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儒米寿著新书——评《苹楼藏书琐谈》和《文史纵横谈》

2013-08-15 00:52杨效雷
山东图书馆学刊 2013年5期
关键词:文史藏书古籍

杨效雷

(天津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天津300387)

天津社会科学院历史所资深研究员涂宗涛先生,2013年1月是他88岁米寿华诞,为了寿辰纪念,于1月和4月,分别由天津古籍出版社和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了《苹楼藏书琐谈》(以下简称《琐谈》)和《文史纵横谈》(以下简称《纵横谈》)两部新著,洋洋50万言,读来饶有兴味,值得庆贺和推荐。

按:《琐谈》内含“淘书与藏书”、“手写本书册”、“善本罕见书”、“拓本钤印本”、“续文史新编”五个单元。《纵横谈》内含“由今涉古”、“文史教学”、“史林散识”、“诗文漫谈”“书评书序”、“津门稽古”、“饾饤杂陈”七个单元。读者既可通读,也可按自己的兴趣分别阅读,从而开阔视野,增长国学知识。

人各有志,在业余时间,有人或养鸟种花,或搓麻将打扑克,或树荫垂钓等等,而涂老比较特别,兴趣单一,在业余时间以逛旧书店淘书为最大乐趣。从高中起,迄今数十年,乐此不疲,日积月累,藏书逾万,被誉为天津的藏书家。《琐谈》报道了涂老所藏部分古籍的概貌,既可与同好者进行交流,也可为古籍普查工作提供一些线索。天津南开大学来新夏教授在为此书所作的序言中称:“循读目录,则多为善本佳刻,有多种为余所未曾读。近在咫尺,而视宝山若未见,其与盲瞽者流几希!今宗涛兄毅然提供撮要,使世人知宝藏之所在。余与宗涛兄相交既久,又焉得吝笔墨而不为之一序乎?是为之序!”

张金吾于《爱日精庐藏书志》中云:“欲致力于学者,必先读书,欲读书者,必先藏书。藏书者,诵读之资而学问之本也。”涂老为治学而藏书,故所藏之书,非“什袭而藏之,不忍数翻阅”,而是精心研读,考其作者,订其年代,辨其真伪,探讨其版本、史料、古董价值。此于《琐谈》中有充分之体现。

郑樵于《通志·总序》中云:“图成经,书成纬,一经一纬,错综而成文。古之学者,左图右书,不可偏废。”《琐谈》图文并茂,值得称道,惜《纵横谈》有可附图而未附图者,不无遗憾,如书中“记吴玉如先生及其手札”和“张荫桓书赠天津赵新诗墨迹跋”等文,皆宜附图。

学术提倡“短、实、新”,《纵横谈》所收文章,大多为一千至一千五百字短文,有的仅几百字,超过三千字者只六七篇。总括而言,多为乘兴随笔之作。每篇短文皆扎实而有新意。如书中对“苴却”一词之考释、对老天津话“二爷”文化意蕴之探究、对李白《静夜思》异文之商榷等,皆要言不烦,平实允当。是书封面亦十分素朴,与书内文风表里一致,令人联想到了老子的“被褐怀玉”之言和《周易》中的“白贲无咎”之文。

学贵有新,涂老的这两部新著,不乏新内容,如《琐谈》中之“手写本书册”15种和“拓本钤印本”4种,都是前人未介绍过的。在《纵横谈》中,介绍了解放前天津市卫生局医政科的廉吏“窝头科长”,破解了周一良著《毕竟是书生》中的一个谜,他如“苏武之匈奴籍妻初谈”、“滕子京不是贪官”、“屈翁山之生年与生日考”、“屈大均字翁山别解”、“从民俗‘庆坛’谈到《九歌》的娱神性”、“《津门纪略》作者考”……等,皆发前人之所未发,提供了新的资料和见解,殊为难得。

《论语·述而》载孔子之言:“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此“闻过而喜”的君子之风在《琐谈》和《纵横谈》中都有所反映。如,在《琐谈》中,涂老坦言自己曾误以“杨仲子”为“李仲子”;在《纵横谈》中,涂老坦言自己发表于《光明日报》2002年6月13日“书评周刊”上的一篇文章中的失误,并盛赞来新夏发表于《光明日报》1996年8月28日“文化周刊”上的自我检讨引用古文失误的更正函。涂老在“可贵的学者风范”一文中说:“要判断一个人是否为真正的学者,除了他具有丰富的学识之外,还有一个重要标志:即对自己文章或专著中的失误,是本着对读者负责的态度,坦然公开承认,并作自我检讨,还是讳莫如深,并千方百计加以遮掩,深怕有损自己的声誉。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态度,是考验一个人是否为真正学者的试金石。”此言良有以也。

涂老尝受邀审读某高校古籍所整理的《清人文集选辑》,而发出“老愧空疏”之感慨。(见《纵横谈》第34页)。纵观当今学界,国学功底远不及涂老,而自我感觉良好者,大有人在。读涂老“老愧空疏”之文,得无汗颜欤?

涂老对中学的文科教学也十分关注。某年高考,天津一考生的作文被推为优秀作文,在《天津日报》全文发表,并附某特级语文教师的评析。涂老发现,此文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抄袭台湾作家刘墉的《厉司河卜者》,因而对高中语文的应试教育提出批评,并建议:“为杜绝考生的抄袭行为,应该明确规定:凡作文的大部分是抄袭别人的作品者,查对属实,就给零分。只有这样,才能从青少年开始树立良好学风,培养诚信品德,将来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见《文史纵横谈》第58页)高考已经结束,涂老之言不啻耳旁警钟。

涂老尝受邀在天津各高校讲授《中文工具书》课程,并出版《常用文史工具书简目》一书,对各类文史工具书十分熟稔,然于近年兴起的电子数据库检索,似乎比较生疏。如,《纵横谈》中“从‘蔡威’说起”一文,谈及陈寅恪“蔡威泪尽血犹垂”的出典,云:“查遍工具书,却不见‘蔡威’这个词语。……向周围的不少朋友请教,也同样不得其解。”其实,检索《文渊阁四库全书》电子版,此问题并不难解决。涂老作为传统文史检索的专家,查阅“蔡威”出典的周折,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古籍数字化工程的重要意义。当今,古籍数字化工程方兴未艾,希望不久的将来,更多的古籍都能全文检索。(附记:目前,《四库全书存目丛书》和《续修四库全书》仅有PDF版,尚未见全文检索版。)

涂老的这两部新著是在“老与病相连,视力下降,记忆力大衰”的情况下勉力完成的“煞尾之作”。也许有人对他不顾衰病之躯仍竭力著书之举不理解,而我却分明感到了一个真正学者的学术追求!涂老好学不倦的精神老而不衰,希望和读者交流,乐于听取批评意见,特转引《纵横谈》后记中的话作为本文结语:“学贵切磋,我虽年老,由于多年习惯,是乐于听到批评意见的。‘攻吾短者即吾师’,再重复一遍我在‘前言’中的这句座右铭。‘文字缘同骨肉深’(龚自珍句),假若真有来世的话,不但缘结今世,希望‘文字缘,再结他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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