的翻译策略考辩——以许渊冲英译《楚辞》为例》等等都对意象尤其是文化意象的翻译实例进行了比较并提出了具体的处理策略。b.侧重于对某位诗歌翻译家或文学翻译作品在翻译中对意象的翻译策略或得失。如在党明虎的《从<长干行>看庞德英译汉诗的意象派风格》、白立平的《从莎士比亚十四行诗中“summer”意象的翻译》等学术论文。c.侧重于从某个理论角度来研究意象翻译,并提出在这种理论关照下译者的翻译策略。如姜秋霞、权晓辉的专著《文学翻译过程与格式塔意象模式》,贾福生的《审美意识与文学翻译中文化意象的传递》、张志强的《语境与文化意象词语的翻译》、魏家海的《古诗英译中意象定位的意图性》等等学术论文。综上所述,目前的意象翻译研究多从文化、作品本身和审美等角度来对意象进行研究,甚少从认知语言学理论的角度来对意象翻译进行研究。因此,本文将结合认知语言学中的认知图式理论,进一步地研究了文学作品中的意象翻译。

二、意象

意象的历史渊源在于古代文学著作《周易》和《庄子》。《周易》提出“立象以尽意”,《庄子》提出“舍象求意”,都强调了“意”的重要。六朝时期,刘勰在《文心雕龙·神思》中提到了最早的美学意义上的“意象”概念,即“独照之匠,窥意象二运斤。”意思就是说作家在构思时要像见解独到的工匠一样,根据头脑中的形象去创作。宋代以后,意象概念逐渐泛化,自然景色、人物相貌等都可称为“意象”。明清时期,意象理论到了顶峰时期,意象概念与艺术形象渐渐契合,强调它的含蓄蕴藉,余味无穷。总之,古代意象概念非常宽泛,头脑中的有形之物都可归为意象。

认知心理学认为,意象就是“主体头脑中的一幅‘似象’的图象,是一种认知过程,这种认知过程的活动是主体的头脑中有一幅与世界实存的情景心理图象,而这种图象渗入了主体的意识(文化的、社会的等)情感。”(邱文生,2004)因而,意象就是指,作为客观存在物的“象”经人的审美情感即“意”的筛选后所呈现的形象。根据意象是否与文化产生联系,可以将意象分为文化意象和自然意象。谢天振指出,文化意象是凝结在各个民族的智慧和历史文化的结晶,是慢慢形成的一种文化符号,具有相对固定的、独特的文化含义。自然意象则与文化意象相对,是具体的物象意象。(谢天振,2000)

三、意象图式

“图式”概念的产生可以追溯到1932年英国心理学家Frederick Barlett的作品Remembering,他认为我们对语篇的记忆并不是基于直接的复制而是解释性的。这一解释过程运用所接触语篇中的信息连同与手头语篇相关的过去的经验一起构建出一种思想表达。他把这一结构块称为 “图式”(1932:197-201)。20世纪30至40年代,瑞士心理学家皮亚杰再次运用“图式观”来论述他的发生心理学和建构论思想,强调认识主要来源于主体与客体之间的互动,可通过自我调节使得客体被同化到主体的图式之中,或主体调节图式或创立新图式来适应新客体。皮亚杰认为“图式来源于动作”,人们经过多次活动逐步抽象而形成了图式(1983:172-173)。

Lakoff和Johnson于1980年在 《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一书中首次将“意象”和“图式”这两个概念结合而成意象图式(Image Schema)。Johnson认为意象图式是“感知互动以及运动活动中的不断再现的动态结构,这种结构给我们以连贯和结构”。意象图式是来自自身体经验,即意象图式具有体验性(Embodied Image Schemata),具有想象力的意象图式强调主客体结合(1980:176-180)。之后,Evans & Green 提出,意象图式中的“意象”“与心理学中的“意象”概念等同,它与我们对外界的体验有关,并来源于我们对外界的体验”(2006:178),而“图式”一词表明“意象图式不是含义丰富或包含细节的概念,而是相当抽象的概念,由反复出现的具体经验中形成的模式组成”(2006:179)。由此可知,意象图式不是具体的形象,而是对具体意象及其关系的进一步抽象,是人类经验和对外部世界的理解中,联系具体意象和抽象关系的认知结构。

文学作品中意象通常存在于具体的场景描写或空间关系的表述中,以具体物象的形式出现。而意象图式是从各种具体的空间关系中得出的最基础的抽象概括。因此文学作品中的意象可以借助意象图式进行深层次解码,而对于译者来说,意象转换的实质就是意象图式的转换。如陈吉荣所言,“当图式共相明显时,两种语言的语法构式可以在共有的图式概念系统中互相衔接,意象转换可以顺利进行。当图式共相不明显时,两种语言的语法构式无法找到共有的图式概念系统,这时识解转换就发挥作用,对此进行修补”。综上所述,意象图式对意象翻译具有实质的指导意义。

四、意象翻译

意象的构成需要两个因素:一是作者的主观情感,二是情感依托的物象。两者缺一不可。因此,翻译文学作品中的意象就需要处理承载意象的物象及其被赋予的情感。面对作者创作出的意象,译者首先调动大脑中的概念模型和形象模型给认知提供依据,完成对原文本中的意象的解读。此时对新输入信息的解码、编码,都依赖于人脑中已存的语言图式、语境图式和文化图式。只有当输入信息与这些图式相匹配才能完成信息处理的系列过程,明确形成该意象的表象。表象确定之后译者需要进一步去体会作者为了表达什么样的情感而对该表象进行了选择。当译者完成了对作者创作的意象的解读之后,译者就需要尽可能在目的语中再现作者创造的意象。在这个意象翻译过程中,译者必须了解译文读者头脑中的意式图式,在了解的基础上判断选择目的语的语符重组原文中的意象及意象组合的方式,并尽可能在目标语读者中再造出同等的意象效果,再现出原文的意蕴。

谭业升指出,“由于认知对于语言投射作用,意象图式往往转化为语言制约意象编码的规约化方式,并呈现出语言的差异性”(2003:21)。这就是说,意象组合在汉英两种语言中表现的差异性也同两种语言中的意象图式的差异性有关联,找到这种关联性有助于译者在意象翻译过程采取适当的翻译策略移植意象组合。

(一)意象图式偶合下的意象翻译

虽然各民族之间的个性多于之间的共性,但不可否认意象偶合的存在性。人类生活经验的部分相似性和人类思维的共性,使得不同民族在意象图式方面存在偶合之处,如汉语语境中“雨”这个物象激发的多是缠绵、忧思、郁郁寡欢的情感联想;英语“rain”这个物象在西方语境中也多是激发引发愁思烦恼的情感联想。当目标语语境中意象图式和源语语境中的意象图式存在偶合的情况下,目标语语境中的意象图式能够帮组读者无障碍地理解源语文本中的语符,进而领会源语语境中的物象所带来的意象。在这种情况下,译者可以直接将源语文本语境中的表象移植到目标语文本语境中,帮组读者在目标语语境下达到与源语语境下读者共同的领会和欣赏此类意象。

(二)意象图式并行下的意象翻译

意象并行是指用相同的联想和情感共鸣在各民族里可以由各自约定成俗的物象来达成。比如说,表示同指佳偶,中文里用“鸳鸯”这个意象来达成,而英文中则用“lovebird”来达成。当中西文化中的意象图式并行时,译者可以采用归化的方法来翻译该意象,以期能在目标语读者中营造出相似的意境,带给读者类似的阅读体会。但是,不容否认的是,从跨文化交流的角度来看,归化意象翻译不利于目标语文化吸收和学习新的文化因子。在这种情况下,译者也可以采用直接移植表象并结合注释的方法。正如前所说,人们经过多次活动逐步抽象而形成了图式,因此,采用直接移植并结合注释的方法,能丰富和补充目标语语境中的意象图式。

(三)意象图式空缺下的意象翻译

意象空缺是指一个民族里所含有的意象在另一个民族文化里是不存在的,因而意象空缺多是指文化意象的空缺。如“鹊桥”是中国文化中的一个文化意象,但在西方文化中却不存在这个意象。译者在面对目标语语境中意象图式空缺的情况时,可以采用直接移植源语语境中的表象,然后结合注释的方法。目标语语境下的读者认知经过多次相似的认知刺激,就能逐渐接受来自异域文化语境中的语符及其所蕴含的意象,从而补充目标语语境中读者的意象图式。

(四)意象图式对立下的意象翻译

有时中方和西方同一个物象可以激发不同的意象时,译者必须尤其注意这一物象,因为译文读者往往是根据本民族文化机制的具用极强稳定性和普遍性的意象认知模式为出发点去理解译文中的意象,而这就会导致文化误读的产生。如中国文化中的“狗”和西方文化中由“dog”所产生意象却完全不同。因而当译者在翻译这种意象图式对立的意象时,要考虑到读者的语境认知图式和文化认知图式。当源文文本中的语境足够激起读者的语境认知图式,能够帮组读者突破本民族文化机制的意象认知模式,在新语境下重新构建物象所蕴含的意象,这将会大大丰富目标语语境中的意象图式,促进跨文化的交流。

五、结语

意象是想象的产物,想象是人类的天性。文学的生命力就在于人类用想象使形象鲜活,它是语言中最形象、最生动、最富于表现力的部分。因此,在文学作品翻译中,译者肩负着把从一种语言的意象再现到另一种语言中的重要任务。而图式是认知语言学中一个重要的概念,是已知信息或事物存储于大脑中的知识结构。翻译的过程其实就是图式的解码过程。文学作品中的意象就是一个个图式,文学意象的翻译就是原文中的图式再现于目的语中的过程。根据源语语境中的意象图式和目标语语境中的意象图式之间的关系,译者对不同文化的的意象的翻译要采用不同的翻译方法,这样,才能把源语中最形象、最生动、最富于表现力的部分呈现给读者,才能都达成有效的文化交流和审美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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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陈吉荣.认知翻译研究的可贵探索——评《跨越语言的识解:翻译的认知语言学探索》[J].中国翻译.2010(5).

[3]党明虎.《长干行》看庞德英译汉诗的意象派风格[J].外语教学.20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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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朱立元.当代西方文艺理论[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

[12]赵国月.典籍翻译中方位文化意象的翻译策略考辩——以许渊冲英译《楚辞》为例[J].北京化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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